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没理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沈鱼,她脸色有些怪异,下一秒,她客气的朝沈鱼招了下手,“沈鱼也来了啊,过来坐。”
“舅妈。”
“刘雪,小延到底怎么回事?”乔铭又问了一遍。
刘雪这才看向他,不悦道:“当然是有事才找你回来,去房间里说。”
她往卧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沈鱼想吃水果就去冰箱里拿。”
“谢谢舅妈。”沈鱼坐在沙发上,十分拘谨。
也许舅舅家是有什么急事,她好像真的不该跟上来。
卧室门被关上,那夫妻二人在说话,沈鱼没乱动,拿出手机看了看微信消息。
但某一时刻,卧室里的声音陡然抬高,竟变成了争吵,沈鱼没办法忽视的听到了。
“乔铭!我看你是疯了吧?一百万,连跟我商量一声都没有就要拿给她,七年了,你姐这个烂摊子你还要收拾多久?!是,她被男人骗了她可怜,这些年我们不是没管过,但是你现在看到了,她在精神病院都能伤人,她还能好吗!
今天她砍伤人赔这么多,改天她杀人了呢?这根本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你能不能小点声?小鱼还在外面呢。”
“你带她回来就是拿钱来了是吧?乔铭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真以为我们家是富豪吗?一百万说拿就拿?”
“我已经跟小鱼说好了,是借她的,现在这种情况,你让她一个女孩子从哪弄那么多钱赔给人家?”
“借?说的好听?她能还上吗?她妈不会再出事吗?乔铭,你这就是扶姐魔!要是咱们家的债也就罢了,你凭什么要我陪你收拾亲戚的烂摊子?”
“刘雪,你能不能冷静点,话说的这么难听,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再说那是我亲姐,难道就不管了?小鱼现在也能工作赚钱了,她到时候肯定是会还的——”
“我说了不同意!”刘雪情急之下似乎摔了什么东西。
卧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再然后,沈鱼听到舅妈怒喊道:“你非给是吧?那就离婚,乔铭,这日子不过了!平时你再怎么照顾也就算了,现在你是把我和小延当什么了?沈鱼才是你家人,我们是外人是吧?”
……
沈鱼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个干干净净,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她家的事,会导致舅舅和舅妈发生这么强烈的冲突。
离婚那两个字几乎将她心底的愧疚拔到了最高。
她不敢再听下去了,她不能让舅舅为了帮她和妈妈,连自己的家都失去。
沈鱼提着行李箱,静悄悄的离开了舅舅家。
站在街头的时候,她又有了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她觉得,活着好累啊,为什么会这么累?
沈鱼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般在街头游走。
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生活的重担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
那一刻,她突然恨极了沈盛明。
为什么罪魁祸首可以逍遥法外,继续享受人生,而她和妈妈就要沦落至此。
沈鱼在被一辆摩托车差点撞到后,她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告沈盛明,不顾一切,不管程家再如何威胁,她都一定要替自己和母亲讨回公道!
她不能被眼前的困境打倒,她必须振作起来。
深吸了口气,沈鱼看了看所处的位置,最后选择坐公车回家。
路上她接到了舅舅的电话,沈鱼有点不敢面对,怕他们真的因为自己而争吵不休。
“小鱼,你人呢?”
“舅舅,我回家了,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手里有点钱的,然后我也签工作了,我们老板人比较好,可以提前预支工资,所以赔偿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沈鱼说了谎,她不想再连累亲人了。
乔铭沉默了一会,才叹着气问道:“你听到了我和你舅妈吵架了是不是?那都是气话,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你?我都跟她说好了,这样,你等我把钱筹好了,就给孙家打过去——”
“舅舅!”沈鱼打断他,咬唇认真道:“真的不用,我这边有钱,你和舅妈,不要为此吵架了,对不起舅舅,我一直在连累你们。”
“说什么连累?”乔铭皱着眉,语气满是担心:“你别胡思乱想,也别乱来,什么公司能给你预zhi/那/么多工资,你当舅舅是傻子吗?只要人活着就有路走,但绝不能把路走歪,你记住这一点!”
沈鱼眼睛发酸,喉头哽塞,她听着舅舅严肃的声音,一瞬间就控制不住眼泪了。
过了好半晌,她才哽咽着说道:“我打算去告沈盛明,沈家对我们造成的伤害,他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也会得到赔偿。”
乔铭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决定了吗?”
