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眼眶通红,看上去很是可怜,一时心软便不忍推拒,没想到他又得寸进尺。
“不是说只是面对面说话吗?”
“这里是书房啊!”
“谢混……你混蛋!你……你死定了。”
不用到第二天,当天谢混便被赶了出去,李正玉给门卫重新下了指示,绝不允许谢混再踏入愚园半步,这还是她第一次朝令夕改。
谢混软语哄劝、低声哀求了许久,摆足了洗心革面的可怜姿态,李正玉吃一堑长一智,怎么可能又被他糊弄过去?他虽说得诚恳,她闻言却只是冷笑。
谢混又拿饭饭来愚园门口勾引她,她虽不愿看见谢混那张脸,但饭饭可爱又无辜,她很想念,便放谢混进来了几次。
自《乾元秘史》的大结局播出之后,网上吵成什么样自不必提,舆论和风评都算不上好。但谢混简直恨不得将“你我上辈子合葬了”这几个字挂在脸上。
李正玉正玩手机呢,谢混将头凑了过来,说道:“温如,你说我们还没转世的时候,在地底下是怎么过日子的呢?我们葬在了一起,想必在下头也会是夫妻。”
李正玉赢了一局,心情不错,那时谢混也还没有将此事当成口头禅的苗头,便回道:“你说得有理。”
其实她根本就没去地底下走一遭,不过她见谢混眼神清亮,里头盛满了期待,便不忍扫他的兴。
没想到自那以后,谢混无论做什么都要提一嘴此事,让她不堪其扰。
“温如,这茶真是清香扑鼻,上辈子我饮茶的时候经常想,若是能与你合葬,死也值了,便千方百计想要你做我的皇后,没想到最后终究是圆梦了。”
“温如,愚园中春花烂漫,真是美不胜收,宝塔山上的风景也是这般美,只要一想到你我一同葬在了那儿,我便心生欢喜,觉得这天地万物都美得令人动容。”
“温如,今日的饭菜真好吃,上辈子我们一同用餐的时候,我时常想,若是我不能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呢?好在我们葬在了一处。”
李正玉握紧了双拳,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别说了,小心这辈子我把你埋到南半球去,免得我进了坟墓还不得安宁。”
谢混是会提取信息的,他牵起李正玉的手,眉眼之间满是眷恋与温柔:“温如,原来你今生也打定了主意要与我葬在一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说罢,谢混又将李正玉拥入了怀中。
李正玉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冷哼道:“你要是走在了我前面,我一定要把你埋到非洲去,热死你。”
谢混轻轻捏了捏她的脖颈,李正玉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也不恼,抬起右手轻轻勾画她的眉眼:“我想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却不忍心你走在我后面。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世上,那该有多孤独?前世没能陪着你,是我的错。”
“你真是个傻子。”李正玉轻声道,她被他那双深沉又热烈的眼睛注视着,心中酸涩,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给他的不过是些许闲暇时的追忆,有何孤独可言?
她轻轻侧过头去,躲开了他那只在她脸上描画的手,躲开了那双热烈的眼睛:“我上一世坐拥万里江山,比天底下所有人都要潇洒自在。”
“你这个恋爱脑,我要判你去挖野菜。”
谢混低头在她的侧脸上落下温柔的一吻:“你审判我吧,判我有妻徒刑。”
李正玉的审判很快就到来了。
婚宴上,李老爷子坐在上首,谢混已经没有长辈,他也没有找德高望重的人代替以周全礼数,没有长辈也好,就让李正玉做最尊贵最自在的那个人。
婚礼选择性地吸纳了新朝与乾朝的风俗,既盛大恢宏,又在礼仪上做到了极致的简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三拜之后,谢混迫不及待牵上了李正玉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准备进行下一个环节。
“你当时说是怕我累着。”李正玉轻哼一声,“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哪有那么好心。”
“你想得没错。”谢混想将李正玉抱起来,又害怕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便牵着她的手朝宴会厅外走去,“我就是迫不及待、图谋不轨、坏得要死、馋你身子。”
他把宴席摆在酒店,将婚房布置在愚园,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无耻!”李正玉道,谢混这家伙简直是一肚子坏水。
“你只知道我无耻,却不知道我能无耻到何种地步,等会儿我就展示给你看。”谢混让谢家那些子侄去应付宾客,牵着李正玉离开,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不去和宾客喝酒是有些不符合礼仪,但是喝酒误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李元辰不敢去看他们二人的身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瞥了一眼身边烂醉如泥的李九锡,长叹了一声。
他与李正玉多年的情谊,为什么却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现在想来,明月高悬于天,似乎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入他怀中的可能。她的眼中从未有过他的身影,即便有,也只是将他当作家人、当作朋友。
可谢混难道就有什么惊才绝艳之处吗?
