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跟了红衣活僵一路,要是哪里不小心被他发现了,红衣活僵肯定不会放过她。
可红衣活僵为什么会进到古墓里面来,还是这样一副打扮?
而且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她分明看见,红衣活僵的面色不似在外面看见的那样可怖,乍一看简直就像一个活人。
这墓道里的古怪实在不少。
红衣活僵进去之后,门又重新变成了紧闭的状态。
程素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从里面出来之后,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走到门前仔细查看被画在门上的符号。
这符号极小,只有一个指头那么大,但又极其复杂,程素猜测应该就是这个符号帮助红衣活僵打开了这扇门。
就是不知道这个符号是一次性的还是可以重复起效的,是能打开很多门还是只能打开这一扇,如果都是前者的话,她最好还是将这个符号记下来。
技多不压身嘛。
幸好这符号虽然复杂,但受大小限制,再复杂也不至于复杂到让人记不住,程素认认真真看了几分钟,又在掌心学着画了几遍,就能够默写出来了。
感谢她在高三练就的速记能力。
记完符号,她转过身,准备再等一会儿,要是现在就进去的话,可能红衣活僵还没有走远,那不亚于自投罗网。
再等个十来分钟好了。
可她刚转过身,迈开的腿还没有落地,就听见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同时墓道内的一切都开始摇晃起来。
地面的中间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缝,程素往墙壁的方向走去,离裂缝离得远远的。
但同时顶上的石块也在不断下落,一开始不过颤蚕豆大小,砸在身上只是有些疼,后面就变成了圆盘大小,她不得不避开。
翻滚,躲开砸落下来的泥巴和砖块,同时还要注意脚下蔓延的裂缝,自从进入古墓里面以后,程素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之前的危机虽然也惊险,但好歹都是和陆献一起,不像这一次,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程素找到一处暂时安全的地方,准备歇口气,可她刚站稳,裂缝就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蔓延过来。
裂缝前进的速度很快,程素只好飞身往别处扑去。
惯性让她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时间,手心和膝盖上全是伤口,但可能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她并未觉得有多痛。
她手肘撑地,想要站起来,却觉得背后空荡荡的。
原本被她背在背上的桃木剑不见了。
这可是无山道人的遗物,她要带出去交给罗道长的,程素急忙在周围找了一圈,最后在身侧不远处找到了它。
应该是之前动作幅度太大,桃木剑滑出去了。
程素急忙拾起剑,一个侧身翻滚,躲开了砸下来的砖块。
从地上站起来,她直直看向紧闭的黑沉大门。
这条墓道就要坍塌了,想要逃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那道门离开。
她握紧手中的剑,一边闪躲一边试图接近门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她手里的剑好像正变得越来越烫,等她距离大门不过一两米的距离时,手上传来的热意已经几乎可以将她灼伤了。
同时,她脚下的触感也在渐渐消失,就好像她整个人正悬浮在半空中一样。
程素停了下来,奇怪地低下了头。
视线内,她握着剑的左手低垂,手中桃木剑已经红得发暗。
随着焦点的后移,模糊的背景逐渐变得清晰。
她的脚下,竟然是是看不见底的万仞深渊。
一颗颗石块从高处落下,却听不见落地的声音,让人无法判断这里与地面之间的距离。
要是从这里掉下去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事实让程素惊出了一身冷汗。
右手突然被扯了一下,程素抬头,看向拉力的来源。
是陆献拉住了她,所以她才没有掉下去。
但陆献的状况也并不乐观。
他这个人趴在一块突出的平台上面,一只手抓着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她,试图一点点把她拉上去。
程素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不是不见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陆献皱着眉,不明白她的意思:“我一直都跟着你啊,不对劲的是你,你摔了那一下之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管往前走,看见前面是绝路也不停。”
程素还没回过神,可她刚才明明就是在追红衣活僵啊,到底那个是真,哪个才是假的?
