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福吉作为兴师问罪的一方,显得更加紧张。
他躲在房间另一头,靠近门的位置,左右站着好几名神情肃穆,像是傲罗打扮的人,福吉缩在这些人中间,不停地用手巾擦着额上的冷汗,两只脚紧张地搓来搓去,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邓布利多随时会从桌子后面跳出来攻击他。
乌姆里奇也在这里,就站在福吉身边,头昂的高高的,看到麦格教授带着几个学生进来,她立刻摆出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看了就叫人讨厌。
学生们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都不用相互提醒,伊莉莎和乔治两个人手拉着手,一齐默契地转过头,就差把不屑写在脸上了。
伊恩没那么明显,但他很快想到父亲说过,福吉在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多久了。
老奥斯顿的判断很少失误。
于是他只问候了霍格沃兹的老师们,对福吉和乌姆里奇都视而不见。
只有盖恩表现出了慌乱,他只是个低年级学生,他的父亲也只是魔法部的一名小职员,这是他第一次跟部长还有校长这样的大人物近距离接触。
他已经紧张到快要说不出话了。
“好了,找你们来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考虑到盖伦的紧张情绪,麦格教授竟然难得放柔了声音:“白天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我们的部长,福吉先生,却坚持认为那是一起不良天气引发的球类事故,”她加重语气的同时狠狠剜了福吉一眼,这令福吉的脸不禁血色上涌,“……而不是摄魂怪失控引发的大规模恐怖事件!”
“咳咳,很抱歉,请恕我打断你一下,”乌姆里奇甜腻恶心的声音响起来,她虽然说抱歉,但说话的态度可是一点也不抱歉,她理直气壮地说:“关于你说得这一点,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们早就向摄魂怪首领询问过情况,而在它给我们的回复里,似乎可以看到,他们向我们保证,他们从未袭击过任何一名无辜的学生或者巫师,除非他们认定这个人可能与传闻中的食死徒有瓜葛——”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叫来,”麦格教授淡淡说道,声音不大也不尖,但很有力量:“我认为,比起摄魂怪给出的说法,我们更有必要相信同类的供词。”
“说得好!米勒娃!”
她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包括福吉身后那几名神情严肃的傲罗,毕竟要不是为了领薪水,他们也不想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招惹邓布利多。
但乌姆里奇依旧不服输,她走到几个学生身边,邪恶地打量着他们,绕着他们走了几圈,最后停在看起来最胆小的盖伦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那就说说吧,几位先生小姐,把你们下午遭遇的事情说给部长,还有邓布利多校长听。”
伊莉莎最先开口,然后是乔治,他们当然全都实话实说,乌姆里奇也没急着反驳他们,接着,轮到盖伦。
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妙。
盖伦满脸都是冷汗,他实在是后悔极了,为自己没有好好喝药,而是偷偷跑下床来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是他该管的。
想到自己的父亲在魔法部小心翼翼维持着办公室里的人际关系,自己却在学校里得罪了他的顶头上司,盖伦仿佛已经预见到,父亲被辞退,而母亲拿着这个月的账单,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盖伦的紧张让乌姆里奇觉得自己找到突破口了,她就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她太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乌姆里奇抓住盖伦的领子,大喜过望地拉到福吉面前,低下头,鼻子差点凑到盖伦脸上,说:“好孩子,你的父亲在部里工作对吗?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吗?!”
“琼恩斯。”盖伦头快垂到胸口。
“啊哈!琼恩斯先生的孩子!想必是不会说谎的!”乌姆里奇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兴地仿佛遇上了老熟人。
实际上,她根本不认识什么琼恩斯。
谁会记得一个无名小卒的姓?
但这个重要吗?此时此刻,现在,眼下!琼恩斯先生就是她的密友,是亲如一家的好同事!
