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和安德莉亚在魔法史上同样优异,但是,他们对待魔法史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汤姆认为,魔法史并不实用。所以,他一般都会在课堂上做别的事情。然而,安德莉亚却总是能兴致勃勃地听宾斯教授讲课。
作为一个完美体贴的男友,里德尔先生最终和怀特小姐一起选择了N.E.W.T.的魔法史。
他们在课堂上的日常相处模式是:怀特小姐总是抬着头认真听讲,而里德尔先生总是低头做别的事。
不过,这节课,安德莉亚罕见地分神了。她的眼睛虽然在看宾斯教授的方向,却没有聚焦。说实在的,自梦醒之后,安德莉亚就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谁篡改她的记忆。
可是没想一会儿,倦意就涌了上来。第二天一早精神萎靡的,又赶着上课,根本没时间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即使现在,她也不能好好思考。她在一心二用:一边分神听课,一边在思考那个疑问。
也许越是迫切就越没有头绪,安德莉亚感到头隐隐作痛,她只好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在一旁。
下课后,汤姆温柔地揉了揉安德莉亚的发顶,体贴地询问:“安德莉亚,你怎么了,黑眼圈这么重?”
安德莉亚的脑子一团乱麻,加上昨天没有休息好,她有些不大精神。身体上的困意让她打了个哈欠,她含着生理性的泪花回复着她的男朋友:“也许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汤姆心疼地看着安德莉亚,给予了建议:“那等会就在有求必应屋休息一会儿吧。”安德莉亚轻轻点了点头。
八楼,有求必应屋。
一道自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屏风帘将房间隔断成两部分,这两部分的装修风格大为不同,符合着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两个学院的不同特色。
屏风帘前面,是以冷色调为主的暗绿色装饰,放置了一张长桌和一把雕花椅。长桌上摆着一杯冷茶,汤姆正放松地坐在桌旁的雕花椅上,拿着一本书。
屏风帘后面,墙面上是蓝色和青铜色的丝绸。天花板是穹顶的,点缀着星星。地板上铺着深蓝色地毯,也点缀着星星。角落还有一张床,带着天蓝色幔帐,幔帐内也有绚丽的星空。
这显然有些像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的风格。
安德莉亚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方的星星。幔帐阻隔着,她看不见汤姆在做什么。周围静谧无声,在这样的氛围里,安德莉亚竟然毫无睡意。
她的大脑甚至比以往更加清醒,在不断高速运转。安德莉亚又想起了那个疑问:是谁篡改了她的记忆?
假设事实与洪贝的说辞一样,她确实在6月13号到过三楼,并在那里遇见洪贝。但是,她并没有前往三楼的记忆。可见,那个人并不想让她记得三楼。
三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等等……6月13号时,沃伦死在了三楼。
线索指向另一个方向:如果当时,她意外撞破沃伦死亡的真相,并为此受伤。而那个人极力掩藏,所以清除她的记忆呢?
而极力掩藏真相的只有凶手,鲁伯·海格。也许是她无意间撞破鲁伯·海格杀人现场,与他发生争执,被他清除了记忆。
但是,仍然存在一个疑惑。
鲁伯·海格可以直接清除她的记忆,将受伤的她丢在现场,然后自己逃走。也可以直接篡改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是凶手。
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让她以为自己从楼梯上跌落。安德莉亚重复着自己脑海中那段摔下楼梯的记忆,有些想不通。
那么,就假设鲁伯·海格不想不打草惊蛇:鲁伯·海格为了给她的受伤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将她丢在四楼,伪造出她摔下楼梯的假象。
然而那也暴露的风险,因为他极有可能和随后赶来的汤姆撞上。安德莉亚回想到最后清醒的时候,汤姆焦急地向她跑过来的那一幕。
等等。
汤姆。
安德莉亚发现她一直忽略的问题:既然摔下楼梯是一个假象,那么随后赶来的汤姆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假象。
她仔细回忆着,发现汤姆脸上的焦急很是突兀,安德莉亚从来没有见过汤姆脸上出现焦急的样子。回忆之中的焦急神色就像是——
——被刻意按上去的那样。
可是,这又出现了矛盾:因为的的确确是汤姆将她送进了校医室。汤姆对她摔下楼梯的事情毫无疑义,并欣然接受她的谢意。
线索指向了汤姆,这让安德莉亚喉咙有些发干。
汤姆恰好发现受伤的她,汤姆恰好揭露鲁伯·海格是打开密室并杀死桃金娘的真凶。
那么,有没有另一种可能,篡改她记忆的人,是汤姆呢?
可汤姆为什么要篡改她的记忆呢?
事情又好像回到原点,却处处不一样。如果将一开始的鲁伯·海格替换成汤姆,会怎么样?
