重生后如何弥补前夫——孔天南【完结】
时间:2024-03-19 14:42:38

  那声音一下跟着一下,越来越近。
  薛云妙睁不开眼,只能抬起手,竭尽全力撑着树干站起来,趔趄地,凭着意识朝声音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便摔在地上,浑身沾满泥水。
  她又努力站起来,一步,一步。
  萧…况逢……
  是你吗?
  她极力张开嘴,声音仿佛被蒙在鼓里,又闷又轻,被雨水声哗啦啦遮盖,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脚下被绊。
  薛云妙身形一歪,又要倒下去——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冲过来,极其大力地拦腰把她抱进怀里,扑面而来草木的味道,夹杂着热切的气息。
  薛云妙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宽厚的胸膛,跪倒在地。
  “郎君,你来了……”
第28章 喜欢?
  雨丝织成轻薄的幕帘,如烟,漫天掩地地笼罩着二人。
  萧况逢的体温抵挡了所有袭来的寒冷,严严实实地,密不透风地。宽大的手拢着她的细腰,手背看似用力得青筋拱起,却克制地缩减了力度。
  薛云妙甚至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气息也是紊乱的,贴在她的头顶。
  受了重伤都不曾手抖过的人,现在抱着她,却连力道都不敢使出来。
  她本来很害怕的。
  现在反而想伸手去安慰安慰他。
  想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二哥跟别人吵架失败了,她摸着二哥的脑袋安抚对方一样。
  可她完全没有力气,刚抬起手又垂了下去,被萧况逢拥紧。
  萧况逢以为她还在怕,想要挣脱自己,沙哑到有些难听的嗓音努力柔和。
  “没事了,没事了……”
  他用自己的躯体给薛云妙挡着雨,但其实效果很差,雨水还是顺着他的脸流到薛云妙的肩膀。
  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薛洄和李宛童匆匆找到这里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薛洄露出复杂的表情。
  一个猜想在心中冒出来,却不敢承认。
  扭头对上李宛童,后者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
  薛洄:……娘的。
  ……
  薛云妙回到薛府便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烧得脑子都昏了,糊涂地念叨着什么郎君,什么不要死。
  谁也不知道她在叫谁,可能是看了什么奇怪的话本子,反而在昏迷时想起内容。
  薛洄以前生病的时候,就可爱在梦里回想话本的片段。
  至于姚徵和姚远汀,姚徵毕竟是巡抚,他们只能将其送回去,也没有其他法子。姚远汀倒是被狠狠揍了一顿,差不多被薛洄废了命根子。
  李宛童还从姚远汀的身上搜到了字据,就缝在衣服里层,连他自己也不晓得。
  萧况逢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便让李宛童收好字据趁夜先行赶回京师,交给圣上。
  他则暂时留下。
  薛云妙的烧到第二日终于稍微退了些。
  她迷迷糊糊醒来,嘴里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的欲.望强烈。刚想出声叫春鸢,门外却忽然有人进来了。
  薛云妙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闭眼躺回去。
  来人的脚步稳重厚实。
  薛云妙一下子认出是萧况逢,眼睛闭得更紧了。
  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乎男女大防,就算是她还晕着也不该这么堂而皇之进自己闺房啊。
  薛云妙说不上是气还是羞。
  脚步靠近。
  薛云妙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头陡然变成一片空白,想放松身体,却莫名地又紧绷起来,连手指垂下的姿势都是僵硬。
  她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
  虽然萧况逢只是沉默,没有坐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存在感就如此强烈,如大雨时他胸膛里震耳欲聋的心跳一样,贯穿了她的思绪。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了自己很久,直到最后也没做什么。
  听到关门声,薛云妙松了口气,睁眼坐起来。
  她不想被萧况逢撞见自己装睡,不仅是难以解释原因,更是……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萧况逢。
  在雨中被他拥住的那刻,很多无法解开的谜团,就如同被星火丢进油锅里,噼里啪啦一下明亮了起来。
  从前她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圣上会莫名其妙地给她和萧况逢赐婚,为什么萧况逢死前会是那副神情。
  之前无处可寻的答案,在那一刻忽然有了结果。
  她小心翼翼地,忍不住猜测,
  是不是因为萧况逢……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可她不敢确定这个答案。