她试图再问点什么,被陆献打断了。
“我先把你拉上来,有什么事等上来了再说。”
他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同时伴随着的是手上加大的力道。
程素的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她看过去,看见了陆献筋肉紧绷,青筋暴起的手臂。
随着他的发力,程素整个人开始缓缓地往上升,但同时她也听见了陆献逐渐加重的呼吸。
只有单手将她拉起来应该有些勉强,可看着下方的深渊,程素也说不出让他放手这样的话。
她只能控制着自己不要乱动,不要再增加陆献的负担。
陆献的体力的确不错,程素被他一点点拉了上去,眼看着再往上一点她就可以自己碰到平台的边缘了。
可就在这时,程素突然听见了细微的响声。
是石块在裂开的声音。
程素看向陆献趴着的平台,这个平台只是突出一小块,很薄,下面并没有支撑的部分。
这块平台支撑了两人的体重这么久,似乎已经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程素看向陆献,向他摇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结局只可能是两人一起掉下去。
显然他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选择松开手。
程素一点点地瞪大了双眼。
青绿色的裂痕顺着陆献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脸,让他漂亮的五官变得极为诡异。
可他只是温柔地看着程素。
“素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更新更新,更完去看守护解放西
第57章
槐花
陆献的脸上,一道道龟裂还在继续往上爬行,堪称狰狞,但他的神情依旧平静而温柔。
和温柔的神色相反,他手上的力道却变得越来越大。
“陆献,你的脸……”
程素呆呆地看着他,想问他发生了什么,陆献只是冲她摇了摇头。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成了平行的线条,手上的力道一松,程素惊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
她握紧了手,似乎抓住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去确认,身下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
这冲击力几乎将她震碎,她整个人在地上滑行了一段,随后眼前一沉,痛得晕了过去。
微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阳光在枝叶的间隙中投射下来,将整个世界染成温暖的颜色。
她和田小荷停在一棵巨大的槐树前。
“小荷,你不是要带我来见朋友吗?他在哪里?”她问站在前面的田小荷。
田小荷穿着一身蓝白格子裙,看款式,这裙子已经有些年头了,遮住了她几乎大半的肌肤,但露出来的四肢上依旧有一些细碎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经结痂了。
程素知道,这是她和罗爷爷打架留下的。
罗爷爷他们好像觉得田小荷留在她身边对她不好,但无论是田小荷还是她自己都很珍惜她们之间的友情,所以罗爷爷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逼小荷离开。
最近她很少来找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你把手伸出来,”田小荷示意她将手放到槐树的枝干上,“嘘,不要说话,仔细听。”
程素听见她的话,忍不住伸出手,闭上眼,仔细感受。
除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这个世界非常寂静,没有蝈蝈的叫声,也没有鸟鸣声。
但在这片安静的天地中,她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砰,砰……”
是心跳声,顺着掌心传递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走近两步,将耳朵凑到树身上面,这声音就更明显了。
就连这粗糙的树身,好像都有了几分温度。
“我奶奶抱着我的时候,也能听见这样的声音。”
程素睁开眼,看向站在一旁的田小荷。
“这就是你要我过来见的朋友吗?”
田小荷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程素抬起头,看见几束槐花被树枝做成了漂亮的花环,温柔地放在她头顶。
程素抚摸着花环,道谢:“好漂亮啊,谢谢你。”
槐树依旧沉默着,抖了抖枝条算作回应。
“他和你们也是一样的吗?”
田小荷摇头:“他和我很像,但又和我不一样。”
程素只是想问她,这个朋友是不是也是鬼,最近她奶奶总是和她说,有些鬼是会害人的,比如田小荷,她的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和田小荷一直待在一起。
“和他待在一起,我就不会生病对吗?”
田小荷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没有办法离开这棵树,但他以后也会保护你的,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就可以来这里。”
听了田小荷的话,程素好像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要走了?是因为罗爷爷不让你来找我吗?”
“不是,”田小荷摸了摸她的头,“是因为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程素眨了眨眼睛:“那件事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吗?”
