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不迭笑说:“柠歌,哀家认你当孙女吧?”
众人:“……”
已经无力吐槽了,谁让江柠歌送的礼物正好送到太后的心坎上,连皇上都沦为陪衬,现在又冒出这么多小吃甜品,这不是把太后的心抓得牢牢的吗?
江清梨双眼瞪着江柠歌,仿佛能瞪出烈火来,那股熟悉的嫉妒感前所未有得强烈,甚至于她想冲上去,把江柠歌杀死。
一旁的裕王妃默不作声瞅了她一眼,像是在说,看到了吧,害人终将害己。
江清梨狠狠“回敬”了裕王妃一眼。
这几个月在裕王妃过得生活没有人知道,本以为离开江家,嫁到裕王府,一切都会好起来,可裕王妃分明不打算放过自己,日日罚跪,一点规矩有错就会挨打,天冷时跪在阴冷的风口,天热时跪在暴晒的太阳下。
沈卯不仅不管不问,竟然半年内纳了三房小妾,有两个小妾已经大肚子了,瞧这架势,裕王妃会把小妾的孩子当接班人养。
江清梨心里正在天人交战,就听皇上宣布:“那就封江柠歌为柠郡主吧,闲来无事多进宫陪伴太后,也算于社稷有功。”
太后这回满意了,笑呵呵地看着新得的乖孙女。
江清梨再也坐不住了,趁人不注意,猫着腰出去了。
江柠歌误打误撞得了个郡主的名头,为了表示感谢,打算亲自为太后做一道贺寿菜。
刚到厨房,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灶台前鬼鬼祟祟,不像在干好事。
“你在做什么!”江柠歌无声地进屋,猛地抓住江清梨的手腕,她低头一看,江清梨正在把一包白色的粉末往盅里倒,“敢给太后下毒,你不想活了!”
江清梨身体一抖,强作镇定:“你小声点!”
她好不容易把厨房的人都骗出去,竟然被江柠歌抓了个正着。
“我没有给太后下毒!”
江柠歌细看,盅上有一个“裕”字,是一会儿要端给裕王妃的海参燕鲍粥。
她皱眉:“你想毒害裕王妃?”
江清梨绷紧到了绷嘴唇,感觉心里的最后防线快崩塌了,破罐子破摔道:“对!我就是要毒害裕王妃,我还要毒害你,江柠歌,我要你们都去死!”
相比于江清梨的疯魔,江柠歌很是淡定:“毒我就罢了,反正你恨死我了,毒害裕王妃又是为何?”
江清梨咬了咬牙,把在裕王府遭遇的一切全盘托出……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讲给江柠歌听,明明这是她的死敌,可最后倾听她心声的,却是江柠歌。
江柠歌沉默了一会儿:“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本来自己顺风顺水嫁到宁王府。”
沈逸的病好了,江清梨不知道有多嫉妒,她认命地闭了闭眼,筹划好几个月,最后选了最痛苦的一条路。
“你救我出去吧?”江清梨突然道,“把我从裕王府那个活死人坑里救出来,给我一笔钱,让我走行吗?”
有病乱投医,江柠歌却不会什么人都救:“我不会救你。”
江清梨绝望了。
恰在这时,张大厨匆匆忙忙进来,突然看到江清梨手中的白/粉,吓了一跳,还以为进来了贼人,再一看,竟然是江柠歌。
“东家?您怎么在这里?”张大厨又一想,“哦,您是来给太后娘娘祝寿了,真巧啊。”
江柠歌松开江清梨的手:“我来给太后做道菜,裕王妃这盅粥凉了,换了一盅新的来。”
张大厨“诶”了一声,不再说其他的,他不是第一次给贵人府上做菜,尤其这次还是在宫里,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江柠歌又唤来祥福宫的大丫鬟:“裕世子妃身体不适,送她回府,先不用告诉裕王妃。”
江清梨被送走了,祥福宫的贺寿宴没有受丝毫影响,仍在进行。
一直等月上柳梢,这场极尽奢华的贺寿宴才算结束。
众人三三两两从祥福宫出来,江柠歌故意慢宁王妃几步,和裕王妃走并排:“裕王妃,饮食上多防着些江清梨。”
说完就快步走开,追上宁王妃亲热地挽上去。
第72章
江柠歌这日见了江景书,在京城的茶楼里。
江景书四月殿试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并在六月迎娶了萧文妤。
“我要外放到济南,按照旨意要在济南任三年知府,明日就要走了。”江景书说。
这还是亲兄妹头一回面对面坐着说话,他颇为紧张,殿试时都没这么紧张。
江柠歌“嗯”了声:“等再回京,官职至少升一两个阶品,提前恭喜了。”
江景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做官的,柠歌,你是我亲妹妹,但我……却让你受委屈了。”
江柠歌早就忘了江景书对自己说过的难听话,以前很多人都为了护着江清梨讨伐过自己,后来或是亲口道歉,果然讨好和解,企图把往事遮掩过去,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江延庭、江安泰、夏氏、潘氏、江景书,都是这样。
只有江景墨和沈逸,从始至终没有对自己有过一丁点的伤害,江柠歌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想沈逸了,虽然才从世子府出来不到一个时辰。
“兄长,到这个地步了,就这样吧。”
我愿意叫你兄长,认你这个亲哥,但至于亲近,那也是不可能了,最多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江景书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出这层意思,不过江柠歌还肯叫他兄长,已经让他很欣喜了,他有些语无伦次道:“外放是苦了些,可等我回京就至少是三品官员,到时候肯定会护着你,不再让你受委屈。”
江柠歌点点头,另起话题:“听说大嫂怀孕了,跟你去济南吗?”
