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话音落下,众人纷纷看向了万里遥。
有本事突破凡骨的修行者,没有一个笨的,早有这种想法。
是万里遥保证这秦邵没问题。
万里遥道:“姑娘,秦公子是我请来帮忙的。”
姜拂衣在心里重新规划:万里遥、阿然、秦邵,三人认识,来救纵笔江川。
万里遥继续道:“而且我对阵法也略懂一二,邪修的阵法确实可以办到你说的那般,但天机阁的法阵光明磊落,办不到,无需忧心。”
姜拂衣“哦”了一声:“那万前辈是否能够担保,秦公子绝对是天机阁主的嫡传弟子?”
万里遥蹙了蹙眉:“这……”
他不能绝对证明,转眸看向阿然。
阿然是他十几年前在荒漠里捡来的孩子,父母死于流沙,这些年跟在他身边,是他的徒弟,也算是他的义女。
而秦邵,是他未来的女婿。
溯月城所在的绿洲出了问题,不知何故,这几年来,面积一直在不断减少。
绿洲再缩下去,溯月城迟早不复存在,城中十数万人将无家可归。
大举迁移,不说其他绿洲容不下,路上还有被流沙吞噬的风险。
阿然便请秦邵想办法。
秦邵也不忍见溯月城陷落,寻良策许久,得知飞凰山内有件宝物,能够改变地貌,引动水源。
万里遥这才冒险前来飞凰山。
阿然上前一步:“我可以证明,我年幼时途径剑门关附近,和父母一起陷入流沙,而秦公子恰好在守剑门关,出手救了我。”
秦邵垂眸:“可惜突破剑门关没那么容易,我当年学艺不精,迟了一步,没能救下你的父母。”
阿然安慰道:“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自责。”
姜拂衣沉默了会儿:“阿然姑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秦公子在剑门关附近救了你,不能代表他在守剑门关吧?或者,你是否曾去神都天机阁找过他,见他从天机阁里出来过?”
阿然闻言,脸上浮出一抹愠怒:“你这说的什么话,秦公子若有所图谋,难道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图谋了?何况我一个孤女,他图谋我什么?”
秦邵也拧眉看向姜拂衣:“姑娘,你百般针对我,是不是不愿意启阵?”
姜拂衣摇摇头:“我只是特别惜命,不愿冒风险。咱们二十几个人,仅你一个阵法师,我必须确定你有没有实力,并不是故意针对,千万不要误会。”
阿然气笑了:“你又是什么修为,怀疑他的能力?我看你和我一样,还不曾脱离凡骨吧。”
姜拂衣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道:“我正是修为低,才更要小心谨慎啊。总之,证明不了秦公子的身份和能力,这般威力巨大的杀阵,我认为不能随便启动,你们说呢?”
其他人似乎也被姜拂衣给说动了,再次以怀疑的目光看向秦邵。
便在此时,万里遥忽然转身:“何人?”
一众人随着他扭头,看着一抹蓝白相间的身影越来越近。
且多数人对这身衣裳并不陌生:“天阙府的人?”
更有人认出:“是那个天生剑骨的漆随梦?”
又心生疑惑。
天阙府君的高徒,问道墙一战成名的天才,竟会如此不讲仪态。
头发凌乱,赤着脚,鞋都不穿。
漆随梦眼里没有其他人,自然也不在乎他们的目光。
一落地,立刻去到姜拂衣面前,满脸的悲喜交加:“珍珠!”
姜拂衣藏在袖下的手微微颤了下,咬牙道:“你醒的挺快啊,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怎么也进来了?”
正感知符箓的燕澜蹙眉看他一眼。
漆随梦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却知道不是时候。
他和姜拂衣从前有密语的方式:“珍珠,我见过这个秦邵,他千真万确是天机阁主的亲传弟子,精通阵法和机关术。”
……
道观中。
柳藏酒感受父亲留给他的真元,愈发肯定:“三姐,真的不对劲儿,你去瞧瞧井水是不是有毒?”
“井水有毒?”柳寒妆去往井边,施法取了一些水出来,绕环在她的指尖。
她以医术来感知,并无任何的异常。
却见暮西辞的身影迅速袭来,挥掉她指尖的那团水,将她拉来自己怀中,且一掌拍在水井边缘。
嘭!
水井下方猛地爆发出一声轰鸣巨响。
道观的地面都被震的剧烈摇晃。
柳寒妆吓了一跳。
柳藏酒也不再打坐,跳起来冲到井边:“怎么回事?”
