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魔杖的指尖发白,莉亚死死地咬着唇,只差一点点,只要她跑出草丛就可以幻影移形,就差几步。背后的脚步声逼得愈来愈近,嘲弄声不曾停歇,她甩出的咒语也愈来愈杂乱。莱斯特兰奇看她不说话,又继续嚷嚷:“也不知道西里斯怎么会和你这个胆小鬼在一起。你知道吗,我会杀了你,然后再处理刚刚红头发的泥巴种,还有你可恶的麻瓜家人哈哈哈哈。”
“你闭嘴!”莉亚放慢脚步,转身盯住莱斯特兰奇疯狂的双眸。与西里斯很相似,只是她眼中蕴含是天多的狂热和厌弃。
莱斯特兰奇扯起嘴角,口中没有再念咒,锐利的眼神扫过她,嘲讽地问:“怎么了?我不闭嘴你能拿我怎么办?拿那些书本的咒语打我吗?还是你敢用黑魔法?”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挤出一句,海蓝色的眼睛第一次盯进莱斯特兰奇的眸子,彷佛突然之间她的恐惧都消失了。她平视着她,也只是一个巫师罢了。
莱斯特兰奇长长的指甲勾起她下巴,凑近她在她耳畔轻轻地魅惑着说:“我就在这里,不躲开,你敢用不可饶恕咒打我吗?”
被她碰过的地方立时感到毛骨悚然,血液都往脑袋上冲,四周的景色似是转得飞快,人也是飘起来,她伸出魔杖,狠狠地道:“钻心剜骨!”
红光从杖尖发出,落在莱斯特兰奇的胸口。她被打翻在地,额角沁出细汗,脸色变得苍白,却也不是特别痛苦。莉亚退后一大步,手抖得十分厉害,力气如同被抽干一样,她勉强地再念上几个咒语,然后拖着脚步拼命向前跑。
“幻影移形!”
风啸啸地在她耳边掠过,伴随着莱斯特兰奇扭曲的声线:“算我看错了,你这泥巴种跟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感到身体被管子不停挤压,又被抛上空中,反反覆覆,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更要难受。脸颊和手臂上的伤口像是被火灼一般,痛得厉害,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直直摔落在湿冷的泥地,她微微动了动四肢,发现这次是真的没有气力再爬起来了,魔力也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至少这里是安全的。她扭头不让自己的脸碰到脏兮兮的土壤,盯着血红色的天空,脑袋一片空白。
远处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过了几秒后,映入莉亚眼帘的是双眼通红的西里斯。他白天时穿的礼服已被划破,变的脏黑脏黑的,胸前不知道被谁的鲜血染红,俊逸的脸上透着疲惫和焦虑,眉头紧紧地皱着。莉亚有些呆济地盯着他,忽然想起五年级时她从霍格莫德回来时在病房门外的他也是这幅模样,她扯出一个笑容,嘴巴微微嚅动道:“嘿,我回来了。”
“我多害怕那是你,莉亚。”他声线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沙哑。修长的双手一把把她拉起来,他双腿跪在泥地上,没有着往常一般抱怨起这湿淰淰的感觉,只是用手臂有力地绕着她,埋首在她的颈窝,深吸一口气,声音闷闷的:“我多害怕等不到你回来,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火球砸向你那边的时候,我心跳都要停止了。然后他们说有一个人死了,我以为那是你。”
他顿了顿,再说:“幸好不是。我知道不应该这么说,可是,幸好死的不是你。”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般轻柔地说:“没事了,现在我回来了,我们回家吧。”
