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平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屋里的程素,用态度拒绝了赵丹的建议。
“罗道长,您没事吧?”程素关切道。
罗子平脸上露出一丝疲倦,坐到椅子上,回答道:“没事,就是有点累。”
转头又对赵丹说道:“你去给她抓一副拔秽汤吧。”
赵丹听了这话,上上下下打量了程素一眼,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转身走向药柜。
两人像对暗号一样的,程素一脸不解:“拔秽汤?我为什么要喝拔秽汤呀?”
罗子平不答反问:“你刚刚是不是用过手诀?”
程素点了点头。
“难怪,”罗子平目露了然,“你经脉内有阴气。”
阴气?
程素下意识看向陆献。
她经脉内为什么会用阴气呢?
“你命带聚阴阵,所以你的身体很容易变成阴气的容器,”罗道长替她解惑,“我们使用手诀的时候,经脉会自发地从外界吸收先天之炁,但你的命格特殊,在吸收先天之炁的时候,会同时吸收外界的阴气。”
原来那个紫黑色的能量就是阴气。
程素弄明白了这一点,但还是存有疑惑。
“可是我在道观里联系的时候,没有吸收阴气,这是为什么呢?”
罗子平继续解释:“因为道观内阴气并不多,先天之炁本身也会排斥阴气,所以你当时没有吸收到多少阴气,但夜里的世界,阴气极重,先天之炁比较少,难以和阴气抗衡。”
“那我以后晚上是不是不能再在外面用手诀了?”
程素比较关心这一点。
九字真言手诀的威力很有吸引力,如果她能够继续用这一招,那么她的自保能力能够强很多。
但如果使用后留在经脉内的阴气会对身体有影响的话,她只能舍弃它了。
“阴气入体对别人来说很危险,但是对你来说短时间之内并不是问题,但时间长了也不好,所以最好还是喝一碗拔秽汤。”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程素的意外,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应该和她的命格有关。
“不如说,这就是你的优势。”
罗子平继续说道:“一般来说,我们道士只能吸收先天之炁,而道法的威力受两个因素影响,一个是自身的经脉容量,这决定着你能吸收多少先天之炁,另一个是环境内的先天之炁含量,这决定着有多少先天之炁能让你吸收。”
“一个经脉宽广的道士,到了先天之炁不足的地方,实力也会因为吸收不到足够的先天之炁而大打折扣,但对于你来说,先天之炁不够,还可以利用阴气来补足,”罗子平看着程素,就像看一块璞玉,“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我一定会让陈卓收你当弟子。”
听到罗子平这样说,程素心中欣喜之余,还有一丝担忧。
“阴气真的不会对我的经脉有影响吗?我刚刚用使用手诀之后,感觉经脉非常痛。”
罗子平皱了皱眉:“手伸出来,我替你看一看。”
程素依言伸出手,罗子平将手指搭上她的手腕。
和普通的把脉不同,程素感觉有一股纤细但凝练的炁顺着罗子平的指尖探入了自己的经脉,带来温暖的感觉,同时那股炁经过的地方,痛感也缓解了很多。
罗子平收回手。
“应该是因为之前经脉内同时涌入了阴气和先天之炁,超过了它的承受上限,导致有些受损,”
“严重吗?”程素追问。
一般在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经脉受损的后果都很严重。
“还好,不是很严重,就像吃多了一样,撑到了,用先天之炁温养一下就好了。”
程素放下了心。
“不过,”罗子平话音一转,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撑一次不严重,但次次都这么撑着也不行,下次再在阴气重的地方用手诀的时候,你可以试着控制自己少吸收一些。”
程素点头。
她之前不清楚手诀的威力,一心只想着用尽全力使出来,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吸收的先天之炁和阴气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现在她已经有了数,下次控制一下应该就好了。
赵丹已经抓好了一副拔秽汤,程勇军主动接过药,到厨房煎药去了。
“很晚了,素素你先去洗澡吧,今天回来得快,早点休息。”
程素看着罗子平疲惫的脸,说道:“罗道长,还是您先洗吧,我还不累。”
罗子平挥挥手:“你和陆献先去吧,我和你赵叔说点事。”
“丹哥。”赵丹补充道。
程素知道这是罗道长在照顾他们,没有坚持,心里默默打算今天洗得再快一点。
解决一个战斗澡,她走出浴室,遇到了坐在炉子旁边的陆献和程勇军。
炉子上的砂壶咕嘟咕嘟,苦涩的药味萦绕在整个厨房内。
看见她出来,陆献起身,自然地和她打招呼:“洗完了?那我进去了。”
程素只是点了点头。