暮西辞凝视井口,半响才道:“井下刚才藏了一个大荒怪物。”
绝渡逢舟从角落跑出来,往井下望去:“哪个怪物?”
暮西辞不知道:“反正不会是纵,他还没从封印里出来,即使出来也不会藏头露尾。可能是来救纵的怪物,看到、或者感觉到我来了,跟来道观里。”
柳寒妆打了个寒颤:“那怪物给小酒下了毒?”
柳藏酒摸着自己饱胀的肚子:“不会吧,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喝饱了。”
暮西辞朝柳藏酒伸出手:“你莫抵抗。”
柳藏酒大气都不敢出。
暮西辞仔细感知他的妖气,瞳孔逐渐缩紧:“你体内有水蠹卵?”
柳藏酒茫然不解:“水蠹?是怪物的一种?还是怪物的天赋?”
绝渡逢舟则很诧异:“不是怪物,也不是怪物的天赋,是一种大荒虫子,早在人间绝迹了。”
因为它们通常寄生于龙族体内,龙族离开人间之后,水蠹虫慢慢就绝迹了。
被哪个怪物从哪儿翻出来的幼苗?
柳寒妆从未听过:“夫君,小酒吃下这种虫子将会如何?”
暮西辞拧着眉头:“会在他体内孵化,钻进他的大脑,操控他的识海。等无用时,迅速将他体内液体吸干,让他变成干尸。”
柳寒妆脸色煞白,脚下一软,若非被暮西辞扶着,险些摔倒。
反倒是柳藏酒并无太多恐惧之意,微微愣了愣,说道:“修行者很多人辟谷,不喝水,而我虽然不辟谷,从前却只喝酒,也不喝水。这几日喝水是临时起意,怪物在水中下水蠹卵,不应该是特意针对我的吧?”
绝渡逢舟又拍了下巴掌:“这下坏了,整个白鹭城喝过水的人,体内估计都有水蠹卵。”
“应该是怪物养来对付九天暝龙的。”暮西辞总算知道自己体内劫火大动的根源,不仅飞凰山可能掉下来,还有这些已经扩散开来的水蠹卵。
绝渡逢舟赶紧将此事告知燕澜。
“少君,现在该怎么办?”
——“迅速去白鹭城中将此事告诉闻人不弃,他在城中最有势力和手段,让他想办法把中招的人排查出来,集中在一起。另一方面,告诉猎鹿通知族里,将族里闲着的巫蛊师,全部喊来灭杀这些水蠹卵。”
绝渡逢舟道:“有办法灭杀?”
——“我若没记错,藏书楼第一千三百六十七号柜,有关于水蠹的详细记载,巫蛊师如果没办法,让他们取来,按照古籍写的以毒攻毒。只不过灭杀之法颇为伤身,年老体弱者恐难以承受,要请凡迹星、柳寒妆以及休容及时救治。至于外面那个怪物,我和阿拂暂时出不去,先请兵火代劳。”
绝渡逢舟:“少君,咱们的巫蛊师来的太快,这处传送阵将会暴露给闻人。”
——“无妨,救人要紧。”
听他不带一丝犹豫,绝渡逢舟忙不迭喊道:“猎鹿!”
早在地面震动,猎鹿便已经赶来:“大巫,发生了何事?”
绝渡逢舟说了水蠹的事儿,又将燕澜的话交代一遍。
猎鹿神色紧绷,同样没有半分迟疑:“是!”
暮西辞看向柳寒妆,她这会儿已经挣脱他的钳制,扶着柳藏酒关切的问东问西。
绝渡逢舟说过“温柔乡的女婿”之后,他心里泛起了嘀咕。
回来院子时,躲在暗处,恰好听见柳藏酒喊她“三姐”。
夫人竟然是温柔乡的人,之前被雷劈的失忆了,见到柳藏酒之后,又想了起来?
为何要隐瞒不说?