对七八岁的程素而言,她的朋友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雾气和雨水一齐袭来,田小荷消失在了突如其来的雨幕之中。
“正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那件事才会变得更加重要。”
她的声音也逐渐消散了,但程素依旧似懂非懂。
一滴雨落在了她的鼻尖,无数的枝条开始聚集在她的头顶,编织出一张细密到足够替她阻挡雨水的网。
更多的雨水滴落在树叶和树枝上,顺着枝叶和纹理流下来,将整棵树都打湿了。
一阵清香弥散开来,是被雨水浸润的槐树发出的香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素从昏睡中醒来,那香气好像还停留在她的鼻尖。
刚才她梦到的是最后一次见到田小荷时发生的事情。
那天,爷爷和奶奶去地里收油菜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当时田小荷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她了,所以爷爷奶奶才会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但离开之前,他们依旧千叮咛万嘱咐,如果田小荷来了,一定要立马回房间,等他们回来了才可以出来。
但田小荷来的时候,她没有选择进入房间。
因为田小荷的脸色很差。
作为一个鬼魂,田小荷看上去其实并不可怕,双颊饱满,目光明亮,如果忽视她苍白得过分的肤色,恐怕大多数人都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
但那天的田小荷,眼下有一层薄薄的乌黑,双颊略有些凹陷,变化其实并不大,但程素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丢失了一小部分生机。
有时候她会在别的鬼魂脸上看到这样的变化——当然,他们丢失的生机要比田小荷多很多,但几乎每一个这样的鬼魂,都会在某一天突然消失。
她不希望小荷消失。
就是在那天,程素被她带去了槐树那里。
其实她一直知道那棵槐树,小时候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槐树突兀地站在群山之巅。
她经常看向槐树,不只是因为它高大异常,更是因为她总觉得槐树有些不寻常,她每一次回头看过去,都会觉得那棵树好像也在看着自己。
那天之后,她明白了,原来是因为那棵槐树是活的。
不知道她在这儿躺了多久,背后的痛感已经消失了,程素想要撑着地站起来,却感受到了右手手心中不同寻常的触感。
光滑,柔软,她低头,看见了一束槐花。
这是陆献之前握住的那只手。
他身上熟悉的香气,体内淡青色的力量,和刚下他脸上青绿色的裂纹。
程素脑中犹如过电一般,种种不同寻常之处一下子就串起来了。
陆献就是那棵槐树的化身。
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陆献被她和罗道长从夜里的世界里带出来,所有人都没有对此感到惊讶,按照她奶奶的说法,之前的确是有一个教授带着学生来过镇上。
看来陆献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现在的这个陆献是槐树用了那个研究生陆献的身份,那为什么罗道长没有看出他不是人这件事呢?
还是说陆献的能力居然这么强,强到足以迷惑罗道长?
那他一路上隐藏实力装作普通人的目的是什么?明明他直接和自己坦白就好了。
搞不懂。
程素总觉得自己现在虽然发现了一些真相,但每一次当她以为自己已经知道得足够多的时候,后面的事情就会告诉她,其实还有别的真相隐藏在更深处。
到底什么才是最终的真相,程素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她将那束槐花放进口袋里收好,坐起来想找到陆献在哪里。
可迎接她的却是已经彻底断裂的平台。
陆献也不知所踪。
程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的全貌。
断裂的平台就在她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深坑,这个深坑就是她之前差点掉下去的那一个。
程素猜测,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场地震,只有地震能让古墓被毁坏到这种程度。
平台的后面是一个拐角,拐角后隐约能看见一截昏暗的墓道,他们之前应该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段墓道,和对面的墓道相比,毁坏的程度要低一些,至少两边的墙壁都还是完好的。
应该是之前陆献将她扔过来的。
她走到深坑边上往下望,试图找到陆献的身影。
但里面实在是太深了,深得什么也看不见。
“陆献,陆献!”
她叫着陆献的名字,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但响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她的声音传不到底下,也有可能是因为陆献晕过去了,所以没有听见。
陆献既然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的。
程素冷静地思考着,看向四周,试图寻找能下到深坑底下的办法。
对面的坡度虽然很陡,但或许勉强可以下去,但现在她被陆献送到了对面,仅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是没办法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