江景书点点头,笑得有些害羞:“去,文妤说离不开我。”
江柠歌也笑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江景书坚定地点点头:“二弟也成亲了,不像以前那样爱玩了,如今在家学着管理农庄和铺子,倒也有模有样。”
江景墨娶的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幼女,是个性子直爽的姑娘,管束贪玩的相公很有一套。
江柠歌一想到江景墨吃瘪的模样,就想笑,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江景书看着江柠歌,苦涩地笑了笑:“你和二弟一向要好。”
江柠歌不置可否,她和江景书虽然是亲兄妹,终究不如和江景墨熟稔。
“二弟总说要去世子府找你玩,都被父亲拉住了,不让他去扰你。”
江柠歌笑了:“让他来啊,我给他做好吃的,江景墨难道还怕沈逸啊?沈逸他很好相处的。”
江景书却神秘地摇摇头:“柠歌,二弟其实和沈逸世子很相熟。”
江柠歌微微诧异:“他们认识吗?”
江景书答:“也就你不知道了,你还没出嫁前,世子就找上了二弟,打听你的喜好,打听你的住处和厨房布局,我虽没去过你们庭院和厨房,想必和醉苏堤也是差不多的。”
江柠歌恍然,原来是沈逸一早就向江景墨打听了吗?可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要嫁过去,沈逸他那个时候就……
“他那个时候就有了非你不娶的心思,只是后来他病了,一切都是宁王妃在操持。”江景书道。
江柠歌心潮澎湃,原来沈逸是个这么深情的人,怪不得看这人这么顺眼呢。
江景书收敛了笑容,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柠歌,你在京城要小心江清梨,尤其饮食方面。”
江柠歌一愣,这话她曾和裕王妃也说过,难不成江清梨对自己也用过毒?
面对江柠歌质问的眼神,江景书决定全盘托出:“江府以前的韩管事你还记得吗?我偶然抓到了他,见他形迹可疑就送去了大理寺审问,结果问出江清梨曾让他给你的点心里下毒。”
韩管事、点心、下毒,三个词让江柠歌一下子想到那件事,江延庭从宫里带回来的御赐点心,她饿极了,让冬雪去拿,是韩管事亲手给的。
原以为穿越过来是巧合,现在想来,原主就是那个时候被江清梨杀死的,机缘巧合,才成了现在的她。
江景书还在打圆场:“好在你没事,我便让大理寺的张大人把案件按了下去。”
没事?真的没事吗?
江柠歌的手在抖,江清梨杀了人,杀死了江家的亲生女儿,若不是自己来顶替,江家的亲生女儿现在已经死了!而江清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江家唯一的女儿,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柠歌?”
江柠歌回神,已经下定决心了,杀人偿命,江清梨非死不可,她轻声细语地交代着:“兄长,明日就要启程了,早点回家收拾包袱,多给大嫂带些贴身物品。”
江景书不疑有他,笑着应了声。
从茶楼出来,江柠歌拐个弯去了墨涟居,掌柜的一看东家来,忙迎上来。
“张大厨今日在吗?”她问。
“在,在后厨,我这就去喊他。”
江柠歌和张大厨低声说了几句,张大厨面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往裕王府去了。
那日在祥福宫后厨发生的事,他要替东家原原本本地告诉裕王妃,至于裕世子妃的下场,端看裕王妃怎么处置了。
江柠歌办完这件事,脚步轻快地回世子府,她今日有种特别的感觉,想快点见到沈逸。
平时一回来就能立刻看到沈逸,今儿想见他,人还偏偏不在府中。
“小姐,世子被裕世子拉走了,非要拉咱们世子爷去骑马,你说世子爷的身子那么弱,哪能骑马啊。”冬雪担忧道。
江柠歌立刻道:“给我备马车,我去找他。”
冬雪道了声“好”:“小姐你别急,他们去了京郊,咱们的马车快,很快就能到。”
江柠歌一路上还是很担心,反反复复把沈卯给骂着。
等到了郊外,远远看到平坦的草地上有几个驰骋的公子哥,她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去寻找沈逸的身影。
“这个傻子,不会拒绝人吗?要我我就彭彭给沈卯几拳。”江柠歌嘟嘟囔囔,又来回把沈逸给骂着。
下一刻,她听到有人感她的名字。
“柠歌――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沈逸骑在马背上,一骑绝尘,把沈卯等人甩在身后,马蹄扬起的尘土糊了沈卯满脸,还吃了他一嘴,沈卯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江柠歌愣愣地看着马背上的俊逸公子,朝她笑得灿烂如星河。
她想到他们两人一起打五禽戏,一套下来她都气喘吁吁了,沈逸还脸不红气不喘,原来这公子体格子早就恢复了。
“柠歌,我这就来――”沈逸一个漂亮的动作调转马头,朝她飞奔而来,在辽阔的旷野尽头,在干净的苍穹之下。
江柠歌笑得有点傻,露出的神情很孩子气。
一直到沈逸到了跟前,她那笑容还未消退:“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啦?”