  萧况逢的心思向来不显山不露水,仅从他的行为和表情上难以揣测,薛云妙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被他知道了难免一顿羞耻。何况这样贸贸然去打探,也会引得对方误会。
  思来想去,薛云妙心想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吧。
  无论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她和萧况逢此生终归是不可能的。
  养了几日的病,薛云妙的身体总算是完全好转。
  她起了早去照顾祖母,老人拉着她忧心忡忡地瞧了很久,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这些年阅历积累,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薛云妙笑着跟她说了好些话,惹得老人笑出来,才勉强打消了她的忧虑。
  聊了近一个时辰。
  薛云妙才提起另一事。
  她来金陵也过很久了,算算日子是该回去。但她不放心祖母一人在金陵,总觉得姚徵不会如此轻易收手。
  想了想,轻声问:“祖母…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京城?爹和娘都很想你的。”
  祖母一愣,旋即和蔼地笑出来。
  “祖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京城那个地方,我去过,也待过,热闹繁华祖母都看遍了,可还是不喜欢。祖母还是待在金陵好,这里有宋嬷嬷陪着,祖母不孤单。”
  “可是……”
  “我知道你怕姚徵和他儿子来这找事。”
  她叹了口气,“姚徵这个人,你爹肯定是不想薛家和他有来往,关系太乱、太杂,传到京师容易被人捉住话柄,但祖母和他聊过几句,有些话不得不说。”
  “身在其位,不得不谋。他是个被高高架起的人,将来也必定高高跌落,但架起他的是谁,砸下他的又是谁?”祖母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摇摇头,“不是百姓,也不是陛下,是朝廷里的官。一个姚徵走了,还会有第二个姚徵过来,他只是个皮影,幕后有太多人拿着棍子。像这样的人,金陵有,京城更多。”
  她握着薛云妙的手,认真道:“荔娘,京城只会比金陵更危险。”
  祖母的话让她想起前世种种。
  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她也许会觉得祖母的话是在夸大,然而事实远比话中更残酷。
  她重重点头:“荔娘明白,荔娘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薛家,保护好自己。”
  “乖孙女。”
  老人粗糙的手指描摹着云妙精致的眉眼,笑起来,“去吧,等什么时候累了就回金陵,祖母一直守在这。”
  薛云妙走出祖母房间。
  心里有些沉重,肩上的责任更重了起来。
  她其实一点也没有把握,对上萧玉堂,她真的能保住薛家吗?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眸时,瞧见了萧况逢。
  他穿着干净利落的劲装,正在给海棠树浇水。
  薛云妙本来想走,却被他叫住,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你……”
  她手脚发麻,有点不敢对上萧况逢视线。
  在她生病的这些日子里,萧况逢每天都会来看到,她也每次都装作睡着。
  算起来,这还是在病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小姐身体恢复了?”
  “差不多了……其实你不用叫我小姐,”她小声道,“对你来说很难叫习惯吧。”
  “不会。”
  萧况逢弯腰从桶里捞水,一边干活一边简洁回应薛云妙的话。
  薛云妙噢了声。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薛云妙更觉得尴尬了。
  她印象里的萧况逢不喜欢主动找话题,她不开口的话,他几乎都在做自己的事,不会将太多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薛云妙有点想走了,心里掰扯着借口。
  还没等想出来,萧况逢提起木桶准备离开。
  “你——”嘴巴不由自主就张开了,“……听二哥说你找大夫来看过病,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萧况逢顿住,背对着她嗯了声。
  “会更严重吗?”
  “没事。”
  萧况逢的语气淡淡的,好像不太想和她说话。
  原本还觉得他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猜测忽然沉入水底。薛云妙想,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否则他为什么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若小姐没事,那我就先下去了。”
  丝毫不想久留的语气。
  薛云妙庆幸的同时有些沮丧,让他离开了。
  看来萧况逢确实不喜欢自己啊。
  萧况逢走出院子,彻底看不到女子瘦弱的身影,停下脚步。
  他看向自己的手,喉咙滚动两下,透出几分挫败和茫然。
  他一直在竭力避免让薛云妙知道自己杀人的样子。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可是那天他太慌张了,满身都是别人的脏血就敢去抱她。
  她一定闻到了自己身上血腥味。
  知道他杀了姚府的家丁,杀了那两个太监后,她会不会私底下觉得自己是个很可怕的人?
