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连成线的石柱缺了这一根显得有些突兀,众人衰老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减缓。
“该死!”祭祀嘶哑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疯狂,他又往自己的手腕上补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
波动的阵法稳定下来,一个巨大的虚影在他的身后浮现,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于他的脚下。
虚影伸出一只手握住龙锦巨大的蛇身,轻描淡写地合拢手掌,龙锦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能来得及发出,瞬间就爆为了一团血雾。
那个对于他们来说需要小心应对的龙锦,在这个虚影之下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变成了一团血雾,化为虚无。
岁和感觉自己在不自觉地战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坐在石头上,这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力量,至少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做到的。
岁和担心地看着墨时翊他们,急切之下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气在游走,一股热气涌起。
一阵白光闪过,岁和从人形的样子变回了剑身,剑身上多了几个斑驳的磨损痕迹,看来她人形的时候受的伤也会体现在剑身上。
不过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些,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困境。
墨时翊他们被黑影所包围,或许是觉得她不会造成威胁,所以被忽视了。
不过这样也好,机不可失岁和当机立断立马冲向祭祀,回忆着在神陨之地时江云轻所展示的那一剑。
逼迫自己进入到那时的感受之中,或许是眼下的困境激发了她的潜力。
岁和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感悟,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草木生长的声音,飞鸟振翅的声音,她像是一朵云彩四处飘散。
周遭的灵气像是被牵引一般,聚集到了一起,凝成一柄巨大的剑。
岁和凌空一划,轻飘飘的一剑,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只是简单的一剑。
纯白的灵力摧枯拉朽一般,在祭祀的眼中逐渐放大,直冲他身后的那个虚影。
这一剑中蕴含的生气,将他身后虚影的一只手斩断,也将沿途的柱子尽数斩断。
一口鲜血从祭司的口中喷出,失血过多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坐在地。
一道剑气拂过,兜帽落下,露出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两颊凹陷形销骨立,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行走的骷髅。
他的脖颈处透露出几道暗淡的魔纹,显然她也是魔族之人,不过看起来不像是高阶的魔族,毕竟他的魔纹生长的位置太过于显眼。
越是高阶的魔族魔纹生长的位置就越隐蔽。
他看着漂浮的岁和,冷笑一声,“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没用的,吾主终将降临,这世间的一切都应当臣服于吾主。”他眸子里燃起疯狂的火焰,像是一个狂热的□□徒。
他身后的虚影虽然被岁和斩断了一只手臂,仪式的柱子也被砍断了一些。
但是仪式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虽然有些不完美,但是现在却也阻挡不了仪式的完成。
虚影被砍断的手臂又幻化了出来,祭司的脸色更加的苍白,白的近乎透明。
“砍断他身后与之相连的线!”墨时翊一边对付黑影,一边朝岁和急切地喊道。
岁和朝祭司的身后望去,果然黑袍之下不显眼的地方,有许多黑色的细线从他的黑袍之下蔓延连接到那个巨大的虚影。
祭司的脸色一变,看来是被说中了要害。
虚影巨大的手掌向着岁和伸了过来,像是一座山一般朝她而来,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岁和想要脱离手掌覆盖的范围,但是阴影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了细细密密的线即将把她捆住。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晚崧,将她一把推开,落入密集的黑线之中被包裹成茧的形状,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