如果她永远不属于世人,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命运使然,可如今明月下得凡尘,于他而言却只在水中,如镜花水月,这让他如何甘心?
纵使百般自劝,终究是……意难平。
李元辰正要再满上一杯酒,大厅外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之声。
李谢两家都是大族,安保工作做得极佳,发生这样的状况实在是在人的意料之外。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安保人员来到他身边,简述了一下门外的情况。
李元辰望向上首的李老爷子,见他亦眉头紧锁,便对李老爷子微一颔首,大步朝宴会厅外走去,又遣人去安抚宾客:“好好招待,让大家在厅内尽兴。”
潜台词就是不要让人出去。
李元辰走出宴会厅,只见沈清石一身酒味,双目赤红,双拳狠狠攥着。他被安保人员控制着,无法冲上前来,便只能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他。地上躺了十几个他带过来的保镖,显然是没有冲破安保的防线。
李元辰笑了,他还以为沈清石有什么本事,连他都动了更为阴暗的念头,没想到沈清石老大不小了,却只会在这里无能狂怒,还把场面搞得这么滑稽可笑。
“怎么,想抢婚?抢婚可不是你这样的搞法,我看你是来当乐子的。”
沈清石全力挣扎,却被安保狠狠按住了。他本在家中借酒消愁,如果真是来抢婚,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狼狈?
他只是不敢相信李正玉对他竟真的没有丝毫情意,居然赶尽杀绝:“李正玉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早就知道宝塔山下是皇陵,哈哈哈哈!枉我还以为自己胜了一局,原来早就落入了圈套。”
李元辰何等聪明,仅凭只言片语就理清了来龙去脉,他见沈清石神情癫狂,皱了皱眉,冷声道:“我本以为你是为情来的,没想到是为利,真是无趣。”
“你懂什么。”沈清石目眦欲裂,“我视她若珍宝,她视我如仇雠啊!她好狠的心。”
李元辰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他觉得沈清石是不是精神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跟李正玉作对,居然有脸说什么视若珍宝。
第41章 听说家主爱慕我(十四)
“让她出来。”沈清石声音沙哑, “我要见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你自找的。”李元辰懒得再跟他废话,对安保队长说道,“控制起来, 等婚宴结束了再处理。”
见沈清石被拖下去了, 李元辰转身回了宴会厅, 一边走一边给下属发了个短信,让他查一查宝塔山那块地具体出了什么事儿。
李正玉怎么可能早就知道那底下有墓地, 甚至还是皇陵呢?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怀疑沈清石喝了酒又受了刺激, 精神失常在那里说胡话。
一个巧合罢了,沈清石心灰意冷, 便强加因果。
下属很快就查到了, 在电话中说道:“是新朝的古墓,文物局的人已经过去了, 距现在透露出的消息, 似乎是新惠宗的陵寝。”
新惠宗?
