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在碧桐书院嗓门大习惯了,一时间没考虑到现如今已经到了延禧宫了。
惠嫔身边的采月,在院中就听见了祺贵人的大呼小叫,本想和惠嫔提上两句,没想到沈眉庄正在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双眼无神。
采月不满的向窗外看去,以为是祺贵人打扰到了惠嫔,就走出门外,重重的朝外泼了一盆水,指桑骂槐道:“这怎么秋日了,还有蝉叫啊,吵死个人了。”
正在主位上捂着胸口顺气的祺贵人,听闻这话可不就是在说她嘛,遂站起身来指着窗户外采月的方向就要向外走,嘴唇都气的有点颤抖:“你,你……”
景泰连忙拉住祺贵人,劝道:“小主,惠嫔是一宫主位,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您不能闹的太僵。”
这话祺贵人倒是听了进去,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心中想着,齐妃那边俨然是指望不上了,这边还是先不得罪了吧。
因此倒是住了嘴,只是双眼仍怒视着窗外,控诉着自己的的不满。
等采月回到惠嫔寝殿里,惠嫔却是已经回过神来。
“采月,祺贵人说的也不是咱们,何必与她置气。”
采月心疼道:“娘娘这些天神色倦怠,眼瞧着都瘦了,回了延禧宫,祺贵人又这般大吵大闹,奴婢是怕扰了娘娘的清净。”
惠嫔眼眸轻敛,心知自己只是害怕罢了,却又无从诉说,只无声叹了一口气。
夜幕降临,延禧宫的上空,今天晚上是一弯新月。
对着烛光发呆的惠嫔,听见珠链晃动,等回过神来,扭头看去,这才惊道:“你怎么来了?”
卫临可怜巴巴的上前诉说:“许久不见,娘娘这是对卫临生疏了嘛。”
惠嫔看见卫临入夜前来,心中却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而后惠嫔想到了什么,坚定的站起身来,严肃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往后别来了。”
虽然是强硬的话,沈眉庄却是说的两眼含泪。
卫临可不像温实初那般温吞,直接就上前将惠嫔搂到怀中安慰道:“眉儿,你看着清瘦了不少,我也瘦了,我们好久没见,我可是天天的看着月亮,想着你呢。”
惠嫔被温暖一裹,心中的抗拒消散了不少,但还是忧心的皱起眉头说道:“那你可听说了圆明园的莞贵人那件事。”
“我在太医院自然也听说了。”
惠嫔泪眼盈盈的看过去,“那你为何还敢来?”
“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
“你傻啊。”
卫临却是露出些傻笑道:“我才不傻,你这么好,我怎么都值得。”
沈眉庄露出些笑意,手上却是推拒道:“好了,别贫了,赶紧走吧。”
“那你好好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
等卫临走后,沈眉庄看向窗外,眼泪一串一串的流,对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自怜自哀道:为何困在这牢笼中,还要给我希望,让我眼巴巴的盼着,折磨我。
虽然沈眉庄对着窗外,却是没看到墙根底下,蹲着一个大黑影,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而卫临这边也是巧了,被正巧去小厨房的景泰,看到了走后门时一闪而过的背影。
景泰心中一突,她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了。
小厨房也顾不上去了,直接就跑回到祺贵人面前。
“你是说,你看到有人从主殿的方向,悄悄的走到后门。
“奴才要不是去小厨房,定然也发现不了,看那个头可是像个男子的身量。”
祺贵人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不屑道:“还以为是她多清高呢。”
景泰却是说道:“万一两人之间没什么呢。”
祺贵人眉眼带笑道:“大晚上的,一对儿背着人的孤男寡女能做什么,我可不相信两人都是干净的?”
“那小主打算怎么办?”
这话问的祺贵人面色一紧,她这边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祺贵人稍微一抬眸,就看着景泰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祺贵人心中一定,拍了拍景泰的肩膀道:“还不知道是谁呢?你先去悄悄的打听着。”
“是。”
景泰答应的挺好,其实她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开始调查,但是她就是隐约觉得自己有这个运道。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墙根处就听了墙外的人正小心探讨着什么,景泰连忙将耳朵凑到墙上。
“这惠嫔呐,看上去倒是没什么,谁能想到她先前老是传唤太医院的小学徒去她宫里,也不知是什么病,需要治疗那么长时间。”
消息总是不经意间就进了景泰的脑子。
景泰这次听的一清二楚,等她追出门去,却是早就没了踪影。
景泰顾不得考虑太多,直接就如实的报给了祺贵人。
第140章 延禧宫抓人
这有了方向也好查,不过是花些银子去太医院打听着。
这种小事有景泰一出马,消息自然就很快的到手了。
祺贵人拿着景泰查到的消息,看着主殿的方向,不由笑出了声,心中叹道:是你自己犯到了我的手心,可是别怪我心狠。
可又一想,祺贵人就又犯了难。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奸夫是谁,可是该如何揭穿惠嫔呢?