她撞破汤姆打开密室并杀死桃金娘,与他发生争执。汤姆篡改她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是摔伤。他把她送到校医室,为自己制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然后嫁祸给了鲁伯·海格。
……汤姆知道鲁伯·海格养八眼巨蛛,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他。安德莉亚想到,
推测如此合乎逻辑,安德莉亚感到脊骨发凉,她得出最后的结果:汤姆打开密室并杀死桃金娘,篡改了她的记忆。
她猛地坐了起来。
汤姆听到安德莉亚的动静,放下书,穿过水晶帘,拉开安德莉亚的幔帐,轻笑着对她说:“安德莉亚,你醒了?”
安德莉亚偏过头,揉揉眼睛,装着刚刚睡醒的样子,说道:“是的,我醒了,汤姆。”
安德莉亚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她甚至觉得她推测有误。她想直接询问汤姆,然而,万一真的是她推测的那样呢?
如果汤姆是真凶,他一定会察觉安德莉亚的异常,并竭力隐藏真相。
她迫切想寻求一个真相,而这个真相,只能她自己去寻找。安德莉亚想。
她从床上起身,环住了汤姆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心有余悸地说:“汤姆,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想吻你……”
吻?因为做噩梦,想寻求他的吻?
汤姆轻轻笑了,这一刻,安德莉亚很符合着恋爱少女的样子。而他,也满意安德莉亚的依赖。
汤姆也环住安德莉亚的身体,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安德莉亚的发顶,说道:“当然可以,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踮起脚尖,闭上眼睛,轻轻吻了上去,就像是虔诚的少女亲吻神明那样。似乎和以前没有区别。
汤姆看着安德莉亚,她闭着眼睛,像是完全陶醉于这个吻中。这取悦了汤姆。安德莉亚已经沉迷于他了。汤姆放松地想到。
随后,他开始回应安德莉亚并加深这个吻。
过了很久,一吻终了。
安德莉亚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汤姆。汤姆的眼睛里是慵懒和闲适,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应该十分放松。
是时候了。安德莉亚想到。
她直视着汤姆,嘴中轻声念道:“Legilimency(摄神取念).”
摄魂取念和大脑封闭术不属于O.W.L.课程,安德莉亚在暑假预习时有在额外的参考书中自学过。摄魂取念必须要直视对方的眼睛,在对方脆弱或者放松的时候念出咒语。
安德莉亚进入了汤姆的记忆中。
她就像是陷入一团漂浮的云朵之中,浑身轻飘飘的。她先是感到了阻碍,可是很快,阻碍消失,汤姆的记忆就出现了。
她像透过一扇玻璃的旁观者,看着汤姆脑海中的回忆。画面有些雾气,就像是她呼吸吐出来的。
许多难以置信的画面不断出现。安德莉亚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她感到心都要静止了。
在有求必应屋时,汤姆提到他是斯莱特林的后代,还提起魂器与密室。他带她去看密室,而她包庇了蛇怪的存在。
在密室时,汤姆冷漠地看着桃金娘冰冷的尸体,利用桃金娘的死亡将日记本炼成魂器。她撞破桃金娘的死亡,并发现邪恶的日记本,却被汤姆偷袭,之后更是被篡改了记忆。
在小汉格顿时,她在约克小教堂观看麻瓜婚礼。汤姆却在冈特小屋袭击辱骂他的舅舅,夺走了他的魔杖和戒指。他杀害里德尔一家,在绿光之中制成了第二个魂器。
在安德莉亚想听清楚里德尔一家对汤姆的辱骂时,画面突然消失了。她的脑子却突兀地刺痛了,紧接着昨天和洪贝交谈的画面一帧一帧翻出来。
汤姆在反过来对她摄魂取念!
安德莉亚挣扎着将汤姆赶出了自己的脑子。巨大的冲击让她站都站不稳,她跌坐在床上,一只手惊恐地按在胸口上。
她心口发紧,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她感到脑子钝钝得疼。那些失落的回忆全部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汤姆利用桃金娘制作了黑魔法物品魂器!
是汤姆放出蛇怪并害死桃金娘,而不是鲁伯·海格!
是汤姆篡改她的记忆!
安德莉亚深深吸了一口气,错愕和恐惧笼罩着她,她紧紧握住自己的魔杖。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感到巨大的失望和背叛。
这太荒唐了,安德莉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她醒过来后,汤姆还是温柔体贴、待人谦逊有礼的完美男朋友。
她根本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的竟然是一个虚无的假象。
原来从一开始列车上的和解就是错误的,汤姆从来没有改变过,甚至更加恶劣和残忍。他为追求永生而不择手段,他使用黑魔法物品。
他视人命如草芥,杀害里德尔一家和注视桃金娘尸体的时候,根本就像是一个残忍无情的刽子手。
桃金娘,里德尔一家,日记本,黑曜石戒指,蛇怪,密室……
安德莉亚不得不承认,汤姆·里德尔是一个天生邪恶的人。他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根本不是喜欢她,他在利用她!
何其荒谬!