西里斯轻吻她的额头,拿出手帕抹干净她脸上的污垢,然后抱起她,一步又一步地慢慢走回去他们的家。初冬的风带着种凉飕飕的清新感觉,间断的鸟鸣和满天的繁星,一切平静安详,令人难以联想起刚才的混乱。她被一口气灌下四、五瓶苦涩的魔药,到浴室燃上最爱的马鞭草柠檬香熏,徐徐地泡澡,再出去客厅时才感到真正的放松。西里斯也已经换洗好倚坐在沙发,桌面放着南瓜汤和意粉,他抬眸看来,挥手燃起壁炉的火。
她走过去窝在西里斯怀中,拿过汤小口小口在喝,瞅了他一眼问道:“在想什么呢?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在想,”他修长的手指扶着额角,长长地叹口气:“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
“嗯?”她有点迷糊。
“我是说,只是假设,我们凤凰社有奸细。”他语气冰冷,抿了口威士忌,“你想想,今次的婚礼地址只有来宾知道,筹备时也不长,绝不可能意外泄露出去的。而且,我们在外面怖置了那么多的装置魔法,为什么他们能顺利打到去最后一层防护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呢?除了我们内部有奸细我实在找不到理由了。”
她手中的汤匙一时拿不稳掉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似是敲在她心房上,阵阵不安。她没法否认西理斯的话,什至也想起之前莱维提起过的每次任务都不太顺利,都有人伤亡,她清楚知道凤凰社内部一定出问题了。只是,她实在不想怀疑任何一个人。最,她咬着唇问:“会是谁呢?”
西里斯静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不知道。”
她呼出一口浊气,西里斯肯定是有了怀疑对象才会说出这种话,不然不会随意把这些这些话说出口。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问:“你觉得是谁?”
“我不肯定。”他皱着眉,移眸看上天花板,喃喃说:“可能是莱姆斯。”
“什么?”她呆愣地反问。她想着也许他会说一些她没有什么印象的名字,又或者是别的年级的人,可怎么却偏偏说出这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呢?那是他多年的好友,他们什至住同一个寝室呢。
“每次失败的任务他都是刚巧不在,不然就只是受轻伤,没有那么巧合吧。就说今天,他一直有和邓不利多教授他们跟进安全的怖置,可是那根本不是他负责的范围啊,而且攻击的时候他很快就脱身了,像是那些人故意放他走一样。他最近根本不见人影,每次都在外面联系其他物种,可是谁知道期间他都接触过什么人呢?他说到底是一个狼人啊,说不定别人就是看中这一点。你还记得六年级那时候吗?有一天我们在讨论毕业后想做什么,他就答不出来,我猜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打算和我们一样成为傲罗。”
“不是的,西里斯。”莉亚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莱姆斯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能因为一个人幸运地躲过袭击而怀疑他,更不能因为他不能控制的身份去提出各种假设。他是狼人,可那又怎么样?他和我们有分别吗?他先是人,再是狼人。你抚心自问,有那一次他不是满身伤痕地回来?有那一次他没有中尽心尽力做好任务?再说,他不知道自己毕业后想做什么只是因为他感到迷茫,他的身份注定他的前路会比你我艰难,况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那你怎么不怀疑我?你和他住在一起六年,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要是非要说这些,那你怎么不怀疑其他人?彼德、汉娜、爱丽丝他们你怎么不说?”