甄嬛那时候是在皇上不在圆明园的时候怀孕了,她好拿捏,可是惠嫔这可怎么办,她贸然去揭发她也得有证据啊。把人抓了严刑拷打,怕是下下之策。
祺贵人看着看着手腕上的一对玉镯,不由想到俗话说的捉奸见双。
可她位分在惠嫔之下,要是贸然闯进去,怕是要被沈眉庄想办法挟制,这也不妥当。
为了给惠嫔找不痛快,倒是犯不上赔上自己。
最后还是景泰出马,给祺贵人想了一个好主意。
——
已经夜幕降临了,延禧宫祺贵人住着的侧殿,还不时的传来哗哗声。
殿里在傍晚的时候,就已经支起了一张四方桌,现如今围着桌子坐的四人,正忘我的码着自己眼前的牌。
齐妃身边放着赢了祺贵人的一小堆银子,心情不错的与其闲聊道:“祺贵人,长春宫的地方多宽敞啊,为啥非得来这延禧宫玩。”
祺贵人一边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一边心不在焉道:“这不正好省得嫔妾来回去取银子了。”
这话一出,牌桌上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欣常在笑着说道:“看来妹妹今天是准备下血本了?”
祺贵人摆着面前的麻将,将其分成一堆儿一堆儿的看着方便。
听了欣常在的话,祺贵人不服输道:“嫔妾玩了这么久,已经玩上手了,娘娘快看好自己手里的牌吧。”
欣常在不以为意,笑着摇摇头。
而那边,蹲在门口的景泰,在祺贵人连输了好几把之后,终于过来汇报来了。
“娘娘,已经成事了。”
齐妃将又赢过来的一锭银子放在一旁摞好,听闻此言,好奇的抬眸问道:“你们主仆做什么呢,这般神神叨叨。”
看事情已经妥了一半,祺贵人放下手中的牌说道:“其实今日,嫔妾是特意邀请娘娘前来的。”
“哦?什么事啊。”
长春宫的三人也疑惑了,这到底什么事情,能让祺贵人不惜输给她们这么多银子,也要让她们来走一趟。
看几人都看过来,祺贵人的下巴冲主殿的方向稍微抬了抬。
“娘娘,惠嫔娘娘住的主殿里,这几日的这个时候,总是会有一位太医院的小学徒前去拜访,惠嫔还要把贴身的宫人调的远远的,嫔妾就是担心啊,这惠嫔到底犯的什么病啊,需要这样遮遮掩掩的治疗。”
这一句话,让三个人都听出来了点意思,可又不敢确定。
齐妃眼睛一眯,声音里带着提醒道:“纵然这殿里只有咱们姐妹在,但祺贵人可不敢在这上面信口雌黄。”
祺贵人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可是没有到最后,她也不敢全说,只能信誓旦旦道:“娘娘,这种事情嫔妾怎么敢开玩笑。”
欣常在和富察贵人对视一眼,原来喊她们是想让她们一块跟着抓奸的啊。
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身份有限,就不跟着掺和了。
齐妃则不然,她原本这些时日就开始留意着那些年轻的妃嫔,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能除掉一个是一个了。
这惠贵人以前皇上不在意她,可是在圆明园的时候,恩宠可是一下子就排在前头。
齐妃眼神变换了几下,遂打定主意。
反正抓奸不成,到时候可以推在祺贵人身上,要是成了,她儿子将来还可以少一个潜在的对手。
齐妃轻咳了一声,说道:“这惠嫔一直病着也不是事儿,咱们来都来了,要不去关怀一下?”
欣常在和富察贵人看齐妃已经有了打算,她们两个自然没有异议。
“行,那嫔妾跟着娘娘去看看。”
祺贵人这时候脑子却突然灵光起来,“娘娘,咱们千万不可提前告知,要突然进去,这样……”
看齐妃几人都看过来了,祺贵人只好改口道:“这样省得惠嫔怕咱们担心,不愿意告诉咱们。”
欣常在和富察贵人,微微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似的,还说一半留一半呢。
齐妃却是笑着接道:“也是,惠嫔一向懂事,咱们不得不防。”
祺贵人看齐妃听懂了她的意思,两人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几人就挤在窗边,看着主殿的方向嘀咕了几句,又怕里面已经完事了,只好又简单说了一下就赶了过去。
采月正在远远的守着门,突然见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就要闯进去,当然是要拦。
可惜采月嘴都没张开,直接就让景泰给捂住,和桑儿合力将她按在地上。
采月只能趴在地上看着殿门的方向,从景泰的指缝间露出几声哼哼。
祺贵人带头走到门前,和齐妃对视一眼后,使了大劲儿,猛的推开紧闭的房门。
祺贵人不由带着狂喜走进殿内,然后迎着寝殿里的点点烛光,就往里面闯。
接过就只看到独坐在罗汉床上的惠嫔,正在面色不善的看着她,面前还摆着一杯清茶。
茶水悠然的冒着热气,而闯进来的几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齐妃不由皱着眉头的看着祺贵人。
这是在耍她们?这殿里冷清的哪有男人进来过的样子。
祺贵人脸上闪过慌乱。
这怎么可能呢?