李元辰停住了脚步。
“元辰啊,这玉佩虽是新朝年间的老物件儿, 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送给你也无妨。实不相瞒,宣城谢家人也想从我手里拿到这块玉佩, 但无论他们出价有多高,都及不上你我之间的情谊。”杜先生扶了扶眼镜,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玉佩,这才将其递给他。
“我在意《乾元秘史》,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李正玉在电话那头轻笑。
“李正玉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早就知道宝塔山下是皇陵,哈哈哈哈!”沈清石笑声癫狂。
“恭喜沈家少主得偿所愿, 不过千万不要忘记了,死得其所也是得偿所愿的一种。”错失了宝塔山下那块地之后,李正玉命人放话。
“没想到家主盯着改的《乾元秘史》比最开始的那个版本还奇葩,乾太祖居然是女扮男装,最后还和新惠宗合葬了。”李九锡笑道。
无数线索在脑海中汇聚成一个答案,一个荒谬绝伦、令他心寒无比的答案。
谢混牵着李正玉的手,唇边勾勒起笑意,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她,他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在他们旁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没有挑衅、没有轻蔑,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无视了他。
他们二人间的世界,是其他人无法涉足之地。
谢混轻声唤她:“温如。”
皇帝有字,但却不会传播,更难流传。称皇帝的字是僭越之举,因此史书也不会记载。
但乾太祖不是生来就是皇子、皇帝,她当过状元、当过侯爷,也许她没有叫人抹去自己的字。
李元辰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他在搜索框中输入几个字,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李正玉,字温如。
他无视了大厅中一些人投来的疑惑的目光,低头笑了起来。
他们有过那样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经历,有那样命中注定、难分难舍的情缘,时光流转都阻挡不了他们生死不渝、两世情牵,他又算得上什么?
他是李正玉“取次花丛懒回顾”的万千朵花中不起眼的一朵,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中淡如轻烟的水。而谢混是“半缘修道半缘君”中那无法割舍的君,是李正玉的巫山云雨,沧海明月。
他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他知道,李正玉这一生都不会爱他。
何必强求?
强求无用。
李正玉曾赞她是君子,他怎么能叫她失望?若是真的铸下大错,那他连她的亲人都做不成了。
李元辰平复了一下呼吸,抹去了眼角泪水,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走出了宴会厅,拨通了电话,沉声道:“计划取消,你们回来吧。”
“李元辰,幸好你没有让我失望,及时回头了。”
李元辰瞳孔微缩,是李正玉。
“希望你继续保持,做一个正常人,不然你不会想要腾.讯裙八以思巴依刘酒刘三发布此文加入每日追更知道后果的。你手底下的这些人还是先在我这儿待一段时间吧。”李正玉的语气非常冷,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喜欢搞强取豪夺那一套,她难道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吗?她非但不弱,还非常狠毒。
如果李元辰现在在她面前,她高低得给对方几刀。
多年来大权在握和曾经被狗咬过的经历让她已经习惯了将身边所有事都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元辰回头是岸、及时收手了,但该有的敲打和惩罚是必要的。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她还要应付身后这个作乱的狗东西。原想着借这个电话歇口气,可恶。
“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李元辰低声道。
“你好自为之……啊!”李正玉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呼,草草撂下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妈的,她觉得谢混也非常欠打。
李元辰垂着头,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如果他没有听错……他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他刚才居然还嘲笑沈清石,其实他同样可笑。
李正玉挂断了电话,谢混抬手抚摸她的后颈,用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他的几滴汗水缓缓从身上滴落,落在了李正玉身上,激得她肌肤一阵颤栗。
“温如,说爱我。”
李正玉默不作声,扭过头去,线条优美的脖颈曲线看得谢混愈发心痒难耐,他用手摩挲着她的脖颈。
渐渐的,温柔的抚摸化作近乎偏执的掌控,他的手温热而力度,覆上来时仿佛带着火焰,要将她整个人都点燃,李正玉心中划过一丝惊慌,她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谢混发出低沉的笑声:“你愿意将你爱我告诉天下人,为什么不愿意面对面同我说?”
“我什么时候和天下人说了。”李正玉呼吸一窒,想推开他,这人就会污蔑她,“起开,让我歇一会儿。”
谢混笑了笑,非但没起来,还准备继续动作。
“你给我的谥号是昭,你还愿意同我合葬,《乾元秘史》本可以不拍,但你还是拍了,你想让我看看真的你,想告诉我你爱我。”谢混制止了李正玉的挣扎,将她的手摁在胸前,眼中夹杂着温情与欲|火,“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容易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