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想与王婶计较,只好言相劝了几句。王婶非当不识我好心,辱骂我不算,更是要打我。明明就是王婶的错,我凭什么要跑!”说到气愤处,沈杳插着腰,鼓着小脸。
“好你个王招娣,嘴里乱嚼蛆就算了,竟然还欺负小孩子!老娘今天不撕了你就不姓吴!”
也不知是谁去沈家通了风,吴婆子气急败坏的赶过来,不由分说的拽住王招娣的头发就往地上摔。
“啊……老娼妇,我要杀了你!”王招娣吃痛,用力的掰着吴婆子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又痛又气的王招娣,干脆也去拽吴婆子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
围观的妇人们想要去拉架,却又不敢,生怕一抬手自己也跟着遭殃,只用言语相劝。
沈杳看到她奶占了下风,先前的正义感全无,疯了似的抱住王招娣的大腿,拼命的锤打着:“啊!你敢打我奶!打死你,我打死你!”
可沈杳才多大的人,哪有什么力气。如雨点般的拳头砸在王招娣身上,不痛不痒。
“老叟婆,跟我横,老娘撕了你。”王招娣打红了眼,也不顾及吴婆子是长辈,使了全力去撕扯吴婆子的头发。
架势愈来愈烈,围观的妇人不敢再旁观,正要出手去拉架,就见沈家的三个儿媳妇冲进了人群,拳头巴掌齐齐往王招娣身上招呼。
吴婆子终于从王招娣手上挣脱了开来,而三个儿媳妇正死死的嵌住了王招娣。
“欺负我老沈家没人了是不是?”徐氏气愤的踢了王招娣一脚。
王招娣手脚都动弹不得,头发凌乱,哭着道:“哎哟,老沈家欺负人哦!以多欺少,婆婆媳妇一起欺负我哦!还有没有天理了!”
“啪!”
吴婆子一巴掌甩在王招娣脸上:“你要打我杳杳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以大欺小?”
一巴掌下去吴婆子不解气,还要再打,就被赶来的村长制止住了:“三嫂,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一回。这一个村住的,弄的不好看不是?”
“她背后乱嚼舌根,欺负我杳杳的时候,怎么就不想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吴婆子虽气,却还是给了村长面子,放下了手。
“再有下一回,不打折你一条腿我就不姓吴!还真当我老沈家好欺负不成!”
“三嫂消消气,若再有下一回,我劝都不劝,您只管收拾!”
劝住了吴婆子,村长又怒气冲冲的对着身后的狗剩道:“还不把你婆娘领回去!若再有下次,不用三嫂出手,老子先将她收拾了!”
重获自由的王招娣,虽心中有一万个不服,可瞧着沈家一个个的,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吓得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此事过后的好一段时间里,王招娣都躲在了屋里不敢出门,生怕路上遇着了沈家人,又要落一顿打。
因此事,老沈家的小孙女不好惹,和吴婆子护犊子的名声,也传了出去。
一去两个月,又到了秋收。
四岁的沈杳,家务活能帮着做些,地里的活计,沈家人是不需要她伸手。
张春香跟沈红梅都下了地,帮着抱割好的稻子。沈杳便留在家中,每日除了喂鸡,就是帮吴婆子带两个弟弟。
沈杳并不会带孩子,吴婆子洗衣裳的时候,就将两个不满周岁的孩子放在一个摇摇床里,沈杳负责摇。
但沈长生与沈延年可不像沈杳那般是个穿越者,他们两是真正的婴儿。睡着了倒还好,醒着的时候动不动就哭,有时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因何而哭。
吴婆子扔了搓了一半的衣裳,沾了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抱起哭的撕心裂肺的沈长生,来回晃悠着。
好不容易哄的沈长生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摇床里的沈延年突然哇哇大哭。
沈杳也不过才四岁,哪里抱的起弟弟,没法抱起来哄,只得趴在摇床边,哼着儿歌轻轻的拍着弟弟,哪知半点不奏效,沈延年依旧号啕大哭。
也不知婴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交流方式,本来都已止了哭的沈长生,听到弟弟哭的大声,又跟着哭上了。
这一个哭就已经够烦人的了,两个一起哭,吴婆子头都大了,没好气的道:“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哪比得上杳杳半分好带!”
“好了好了,我儿不哭了,哦~哦~哦~”气归气,但孙子还得哄。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个小的终于哭累了,又双双睡了过去。
吴婆子又坐回到井边搓衣服:“等农忙结束了,我跟你爷下地去,这两个,让你娘她们去带。要不然天天光顾着哄你弟弟们了,一上午,一盆的衣裳都还没洗完!”