沈逸翻身下马,笑得温柔:“从被娘子投喂起,我的身子就一日比一日好啦。”
江柠歌很开心,就莫名其妙的,很开心:“以后沈卯大约再也不会拉你去骑马了。”
沈逸道:“这可由不得他了。”
江柠歌嘿嘿一笑,以后沈卯世子要经常吃瘪了。
“柠歌。”沈逸柔柔呢喃一声,“我方才在马背上看到你在担心我,我以后再也不未打招呼就出来,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看到江柠歌为他担心,沈逸的第一反应还是很高兴的,他总担心柠歌是因为婚约才嫁给他,现在看来不是,江柠歌是喜欢他的,这让他很开心。
不知为何,江柠歌总觉得今日脸很烫。
“沈逸!你还来不来?”沈卯不爽地叫嚷着。
沈逸回过头,声音中气十足:“不骑了,我家娘子来接我,我和娘子一起回家了,你不回吗?”
他一句话里带两个“娘子”,最后还有“你娘子不来接你啊”那意思。
沈卯糊了一脸土,又被塞了一嘴狗粮,真是够够的,使劲一甩缰绳,溜了。
江柠歌一路晕乎乎地回到世子府,手被沈逸牵着,说来好笑,两人成亲大半年,连手都还是第一次牵。
世子府一切照旧,假山古亭、袅袅炊烟。
江柠歌以前生活在这里,觉得内心平静且富足,不知道从何时起,又平添了幸福和甜腻。
前面就是“又一年”的居所,两人携手走过,江柠歌看着门两侧的篆刻对联,不经意念出声――
“咖喱鸡饭柠檬水,心上温热又一年。”
――全文完――
第73章
阳春三月,京师草长莺飞。
蛰伏了一整个冬日的太阳高悬,不吝惜得普照着大地,晒得人间暖洋洋的。
江柠歌搀着太后从马车上下来,慢慢走到狩猎场正中央的位置上,她亦在旁边坐下,左右都是得宠的高位嫔妃。
这便是她的殊荣了,不仅能和皇后贵妃坐在一起,还能和太后皇上挨着。
自打被皇上册封为郡主,为太后进献百食谱后,太后就日日念着让柠歌入宫。
江柠歌左右在世子府中无事,很愿意进宫陪伴太后,毕竟皇宫汇聚天下食材,想做什么都可以。
“柠歌啊,今日咱们来看皇子皇孙们骑马打猎,可备了什么吃食吗?”太后问。
江柠歌笑道:“太后,早就备下了,是盐h过的南瓜子,您边嗑边看演武,岂不是美事一桩?”
太后乐呵呵地道:“好,还是咱们柠郡主最贴心。”
每年三月,皇室都会举办狩猎,参加狩猎的都是皇室中的小辈,宁王世子沈逸和裕王世子沈卯,均在其列。
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活力十足,个个劲装披甲,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等着狩猎开始。
“到底还是宁王妃有福,得了柠郡主这么个儿媳,当真是好福气。”裕王妃在贵人席间坐着,瞧江柠歌坐在太后跟前,很是眼热。
她的嫡亲儿媳江清梨去年年底大病了一场,加上天寒,竟至卧床不起,到底没挺过冬日,一命呜呼了。
裕王府世子妃新丧,王府的白事办的草草了事,连吊唁都免了。
也没见裕王妃和世子多伤心,像是裕王府从没江清梨这个人似的。
宁王妃正是春风得意时,看自己的儿媳哪哪都满意,跟看亲闺女似的:“那可不,这真千金就是真千金,养在哪骨子里都是高贵的。”
裕王妃脸色阴沉下来:“儿媳再好又能怎么样?亲儿子那把弱骨头,不还是拖累。”
宁王妃的笑容稍减,狩猎场上,沈卯是高手,逸儿的身子骨……唉,不知道能不能挺得住。
她放眼去看场上的沈逸,沈逸也正看向这边,不过看的不是她,而是坐在上座的江柠歌。
江柠歌朝她握了握拳,用唇语道:“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