她竟然会被他的假面所蒙蔽,近乎痴迷地喜欢他。
他们完了。她决不允许汤姆·里德尔继续欺骗她,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他更不能留在霍格沃茨,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她要揭发汤姆·里德尔的恶行,她要告诉邓布利多或者是迪佩特校长!
汤姆满意于安德莉亚的依赖,在吻毕后,他的戾气消散一大半。他整个人松懈放松,甚至是微微得意——安德莉亚痴迷于他。
尽管如此,在安德莉亚说出咒语的那一刻,汤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刻他感到不悦——没有人可以偷窥他的记忆。
他本可以阻止安德莉亚,但是他没有。
在这段时间的刻意引诱中,安德莉亚已经痴迷于他,她像所有陷入爱河的少女那样和他说着誓言,她说她爱他。
这可是爱啊。爱能让一个人盲目,更能让一个人失去原则和理智。汤姆很有把握,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安德莉亚能够理解和支持他做的一切。
他已经厌倦扮演体贴温柔的男朋友,安德莉亚是时候知道他的真面目和一些真相了。她并不能一直沉溺在虚伪的幻象中,她该看看新事物了。
汤姆允许安德莉亚看他的一部分记忆,比如说两个魂器的完美制作和他伟大的身份。但是,当安德莉亚看到老汤姆·里德尔一家在辱骂他的时候,汤姆还是感到不适。
这样的画面让他感到耻辱。安德莉亚不该看、也不该听这些下贱麻瓜们对他的辱骂。
汤姆切断了画面。顺便,他反入侵了安德莉亚的大脑——他想知道是谁指使安德莉亚的。
没人指使,只是意外。小小的意外而已。汤姆有些遗憾地想到。
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汤姆已经熟练学会摄魂取念和大脑封闭术。他喜欢这种掌控别人大脑的感觉,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时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不过,他基本没有对安德莉亚使用过。
一则,入侵大脑会有感觉,警惕的安德莉亚会有所察觉。
二则,汤姆自负而狂妄,他只要看着安德莉亚,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根本不需要用摄魂取念。
汤姆看着床上的安德莉亚,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也对,任谁知道男朋友的真面目都会一时接受不了。
那么,就再装出温柔的假面引诱她好了。汤姆大发慈悲地想。
汤姆负手而立,用一贯温和的语气说:“安德莉亚,我承认,我以前确实做得不太对,我不该在密室的时候清除你的记忆。”
“当初我太慌张啦,蛇怪杀了人,还被你目睹了。虽然我会勒令蛇怪去攻击其他的人,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他们都还活着。对于蛇怪对那个女生造成的痛苦,我很愧疚。”
“但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个女生化作幽灵在霍格沃茨——她没有彻底死亡,密室也被关闭,一切都过去了。”
“哦对,你看见那些糟糕的麻瓜了吗?”
“他们抛弃了我和我的母亲,还侮辱了我。我一时激愤,杀害了他们。当然,我可能也有错误,但他们罪有应得不是吗?他们做了太多恶事,这是天经地义的。”
“你应该看见我的魂器了吧,那个日记本和你手上的黑曜石戒指。这简直是我的得意之作,它们能保证我的永生……”
想到这里,汤姆有些得意,他上前一步,用一种蛊惑的语气继续说道:“安德莉亚,你在生气吗?我允许你入侵我的大脑,甚至将我的魂器赠予了你……”
汤姆的话被安德莉亚打断了。
安德莉亚自从刚才就高度戒备——她身边可是一个危险人物。在汤姆上前一步的时候,安德莉亚立刻感受到了。
这一刻,她的戒备达到了最高峰。她猛地站起来,后退两步,和汤姆保持着距离。
随后,她拔出自己的魔杖指着汤姆。她终于直视汤姆,眼神里全是警惕和冷漠,她警告道:“汤姆·里德尔,别动。”
汤姆·里德尔,别动?
汤姆的心中生出不悦,甚至有一种微微的失控感。安德莉亚眼中的冰冷和警惕刺痛了他,就像是她从未痴迷于他。
安德莉亚迷恋于他,她几乎渴望着和他永远在一起,她曾许诺过陪伴他,也曾许诺永远帮助他。她深爱着他,她将他奉为神明,即使是虚伪的假面。
所以,汤姆才笃定,安德莉亚在一时的接受不能之后,终会选择原谅他、包庇他。这就是爱的力量,不是吗?
然而,安德莉亚的反应与他预估的不太一样。但是没关系,只是一点小小的差错而已。
汤姆无奈地摊摊手,就好像拿安德莉亚没有办法,他说道:“安德莉亚,我不动。”
然后,他眉头皱起,似乎是感到失望和受伤:“安德莉亚,你是不能接受吗?可我只是隐瞒了你某些小事情而已,你不是说会永远爱我、陪伴我、帮助我吗?”
哈。
汤姆·里德尔凭什么认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