沈杳笑而不语,心想之前天天喊着要抱孙子的,可是奶奶您自个儿。
第29章
秋收过后,庄户人家算清闲了下来。
地里没啥活计,沈杳的两个弟弟也交给了徐氏妯娌,沈杳姐妹两也终于得了空。一个去了司家,一个去了老梨树下。
老梨树下的孩子们,玩的依旧是过家家。
满村里寻摸来的碎陶片和薄石片里,装的是杂菜和碎土块,以此来当着碗碟和饭菜。
翠绿的树叶被一片一片的捋平叠好,被孩子们用来当着银票。
沈杳站在边上,心想孩子们的世界真是简单又有趣。就这么些个破玩意,他们日日玩也不觉得腻,甚至开心不已。
沈红梅怕堂妹等的急了,便提出自己不玩了,要带堂妹先回家。
怎知陈家的小胖子急了眼,说了沈杳几句。
沈杳原不想与个孩子计较,可那小胖子不知好歹,见沈杳被说的不敢还嘴,便来了劲,变本加厉的数落起沈杳。
沈杳不知道,她成了家长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也成了小胖子的假想敌。
只是经过王招娣的事件后,沈杳深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良被人骑。一味的忍让,换来的不止是退一步的海阔天空,还有某些人的变本加厉。
小胖子还在骂骂咧咧,沈杳的暴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上去就是一脚。
小胖子也不是吃素的,又是个男孩子,与沈杳相当的年纪可不懂怜香惜玉,挨过一脚之后就回了手。
两人扭打在一起。
沈红梅去拉,奈何力气小,根本拉不动。
结局显而易见,沈杳打输了。
这下小胖子更得意了。整个大柳村的人见天的夸沈杳,特别是他爹娘,总说沈家的小孙女多么的有本事,又懂事又孝顺,有眼力见还会哄人。哄的司家的小孙子对她都高看一眼。
小胖子被爹娘念叨的烦了,心中对沈杳就生起了恨,怎么看那丫头就怎么不爽。还有司家的那个孙子,他又不是不见过,天天摆着个死人脸,有什么好结交的。
偏偏村里人都夸他们两个是了不得神童。
神通了不起么,还不是被他陈阳阳给打了,他还以为沈杳有多厉害呢,原来不过如此。
打了胜架的陈小胖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过家家也不玩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回了家。
沈杳看着小胖子那得意的样儿,暗暗咬牙。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得了空得好好练练身手,下次一定要揍得小胖子满地找牙。
这次打架之事,沈杳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沈红梅别跟家里说。毕竟这次是她先动的手,不占理。
再者,她先动的手,还打输了,她嫌丢人。
沈红梅虽年长,但向来听堂妹的话。杳杳这么说,一定有着她的考虑。那么她要做的,就是替杳杳保守秘密。
沈红梅守口如瓶,小胖子陈阳阳却大嘴巴的将此事在大柳村的孩子堆里宣传了个遍。
说什么,了不起的神童沈杳,其实就是个渣渣,是他陈阳阳的手下败将!
那语气,别提有多骄傲。
此事不止在孩子堆里相传,也传到了司玄知耳里。
“你跟陈阳阳打架了?”
沈杳抬头,又点点头。
司玄知拿过她面前的书,将其合上:“你们为什么打架?”
沈杳原原本本的说了事情的起因,只是说到结果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倒不是觉得自己错了,纯粹是觉得自己先动的手,结果打输了有些丢人。
司玄知会错了沈杳的意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杳杳不难过,此事本就是陈阳阳的错。只是你是个姑娘家,力气小,在武力上讨不着好。若下次她还欺负你,你莫要理他,回来与我说就是。”
“玄知哥哥也会打架?”沈杳暮然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
这……
司玄知颇感无奈,笑了笑:“哥哥不打架!”
“哦~”沈杳失望的又低下头,她还以为能跟着司玄知学习打架技巧呢。
司玄知会不会打架不得而知,但他定有特殊的教训人的技巧。
不然为何自那日交谈以后,小胖子再见到沈杳总是绕着走。明明,他是以打赢沈杳为荣的。
沈杳觉得,这事定与司玄知脱不了干系。
十一月初六,下起了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大雪纷飞,不过一刻钟,天地间一片素白。
西北边吹来的寒风凛冽,那声响儿好似鬼哭狼嚎。
屋里烧着炕,暖烘烘的,倒是与外边的冰天雪地隔绝开来。
吴婆子盘坐在炕上,炕桌上摆着的,是装钱的黑匣子。
“先前攒了五两,加上抓拐子得的二十两,再去了老三娶亲的花销,如今咱家还剩十六两。”
吴婆子将帐一笔笔的算给众人听,又打开了匣子:“今年的冬天冷的厉害,咱家这屋的好里面墙都裂了缝,好在只有一丝丝,今年这风还透不过来。可长此以往,不说屋子要塌,这缝肯定要越来越大。”
“这房子也没什么好修的,修来修去也就这样了。我跟你们娘商量过了,等天晴了,你们几个去后山砍些木料,再挖些黄土。到时候再拿出十两银子买些大石,盖个宽敞些的房子。等长生他们大些,到时候也能住的开。”沈老头说出来自己的打算。
众人听罢,心中皆是欣喜,实在是现在的屋子太破了。
只有沈杳,心中起了盘算。
听沈老头的意思,盖的还是黄泥房子。只不过这回是要将掺在黄泥的碎稻草,换成了大石头。
相比别家,带石头的房子要结实耐久居,但沈杳想要的,是青砖房。
不说修成司家那样气派别致,用料全是青砖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的房子宽敞明亮,住起来舒适。
可修青砖瓦房,不说五十两,最差的起码得准备个三十两。
她家没钱……
看来,得想法子搞点钱。
“房子修好了,住个几百上千年不成问题。”开口之前,沈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吴婆子笑着感叹:“那是,这房子啊,修好了,可是能住个几十代人的。也是说咱家没钱,不然砌个青砖的,住着多舒坦?”