岁和看着他因为生命力枯竭变得枯黄的头发,以及脸上那个释然的笑。
晚崧的声音有些嘶哑,“谢谢你,替我善良的人类报仇。”
黑线不断地收紧,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中滴落,将岁和的视野逐渐染成一片血红。
岁和扬起剑,一道道剑气落下,但是剑气划去的黑线的速度远比不上黑线生长的速度。
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岁和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晚崧对她笑了笑,“不要……为我难过,我去找……我善良的人类了。”刺目的鲜血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晒满药材的小院中,那个像阳光般耀眼的女子对着他自言自语。
若是时间能停在那时该多好,晚崧的双眼慢慢合上。
巨大的手掌落下,晚崧一点点在她的面前湮灭,他的气息一点点消失于这片天地。
她越是着急越是使不出像刚才的那一剑,普通的剑气根本没有用。
这一刻她恨极了自己的弱小,想要变强的心情格外地强烈。
第46章
那抹刺眼的红色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眼底。
被黑影困住的墨时翊,见岁和这边情况不妙也杀红了眼。
随手捡的枯枝被他挥的咧咧作响,一道道凌厉的剑气挥洒,密集的黑影像是水稻一般被一茬茬地割去。
又速度极快地重新聚集,无穷无尽像是蝗虫一样。
墨时翊看岁和的状态不太好,心里急躁,出手越发地狠辣,夹杂着雷电的剑气狠狠地落到那些黑影之上。
雷电对于这些魔界生物像是毒药一般,被扫到的黑影化为虚无,终于不再重新聚集。
岳应峰那边被仪式所影响行动迟缓,艰难地支撑着结界,为在场的凡人支起了一道屏障,阻止仪式对于这些普通人的影响,但只是杯水车薪,无法完全隔绝仪式的影响。
他们依旧在苦苦地挣扎不愿妥协,岁和仰起头将自己的眼泪逼回去。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不能让晚崧白白牺牲。
墨时翊以极快地速度赶到岁和身边,将手中的枯枝扔掉,拾起岁和剑。
一瞬间岁和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心下稍定。
祭司艰难地撑起身子,身后的虚影像是守护神一般伫立在他的身后。
血月的颜色更加鲜红,泛红的诡异月光落下,岁和感觉周遭的环境似乎有了变化。
“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放弃挣扎吧蝼蚁们。”祭司举起手像是在歌颂血月,他身后的虚影燃起蓝绿色的火焰。
祭司的气息越来越衰败,而他身后的虚影之中,有一道意识在逐渐苏醒。
阵法的运行更加迅速,支撑着结界的岳应峰有些力竭,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你们尽快,我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宗门的支援一会就到,你们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也没有料到说是明日的祭祀,只是一个烟雾弹,真正的祭祀提前到了今晚。
他们被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一切都没有准备好,但是现在除了等待宗门救援,别无他法。
这次是他托大,以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便贸然带着两个菜鸟来了。
岳应峰担忧地看着墨时翊他们,又看了看眼前的村民,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些村民虽是有些可恶,误信歹人,但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罪不至此。
在诡异的血色月光照耀下,一切都笼罩在血色的薄雾之下,一道阴冷的气息从虚影之中发散。
黑袍祭司的皮肉迅速地垮了下去,仅剩一层皮挂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可怖极了,他身后那个黑影在迅速地变大。
祭司一脸的虔诚狂热,对于现在这样的境况他竟然露出了一脸的幸福表情。
岁和从心里觉得他就像是被洗脑洗傻了,简直可怕,不过现在最可怕的还是他身后那个即将成型的虚影。
那个虚影迅速地转变,逐渐变得像一个人,岁和似乎听见虚幻的心跳声,像是在耳边,又像是从远处传来。
巨大的心跳声在耳边嗡鸣,听得岁和止不住地烦躁,剑身不住地颤动。
墨时翊用力地握住躁动的岁和,其他的普通村民听到这样的声音,则是耳鼻流出一道鲜血,像是流出了一道血泪。
树叶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向下坠落,地面开始轻微地震动,墨时翊稳住身形。
“岁和还记得跟老江学的那些吗?现在是时候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没命。”墨时翊清冽的声音像是清泉一般流过她的心间,浇灭刚刚燃起的无名之火。
岁和后背一凉,只是一道心跳声而已,就可以这样轻易地影响到她。
“好,你放心吧,我会尽力地配合你。”岁和深吸一口气回答他,她会尽力地去相信他。
