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讨论的主要还是怎么解决外面的红衣活僵的问题。
巧的是,他们想说的也是这件事。
程素推开门走到房间内,开门见山道:“罗道长,我们有办法对付外面的红衣活僵。”
她和陆献的到来让罗子平三人中断了争论。
罗子平一脸惊讶的看着她:“你们有办法?”
他看看陆献,又重新看向程素:“你说服他出手了?条件是什么?”
罗子平的直觉很敏锐。
程素走到罗子平床边,扶着原本挣扎着要下来的他躺回去,才点头道:“陆献可以阻止红衣活僵,但凭借现在的能力还不行。”
罗子平还未开口,陈卓便惊喜地道:“真的?你们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们说,只要我们有,一定不会藏着。”
“不需要你们提供什么,”陆献拒绝了他的好意,“我只需要和素素签订契约就好。”
随着她的开口,房间内刚刚轻松一点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陈卓接下来的话噎住了,张着嘴和赵丹对视几眼,又看向程素,面上显露出几分欲言又止。
罗子平深深地看向床边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想好了?是自己做的决定吗?”
程素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点了头:“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父母他们也同意了。”
罗子平看着她,叹气道:“既然你家里人都同意了,以我的身份,本来是没资格说什么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他打量了一眼旁边的陆献:“你并不欠镇子里的人什么,要是他用这个威胁你,你并不需要做出违背本意的牺牲。”
“我并不觉得我牺牲了什么。”而且她这么做也不是为了镇上的那些人。
“一旦你这样做,前十年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将永远离你而去,即使这样,你也确定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吗?”
程素摇头,反驳罗子平的话:“不,其实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那样的生活就已经离我而去了。”
抛开她的感情因素不谈,哪怕没有陆献,以后也会有别的鬼会来找她的麻烦,未来遇到的东西会如何她不知道,但至少眼前的陆献看上去有足够的诚意。
她不介意来一场豪赌。
“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他转头看向陆献,“那么至少你得告诉她契约的内容。”
陆献一脸坦然:“这是自然,契约生效的条件就是双方都知情。”
程素看了一眼外面的光柱:“时间紧迫,你现在就说吧。”
他们的动作越快,田小荷的情况就越好。
“好,和鬼签订契约,需要双方心头血为墨,在黄纸上写下契约文书和内容,然后设祭坛,将符纸点燃告知天地,仪式完成后,会由天地在双方身上篆刻铭文,铭文篆刻完成,契约才会生效。”
“在此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程素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但她应该不会反悔。
“鬼可以和人签订三种契约,我们要签订的是共生契约,我生则你生,我灭则你死,反之亦然,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的能力就是我的能力,我们将成为一体,直至我们死亡,或者契约强行终止。”
说到这里,罗子平打断了他:“你的意思是,这个契约是可以终止的?终止的话会有什么代价?”
“可以,”陆献并没有隐瞒,“想要终止契约只需要再设祭坛告知天地就可以了,但是提终止契约的人会受到天罚。”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他接着补充道,“我会提前约定好,如果是素素想要终止契约,天罚将由我替她承受,我答应过叔叔阿姨。”
罗子平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程素也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契约的内容。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他不咸不淡地看了程素一眼,“你不是想快点救田小荷出来吗,篆刻铭文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话里冷不丁地泛出几分酸意。
程素心中咂舌,这人简直谁的醋都要吃一口。
不过她面上倒是不显:“快点开始吧,不然红衣活僵会越来越难对付。”
符纸好说,罗道长这里多的是,笔墨也不缺,很快就准备好了。
签订契约毕竟不是小事,虽然是在偏院进行的,条件比较简陋,但前来见证这一刻的人可不少。
程素的家人自然不用多说,全都来了,罗道长他们也都在,就连一直在前院忙活的刘成周竟然也过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进来就拉着程素讲了好一会儿,一会儿感谢她做出的牺牲,一会儿又代替镇上的人给他赔不是,直到陆献将一切都准备好,看了他好几眼才停下话头。
程素和陆献一起站在祭台前,心里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她就要把自己的一生和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
虽然她做出这个决定,不能说没有外面那些危机的推动,但如果叩问自己的心,至少现在得到的答案是不会后悔。
无论是命中注定,还是饮鸩止渴,她都坦然接受。
小刀划破指尖,一黑一红两道血柱分别自指尖滴落,汇入碗中,和朱砂混合在一起。
陆献拿起毛笔,沾上这墨汁,提笔落在四方黄纸上。
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起笔稳健,收笔时暗露锋芒,漂亮但危险。
