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朝凪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最初我告诉理子小姐真相的时候,她很震惊,之后也很绝望。毕竟理子小姐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被灌输着自己是星浆体的概念而活着,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而在此以后理子小姐开始讨厌所有咒术师,认为咒术师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天内理子也抬起头,看着夏油杰接着说下去:“但是朝凪小姐告诉我,咒术师里也有很好的人,她说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会让我活着。我答应她来参加这个任务,她答应绝对保证我和黑井的安全。”
“我现在相信了,因为夏油先生确实是个很温柔的好人呢。”
理子对着他粲然一笑,夏油杰想起她当时说“原来是真的啊”,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呢我呢?”五条悟在旁边试图引起理子的注意。
理子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切。”
“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我可是为了保护你差点死掉诶!”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又不是我让你救的!而且救了我的分明是朝凪小姐的糖!”
“糖?”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字,看向端坐在那里的朝凪。
朝凪从进入这个房间就开始隐隐作痛的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糖的事先放一边,你能不能别老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了,甚尔!”
虚空中传来只有她能听见的熟悉声音。
“你果然能看见我啊,惠。”
作者有话说:
在本章下面留言的前五位有红包哦~
下一章大概会是爹咪的主场回忆。
以及那个时候理子解开胸前的扣子其实是好奇自己被子弹击伤后居然真的没有伤口。
第41章 梦(上)
禅院甚尔第一次梦见小女孩是在四年前,那个像太阳一样的女人死了之后。
自从离开禅院家已经多年没有做过梦的他在梦里又回到了曾经在那座大宅的窒息生活。那些他以为已经遗忘的尘封记忆在梦中又被一幕幕翻出,连院子中的落叶的脉络清晰地让人——恶心。
尖锐的嬉笑,暗处的窥视,不怀好意的打量,这座古朴宅院里的一切都那么的令人作呕。
他趿着木屐低头垂眼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在意。
旁边的假山后面传来刺耳的议论,是那几个老是偷偷取笑他却又在他面前噤声的臭虫。
“喂,你们听说了吗,加茂家那个大小姐。”
“那个生下来就是白发蓝眼的天才?”
“我没见过她,但听说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很漂亮了。”
“而且她是嫡出诶。”
“白发蓝眼?那不是跟五条家的‘六眼’很像?”
听到这里的甚尔不感兴趣地继续前进,他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倒是五条家那个小子有点意思……
“什么呀,她也配和五条悟相提并论?不过是和甚尔一样的废物罢了!”
甚尔的脚步一顿。
那边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的人还在洋洋得意地高声炫耀自己最新的消息:
“你们还不知道吧?她现在可是加茂家的吊车尾了,咒力连普通人都不如,连咒灵都看不见!”
“不是说她传承了加茂家的术式吗?加茂家主就是因此才对外公布她的嫡出身份的吧?”
“有术式有什么用,她没咒力啊!而且其实那个负责照顾她的卑贱下人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还把她当大小姐?加茂家应该不会犯这种错啊?”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她生下来是有咒力的,只是长着长着咒力居然慢慢消失了!”
“那她岂不是有可能变得和甚尔一样一丁点咒力也没有?”
“哇,真给加茂家丢脸啊,这种废物肯定马上就不是大小姐了,说不定会被派去侍奉别人吧哈哈哈哈!”
甚尔挑了挑眉,本想从假山后突然出现看看这群臭虫跳脚的反应,但旋即又觉得挺没意思的。吓倒他们千百次,打倒他们千百次,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没有咒力的废物——就像那个原先受人尊敬的加茂家大小姐一样。
说起来他有点想去看看那位大小姐了,应该正躲在自己的小院子被欺负得哭鼻子吧。甚尔不无恶意地想着。
——
“小白,你说,是黑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
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坐在廊下,摸着旁边白猫的头认真跟它说话。
白猫蜷成一团,晒着太阳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于是女孩便兴高采烈地把它抱起来,湛蓝的眼睛亮闪闪的:“你也觉得蓝色好看对不对?我也这么觉得!”
这里是加茂家一处偏僻的后院,外面就是一片树林。院墙边种着一颗樱花树,此时正值三月,樱花正盛,花瓣繁华绽放间,也完美地掩藏住了站在里面的人影。
甚尔站在树上,看着那个幼稚地跟猫说话的小不点,顿觉无趣。
不过是个普通小孩罢了,虽然并不如他所料一样沮丧哭泣,但也只显得她更加白痴罢了,连自己的处境都看不清楚。
甚尔转身,正打算沿着来时的轨迹跳出院外,却听见身后传来小女孩稚嫩天真的声音。
“您说是黑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呢,樱花教父?”