尽管在神陨之地时,他们之间一直没有培养起默契,使不出那一剑,那最强的一剑。
那时老江说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信任,互相之间有所猜忌,不是能够互相信任的伙伴,所以使不出那一剑。
不过出了神陨之地她与墨时翊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想他们现在应该是有一份默契在的吧。
墨时翊闭上眼,将自己的身心都平静下来,调动身边的灵气,把自己的心神与周边的天地之力灵气融为一体。
岁和沉浸心神配合墨时翊的动作,大量的灵气灌入岁和的剑身,岁和漆黑的剑身闪过紫色与银色交杂的光。
岁和感觉自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自己的灵魂好像无限地开始膨胀。
虽然还是有一些不顺畅的地方,但是比最初在神陨之地时要好上百倍。
墨时翊身后浮现出一柄虚幻的巨剑,洁白如雪,干净得不染一点尘埃。
巨大剑影出现,在场的人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黑色虚影所带来的影响好像消散了一些。
剑尖直指前面此刻遮天蔽日,庞大无比的黑影。
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虚影双手开始缓慢地动了起来,一只手慢慢地挥动,空间扭曲,无形的波动向外扩散。
方圆十里的树木瞬间变为枯枝。
青绿的颜色一点点地被枯黄的颜色替代,逐渐地向外蔓延。
苦苦支撑的岳应峰又吐出一口血雾,显然已经是到了极限。
凌牧扑到黑袍祭司的身边死死地咬住他与虚影连接的细线,鲜血不住地从他的嘴边滑落。
他身后虚影的动作停滞一瞬。
凌牧的举动为他们争取到了一个的机会,就是现在。
墨时翊忽地睁开眼睛,他黑沉的眼眸现在完全变成紫色,紫色的流光从他的眼中闪过。
提起剑向前划去,身后的剑也一同动了起来,浩然的剑气瞬间形成一个独特的域。
周边所有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一道有些虚幻的巨大剑气,像是看不到边际一般,带着一片浩瀚星海轰然落下。
祭司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骷髅一般的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仅仅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小小修士,竟然可以使出这样浩瀚磅礴的剑气,竟隐隐有剑意的存在。
巨大的剑气,穿透他的身体,透过他的灵魂,与他灵魂相连的细线一点一点地斩断。
这道剑意快到让他来不及躲避,也无法躲避,像是来自灵魂的镇压。
祭司痛苦地张开嘴,却没有力气发一丝声音,只能无声地嘶吼,在地上翻滚。
难怪那人这样关注这个筑基期的小修士,是他轻敌小看他了。
这一次不能失败,他做了这么多,这一次一定要让魔神的一部分意识苏醒,成功就在眼前了,只要完成这最后的祭祀仪式。
像是进行了一次心灵的洗礼,把灵魂的污垢一次性剔除,岁和只感觉神经在兴奋地跳动。
她与墨时翊的灵魂在那一刻像是融为了一体,他们之间不分彼此,虽然好像还差点什么,但是这样的奇异的感觉岁和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这一剑挥出,墨时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提不起剑来,岁和剑从他的手中脱落。
脱落的一瞬间岁和瞬间进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
墨时翊虚弱而又有些狼狈地跌坐到地上,嘴角溢出一道血痕,眼睛也似乎暗淡了下来。
他身后的黑影膨大的速度停滞,他们阻断了黑影与祭司之间的联系。
本以为虚影失去祭司的控制会停止手中抽取生气的动作。
但没想到的是黑影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又自己动了起来。
但是现在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所有人都绝望地想,难道今日就这样了吗?
努力了那么久,难道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吗?
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每一个人,这难以抗衡的虚影让人感到无力。
血月之下将一切都染上了血色,绝望的气息在蔓延,但又不肯停下手中的动作,期盼一个奇迹的发生。
尽管看起来奇迹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
虚影的动作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将此地所有的生机尽数抽走,往后这里只能成为一片不毛之地。
而这恐怕也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所。
临时之前,已经恢复行动力的村民,不禁痛哭流涕,回想起折算时间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