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阳打着方向盘，眼神往她那边看了看，“那就......吃鱼。”
江笑猛然转头，看到陈修阳隐隐勾起的唇角，才知道被他逗了。
车子到江笑家楼下的时候，陈修阳说道：“让阿姨简单做一些家常菜就好，不必太麻烦。”
江笑撇撇嘴，“你现在是我们家的贵客，不得丝毫怠慢。”
她说完唇角的笑意还未收回去，对上陈修阳赤诚的双眸。
第三十二章 有钱人身上的自信和自由，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李依楠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昨晚上她记不得折腾到几点，只记得今早上东方鱼肚泛白时，潘丞喻才放她沉沉睡去。
她现在盯着陌生房间的天花板发呆，浴室里有洗澡水流的声音。
在她说出“去你家还是我家的时候。”她看到潘丞喻眼中有一丝犹豫，她刻意忽视他的眼神，昨天晚上她只是想沉沦一下，而刚好他出现。
洗澡水声音戛然而止，她缓缓起身穿衣服，潘丞喻裹着浴巾出来，他裸着上半身，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没有戴眼镜的他看起来很好拿捏。
他眯着眼睛看向李依楠，“你醒了？”
李依楠没有避他，直接穿胸衣，潘丞喻一边擦头发，眼神朝她那边看一眼，清清嗓子，又看向别的地方。
“嗯，谢谢你，我昨晚上很开心。”
她裹着被子钻到床尾，伸手勾住潘丞喻的浴巾，将人往床沿处带了带，她仰头似是安慰一般，朝他脸颊上快速浅酌一下。
随后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又退回到床头位置，他脸颊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甜香。
李依楠迅速起身，从地上找到自己已经皱的不行的连衣裙，她伸手抚了抚，直接套头穿上。
垃圾桶边上挂着那双已经破到没眼看的丝袜，她抱臂搓揉着后脖颈，扭头看向始作俑者小声嘟囔着抱怨。
潘丞喻耸耸肩，“我赔。”
他低眉顺眼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依楠突然笑出了声音。
“不用了，潘先生。”
好在她外边穿的长款大衣，裹紧一些勉强能撑到回家。
潘丞喻吹好头发出来的时候，李依楠已经收拾完毕，他试探着开口道：“阿姨做了早饭的。”言外之意就是邀请她吃早饭。
李依楠对着镜子戴耳环，像是没听清，她露出一丝抱歉的表情，这时门外有一个奶奶的小声音响起来，“爸爸，你在里边吗？”
李依楠身子一震，从镜子里看向潘丞喻，他眉毛拧了拧，同样是一副没有预料到的表情。
“你女儿？”李依楠用口型发声询问他。
潘丞喻也是明显慌了神，他朝她点点头，随后半蹲下去，隔着门框小声的说：“tracy乖，你先去院子里和阿姨玩，爸爸等下去找你。”
小姑娘像是有些不情愿，贴着门框又嘱咐道：“那你要快点哦~tracy不要等太久。”
小姑娘一走，李依楠才敢大声喘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有种坏女人抢了别人爸爸的心虚。
“抱歉，前几天她在她妈妈那里，我没想到她今天早上回来了。”潘丞喻给她倒了一杯水。
李依楠顺手接过，小姑娘刚下楼，现在出去恐怕是正好能撞到，所以她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她坐在一旁的丝绒座椅上，指尖绕着杯子画圈，“孩子妈妈是港市人？”
“嗯，”潘丞喻没有隐瞒，“前几年分开了。”
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可不想被动的做小三，尽管之前在他的资料上已经看到他的个人信息，但是听到人亲口这么说，她才安心。
她很有自知之明，现代人就算是进入彼此身体，离进入彼此的心还有十万八千里，所以关于潘丞喻的私事她没有继续追问。
“昨晚上的那个是？你男朋友？”
显然潘丞喻是斟酌了好久才这么问出口的，看样子他也很怕‘做小三’。
李依楠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她爽朗的笑了笑，“潘先生，你都看到了？”
潘丞喻坐在床边看着她打理长发。
他点点头，“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男朋友，是弟弟，亲弟弟。”她倒是坦诚。
尽管潘丞喻很克制，很有礼貌，但是穷人从出生都自带一种敏感，她能充分的辨识到这个环境里两者之间的差距。
有钱人身上的自信和自由，是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抱歉。”潘丞喻率先开口。
“抱歉什么？”她看到他眼神中的闪躲，这种小心翼翼从高处的俯视有些灼伤她，她其实早就应该习惯外人看她家庭时的异样眼光，这种眼光从记事到现在她经历的可不算少。
但是她今天就想任性一把，剥开高位者虚伪的面具。
她的尖锐让潘丞喻有一丝诧异，许是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罗马的人所从来体会不到的吧。