甚尔猛然回头,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中的缝隙,对上那双亮晶晶的蓝眼睛。
这孩子居然能发现他?
既然被发现了,甚尔也不躲了,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木屐踩在地上的花瓣上,一步步走到那个望着他的小女孩面前。
“喂,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甚尔臭着一张脸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还有樱花教父又是什么东西?”
这话不知戳中了小女孩哪个兴奋点,她笑的灿烂,开始手舞足蹈地为他讲解:“您不知道吗?那是一个很出名的外国故事,关于一个叫灰姑娘的小女孩的!里面的灰姑娘把苹果枝插在父亲的坟头,后来长大的苹果树上就飞下来了苹果教母!”
即使是从没听过童话故事的甚尔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外国人会用苹果来做教母吗?还有,教母是什么?
尽管他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小女孩已经小嘴一张叭叭叭地解答了他的问题。
“您知道教母是什么吗?她就是会给灰姑娘买好看的衣服,做好吃的食物,还有找嫁的有钱王子的人!而且最关键的是——”
小女孩拖长了声音,期待地看着他,显然是希望甚尔能出声询问后续。
“什么?”甚尔没有任何犹豫地问了。
“她打架超厉害!”
不知不觉已经认真听进去了的甚尔:就这?
小女孩显然看出了他脸上的不耐,大概是怕他不信,有些着急地想要证明自己的话:“真的!她超厉害,一个人打倒了想要欺负灰姑娘的所有人、鬼还有怪兽!”
甚尔:“哦。”
小女本来还很焦急的模样,突然却像想通了什么一样,看着甚尔的眼神更亮了。
“对哦,您是樱花教父,肯定和苹果教母一样厉害!怪不得您一点也不惊讶。”
甚尔:???
“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什么樱花教父这种鬼东西。”
“可您是从樱花树上长出来的诶!而且您一看打架就很厉害!樱花教父,您可以做饭给我吃吗?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甚尔看着几乎要贴上来的雪白小小一团,深觉自己今天不该因为一时好奇就来看看的。
这就是一个过分活泼的普通小姑娘,虽然故事讲的挺好的,但仍然不值得他为之跑一趟。
要不现在转身就走吧?反正她也追不上他。至于她怎么发现他的……再说吧。
正打算实践这一想法的甚尔听见那道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想让您替我解答。”
白发蓝眼的小女孩怀中抱着白猫,淡紫色的简单和服不太合身地大,衬得女孩更加娇小,这样可爱又无害的小团子迎着阳光和微风花雨,偏了偏头,天真烂漫地问那个一身绀色的凶恶男人:
“您怎么提前出现了?我明明还没来得及杀掉父亲埋在树下呀?”
甚尔第一次正眼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小女孩,难得勾了勾唇。
“看来你也不像想象中那么无聊嘛,小孩,你叫什么?”
“惠,加茂惠。”
这个梦的结尾定格在小女孩微笑着说出自己名字的画面。
从梦中醒来的禅院甚尔盯着面前的一堆空酒瓶愣了愣。
惠?是巧合吗?
还是自己这两天喝多了,把自己的儿子想象成女儿了?
等等,我真的有儿子吗?
从茶几旁爬起来,甚尔毫不在意动静有多大地打开了禅院惠的房门。
彼时正值深夜,禅院惠才不到一岁,正在小床上睡得香甜。
甚尔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和黑色的软发,沉默了一会。
最终还是掀开小孩的被子看了眼……下半身。
呼……果然是男孩子。
放下心来的甚尔抱起自己还在熟睡的儿子,也不管自己几天没刮的胡茬,强行用下巴蹭了蹭小孩的脸。
蹭完也不看小孩在梦中都在皱眉和泛红的肌肤,把人往床上一放就出门继续喝酒了。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和那个也叫惠的女孩,管他的呢,反正再睡一觉就会忘了。
作者有话说:
一些没听过正经童话故事的人:
朝凪:苹果教母和樱花教父!
