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爆头,为首之人突兀地在自家下属前丧命,他身后的小弟们全都慌了阵脚,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群龙无首,盛荷蓱朝凌降苏使了个眼色,后者即刻心领神会,护住口鼻拿起喷头往那几十人所在之处喷洒。
山贼们正一筹莫展之时,又遇这股瘴气,忙乱中竟吸入大量气体遂被呛得呼吸窘迫。
盛荷蓱举起枪对准聚集的人群不断扫射,将枪膛打空又迅速换满。
刹那间,一众山贼竟尽数被她用枪射死,躺了一地的尸体,草地都被染上红色。
死一般的寂静。
待瘴气散去后,步越谦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眸:“这就……解决了?”
凌绛苏道:“再看会儿,别错漏了哪个。”
于是乎,他们一行人拿刀的在尸体处砍砍,拿棍的这电电那电电,不断检查补刀。
盛荷蓱刚把子弹打空现正装着,她已不记得自己这趟出来换膛装弹装了多少次。
若不是她有某天突发奇想借着打猎练技术,借着万物建模系统提前造一大堆子弹出来,她万不敢这般冒进。
幸好,一切顺利,基地跟来的人没有一个受伤。
盛荷蓱旋让其余人找个隐蔽处暂且躲避,旋即叫上那几个拿武器的,准备在这寨子里查漏补缺,寻找残党。
反正寨子老大都杀了,就当做好人好事,干脆把这些贼人都杀光算了。
待他们巡过一圈,尚未发现还有任何山贼还留守在寨子里。也不知是早跑了,还是前寨主本人就是一莽夫,完全不考虑后方。
若说别的,倒是发现了些老弱妇孺,大多是被抓来的良家子。
盛荷蓱并未为难她们,在仔细盘问过她们是否忠心于前寨主后便将她们放了,让她们自行回家去。
其中有几名打扮得较为光鲜亮丽,看上去似乎是前寨主小妾的女子听到她这话随即哭得花容失色。
她们一面流着眼泪一面趴在盛荷蓱脚下磕头:“求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早已无家可归,出了外边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呀!”
盛荷蓱被她们这阵仗搞得头大,忙不迭将她们扶起,瞥了眼其余人的面色,见她们似与这些人感同身受,心有戚戚。
她深知古时的女性要独自存活是多么不易,心下不忍,最终还是将她们留了下来。
她们自然是千恩万谢,还领着盛荷蓱一行人熟悉寨子里各种暗门小道。
盛荷蓱走过一遭在彻底将危险排除之后,遂命人去寻原先躲藏起那几人。
至此,众童会合,她也终于可以安心地清点起本次的战利品。
盛荷蓱不禁想放声大笑,如今她可是白捡了一个超大的寨子!还有一堆劳动力!
她之前走寨的时候还看到了荒芜的田地和山贼们养的鸡鸭鹅,没想到这前寨主还挺有忧患意识,知道饥荒年间该屯粮。
她又自己个儿跑到寨子粮仓,其中富藏着稻、豆、麦、稷、粟和蜀黍等谷物,甚至还存有一堆土豆。
如此之多的粮食,还怕人养不起么。
盛荷蓱面带喜色将粮仓门关上,紧张地左顾右盼一会儿,旋即落锁,马上找了两个可信之人来看守。
她旋即又奔往田间地头,这里已许久不种庄稼,杂草丛生,看起来要想种东西,得先花费一些气力整土。
也不知道本地普遍种些什么,待会儿回去问问原寨子中的人好了。
盛荷蓱转身又走回寨主生前所住的大屋子,她让几人暂且先回去叫同伴过来,自己则带着枪负责应对意外状况。
这前寨主惯是个会享受的,自个儿占据最中心的三层高层楼宇,门上还涂着红漆。
将门推开,入眼便是极具冲击力的棕黑色调大厅,最吸睛的便是那从入口处便铺着绒毯直至屋内的寨主宝座,他们走得匆忙,座位两旁的烟火还在燃烧。
底座及两旁扶手披着厚实的熊皮毯,脚边是两只仅有半个底座高凶神恶煞的石龙。
房梁挂满了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牙,惨白惨白的,随着斜上方窗户吹来的风一晃一晃。
宝座下两阶梯便是几只较为普通的木制圈椅,中间各摆了张茶几。
盛荷蓱估摸着这原本应该是追风寨用作会客厅的地方,如今,可全都是她的了。
先前房子被烧掉的愤懑被一扫而空,盛荷蓱哼着现代的流行歌曲踩上二楼。
这楼梯也不做个扶手,走起来木板咯吱咯吱地响,怪骇人的。
她战战兢兢地上楼梯,生怕自己掉下去摔个好歹。二楼的陈设与一楼较为相似,都是各种动物毛皮与金属制品,唯一不符的便是此处乃前寨主的卧室,摆了张床在正中央。
盛荷蓱凑近一看,是张硬邦邦的木床,临的便是好几个大柜子,也不知里边装着何物。
她百无聊赖地一一将柜子打开,里边全是寨主本人的衣物,遂索然无味的将它们又关上。
没有私房钱,失望。她原本以为追风寨内人会知道寨主的钱藏哪儿,未曾想她们都一问三不知。
盛荷蓱气不过,不爽地又将衣柜打开,将衣物翻乱拿它们撒气,遂不知碰到了何处,她所站着的木板连带衣柜一起忽得转动起来。
晃神间,盛荷蓱连人同衣柜被转到了另一间房内,这间房与此前的寨主卧室不同,里边是一屋子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最角落处还放着一箱黄灿灿的金子!