他没有说话。
“我就是有种感觉。”他灰眸中含着痛苦,声音也很沙哑。
“那也许你感觉错了。”莉亚澄澈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很坚定:“因为也有种感觉绝对不会是他。”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你认真想一想莱姆斯是个怎样的人吧。”她站起来,半拖沉重的脚步走回房间。
她合上眼睛,想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却发现梦中那道红红的光和西里斯的声音都不曾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你们不会觉得莉亚懦弱,因为从一开始我的设定就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那么完全的勇气,所以这也是她没有做傲罗走在最前线的原因。希望我能够表达到她成长的过程哈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更得这么慢啊哈...我是佛系作者哈哈~终于写完几篇论文,可是六月要实习了(想哭
第52章 肆贰殒落
从那天后西里斯便没有再提起关于叛徒的事情,也许他是放下了对莱姆斯的坏疑,也许是为了不再跟她争吵,也许是他还想找出更确切的证据,但是只要他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她就当做从未发生过,就好像那夜的对话只是她自己的瘜想。凤凰社的气氛也稍微有点不同,邓不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都在调查那一夜的袭击,而其他人则是埋头理好自己负责的范围,不再和别人闲聊和分享过多的日常。而玛丽的死,似乎并未激起任何的波澜,彷佛死亡在凤凰社中是件平常的事。
她轻轻把百合放在玛丽的墓碑前,手指抚过她的名字,眼眶热热的,泪水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口中喃喃:“玛丽,我好想你呢。”
寝室中的嘻笑八卦、黑湖旁的野餐温习、霍格莫德的咖啡和蛋糕,一帧又一帧,全是她们相处的画面。她才十九岁,放在麻瓜界中只是大学生而已,却在最美好的年龄中殒落,只为他人留下琐碎的记忆。未经生离,便要死别。在莉亚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经历亲近之人的死亡,她不懂也不想要接受。
“别太伤心了。”温润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一条叠好的手帕递到她面前。
她抬眸,看到莱姆斯把手捧着一束白花放在了百合旁,然后坐在她身旁。她犹豫片刻,才低声问:“你说,她会很痛吗?”
火球砸下来的一刻地上都裂开了,她还记得自己身上火灸般的痛感和噁心的感觉,她都以为她离死亡不远。可是玛丽呢,她被砸中,应该比她痛千倍万倍,她那时候只在她旁边,死的人也很可能是她,就差一点点,她死去,而她活下来。躺在废墟中的尸体还穿着住礼服,玛丽上一刻还握着她的手叮嘱她要小心。
“应该很痛吧,怎么会不痛呢?”她没有等他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地说。
“我想,”莱姆斯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搭在她肩上,缓缓地说:“即使很痛,那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她现在肯定去了个更好的地方,没有战争,也没有痛苦,更没有伏地魔,而且她也不愿意看见我们这么痛苦。”
她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只是用手帕印了印脸颊上的眼泪,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冰冷的石块怔仲许久。半晌,她才带着浓重鼻音沙哑失落地道:“但愿吧。”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还是,什么都没有,会灰飞烟灭呢?
莱姆斯也不再说话打,静默无言地陪她坐到日落。待几丝寒风拂过,她的身影如同在风中摇曳,银色的发丝似是不再像以往般耀眼动人,他收敛心中复杂的情绪,把她拉起来,琥珀色的眼眸中带点担忧,安慰说:“嘿,别坐在这里了,今天晚上会下雨呢,这时期生病了会很难受的。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好不好?”
“嗯。”她如同行尸走肉般任由他拉着走出墓园,走过许多弯弯曲曲的小道,穿过人烟稀少的巫师小镇,再一起幻影移形到麻瓜街道的角落。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行人道上熙熙攘攘,路边车水马龙,一切如同繁华盛世:平和、热闹、安全。他们随便走进一间看似兴旺的酒吧,喧闹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暗黄的灯光却让人倍有安全感,四周还有很多麻瓜们爱玩的小游戏,各种交杂的声音似乎将她心里忧郁和孤单的感觉压下去,这一天晚上,所有魔法界的烦恼都不属于她。她幻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麻瓜大学生,也许是修读文学的,只是在周五的夜晚出来和朋友狂欢,与这酒吧中的其他人无异。一杯接一杯,只要她不停歇,这夜就不会完,罪疚和伤痛也不会回来。
最后是西里斯接到莱姆斯的守护神传信把她带走的,她脑袋混混沌沌,身体也十分难受,只是冷风一吹,愣是让她清醒了几分。她死死地盯着面前乳白色的别墅,忽地一下子坐在草地上,有些掘强地说:“我不想进去。”
西里斯解下身上的羊毛斗篷,蹲下来仔细地披在她身上,再把系带系好,施了个挡风咒。他灰色的眼眸柔和地看进她海蓝色的眸子,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为什么不想进去呢?你明天还有听证会啊。”
她又重新忆起那道红光从她魔杖尖射出时,她身体中有一部分力量流失了,心跳不停加快,脚步轻浮,心中有种难而言喻的感受,就像是极致的愧疚感和失落感,却又夹杂住一点复仇的趣味。最让她难受的是禁咒的反噬,每天晚上她都会被红光吓得骤然惊醒,心口隐隐约约地作痛,像是被几百只虫子咬,使她全身震颤,冷汗直冒。她就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中,无限轮回。她有无数次想回到那一刻,也许只是随便向莱斯特兰奇发一个金钟倒挂、刀锋剑影什么的,可是她却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她对上西里斯的眼眸,里面有无尽的包容和体谅,如星晨般璀璨,弯弯的嘴角带点恣意,在她眼中,他是最好的西里斯,而她却不是最她的奥菲莉亚。指甲狠狠地陷入掌心,她别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说:“是我。”
西里斯眨眨眼睛,有些疑惑,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些什么,问:“什么是你?”