“来,好孩子,告诉我和部长,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乌姆里奇半是威胁,半是引诱地对盖伦说道。
盖伦全身都在颤抖,说不出话来。
“快说!”乌姆里奇厉声催促道。
盖伦停止了颤抖,说:“没有摄魂怪,天气太差了,我本来不想去看球赛的。”
一片死寂。
“说得好,孩子,琼恩斯会为你骄傲的!”乌姆里奇像个胜利者那样站直身体,望着邓布利多:“没有摄魂怪,都是天气事故。”
她说得斩钉截铁,仿佛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然而麦格教授理都不理她,只是让伊恩也说出他的证词。
伊恩被点到名字,从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站出来,房间里超过半数的人都开始紧张,因为他们不知道弗利家族将代表哪方立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伊恩慢慢抬起头,他先是扫视了一圈房间的人,最后转向盖伦,说:“你在撒谎,忘了吗?是我把你救出来的,你和你的两个同伴都召唤不出守护神,”
他又转向福吉,用不卑不亢的语气对部长说:“如果您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检测他的魔杖,一定能检测出未成型的守护神咒。”
福吉可不打算检查,他一直在擦头上的冷汗。
“我没有撒谎,”说话的人是盖伦,为了自保,他已经能平静地编圆这个谎话了,“我的魔杖里是有守护神咒,那是为了练习,是你们强迫我练习的,你们私底下举办的那个组织,调查官小姐也知道的。”
他祈求性地看向乌姆里奇,这个举动立马获得了调查官小姐的热情反应,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个攻击邓布利多的好机会,她抓住时机,大声嚷嚷了起来:
“说得对!今年三月份,我发现了一张名单,名单上的信息告诉我,有人在这所学校密谋筹备一支军队,用来对抗魔法部!这一切都表明这所学校的管理已经完全出了问题!急需整治!”
乌姆里奇说得振振有词。
“梅林知道!我只是想要调查真相,肃清不良势力,竟然因此受到了各种不公正的待遇和阻碍!”
乌姆里奇说得义愤填膺。
“而这些单纯的孩子们又懂什么呢?他们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阻碍调查官的行动呢?所以,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叛逆小孩背后,有一名年长者在指挥这一切!这个人用心非常险恶,非常恶毒!利用少年人的热血,无知,和叛逆心理,企图为自己打造一支军团,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权利!”
乌姆里奇说得有理有据。
她停下来,畅快地看着邓布利多,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邓布利多却始终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桌面,姿态很平和。
麦格教授,她一直在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乌姆里奇。
其他教授跟她一样。
“那么,事情很清楚了,”福吉终于放弃了他试图擦干冷汗的愚蠢举动,将汗巾收进怀里,接着,他将圆顶缎带礼帽戴回脑袋上,朝前跨出一步,(在乌姆里奇近乎深情的注视下)走到邓布利多面前,举起一张不长不短的羊皮纸念道:“鉴于高级调查官和证人所陈述内容,我将谨代表魔法部,以部长的名义,对你提出指控,就以下两条罪名——”
他略微停顿一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第一,散播流言,大肆鼓吹和宣称神秘人疑似复活回归,造成恐慌心理,引发大众对公权力丧失信心,以便进一步夺取权利……”
“可以了。”邓布利多轻声打断他。
声音不大,但福吉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了声。
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没必要长篇大论,直接说出你的结论吧。”
他的手掌垂在两边,平静地贴着袍子边,看起来完全没有抽出魔杖反抗的打算。
福吉涨红了脸,看得出他很兴奋,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他再次整理了自己的帽子和领结,挺直腰杆,当着他最得力的部下和保镖的面,宣读最终结果:“你被逮捕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话音刚落,还没等办公室里的人炸锅,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一个有着茶褐色头发和浓密眉毛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外表强势而干练,像一只毛发纠结的老狮子。
他就是魔法部傲罗办公室现任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
“我恐怕你没有资格这么做,康奈利·福吉。”他走到福吉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103章 权利交接
“不!”福吉大吼了一声,尽管他同时也后退了一步,盯着斯克林杰说道:“作为部长,我有权逮捕任何人,在有明确指控的情况下!”
“那好,”斯克林杰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张羊皮纸,递到福吉面前:“我现在通知你,你被解雇了。”
“什么?”福吉像被一把巨锤打了一下。他彻底呆住了,盯着那张羊皮纸,乌姆里奇在旁边尖叫起来:“撒谎!这是不可能的!”
斯克林杰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开目光,继续盯着福吉,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很多人给魔法部写信,就在我赶来前的十分钟,信件像雪片压满了每一个部门,人们对于你近期的某些行为非常不满,不得不说,在要求你下台这件事上,他们空前的团结。”
“挑拨!这都是挑拨!他们听信了这些挑拨,我所做的这一些都是为了霍格沃兹,为了魔法部!”福吉终于反应过来,挥舞着他的手杖,大声嚷嚷。
斯克林杰像是已经加班了好几宿,看起来非常疲惫,非常的不耐烦,他劝告福吉:“好了,康奈利,这些话你可以留着对公众们去说,或者对记者说,丽塔·斯基特就在外面,我想她会很乐意从你这儿获得第一手采访消息的。现在,说点正事,按照公众的要求,你的职位将由我来暂时接替,方便的话,我希望你能马上跟我回到部里,我们得尽快办理一下交接事宜。”
福吉定在原定不动,好半天,他才结巴着说:“卢,卢修斯在哪里,我要见卢修斯!”