盛荷蓱看得目不暇接,她走至那箱金子面前,差些没被这金光晃瞎眼!
这可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黄金!
试探性拿起一块,随后在上边用力一咬,金子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她旋即心满意足的颔首,将整个人都贴在那箱黄金上。
嘿嘿,有这么多钱,感觉她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盛荷蓱对着这一屋子宝贝发了会儿财迷的疯,过瘾后才堪堪停下。
思忖着不能让外头的人等太久,她找回原进来时按下的暗门开关,又将自己转了回去。
旋即将前寨主的衣服们堆好挡住按钮,她腮上扬起笑意,踮着脚尖一路小跑下楼。
常人道欢喜过头便是乐极生悲,盛荷蓱跳得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忘记了。
这栋房子的楼梯!是没有扶手的!
这一念之差,让她在木梯上一脚踩空,摔了个屁股墩,伴随着她的尖叫声直直滚向楼下。
滚至一楼,并未如她所想那般砸在地板上,而似乎是砸开了什么东西,继而是悬空的失重感,遂重重地砸在一片温热上。
“啊!”
惊心动魄间,盛荷蓱仿佛听到了……两声惨叫?
一声是她自己发出来的,其他的声音又是谁人。
她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尾椎骨,但被她压在身下的,好像是另一具躯体。
天哪,她不会砸死人了吧?
盛荷蓱此刻也坐不住了,挣扎着滚到旁边。
“疼疼疼!差点砸死我了!”身旁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
盛荷蓱转脸去寻那声音的主人,只见那是一个年岁约莫同她一般大的女孩儿,虽蓬头垢面,但一双大眼却水灵黢黑,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忽闪。
她的面颊与身体都有几道被鞭子抽打过的血痕,手脚皆被麻绳绑住,瞧着像是被前寨主抓来关着的奴隶,本人却不似一般奴隶那样无精打采,反倒生气勃勃。
但砸到了人还是需得慰问下,盛荷蓱急道:“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那女孩似是无所谓地两只手一块儿摆:“还好我反应快,只被砸到了外侧的一点皮肉,要不然多少条命都不够你砸的。”说着,她指了指身侧被砸得嫣红的皮肤。
盛荷蓱刚欲开口道歉,那女孩不等她发言,接着又好奇地问她:“唉,你也是被那追风寨的山贼头子抓来的吧,你是哪家的小孩儿?看着面生得很。”
这人可真是心大,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还有心思好奇这操心那儿的。
盛荷蓱摇摇头,旋即便要解释。
那女孩又抢先连珠炮似地道:“你不是被抓来的?那你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是山贼的走狗,来打我的!早知道我就不救你,让你摔死好了!”
末了,她用绑住的手拖着身下睡的草席,自顾自的挪动身子远离盛荷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盛荷蓱头上冒出一串黑线,心想怎么这会子知道怕了,刚不还胆大包天跟个什么似的。
她只好无奈解释道:“我不是被抓来的,也不是来打你的,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救我出去?!我能见我爹娘了!”那女孩脸上的神色立即由阴转晴,喜形于色,但不过须臾她又蹙眉疑惑道,“可你为什么是被砸下来的,我从未见有人来救人,倒把自己个儿先砸出个好歹来的。”
话毕,她原本蠢蠢欲动的身子又缩了回去,一副我读书少你莫要骗我的模样。
盛荷蓱:“……”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或许并不美丽。
盛荷蓱一通解释之下,那女孩儿总算勉强相信了她,旋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那女孩儿叫聂柳,刚被山贼抓来关进这地牢,本要将她关进铁栅栏里,但由于寨主遇上了急事,便匆匆把她绑了手脚扔到下边遂不管了。
看起来她似乎没吃多大苦头,难怪这般精神。盛荷蓱若有所思。
聂柳笑眯眯又道:“我刚在这牢里同好多大哥聊天,他们大多都是隔壁山寨的,十绝寨、金虎寨甚至茂云寨的都有呢!”
盛荷蓱听到这话则是大吃一惊,啥玩意儿,杀了一窝山贼怎么还蹦出那么多窝?!