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和眼睛的祺贵人,眼下也顾不得惠嫔对她的怒视,自己亲自动手,这也翻翻,那边也找找的。
看着祺贵人的动作,惠嫔的脸色越来越黑,厉声斥责道:“祺贵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祺贵人眼看什么也没找到,只得在言语上试探了一下。
“娘娘,傍晚的时候,见到太医院的人来娘娘的宫里问诊,那么长时间没出来,还以为你能得了什么大病呢,齐妃娘娘担心,这才一块来看看惠嫔姐姐。”
第141章 翊坤宫告状
惠嫔一向端庄的面孔露出冷意。
“好一个担心,祺贵人的口齿可真是伶俐,我看都能把白的说成是黑的。”
祺贵人也破罐子破摔,反正今晚过后,这惠嫔也是被她得罪透了,直接继续上手搜着。
将已经放下的幔帐了扯开,还往被子卷里面翻看。
惠嫔忍无可忍,手重重的拍在桌子,怒道:“祺贵人你别以为你拉着齐妃来给你撑腰,这延禧宫就真的可以任你胡作非为了。”
看祺贵人只冷哼一声,还不停手,惠嫔气恼的就要向外走。
“走!要是真以为我往主殿里藏人了,何不将皇上、华岚皇贵妃娘娘都叫来,将这主殿里上上下下都搜查一遍,以此来证明我的清白。”
“走啊,和我去翊坤宫找皇贵妃娘娘评理!”
齐妃眼看事情闹大了,只得出声打圆场道:“哎呀,惠嫔妹妹我们都是一番好心,不必如此。”
惠嫔原本不想与齐妃计较,只是眼下已是顾不得了,出言讥讽道:“好心?好心往嫔妾床上搜什么?
齐妃嫌弃的看了一眼祺贵人,又看这殿里能藏人的地方都被祺贵人翻了个遍,只好从中打圆场道:“祺贵人,还不快给惠嫔赔个不是,人家是延禧宫主位,你这般行事,也是太不把惠嫔放在眼里了。”
祺贵人不甘心的放下已经被她整乱的锦被,一边走过来一边还在殿里上下打量着。
等漫步走到惠嫔跟前,这才不紧不慢的行了一礼,说道:“是嫔妾冒失了,还请娘娘恕罪。”
惠嫔却是端坐在小圆凳上,冷笑道:“可不敢当祺贵人的礼。只是一个贵人都敢如此行事,等到将来封了嫔位,还不把我踩到泥里。”
祺贵人看沈眉庄不识抬举,便把头一扭不再理她。
惠嫔却是看祺贵人这个样子心中更为火大,她心中虽然不喜欢祺贵人的做派,但也没有为难她,怎么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幸好今日卫临机智,提前察觉到了不对,这才从后窗处跑走了,要不然可不是要酿成大祸。
祺贵人即使今天没有抓住她的把柄,但是也不适合再留在延禧宫了,否则迟早是祸害。
这事情闹成眼下这个样子,是齐妃没想到的,她在其中位分最高,只能又随口劝和了两句,这才在惠嫔的冷脸中走了出来。
等出门之后,刚聚成一股绳的几人就开始推卸责任。
这些吵闹声传进惠嫔的耳朵里,越发使她心烦意乱。
——
今晚上延禧宫可算得上是一出大戏,这样的事情一结束,就传到了翊坤宫。
华岚皇贵妃身上穿着一身靛青色的寝衣,听周宁海汇报完,就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真是不中用啊,她已经命人将什么消息都传了过去,这祺贵人都把握不住。
颂芝一边给华岚皇贵妃梳着头发,一边问道:“那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华岚皇贵妃的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像是两颗碎星子,闻言抬眸看向镜中,理了理发梢,说道:“惠嫔侥幸逃出一劫,日后肯定会更加谨慎。就先放一放吧。”
“是,娘娘。”
翌日一早,华岚皇贵妃收拾妥当之后,便走出去坐在翊坤宫上首的宝座上。
底下的嫔妾早就到齐,这时候起身行礼道:“给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赐坐。”
等其他的嫔妃都坐了下去,惠嫔却是站在殿中,向华岚皇贵妃行了一礼道:“嫔妾有一事禀报。”
祺贵人和齐妃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祺贵人连忙站了起来。
“祺贵人怎么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