  之前因为李鸢的事她就跟自己生气过,现在也许会更严重,觉得他手段残忍像个怪物。
  可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
  刚刚那一会儿,他出于本能地想叫住她,却又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怕是审视和质疑,又或者像之前一样,对他充满了失望。
  他只能绷紧身体,笨拙地逃离。
  就像这些天来明明知道她是在假睡,却装作不知道,只敢匆匆看两眼就走一样。
  他有时候真的很害怕薛云妙。
  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就好似刑场刽子手的刀。
  他不怕死,也不怕疼,只怕那把刀斩断的是他和薛云妙的最后一点缘分。
  只为这最后一点缘分,他做什么都行。
  在金陵遇到薛云妙虽是意料之外,但他也深思熟虑过,若对她柔和些,这样陛下赐婚时或许就不会太抗拒自己。
  可没想到尝试了这么久最后还是一败涂地,倒头来她肯定更觉得自己是个洪水猛兽。
  萧况逢闭上眼。
  从未觉得如此受挫过。
第29章 回京
  薛云妙和薛洄回京师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定好了在两日后。
  在这段时间里,两人都尽可能地陪着老夫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而姚徵那边的事情则全权交给了萧况逢处理,薛云妙几乎不怎么过问。
  她知道这后面牵扯的人很多,虽然是想帮萧况逢,但知道太多对薛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第二日,她去了一趟姚府。
  不是为见姚徵,也跟姚远汀没什么关系。
  她是去见李鸢的。
  李鸢依旧被关在柴房里,饿了好几日,面黄枯瘦像具将死的尸体。
  柴房里的血被清理过,勉强还算干净,但跟薛云妙白净的衣衫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她推开门进去。
  李鸢脏兮兮的身体抖了下,没有动。
  薛云妙停在她跟前,蹲下来,手里拿着药。李鸢脸上有很多淤青泛紫的伤,都是被其他下人打出来的。
  薛云妙紧了紧指尖,将东西放到地上。
  “擦了吧。”
  李鸢一动不动,冷言:“你应该杀我才对。”
  薛云妙好像听不见,握着她的枯瘦的手,轻声:“你身上太冷了。”
  “……薛云妙,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想杀就杀!何必——”
  啪!
  一记耳光将李鸢打得怔住,呆呆地望向那张病弱温柔的脸。
  “这样我们就两清了,现在还要我杀你吗?”
  李鸢竟从这个柔弱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几分气势,一时间找不出话反驳。
  见她安静,薛云妙心松了下,接着将一个钱袋放进李鸢掌心。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之后我会寻人帮你转回良籍,你可以离开教坊司,离开金陵,去哪里都可以。”
  李鸢拿着钱袋,脑中一片空白。
  嗓音沙哑得难听,“你为何还要……”
  “李鸢,你害过我,所以我不喜欢你。”薛云妙语气诚恳,没有半分隐瞒,“但我不想恨你,杀了你不会让我好过,也不能弥补我什么,而且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要做到。”
  李鸢嘴唇发抖,挤不出字句,唯有眼眶泛红。
  “对不起…对不起……”
  看她这副模样,薛云妙有些心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就要回京城了,李鸢……再见了。”
  薛云妙走出柴房。
  身后传来嚎啕大哭,几乎响彻了金陵的长空。
  ……
  回京城的那日。
  薛宅一行人送他们到了渡口。
  萧况逢和薛洄先行将行李搬上船,老夫人瞧着那高俊忙碌的身影,望向自己孙女时的目光也带了点深意。
  “荔娘啊。”
  薛云妙回头:“祖母,怎么了?”
  “你和这位宋公子……真的没有关系?”
  她一愣,藏在黑发间的耳根刹然一红,拧起柳叶眉,“祖母,当然没有了,我只是欠了他恩情想帮他而已。”
  “好,好。”祖母敷衍地道,“这些天府里发生的事祖母也听说了。他虽然眼睛不好,但祖母看得出来人不错,你要是真喜欢就别听别人怎么说,也别怕你爹生气,祖母给你做主。”
  薛云妙被说得害臊,忍不住娇嗔,“祖母,真的不是这样的。荔娘知晓他人好,但我跟他不合适,在一起也未必会圆满。”
  “还没成亲呢,你就知道了?”
  她不知怎么回答,抿起嘴唇。
  “祖母,有些人……天生就是不该在一起的。”
  她这话其实有些没头没尾,但老夫人听得出不是玩笑。
  在京城的日子,或许真是苦了这个孩子。
  她拍拍薛云妙的手背,“好,那我们荔娘就自己决定。”
  “小姐!都收拾好了!”
  船上传来下人的喊声。
  薛云妙缓缓松开祖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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