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维:“收到。”
下方大部分感染者在白染的琴曲中渐渐安静下来,也有彻底异化的错过治疗时机,陆迟在半空发动异能, 将这些异化者彻底杀死。
救援机上的人看到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刻加快救援速度。
白染道:“穆里。”
穆里那边传来巨大的水声,“在,我们已经到伊莱附近, 路上遇见个别变异体, 已经完成清除。”
白染:“夏晴和你在一起吗?”
穆里:“在,夏老师琴弹得非常好,和蓝斯风格不同,但是——”
白染:“你们尽快带人来伊莱协助援救,这里感染者太多。”
穆里知道情况严重, 也不再玩笑:“好, 很快就到。”
白染和陆迟连续协助了几架救援机, 看到了不少从执政厅逃出来的官员,但是其中没有艾伯特, 也没有兰登。
通讯频道里艾伯特没有回应,让雷哲尝试联络也还是没能联系上兰登。
很快就有帝国学院标志的飞行器朝这边急速而来。
这种飞行器白染曾在学院见过,是紧急救援的备用飞行器,平时也当做机械锻造系的教学工具使用。
这恐怕是这些飞行器第一次投入真正的战场。
两边汇合后,夏晴带人从白染这里接手了治疗工作。穆里和战斗系老师朱蒂则带领学生击杀变异体,协助救护。
学生们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就连朱蒂和夏晴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变异体入侵。
好在有穆里和佣兵团有经验的雇佣兵在,很快就带领学生们克服恐惧,进入了救援节奏。
白染问:“林珍呢?”
穆里道:“去找蓝斯了。”
频道里响起蓝斯的声音:“我已经到中心区,没见到她。”
而一直在帝国学院频道里的林珍却和艾伯特一样,没有做出回应。
白染压下担忧,问:“中心区情况如何?”
蓝斯道:“不好,
变异体太多,要接近执政厅比较困难。”
白染蹙眉:“救援机没去?”
对面传出琴声和风声,蓝斯道:“救援机也接近不了,这边变异体已经进化出了翅膀。”
众人都是一惊。
白染:“你注意安全,我很快过去。”
蓝斯:“好。”
陆迟正要启动飞行器,白染却道:“你回黎明号上,我下去就行。”
陆迟动作一顿。
白染道:“你是统帅,所有人都在等你做决定。”她顿了顿,也没再多说,只道:“变异体如果进化出翅膀,扩散在所难免,你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没有人及时掌控全局,做出判断,局势很快会失控。这和杀一两只变异体,救一两个人、甚至一两座城相比孰轻孰重,两人心里都清楚。
陆迟静了一瞬,道:“好。”他看着她,“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白染:“嗯。”
陆迟这才打开了飞行器的舱门,白染向着下方一跃而出。陆迟看着她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展,纤细的身形微动,人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
频道里传来西泽尔和指挥中心的联络消息,陆迟边回应边调转飞行器,向着悬停在伊莱上空的黎明号返航。
白染向着执政厅的方向急速移动,同时在学院的频道里尝试呼叫林珍。
可林珍那边还是没有回应。
白染不由蹙起眉。
片刻后,蓝斯的声音响起:“我到执政厅了,人不在。”他的声音带着体力大量消耗后的喘息,“东北方向有琴声,应该是林珍。”
白染立刻脚下一转,道:“过去汇合。”
蓝斯:“好。”
越接近伊莱中心区,变异体的数量越多,到了伊赛宫附近,白染也看到了蓝斯所说的有翅膀的变异体。
这种翅膀和当初穆里感染异化时候的那种带羽毛的禽类翅膀不同,这是一种透明的翅膀,和蜻蜓的翅膀有些相像,但形状并不完全相同。
翅膀震动的嗡鸣声划过天际,这些飞行变异体竟然并不以下方的人为目标,而是朝着伊莱城外的方向飞去。
好在这类变异体数量不多,白染在赶去汇合的路上,只要见到就全部杀了。
她直接往东北方向赶,而蓝斯从执政厅折回,两人刚好同时接近琴声响起的位置。
那是一座在伊莱随处可见的奢华建筑,和其他倾塌的建筑相比,这座房子还算保存完好,只有右面的房顶倾斜了一半,其余位置没有受到损伤。
琴声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
白染和蓝斯从相反的方向赶来,两人都看到了院子里的林珍。
林珍穿着那天回学校时穿过的淡黄色裙子,可此时裙子上却染了血。
白染一掌轰开了栅栏院门,蓝斯比她先一步穿门而入,他一把抓住林珍的胳膊。
只见她的脸上、身上都有伤,蓝斯清秀的眉紧紧皱了起来,声音也冷:“怎么伤的?”
林珍一看到他,眼泪仿佛控制不住似的流了下来。
“蓝斯……我……我真的没用……”
白染进来才看清状况,院子里到处都是血,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人,看衣着应该都是执政厅各部门的官员。
有几个还没断气,但是伤口出现了感染的迹象,林珍弹的治疗琴曲应该是在试图救他们。
“快……救……艾伯特……”角落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白染抬起眼,看到一个男人靠在距离林珍很近的地方。
兰登!
他的情况在所有人里算好的,伤口的感染已经被琴曲控制住。
来不及说其他,白染立刻问:“艾伯特在哪?”