早知道就先把追风寨前寨主的命留下来,盘问一番再杀了。
她颇有些懊恼。
第12章
听聂柳说完,盛荷蓱这才意识到她们周边是森森的铁牢,里头关押着几个仅有破布蔽体的人,眼睛像磋磨过的鹰似地盯着外头两人。
盛荷蓱被这目光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忙将聂柳手脚上绑着的绳索解开,借着头顶入口处的木梯将她一同带出去。
在此之前,盛荷蓱早已决定不论聂柳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有没有说谎骗她。单凭聂柳救她一命这事实,便足以让她知恩图报。
至于地下室牢里的人么,暂且还是关着吧,虽说是敌人的敌人,但是否友方尚得两谈。她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可真是受够了山贼,自是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看法。
盛荷蓱刚将聂柳拉出地下室,遂听到门外传来高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立即回首往大门口处查看,只瞧之前被叫去从前基地内呼唤人过来的小朋友们都回来了,正在寻她出来主持大局。
盛荷蓱将聂柳拉到会客厅旁边的椅子坐下,将茶几上的摆饰扔给聂柳玩儿,让她在此稍作等待。
自己则步伐匆匆地出了门,门外是一个近小型操场大小的空地,此时盛荷蓱基地里十来人都已聚集在空地上,他们基地先前的家伙事也都搬了过来,堆放在一旁,等候着盛荷蓱的发落。
盛荷蓱则大致同他们说了眼下的情况,并打算将前寨子中一些人同样收入基地中,众人并无异议。
她随后又命人将先前屯的物资放到粮仓旁近的仓库存放,并且安排好寨子内每日巡逻站岗换班及换班排布。
刚得知这附近除追风寨之外还有几个山寨,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搞定好一切后,这寨子中大概也有二三十来栋房屋,住这么些人还余裕出许多,盛荷蓱让他们去挑选自己喜欢的屋子住下,自己则准备先回寨主屋安顿聂柳。
刚想转身,小水怯怯地拉住她的衣袖,问道:“那头的新房子,不住了吗?”
……原来房子居然没有被烧毁啊。
盛荷蓱倒是很惊讶,眼珠子转了转,遂摸着小水的头答道:“那个地方我有别的打算,况且那房子被烧过,现在也住不了人呀。我们现在暂时先搬到这边住,然后有空再回去?好不好?”
小水扁扁嘴,似乎是勉强接受了此番说法,放开衣袖又紧紧攥住她的手,非要同她拉过勾才肯作罢。
盛荷蓱遂依了她的,挥别小水后,她转身往来时的寨主屋室门口走去。
推了门,只见聂柳正大喇喇地在圈椅上坐得东歪西倒,显然是已无聊了好一会儿了。
“抱歉,让你久等了。”盛荷蓱踩着加快的碎步小跑至聂柳身前
聂柳此前的倦怠一扫而空,她直接兴奋地从圈椅上蹦起,“我能去找我爹娘了吗?他们应该也被抓到追风寨来了。”
盛荷蓱顿生疑虑,她早将寨内巡视过一圈,除了原寨内的人与地牢里关着的,倒是未曾见过任何非山贼的成人。
或许是有她漏掉的某处?盛荷蓱按捺下心思,陪同聂柳出门去寨中寻她父母。
二人在追风寨内绕过一圈又一圈,却连根毛都没寻到。
几个洒扫的姑子经过睇见此情状,顺道拉住她们问是在寻什么。
盛荷蓱回答,姑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寨主从不将外头没用的人留过夜。”
聂柳的神色唰地就变了,盛荷蓱亦沉着面色蹙眉。
聂柳红着眼着急道:“我来这已有两三日了……”
那人悲悯地看她一眼,遂指着追风寨前边正门道:“门外头有一处小屋是暂且关押人的地方,你可且去看看。”
那姑子话音未落,聂柳便急吼吼地跑出去,盛荷蓱赶忙抬腿跟上。
她俩一个追一个赶,不过须臾便到了姑子所指的小屋前。
此刻屋内黑灯瞎火,尚且瞧不清里头是何种情况。
聂柳这时却不着急推门了,她四肢微抖,面上显露出几分惧色,似是不敢迈出下一步,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落空。
盛荷蓱瞧她一会儿,遂道:“我刚找过追风寨寨主的麻烦,兴许你爹娘还在里边,别让他们等久了。”
聂柳闻言一把将那半旧的木门推开,“砰”的一声巨响,木门重重的砸到另一处的房屋墙壁上。
外头姑且算充足的光线落进屋内,照亮了房门口的一大片区域。
扑面而来的是浓稠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眼前则是横陈堆叠着一具具死尸,男女老少皆有。
盛荷蓱暗道不好,转首去关照聂柳。聂柳此时已恍了心神,她腿脚一软,硬生生地跪在了门槛处。
盛荷蓱赶去扶她,只听聂柳嗫嗫道:“爹……”
此时,一行清泪从聂柳面颊上滑落,继而是痛彻心扉的嚎哭声,聂柳虽被吓得软着腿脚,却执着地往屋内爬,她爬过那些了无生气的躯体,精准地抱住了其上的一具男尸。
聂柳将头埋入男尸怀中,似是还妄想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如从前那般。她缩着身子哭得颤抖,肝肠寸断。
盛荷蓱实在是不忍心看眼前的场景,但她也无法弥补过去,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便想着让聂柳暂时发泄一会儿,遂任由聂柳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