陆献的外套还搭在椅子上,她重新搬了一把过来坐在程勇军身边。
“药还有多久啊。”
程素看着砂壶,面上和嘴里都是苦涩,她自从换命以后,身体就很好,别说中药了,药都很少吃。
她一点都不想喝中药。
程勇军给炉子里加了根柴火:“快了,再煎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半个小时。
程素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爸,你先去睡吧,马上就要十二点了,明天还要早起。”她劝道,“以后也不用等着我了,你先睡吧。”
罗道长他们每天早上五六点就要起床做早课,程勇军似乎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这几天都是这个点起来,给他们准备早餐。
“没事,这几天嗷习惯了,我不困。”
程素撇撇嘴,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看你这黑眼圈,你说自己不困就不困了?到时候别我的事还没解决,你就先倒下了。”
他也四十多快五十了,短短几天,面色就憔悴了很多,程素担心他继续这么晚睡早起,身体会撑不住。
“爸,说真的,”程素严肃地说道,“我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我们一家能平安离开这里,如果你们有谁先倒下了,那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程勇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素素,我们也是一样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程勇军最终还是先去睡了,程素双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炉子里的火苗。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是陆献洗完了。
他今天洗了头,脑袋上搭了一根白毛巾,还在滴水。
“要吹头发吗?”程素主动问道。
电吹风在她那里。
“不用,我擦擦就干了。”陆献坐在录下旁边,伸出手烤火。
“哦。”
程素继续撑着下巴发呆,陆献也没有说话,自顾自擦着头发。
宁静的夜晚,燃烧的火炉散发出阵阵暖意,草药的苦味习惯后只让人觉得平静。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
“药应该已经好了。”
陆献擦干头发,穿上外套,看了看砂壶,问道。
程素回过神:“是吗?”
他已经将壶拿了下来,拿出一个小碗,将药倒了进去,但没有给程素。
“得凉一会儿。”他解释道。
“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起坐在炉子边,一人手里端着碗,一人发呆。
“好了,喝吧。”
望着递到面前的碗,程素深吸一口气,接过来一口闷下去。
拔秽汤的味道比她想象中更腥涩酸苦,她脸皱成一团,想起身去倒水。
“给。”
陆献声音中带着笑意,伸出一只手。
手心里是一粒糖。
“从包里找到的,吃吧。”
程素道了声谢,接过糖,撕开包装,放入口中。
可乐味的。
真想喝快乐水。
含了一会儿糖,口中的苦涩被压住了大半,困意上涌,程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去睡吧。”陆献拿过铲子,将炉子里的火用灰盖住。
程素又打了个哈欠,已经困得有点迷迷糊糊,闻言起身往外走。
陆献倒是还很清明,盖完火,他几步就追上了程素,似乎是想把她送到房间门口。
“咚咚。”
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击声,顿时让程素的睡意消失了大半。
本来是打算写4000的,不小心字数超了,所以迟到了一会儿
第39章
选择
敲击声不停,将其余人也吵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
程勇军已经睡了,刚从床上起来,头发乱糟糟的,随便披着件外套。
程素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罗子平和赵丹也被这声音惊动了。
“似乎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赵丹隔着门板听了一会儿,说道。
“会不会是那些活僵?”程素猜测。
“很有可能,我搬梯子去看看吧。”
赵丹正想打开门,罗子平拦住了他。
“门上贴了符,活僵应该看不见我们的屋子,先别急,等等看。”
可是除了活僵,这夜里还能有什么东西,镇上和村里千叮咛万嘱咐,真的还会有人敢晚上出门吗?
再者,即使他们敢出门,白天或许不会有危险,但是晚上出门,遇上活僵不得被他们撕了?