黄纸中间是契约的内容,四周则是十分复杂的符文,将中间的文字包围在内。
契书的内容写完,陆献在下方写下了他和程素的名字,然后率先在自己的名字后面按下血指印。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契书,却没有立刻递给程素。
“你要是不愿意了,现在还可以结束。”
程素扭头看着他,将契书从他手中直接拿过来,干脆利落地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陆献沉默着接过已经完成的契书,用祭台上的香烛将其点燃。
单薄的纸一点点燃烧,灰烬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以螺旋状飞向空中,仿佛是风在将它呈给天上的神灵。
灰烬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秒,两秒,三秒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黑沉天空中突然金光闪现,一串串字符突然降落,直冲着陆献和程素而来。
字符如闪电一般没入二人眉心,那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下一瞬,剧痛从体内传来,自骨髓向皮肉蔓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程素闷哼一声后,死死闭上了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冷汗一滴滴落了下来。
陆献将她一把抱住,低声道:“咬住我的手,不要咬自己。”
他或许也是痛的,就连此时的程素也能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
浑身颤抖着,她轻轻环住了眼前人。
消失的金光开始在他们的皮肤上浮现,变形的字符融合又分开,不断组合成新的形状。
周围人看着金光中紧紧相拥的两人,都是一脸担忧。
但很快,就发生了更加让他们担忧的事。
祠堂外的红色光柱,突然熄灭了。
宝子们想看什么番外一定要说啊,我没什么头绪,现在已经有小陆暗恋史一个,这个肯定会写,我自己还想写一下田小荷和白蕊这两个人(当然,也可能一懒就咕咕了
第82章
拂尘
红色光柱消失的瞬间,红衣活僵飞身出现在祠堂上空。
他看着着正在结契的陆献和程素,眼中满是怒火。
他开口,声音嘶哑如生锈的风箱摩擦,响彻云霄。
“早知道今日你会妄想对我的猎物出手,一百五十年前,我就该将你的棺材一把火烧了!”
“被你那个英明的皇帝关在里面一千多年,又在一棵树里躲了一百多年,怎么,那个威名传遍大燕的陆将军,现在竟然成了一个只会躲在女人后面的懦夫吗?”
他怒极反笑。
“你那是被困在在牢笼一般的棺材里,跟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一样,还是不要挣扎了,无论是一百多年前,还是现在,只要我捏捏手指,就能将你像蚂蚁一样捏死!”
陆献指尖动了动,浑身也开始绷紧,但立刻便被程素察觉。
她忍着浑身的剧痛,环在陆献背后的手上移,轻抚他的后脑:“不用理他。”
陆献将下巴埋入她的颈窝,点了点头。
在程素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厉如寒刃:“垂死挣扎罢了,只要契约完成,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红衣活僵虽然话里很有底气,但显然也知道这契约的效果,不然也不会放弃吞噬田小荷和白蕊,前来阻止。
他突然出现,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挑衅几句,程素和陆献的结契需要时间,在此之前,不能出现意外。
罗子平知道这段时间得靠他撑住,自己还没有痊愈,便指挥着徒弟们做准备。
偏院里再次忙碌起来。
红衣活僵结束嘲讽,不等陆献的反应,便开始了真正的进攻。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大喝一声,一只手也高高扬起,五指一抓,便有一道手臂粗的黑血,从背后注入他的体内。
随着活僵血液的注入,他的脸色诡异地红润起来,同时,四周的群山也开始晃动,一座座低矮的山像晕开的水墨画一样,拔高、拉长、膨胀、变形,挤压在一起,铁桶一般将这小小的院落包围在中间。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妖风,树枝在风中唱起阴森肃杀的歌谣,抬头望去,无星无月的深空只剩下一个高远的、小小的不规则锯齿状圆圈。
像一张咆哮的兽口。
他们被山困死了。
众人犹在惊慌失措时,红衣活僵长啸一声,突然从山中飞来一道白光。
白光落入红衣活僵的手中,这时众人才看清,那原来是一柄拂尘。
作为道士的常用法器,拂尘,泥塘镇的所有人都对它非常熟悉。
罗子平就有一把竹柄拂尘,去道观的时候经常能看见他拿着这柄拂尘念经做功课。
但红衣活僵手中的这柄拂尘却和罗道长的那柄不同,全然没有清逸脱尘的气息。
这柄拂尘的尘柄是玉石做的,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但这玉石的颜色非常驳杂,白中有红,如雪地溅血,邪肆异常。
光是颜色就如此不详,更不用说尘柄尾端的那颗人头了。
这人头的颜色也是红白相间的,红的是鼓瞪的双眼,和诡异扬起的嘴,雕刻得栩栩如生,让人不敢细看。
人头的头顶上,是垂下的黑色尘束,那尘束顺滑无比,十分有光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不论是什么材质,肯定不是常见的兽毛。
看见这拂尘,罗子平如临大敌,红衣活僵却并未立刻展开攻势。
他一手捧着拂尘,另一只手入迷地抚摸着长长的尘束,长须翕动着,眼中也满是狂热。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今日我便以血为酬礼,借这神物一用。”
话音落下,尘束竟然如同活物一样舞动起来,尘柄上的人头也换了一张怒目相。
见状,红衣活僵狂笑数声,连连道好。
“看来你也需要一些祭品了,”他将拂尘扬起,直直指向程素,“我只要那一个,事成之后,其余人都献给你!”