“嗯。”
“程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要保那个人渣,沈家也早就统一了口径,你母亲如今的情况,是说不出有力的证词的。”
“当初我年纪小,妈妈也刚生病,我还要上学,程家打压威胁,我认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舅舅,我就是最好的证据不是吗?。”
乔铭听出她的坚定,他道:“好,舅舅帮你请律师,这场官司,我们打,但是孙家那边赔偿只有一个月期限,你就别再倔了。”
沈鱼没应声,她在思考着借钱的事,她必然不能再要舅舅的钱了。
从舅舅家到她租住的地方,公车开了快一个小时,沈鱼下车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拖着行李箱,脑子里在想事情,冷不丁听到一道声音在她侧方响起。
“小鱼。”
沈鱼下意识的偏头,随即忍不住睁大了双眼,许惊蛰?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知道她住在……
她念头没转完,就想起来,当初跟剧组签了合同后,是许惊蛰,送她回来的。
许惊蛰的黑色宾利停在了路边,在这条街上,显得格格不入,而他本人穿着件黑色大衣,身材颀长,高高瘦瘦的,像是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在这个地方,更加的格格不入。
他的下巴上兜了一个黑色的口罩,是见到她之后,才拉下去的。
沈鱼愣在那儿,眼看着他迈着一双大长腿,走到了她面前。
她住的临街的老房子,一楼是门面房,开的是早点包子铺,这个时间已经关门了,街边的路灯不是很亮,许惊蛰却还是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睛和鼻尖。
她哭过,且气色很不好,看上去很累。
许惊蛰眼里闪过了担心,却没有马上问她,只是温声说道:“你回来了,生日快乐。”
他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沈鱼没接,她一整天都在焦虑中度过,早就忘记了自己生日这回事。
许惊蛰,他是特意过来,祝她生日快乐的。
“昨天,有急事就先离开了。”她声音有些发涩的解释。
许惊蛰笑了笑:“没关系,距离12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所以还能陪你过生日。”
沈鱼哪有心情过生日,她看着他,脑子里在思索着跟他提工作的事。
可是这种时候提,违背了她的原意,总有种利用他的感觉,这让她难以开口。
正纠结时,他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是邓助提了个蛋糕。
许惊蛰接了过来,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家,中午订的蛋糕,你要不要去放行李箱?我带你去餐厅,或者,去你家帮你过生日?”
“我家,很小。”沈鱼讷讷的说道。
许惊蛰微抿了下唇,知道她是在拒绝,他笑了笑,“没事,你拿回去吃吧。”
邓鑫见状,有些没忍住,在一旁出声道:“许哥一下飞机就让我把车开过来了,等了你一天,家都没回。”
许惊蛰皱眉,瞥了他一眼,他正想说话,就听沈鱼低声道:“家里很小,快三个月没住人了,没来得及收拾,你们,要上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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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醉酒(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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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帮你收拾。”许惊蛰立即说道。
邓鑫也立即摇头:“哈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许哥订了餐,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转外送。”
他挥挥手,又走回了车边,然后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他许哥兴高采烈,连沈鱼的行李箱都抢过去了,还主动要帮人家收拾屋子。
这算是恋爱脑吗?
也不知道沈鱼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许哥什么时候才能把人追上。
…
沈鱼租住的地方也算是两室一厅,不过她只租了其中一间,另一间房门紧锁,房东一直在对外出租,不过至今还没有租出去。
房型已经很老旧了,生锈的老式铁制防盗门,里面还有一层木门。
客厅简单的摆放了一张沙发和方形茶几,因为面积不大,所以没几件家具也不显空旷。
许惊蛰握着沈鱼的行李箱,进门后稍稍打量了一眼。
他手里的东西被接了过去,沈鱼道:“你坐吧,不用换鞋的。”
三个月没住,茶几上都积了一层灰,好在她离开时给沙发罩了一层防尘布,此刻揭掉可以坐人。
她正打算去拿抹布,简单收拾一下屋子,就见许惊蛰脱掉了大衣放在了沙发上,他挽起了衬衫的袖子要帮忙,沈鱼拒绝,他也不听。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快速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沈鱼很别扭,他明明是客人。
家里的桶装水放了太久,不能喝了,沈鱼没有喝饮料的习惯,不过家里还有一箱啤酒,是她之前接单拍婚纱照的一对小情侣送的。
她干脆将那箱啤酒搬到了客厅,又一股脑的拿出好几听放到了茶几上。
许惊蛰有些惊讶:“你喝酒?”
“是啤酒,当水喝吧。”沈鱼闷闷道。
许惊蛰失笑,啤酒也能喝醉的,她是打算今晚跟他喝一箱?