“难道是谁出门遇到了活僵,跑到这里来求助的?”陆献猜测道。
他毕竟是一个人在夜里待过的,也成功躲过了活僵,有惊无险地等到了罗子平和程素,产生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程勇军看向罗子平:“那是不是该让他们进来?”
“谁会这么作死,”赵丹皱着眉,“要真是来求救的,不叫我们,一直砸门算什么事?”
几人都看向罗子平,等待他下决定。
他们没有等到罗子平的声音,倒是外面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知道你们听见了,开门,让程素出来!”
是刘彪的声音。
“刘彪,他为什么要叫素素出去?”
一想起刘彪,程勇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几天他白天就总是在外面到处跑,说话怪里怪气的,白天还差点出了车祸撞上他。
现在他还来找程素的麻烦,简直是火上浇油,要不是现在外面不安全,程勇军恨不得出去狠狠教训他几下。
程素也想起了那天看见刘彪看她的眼神,现在又听到他单独点自己的名,让自己出去,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几人都没有理他,打算静观其变。
没有听到回答,刘彪的声音继续说道:“你真以为你躲得掉吗?快点出来。”
这话是对程素说的。
程素心里疑惑,她要躲什么?
“彪儿,你确定我们把程素带过去,他们就会放过我们?”
另一道程素不认识的声音出现了,外面竟然不止刘彪一个人。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这么多人,又是这个点,他们怎么到道观这里来的。
院子外,刘彪站在一群人前面,声音里自信满满:“那是当然,我平时是不靠谱,但是这件事,我敢说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被众人盯着,他的声音大了一些:“未免你们不信,我再和你们说一遍,这几天出现在我们镇上的那些东西,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祖先,你们心里也清楚,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土生土长的泥塘镇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指了指院子里。
“你们应该或多或少听老人们讲过,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地震,还有将军发怒的事,这些祖宗,就是那个时候出事的。”
人群中窃窃私语起来,有些人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开始询问身边的人,听过的则一一给他们解释。
刘彪等他们确认完了,才继续说道:“这个将军啊,活着的时候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死了以后你太凶恶,所以才会被当时的皇帝关在这个坟墓里,但是那场地震把他放了出来,他出来以后就控制了我们祖宗的鬼魂和尸体,要他们帮他做事。”
“做什么事?帮他害人吗?”
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这么一句。
“唉,你们不知道,祖宗们也有苦衷啊。”
刘彪听到后,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个将军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后来罗道长的师祖,又把他和祖宗们一起封印在泥塘下面了,被封印在里面,将军没有人吃,就开始吃我们的祖宗,现在封印被破了,将军就想吃个人,他们也是逼不得已,不把人带回去,将军就要吃他们了。”
有人猜测道:“你让程家的孙女出来,难道是因为将军想吃她?”
“对,将军吃了她,满意了,祖宗才好说服他留住我们的命。”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另一个人问道。
“我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前几天在家里找东西,才发现我们家其实是当时镇上一个厉害大师的后人,那个大师现在带领着你们的祖宗给将军抓程家丫头,我已经找到他了,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难道一定要程素才行吗?”
人群中,罗芳娇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他。
刘彪看向她:“罗婶,我知道你人好,程家和你做了几十年的邻居了,但将军指名道姓要她,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心善。”
“而且,你们觉得程素无辜,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镇子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程家丫头惹出来的祸。”他神神秘秘地补充道。
这番话果然在人群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为什么这么说?”
“对啊,和她有什么关系?”
刘彪问他们:“你们忘了?程家十年前给她办的那场葬礼。”
众人安静下来。
程家给程素办的葬礼,对外的说法是程素命里有劫,必须假死一次才能破,罗道长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当时都相信了这个理由,但现在想起来,该是什么样的劫,才能让他们选择给活人办葬礼这么晦气的破解之法。
“以前一直传,程家丫头能看见鬼,我以前不太信,难道是真的?”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刘彪冷笑一声:“岂止能看看鬼?她还能招鬼,当时招了一个厉害鬼过来,这些事,程家一直瞒着咱们,瞒得死死的。”
有人气愤地说道:“不就是仗着人多,程家就这么欺我们?”
“是啊,”有人附和道,“这么严重的事,要不是彪儿说出来,我们是不是要被他们瞒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