兰登:“屋里……快……”
白染扫了眼面前的房子,照样一掌轰开了本来就破损的门。
“蓝斯,你叫救援队,送他们走。”她道。
蓝斯应了,白染没再多说,闪身直接进了房子里。
EVE崩溃,屋里的灯全部灭了,到处漆黑一片。
尤其是刚从外面进来,眼睛一下难以适应。
白染却没有停留,靠灵力探知方位,进入一条幽深的走廊,而后一掌轰碎了尽头的门扉。
屋里也是一片昏暗,只有右侧的窗帘留了一道缝,微弱的光亮顺着那道缝隙洒落进来。
白染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她只觉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了,呼吸瞬间凝滞。
这原本是一间奢华的会客室,墙上挂着大幅彩画,可如今画上原本画的是什么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满眼都是血色。
艾伯特整个人被钉在了挂着那副画的墙上,断裂的变异虫足穿胸而过,血溅得到处都是。
老人的白色须发都已经被染红,手脚以诡异的方向弯折着。
白染紧紧攥起手指,目光从那大片刺目的血色上缓缓移动到房间另一侧。
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他的身体有大半都已经异化成虫子,一只脚是人腿,另一只却是虫腿。
那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缓慢地扭过头来。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白染几乎被恶心得要吐出来。
那张脸也只有一半是好的,另一半已经被虫卵塞满,大量虫卵涌动着,让人看一眼就浑身难受。
可她也认出了那半张脸。
克莱恩。
被关在伊赛宫里软禁的,陆迟从没承认过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白染再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和克莱恩见面的一天,更加不会想到,见面会是以这种方式。
“嗬嗬……”克莱恩发出不像人类的嘶哑笑声,“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你。”
白染根本不想直视他的脸,“你还有意识?”
克莱恩又“嗬嗬”笑起来,“怎么,意外吗?杨得文能背叛,我也能。”
他的表情扭曲起来——虽然再扭曲也不会更让人膈应了。
白染当然能看出他和真正成为变异人的共生体完全不同,但她不想和他说这些废话,她抬起手,用灵力隔空强行拔出了艾伯特身上插着的虫足。
她没管喷溅的血液,接住了艾伯特软倒下来的尸身,将尸身轻轻平放在地上。
克莱恩带着憎恨的疯狂咒骂声从身后传来。
“……老东西从进入执政厅开始就和我作对,明明我才是皇储,他偏要护着那个野种上位,他就该死!”
“不是我背叛,是他们!是他们背叛我!!背叛我,就是背叛帝国!”
“嗬……到了最后还装圣人!说什么只要我放过外面那些蠢货,就让我杀个痛快,好啊!我还没痛快,我还要把肉一块块割下来,再把骨头剁碎——”
啪!——轰!
白染反手一掌扇过去,汹涌的灵力将克莱恩异化的庞大身体整个扇飞出去,巨大的冲击力撞碎了墙壁,石板混着砂土滚滚而落。
克莱恩只有一半身体异化成虫子,另一半身体还是人类,这一掌让他这半边身体的骨头寸寸断裂,内脏受创。他喷出一口血来。
白染眸色冷到发寒。
她一步步走过去,召唤出七杀,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寸寸斩断了他的虫足。
“——!”克莱恩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
他试图用异化出来的虫类腺体发动攻击,然而根本就是徒劳。
“……你……你不能杀我……!”他瞪着充血的眼珠,用嘶哑不似人类的声音道:“我是……那个野种的……哥哥……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他……不能杀我……”
“不能?”
“不能!”
“可你要杀他。”白染声音冷冽,“从他十六岁开始,你派过多少人去杀他?”
琴声如催命般响起,克莱恩的半边身体被斩断。
克莱恩疼得目眦欲裂:“都是……都是他逼我的!他就……不该出生!他不配……他不配——!”
铮——
铮——
铮——
第三声琴响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血色铺满了整间屋子,如同画上的油彩倾泻而下。
一束微光照亮了“画”上躺着的人——
一位面容安详的老人,和一只面目狰狞的怪物。
第133章 降临日(9)
白染没再看克莱恩一眼, 她走到艾伯特身边,合眼片刻,想要念一遍往生咒, 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的长袍口袋里露出信封的一角,那一角也已经被血染红,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白染伸手将那封信取了出来,和她预感的一样,是艾伯特留给陆迟的信。
她没有打开, 将信收进了乾坤袋里。
默念过往生咒,她正要将老人的尸身从这间充满血腥气的房间搬离,身后忽然传来响动。
她偏过头, 见是蓝斯急匆匆进来,她正要说话,却见他脸色极差,仔细看嘴唇还有些苍白发抖。
白染知道他的基因病已经痊愈,就算刚才一路消耗太大也不至于如此, 她下意识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 却听蓝斯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你还好吗?伤在哪里?”
白染微微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她在接住艾伯特尸身的时候,身上染上了很多血。
“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她道。
蓝斯还没放下心, 他走近了些, 仔细分辨着她衣服上的血迹, “没有受伤?”
白染:“没有。”
蓝斯的情绪这才缓下来一些,脸色却还是很差, 白染正要出言安抚,却见他身后跟着进来了数名救援队的队员。
所有人见了屋里的景象都倒吸一口冷气。
克莱恩的尸体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那原本是个人类。
白染也没有多说,只道:“把执政官阁下抬出去吧,小心一些。”
队员这才又出去抬了担架进来,小心翼翼把艾伯特的遗体抬了出去。
“兰登和林珍他们没事吧?”白染边往外走边问蓝斯。
蓝斯道:“已经送他们上了救援机。”
白染点头:“你也去吧,照顾好林珍。”
蓝斯脚步微顿:“那你呢?”
白染沉默片刻,道:“我暂时留在这里。”
蓝斯:“那我也留下。”
白染这才觉出异样,蓝斯今天的态度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