“是我,”她重覆道,抬头看着一片无际的夜空,语气有点僵硬:“禁咒是我发的,不是意外,也不是莱斯得兰奇抢了我的魔枚,只是我想攻击她罢了。”
西里斯在她身旁坐下,握着她双手,过了片刻才道:“嗯,我知道,没关系的。”
她有些愕然地看向他,尝试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失望和愤怒,却是什么都找不到。她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前几天你晚上的惊醒,我都看到了。”他语气十分平淡,像是叙述一个普通的事实,“你那时候还未准备说,所以我也没有问。”
双手传来让她难以忽视的温暖,心里有点犹豫不定,她踌躇半晌,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我知道我们不可以使用禁咒,尤其是我们是凤凰社的人,就更应该清楚这些咒语带来的后果。可是,那天莱斯特兰奇不停追着我,她说把我杀掉后下一个就是你,然后就是我的家人和朋友,那一瞬间,我真的很想杀掉她,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把我们往死里打,我们却不能做同样的事情。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却要克制着用最轻的武力,我不明白,也很生气,也许我已经变得和他们一样了。”
“没关系的。”他轻轻安慰道,指尖一下一下抚着她手背,慢慢地说:“我想很多人都曾经有这种冲动,我也有过,有很多时候我也想把他们通通杀掉。只是,我们一直努力的目标是重建魔法界的秩序,把他们这些邪恶的人扫清,如果我们和他们一样不计后果地攻击其他人,那我们一直以来所想要创建的世界就会建立在脆弱的根基上,我们和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分别。我们要坚持我们所追求的,也许有时候会走冚路,但是只要回到大道上就可以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昏头脑而已,而且一个善良的人是不能够将钻心咒的效果发挥至最大的,这也是为什么我那堂姐还能在伏地魔手下蹦跶,你的咒语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挠痒痒罢了。是对是错其实并不重要,莉亚,我只是知道你以后不会再次使用这些咒语,不是吗?这就是你和他们的分别啊。”
“听证会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继续说:“你只要说有人抢了你的魔杖,禁咒是食死徒发的就可以了,不用特别把名字说出来,若然他们问的话才随便说一个吧。魔法部的人没时间处理这些小事,走个过程罢了,而且所有食死徒都是罪有应得的。”
正如西里斯所说,听证会只是一场很小型的会议,那些官员只是听了她的描述就草草结案,也没有问她要一个名字又或者其他问题。也许是因为最近的案子比较多他们没时间深究,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以她的身份所说的话会是可信的,总之这件事就轻轻的揭过去了。她本该感到轻松的,却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愧疚感。她犯罪了,然后又将所犯之事推卸给别人,没有人发现,可是那又是对的吗?可是,若要让她把事实说出来,然后要在阿兹卡班坐牢,她也不能想像。她是一个虚伪的人,什至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但又要去帮忙维持魔法界的和平,究竟她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