“抱歉我让你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潘丞喻淡淡低下头。
其实刚才说完，李依楠就有些后悔，自己是神经病了吗？平白朝金主发什么脾气。
“我弟弟赌博，输了钱，还不上，所以他偷了我的奖金去补窟窿，不然那帮人就要剁他的手，当然了，他改不了的。”
李依楠云淡风轻的说着这些事，让潘丞喻有一丝心疼，他坦白，他第一眼见她就对她充满好奇。
“不要对我好奇潘总，你这种乖宝宝是不能对我们这种底层人民好奇的。”李依楠一眼看透他的心思，“昨晚上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吗？你还是我的雇主大人。”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
昨晚上来的着急，二人像是浑身点火的鸳鸯，她根本没有好好看潘丞喻的住处，今早一看，屋子和他本人的风格非常匹配，一个挑高loft小套房，屋内色系都是米白色为主，看起来就觉得很舒适。
她径直打开电梯门往外走，刚一下楼出口正对着的小花园里就有个小姑娘在玩耍，她扎着小小的羊角辫，许是在换牙的年纪，大门牙脱落一颗，她转头朝着李依楠身后叫到，“爸爸！”
他从李依楠身边经过，小声说一句，“等我，等下我送你。”
随后潘丞喻往前跨一步，伸开手臂抱起孩子，他跟孩子说话的声音显然和平时不太一样，没有命令的口吻，全程都是商量的语气。李依楠没有经受过这种父爱，她看的有些灼眼。
她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装扮，光腿，高跟，怎么看都是少儿不宜的模样，她错开视线，故意往前走了走，在路口处等他。
*
周六一大早程月华就提上购物袋往菜市场上钻。她钟爱菜场上的菜，总说超市的都不够新鲜，也不是本地菜，嫌弃添加剂太多。
程女士钟爱带土的菜，太干净的她吃不惯。
江笑给陈修阳打去电话，他那边有说话的声音，“你在忙吗？”
“没有，怎么了？”
此时江笑还在床上躺着，天一冷，她连人都跟着懒懒的，“哦，没什么，程女士让我叮嘱你不要带东西来，就是简单吃个饭。”
陈修阳没有多言语，说道：“知道了，我大概十点左右到。”
挂了电话，笑笑就起床开始收拾自己，今天江舟哥也会回来吃饭，难得一大家子人有聚齐的时候。
刚过了十点一刻，门铃就响了，她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身寒气的陈修阳，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怎么拿了这么多啊，不是说不让你带东西吗？”她微微皱眉。
陈修阳笑了笑。“已经很克制了，都是一些生活的必须品，不多。”
程月华和江德本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程月华笑的脸上都有褶子了，“快进来，快进来，冻坏了吧？”
江笑从鞋柜里拿出棉拖递给他，程女士端详着陈修阳的模样，心里不禁暗暗感叹，这个可比前几个都顺眼的多，要是真能被自己姑娘收了，那才是喜人。
陈修阳今天一身都是休闲一些的装扮，人看上去又是另外一种风格，程月华让江笑先招呼客人，没说几句话，她就又钻进厨房里，锅里正在炸着小黄鱼，这可不能耽误。
江德本提着他的鸟笼子往阳台上转悠，俩人一走，江笑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她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你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看。”
这句话本没什么歧义，可是当她扭捏着身体说出来的时候，让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好在陈修阳没有多虑，表现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起身跟着她走。
江笑的小屋不大，但是很温馨，书架上收集了她从小学到大学所有的一些课本和课外书。
陈修阳先是抽出她的一本小学语文书，上边是江笑稚嫩的字体，他看的小声低笑。
b、p、m、f......
a、o、e、i......
每一笔都写在拼音格外，每一笔都有自己的想法。
江笑被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抽走他手里的书，给自己找补，“哎呀，那时候程女士比较忙，没人管我，我上学早嘛~”
陈修阳又把目光停在书架的第二层隔断上「地理――初中二年级」
他毫不费力抬手抽出来，带出一层浅浅的细灰，他翻开书扉，那个熟悉的娟秀字体映照在眼前，他突然有种一步一步看着她从小学走过初中的心境，尽管他没有真正的出现过她的学生时代。
“哎呀，我跟你讲，我上初中的时候最头痛的就是地理，一直到高中都是这样。”
嗯，我知道，他在心里回答。
陈修阳翻动纸张，上边每一课的笔记做的都很完善。
“我是真的没有立体空间，那时候我还遇到一个很好的人，我好像跟你说过吧？你还记得吗？”
陈修阳手上一晃，从书里边掉出一张纸条。
江笑率先捡起来，她拿在手里迎着窗子上的光浅浅念道：“My heart is like a garden, and you live on one of its flowers.”