暮西辞联想之前许多事情,似乎有条线慢慢串了起来。
但现在这般危机之下,她弟弟命都快没了,他却只想着这些,也未免太过分。
暮西辞暂时不去想了。
再说巫族人还没找上闻人不弃,凡迹星先来了,难得慌慌张张:“你若有办法通知到商刻羽,喊他速度回来。出大事了,他最能打,喊他回来打架。”
……
地龙腹部。
经过姜拂衣一番“挑拨”,众人对秦邵产生了怀疑,又开始新一轮探讨。
秦邵被质疑的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阿然愤恨的瞪了姜拂衣好几眼。
姜拂衣假装没看见,仍在借机观察众人的反应,重点是那对默不作声的情人,以及时常打盹的老翁。
燕澜交代完绝渡逢舟,又将水蠹的事情告诉姜拂衣:“我认为此阵的强度,应该杀不死地龙,最多令地龙陷入癫狂,以便大量水蠹入侵,将地龙体内的龙神之力吸收,令地龙重新变回法宝。”
如此一来,纵笔江川的实力能够恢复不少。
且飞凰山周围死去众多生灵,尸横遍野,怨气冲天,恰好能为他冲破神族封印提供助力。
一举两得。
姜拂衣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最担心的还是柳藏酒:“你说这个秦邵既然是天机阁的弟子,他究竟是真想帮助万里遥,还是被怪物收买了,利用万里遥?”
燕澜不知:“总之,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起阵,此阵一旦起来,地龙陷入癫狂,跃出山体,外面的怪物得到信号,应该会催动水蠹孵化,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大哥。”漆随梦突然喊他一声。
燕澜:“……”
漆随梦询问:“你能不能借我一身衣服穿,我想将这套天阙府的衣裳换下来。”
他储物戒中,全部都是门派弟子服。
待会儿可能要动手,他记忆苏醒了,其实穿不惯这种飘逸的衣裳,更喜欢燕澜这种干脆利落的风格。
且两人差不多一般高。
漆随梦得不到回应,又问一遍:“大哥?”
燕澜道:“不好意思,我族从不铺张浪费,没有多余的,我就带了这一套。”
第86章
漆随梦:“……”
而姜拂衣闻言,也转头看向燕澜。
她估摸着燕澜应该不会借衣裳给漆随梦,却没料到一贯讲礼数的他,竟会用这般胡扯的理由。
燕澜的衣裳是否昂贵不知,自从姜拂衣认识他,就没见他换下来的衣裳,有再穿过第二次。
而且换衣裳的同时,发饰发冠也会换成配套的。
不然怎么总说他讲究呢。
姜拂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浑身紧绷着问:“大哥,你在道观住了一个月,每天喝茶,你体内会不会也有水蠹卵?”
燕澜虽然辟谷,但他看书时爱喝茶。
燕澜劝她放心:“我泡茶用的水,都是从族里带出来的。因为我喜欢用山茶花的朝露泡茶,出发之前收集了许久,够我用很久。”
姜拂衣:“……”
她猜,燕澜在族里时,估计还要喝每天新鲜采集的,隔夜的都不喝。
出门在外没办法,只能将就。
漆随梦听进耳朵里,心里酸得不轻,想说这就是你们巫族的从不铺张浪费?
打不打脸?
但燕澜是珍珠的大哥,他忍下来。
而且他知道燕澜是因为珍珠的遭遇,不太喜欢他。
“大哥,是我的错,是我害珍珠遭了一场大罪。”漆随梦不问他借衣裳了,先从储物戒取出一双靴子穿上。
随后找出两条绑发用的绳子,将袖口绑紧,利落不少。
燕澜半响才说话:“漆公子,眼下情况,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漆随梦忙道:“大哥喊我阿七就好。”
燕澜抿紧了唇。
漆随梦低声:“我现在摸不清这里的状况,大哥估计也没空讲给我听,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告诉我一声,以免我像上次一样帮倒忙。”
燕澜;“嗯。”
现如今,他们三个的站位,燕澜站在中间,漆随梦和姜拂衣分站在他两侧。
是漆随梦主动站过来的。
从这个站位,燕澜能感受到他确实不同了。
天阙府的漆随梦,会站在姜拂衣身边。
认为他们两个男人,应该将“妹妹”和心上人保护在中间。
但阿七不一样,他了解姜拂衣,知道她在想事情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姜拂衣若是想不通,烦躁起来,会迁怒到他身上去,对他发脾气。
所以选择让她“大哥”挨着她。
燕澜心中混不是个滋味,漆随梦其实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知道自己是姜拂衣唯一会迁怒、会耍性子发脾气的人。
燕澜收敛心思,继续研究手里的符箓,以及大树周围的法阵。
“漆公子。”
秦邵在一片质疑声中,再次询问漆随梦,“你天阙府和我天机阁挨得很近,你当真没在神都见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