他抬步往外走,斯克林杰见状也跟着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这下福吉彻底慌了,挥舞着他的手杖,险些戳到斯克林杰的鼻子,“喂!你们这群混蛋!我只是被解雇了,不是被逮捕了,你们没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于是斯克林杰马上挪开了,任凭福吉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走出去。
接着,伊莉莎看到邓布利多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他也迈着大步跟上了福吉。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她拉了拉乔治的手掌。
大家都好奇邓布利多到底想做什么,于是纷纷跟了上去,除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乌姆里奇。
福吉倒台了,她很清楚自己也完了,霍格沃兹的师生不会放过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没人注意自己,赶紧离开这里。
乌姆里奇飞快地来到三楼,她的办公室门口,她已经计划好了,先收拾行李,然后趁夜步行离开学校,摄魂怪虽然把守着各个要口,但它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会为难她这个魔法部高级官员……等出了学校范围,她就能直接幻影移形了。
至于逃出去以后……先回家躲几天,观察一下外面的风声,如果形势对自己不利,就逃到国外重新开始,如果新的部长和公众愿意再次信任她……
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打着这样的算盘,乌姆里奇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正在这时,空无一人的漆黑走廊,一道朦朦胧胧的白光突然自远处而来。
这把乌姆里奇吓了一跳,还以为邓布利多派人来追杀她,但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揉揉眼,又去看那团白光,这次她看清了那东西的形状,影影绰绰的,好像是一头牝鹿。
牝鹿迈着轻盈优雅的步伐走过来,走到她面前,张开嘴,却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声音:“我有重要的秘密要告诉部长,关于波特和邓布利多。”
说完,牝鹿调转方向,向着地下去了。
波特和邓布利多的秘密?
乌姆里奇品味着这句话的分量和含义,然后脸上骤然绽开惊喜。
谁不知道斯内普素来和哈利·波特那帮人不合?!
啊哈!她想到了,斯内普一定早就恨透了波特和邓布利多,平时表面上跟她作对,私下里却盘算着在关键时刻给予波特和邓布利多致命一击!
他选在这个时候将秘密说出来,这就一定是非常重要的秘密,可以一举扳倒邓布利多的秘密!
一定是这样的!
乌姆里奇确信自己的推断没错,因为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背叛,利用,造假和欺骗!
她所经历过的一切都符合这样的逻辑,她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明明很讨厌哈利·波特,实际上却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他呢!
不,她想不到。
所以她跟着牝鹿去了地下,那里阴森恐怖,连一盏灯都没点。
但乌姆里奇一点也不在意,她兴奋到拿着魔杖的手都在抖。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扭转战局,那她就是立了最大功劳,福吉一定会感谢她的,他一定会给予她最高的荣誉!
沿着昏暗的长廊,不知道走了多久,拐过多少岔口,终于,牝鹿在一扇木门前停住,用它那双忧郁美丽的眼睛回头看了看乌姆里奇,然后钻了进去。
这是斯内普的办公室。
乌姆里奇以前只来过一次,出于对斯内普的畏惧,她很不愿意到这里来,但此刻,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西弗勒斯?”乌姆里奇急声呼唤道。
办公室里也没点灯,而牝鹿进来后就消失了,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她手上的魔杖。她四处寻找斯内普的身影,但都没有,偌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除了那些令人恐惧的装了器官标本的罐子,就只有一张扶手椅,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很不正常的被摆在办公室中央。
是的,这个摆放位置很奇怪,正常人是不会把这样一把扶手椅摆在办公室中央的,不仅是因为这样很不方便,更重要的是,它的尺寸太小了。
完全容纳不下一个成年人,倒像是给孩子准备的。
所以斯内普也不太可能坐在那张椅子后面。
那张椅子在轻轻晃动。
也许是风呢?乌姆里奇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椅子摇晃地更快了。
这不正常……
但也许是恶作剧呢?
不,这不可能,斯内普不会半夜将调查官叫到办公室里,只为了让她看一场并不高明的恶作剧。
嘶……
古怪的声音,从椅子后面传来。
乌姆里奇不敢确定声音是从那张椅子后面发出来的,因为那太奇怪了,那根本不像是人类会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