「我的心，就像是一座花园，而你则住在其中的一朵花上。」
陈修阳感觉心脏停跳一拍。
第三十二章 陈修阳上门提婚
“你看过基督山伯爵吗？”江笑转动着手里的小纸条。
显然这是一张从书本上撕下来的书页，边角还有不平整的撕痕。
“看过一点。”他撒谎道。
“基督山伯爵真的是一本很神奇的书，曾经有人可以用里边的台词和我交流一整年耶！你能想像到吗？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书里找到答案。”
陈修阳试探性的凝视着她：“或许，是给你写纸条的人有心了？”
他看到江笑脑袋有些低垂，“可是他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和我打招呼啊，就这件事磨灭了我对他的全部美好。”
陈修阳感到太阳穴像是被谁重踹一记。
门铃声再次响起来，江笑放下纸条一路小跑去开门。
“舟哥你回来了！”
陈修阳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桌面上那张单薄的书页，他陷入沉思，这话要从何说起呢？怎么来说他当年的不告而别呢？
*
关于这段往事，说起来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所以长话短说就是，他的不告而别不为别的。
只是割包/皮去了，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实在是难以启齿，他那时候又该怎么和图书馆门后的小姑娘解释呢？
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母亲又是思想内敛的老实妇人，根本没有人会关注他身体上的一些细节变化。
当他发现洗澡很难清理干净的时候，当他发现顶部无法完全展露时，在一个黄昏的午后他用两块钱去黑网吧找到了答案。
那时候的网吧还用的是“大屁股”的电脑主机，整个网吧里都充斥着难闻的油烟渍味道，不时从角落里传来骂人的低语，花样也跟着层出不穷。
他在键盘上敲下自己的心中疑问，光标在屏幕上转动好几圈之后，页面上弹出来男科医院的联系方式。
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拿笔记了下来，决定晚上回家打电话咨询一下。
终于他在家里时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引起母亲的关注，母亲从他上衣口袋里找到电话拨过去，听着那边机械女声介绍男科医院科室时。
钝感力十足的张敏茵也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于是在一天清早，张敏茵没有和陈修阳商量，就直接给他班主任请了个小长假。带他去公立医院，等到陈修阳再回去的时候，图书馆后门那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出现那个身影......
*
陈修阳起身走向客厅，江舟主动和他微笑打招呼，陈修阳回以微笑。
江德本提溜着他的鸟到处显摆，程月华在厨房里继续颠勺，江笑和江舟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时候陈修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人，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欠身和江笑打了招呼往阳台上走去。
“牡蛎捞上来要巴氏灭菌。”
“嗯，还是真空包装。”
“换铝箔......我估计晚上能赶到，好，有什么事再联系。”
童文斌打来电话和陈修阳核对货上的事，他又叮嘱几句之后挂断电话，阳台门轻轻被推动，江舟从里屋走了出来。
“陈先生是在忙工作上的事吗？”
陈修阳收起电话，对上江舟的目光，“嗯。”他舒展一下手臂，随后又补充道，“现在已经忙好了。”
江舟话毕，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陈修阳能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
“您有话可以直接说的。”陈修阳没有兜圈子，直接点破。
江舟扶了扶镜片，侧身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阳台门，“两个月之前，有次在餐厅外偶然相遇，当时不知道陈先生是小妹的朋友，我和......梁......一个朋友产生了一些分歧，不知道陈先生还记得这个事情吗？”
他没有点破梁彬。
陈修阳双手抱臂，目视前方，随后说道：“您的意思是？”
江舟眼神不慌不忙，像是在诉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的小妹和我父母暂时还不清楚我的一些事情，还请陈先生......”
如果不是江舟再提这件事情，陈修阳都快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他每天要忙的事情那么多，无暇顾及他人隐私，况且，他对感情上的喜好没有任何偏见。
“了解。”陈修阳言简意赅的点头。
眼前的人没有因为追求小妹而大放厥词的给江舟打包票，但是仅仅两个字就能让江舟莫名的信任。
他眼神里有一丝感激，“谢谢。”
陈修阳摆摆手。
江笑就去帮程女士摘个菜的功夫，一出来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循声往阳台上走来，推门看到哥哥和陈修阳并肩站着，“你们干什么呢？外边冷不冷呀，妈妈说可以准备洗手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