见吴婆子被她的话题引了过来,沈杳趁热打铁:“奶,要不赶明儿得了空,让我爹带我去趟城里看看,看看可有能赚钱的营生。杳杳也想住青砖绿瓦的大房子。”
“那赶明儿让你爹带你去城里瞧瞧。”
吴婆子倒没有真指望小孙女去趟城里,就能寻摸出个挣钱的营生。她是想着小孙女有那份心,总不好打击了她,反正去趟城里也不费什么钱。
夜里,沈杳难得的失了眠。
万籁俱静,沈老头的鼾声此起彼伏,沈杳贴着里侧的墙,脑中搜索着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可能赚钱的法子。
只是想着想着,那些法子又全部被她否了去。
没有投资资金,技术有限,运输不便,诸如此类的种种原因,限制了她的发财大计。
窗外的大雪,依旧在簌簌的下着,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沈杳打着哈欠,只觉得眼皮子打架,这才挽过吴婆子的胳膊,沉沉的睡去。
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才停。
雪一停,沈老头就带着儿子们将院子里,和院前的小路上的雪都铲了。
想到屋中的闺女,沈春生将铲出来的雪都堆到了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杳杳,快来看,这是什么!”沈春生唤着闺女。他想,闺女一定会很欣喜。
“这冷死人的天,你喊杳杳出去做甚?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徐氏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牵着闺女,边数落边往外走。
刚到堂屋,就看到屋外的院子里堆了个雪人。
“杳杳,爹给你堆了个雪人,好看不好看,喜欢不喜欢?”
嗯……
“好看,喜欢。”沈杳昧著良心的夸了句好看。不过喜欢是真喜欢,因为那是她爹为她堆的。
但是这雪人吧,丑是真的丑。
不等沈春生沾沾自喜,沈杳就跑到了灶房,拿了根胡萝卜和两个葧荠,又再院子里寻了两根小树枝。
胡萝卜当作鼻子,葧荠当作眼睛,树枝用来当作双手。这么一打扮,丑陋的雪人瞬间可爱许多。
“呀~呀~”沈延年还不会说话,对着雪人拍手,嘴里咿咿呀呀。
沈春生也往后退了几步,再看看雪人,不住的点头:“咱闺女就是手巧,这么一装饰,雪人就更好看了!”
第30章
雪停后的第四日,积雪才全部化去。
吴婆子里一层外一层的,将沈杳包裹了个严实,让沈春生带着沈杳进城。同去的,还有沈杳三叔。
正值年关,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摆着小摊的商贩们,有卖鱼肉的,有卖山珍野货的,还有卖零嘴儿吃食的。
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麦芽糖,麦芽糖嘞~甜甜的麦芽糖嘞!”
沈春生蹲在了卖麦芽糖的小摊前,摸出几个铜板,买了几小块麦芽糖。
他家杳杳,还没吃过麦芽糖。
捻出一小块喂进闺女嘴里,将余下的包好揣进怀里,准备带回去给侄女跟媳妇儿也尝尝。
麦芽糖很甜,却不腻。
沈杳不舍得嚼,入嘴后只细细抿着,甜味在口腔中化开,慢慢的,蔓延至心里。
几人在城中穿梭了很久,沈杳都不曾想出有合适的生意可做。
直到天色将晚,几人准备打道回府。临回去前,沈老三提议去码头看看,年关各地往来的船只货物多,说不定缺搬运的工人。
这是沈杳第一次来安阳的码头,也是第一次知道安阳县里有着漕运道。
码头很大,停泊着各地的货船,工人们正上上下下的搬卸着货物。
沈老三去寻了把头,沈春生牵着沈杳在原地候着。
沈杳看着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与附近的小食摊,心中突然就有了赚钱的主意。
通过询问沈春生得知,码头上的工人赚的是苦力钱,背的货物越多,拿的工钱就越多。是以工人们中午都不回去吃午饭,就在边上的摊子上买些吃食,省出回家两头跑的时间,来多背几袋货物多赚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