甚尔:原来如此。
以及一些屑爹强行和可爱儿子贴贴(指用胡茬扎人家)。
第42章 梦(中)
“樱花教父,我饿了。”
小女孩一手紧紧抱着猫,一手扯着甚尔的袖子衣角轻轻晃了晃。
被缠着的甚尔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冷着脸不知第几次重复:
“我不会做饭,也不是什么樱花教父。”
但是这小孩就像缺心眼一样,一直坚持他就是樱花教父,缠着他要他洗衣做饭,还让他悄悄带自己出去玩。
这些都被甚尔通通拒绝了。
但加茂惠还是锲而不舍地时不时对他提出无理的要求。
他又不是保姆!
尽管如此,他还是天天都会来小女孩这处偏僻又破旧的院子。
因为这里足够安静,没有那些闲言碎语,更因为——
“今天的故事是什么?”
“今天讲小人鱼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对没错,虽然禅院甚尔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挺喜欢小女孩稀奇古怪又生动形象的故事的。可能是因为她太能叭叭了?之前就能自己跟猫说话,在他来了之后更是话没停过。虽然说的尽是些没意义的话。
甚尔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听别人说这么一大堆话而没有走开或者是把对方揍一顿,大概是因为小女孩的话纯真稚嫩而不带一丝恶意,蕴藏着天真和无尽的活力。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甚尔每天准时从那颗高大的樱花树上跳下,树下是抱着猫等他来的惠。
直到这天,甚尔在树下见到那个笑得耀眼的小女孩,而是循着微弱的哭声在一间没有门的房间里找到了她。
散发着陈腐木头气息的房间里,不同于平时总是干干净净活泼可爱的样子,此刻的加茂惠蓬头垢面,衣衫凌乱,衣服和头发山到处都是尘土和暗红的血迹,脸上的伤口清晰可见。小女孩正跪坐在地上,抱着那只几乎形影不离的白猫哭的伤心。
甚尔挑了挑眉,这是打架打输了?真没用。
加茂惠怀里的白猫同样也是一双蓝色的眼睛,只不过比起女孩的大海般的湛蓝,更像是天空的浅蓝。而这双猫眼正直勾勾盯着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的甚尔,然后它轻轻地“喵”了一声。正垂头哭着的小女孩于是抬起头来,看见了门口的甚尔。
甚尔想,他好像明白第一次见面时加茂惠为什么发现他了。不过发现陌生人并示警不是狗的功能吗?
“樱花教父……”惠叫了他一声,大概是因为哭了太久,还打了个哭嗝。
甚尔嫌弃地皱了皱眉,忍了忍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母亲说,她讲的故事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小女孩顿了顿,才呜咽着继续说下去:“没有苹果教母,没有灰姑娘,海里没有笨蛋小美人鱼,森林里也没有努力打工的小矮人。”
“所以樱花教父,你也是假的吗?”
小孩哭得可怜,但甚尔可不是那种会因此心软的类型。
“不是都跟你说了好多次我不是那个什么樱花教父了吗?”
青年的语气甚至有点不耐烦。
“那你又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说起这个小孩倒是很淡定地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哦,这个只是他们想抢我的小白,打了一架而已。”
“打输了?”
“应该算赢了?反正太柱掉了两颗牙,一郎瘸了一条腿,出参好像是折了手腕?”
甚尔难得地露出个微笑,虽然她说的名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但无非就是像禅院家那群臭虫一样的讨人厌角色。
“哎呀这些不重要啦,”加茂惠用力摇了摇头,看向那个笑得很像恐怖片里反派的青年,困惑道,“如果你不是樱花教父的话,那你是谁?”
“我的名字是,禅院甚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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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再一次戛然而止,禅院甚尔醒来看见的还是那堆熟悉的空酒瓶,要不是墙上的时钟告诉他已经快早晨了,他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梦中梦里。
要不是因为天与咒缚的关系他喝不醉,他可能都会怀疑自己是醉到神志不清才会做这么奇奇怪怪的梦了。
而且这梦居然跟上一个是连上的?
这算什么,在梦里看自己主演的连续剧?
而且梦里那个看起来才十八九岁尚还未脱离禅院家的自己看不出来,但梦外的禅院甚尔却看得很清楚。
那个加茂惠,很奇怪。
她好像很相信自己母亲的话,开始的时候固执地认为母亲讲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在母亲亲自戳破了这个谎言后,她明明很伤心却又非常迅速地接受了。再加上小女孩奇怪的关注点和那种不合时宜的天真,果然……
啊,好久没动脑子了,累了。
想这么多又怎样,终究只是个梦罢了,又不会成为现实。
再说了,他又控制不了梦中的自己,改变不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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