语毕,红衣活僵嘴唇不断开合,尘柄上的人头也发出尖啸,尘束挥动,凝练成型的阴气朝着祠堂袭来。
惊呼声中,阴气打在祠堂外的剑阵屏障上,又四散开。
罗子平吊起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布下的剑阵暂时还能挡下红衣活僵的攻击。
但红衣活僵的攻击自然不可能能只有这一次。
“看来一次不够啊……”
见第一次攻击没有效果,红衣活僵喃喃一句,毫不迟疑地抬手送出第二次攻击。
接下第一招后,祠堂四角的剑不过微微有些晃动,可接下第二招,剑身竟然开始颤抖,久久不曾停下。
“怎么办,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的。”
议论开始出现,不安和惊慌的情绪弥漫在屏障下的每一个角落。
罗子平看着颤抖的剑,神色如常,额头上却开始渗出细汗。
他的神色变化自然没有逃过红衣活僵的眼睛。
轻笑一声,他再次送出攻击:“你看你们,像不像围栏中等待屠宰的猪羊?”
罗子平周围的弟子忍不住握紧拳头,怒目看向空中的红衣活僵,浑身发抖。
罗子平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注意着身前的剑。
第三道阴气再次被屏障挡了下来,但在所有人的耳中,剑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三招结束,剑下的符文开始有了黯淡的趋势。
好在罗子平早已让陈卓、赵丹,和记名弟子中最擅长画符的张鹏去了其余三把剑旁边,他自己则守着偏院内那把属于无山道人的剑。
见符文黯淡,几人纷纷开始用公鸡血进行加固。
幸好这三招下来,红衣活僵的消耗或许也不小,即便有那些活僵给他补充力量,他的第四招依旧没有立刻袭来。
他抬手将身后的血柱再次加大一圈,看着在弟子的搀扶下艰难加固符文的罗子平,冷笑一声,问道:“你是无山道人的弟子?”
罗子平专心控制着手中的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红衣活僵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和无山道人相比,你的实力可真是差远了,现在的小辈都不行了啊,竟然还要靠他的一把剑自保,真是可笑。”
“你不会以为,凭借这一把死物,就能拦住我吧?”
罗子平将最后一笔写完,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红衣活僵话语的影响。
“死物对死人,岂不正好?”他将目光移到红衣活僵手中的拂尘上,“更何况,你手中的这柄拂尘,不也不是你的东西,难道你就不靠这些死物了?”
若这拂尘是他自己的法器,他何必不早些用出来,要是用了,想必也不会被田小荷和他太师爷封印一百五十年。
被戳中痛处,红衣活僵脸上的青筋再度暴起:“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便再次扬起了拂尘。
阴气再度袭来,和前三次相比,这一次的攻势更加猛烈。阴气击在屏障上,发出近似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屏障堪堪挡住了袭来的阴气,这一次攻击依旧没有成功。
四周传来隐约的庆祝,还有更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罗子平却没有放松。
一切还没有结束。
身旁一个弟子的手机响起,让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这个弟子负责联系的是赵鹏,赵鹏虽然擅长画符,但道行到底不如陈卓和赵丹,所以他负责的是四把剑中最弱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