不过,她今天显然心情不好,过生日也这么不开心……
许惊蛰蹙了下眉,他开了一听啤酒,正要跟她碰杯,却见她已经自顾喝了起来。
他沉默的看着她。
沈鱼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茶几的侧边,她把沙发让给了他这个客人,而她明明是主人,却显得那么拘谨。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也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他希望她能像从前那般,娇气、挑剔,也任性,那时候的她,多么快乐。
“沈鱼……”
许惊蛰刚刚要出声,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邓鑫打来的电话,餐厅的外送已经到了楼下。
许惊蛰起身道:“我订了餐,到楼下了,我去拿一下。”
沈鱼跟着就要起身,许惊蛰没让她起来,“我自己去就行。”
他打开门出去了,外面声控灯亮了,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听到一楼的铁皮门被打开,还有说话的声音。
沈鱼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无意识的喝酒。
以前她不喜欢啤酒,觉得有苦味,但今天她竟然都喝不出味了,大概是心里太苦闷,所以短暂的失去了味觉。
许惊蛰很快回来,双手各提了两个打包的餐盒。
这家餐厅是他特意订的,打包也很讲究,不用特地再装盘。
“可以吃饭了。”
他布置好之后,看她又要在旁边坐下,干脆抬手拉了她一下。
“寿星坐沙发,其实这个沙发并不小,我们两个都可以坐,你觉得呢?”
“好吧。”
沈鱼没再坚持,这一桌子的饭菜摆满了茶几,他是真的来帮她过生日的。
“邓助理不上来吃饭吗?”
“嗯,他下班了。”
“哦。”也是,都这么晚了。
沈鱼反应有些慢,她眼睁睁看着许惊蛰帮她夹了不少菜,她除了中午吃了几个饺子外,这会儿是真的饿了,她说谢谢,沉默的吃饭。
许惊蛰看她胃口还行,总算放了点心。
饭后他主动收拾了桌子,又取来了蛋糕。
盒子打开的时候,沈鱼才发现,他买的是一个双层的粉色蛋糕,上面还放了个小女孩的造型,像个小公主。
沈鱼就看到许惊蛰插上的蜡烛,选的数字是18。
她愣了愣,许惊蛰已经起身:“我去关灯。”
客厅一下子暗了下来,蛋糕上的蜡烛在安静的燃烧,许惊蛰重新坐了下来,轻声道:“许个愿。”
他开始为她唱生日歌,低低沉沉,很好听,像在哄人一样。
可沈鱼脑子里太乱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许什么愿望,她那么多年没过生日了,这套流程都觉得陌生。
许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吗?
她脑子里有点空,隔着烛光去看他的脸。
许惊蛰唱完了一遍生日歌,才悄声问她:“许好了吗?”
沈鱼摇头:“许的愿望,也实现不了。”
“那可不一定,要不你说说看,我听听?”他笑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笑容太耀眼,声音太令人安心,她居然下意识的开了口:“希望我妈妈能好起来。”
许惊蛰微愣,但立刻的,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安抚的意味:“一定会的,还有呢?”
沈鱼摇了摇头,人不能太贪心的。
许惊蛰便道:“吹蜡烛吧。”
他起身走到了开关处,待她吹了蜡烛后,按亮了灯。
客厅恢复了一室光明,许惊蛰走回来,将包好的礼物送给她,“生日快乐。”
“谢谢。”他那么诚心的跑来为她过生日,沈鱼没有扫兴的拒绝,她将礼物放到一旁,没有马上拆开,她抿唇去切蛋糕,然后将第一块端给了他。
许惊蛰接过来,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的第一块生日蛋糕,一定会有好运。”
好运吗?她这个人哪有好运。
但她看着许惊蛰,还是由衷的希望,他能一直好运。
蛋糕太漂亮了,沈鱼也只吃了一小块,大多时候是盯着那个粉色的小公主发呆,啤酒也不知不觉中喝了三听。
“要干一杯吗?”许惊蛰拿了一听啤酒,问她。
沈鱼回过神,转脸看向他,她差点忘了许惊蛰还在,她的反应好像更慢了,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要的。”
两个人喝酒,好像没有那么闷了。
“小鱼,你不开心,想不想说出来?”许惊蛰轻声问她。
说出来有什么用呢?她的债务依旧在,她妈妈依旧病着,所以说出来她就能开心了吗?
沈鱼边摇头边喝酒,手里的那听空了,她突然像发泄一般,将易拉罐朝对面的墙壁扔去。
“我不开心,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开心。”她开始把桌上空掉的易拉罐全都朝对面砸去,紧接着又去开新的一听啤酒,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