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弃妇——不落言笙【完结】
时间:2024-03-21 14:47:53

  待沈氏和魏老太太的关怀倾诉完,颜韶桉才脱了身,孟禾鸢开口便是:“二爷,孩子……没了。”,语间满是低落,仿佛多日来的伤心和委屈有了宣泄的口子,他不在,真的叫孤身只影,没有依靠。
  颜韶桉默了默,扶上了她的肩头:“我知道,没事,我们还年轻,还会有的。”
  孟禾鸢泪珠滚落,慌忙间抬手拭了拭,哭红的眼眶昳丽妩媚,鬓角垂下了一缕发丝恰到好处的平添了一份娇楚。
  平心而论,颜韶桉是不喜这般长相的,他一向觉得世家主母还是要端庄自持,清丽婉约最好,妻子总是一副病气孱弱的模样,不是什么好事,没人喜欢与人相处时总是恹恹的样子,但孟禾鸢嫁过来,操持庶物,恪尽职守,并无任何越矩的行径,他也就渐渐觉得,日子这般过下去便很好。
  除了她身子实在不大好,二人在那事上更甚为少行,加之,颜韶桉公务繁忙,心思分不到这上面去,如此,子嗣便更难有了。
  孟禾鸢心里头难受,神思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来,但颜韶桉却没法子时时安慰她,只是说:“过会儿会有不少同僚上门,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你去帮着母亲他们迎接一下。”,说完揽了一下孟禾鸢的肩侧,大步离开了。
  孟禾鸢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珠还挂在她的长睫上,心里酸胀满盈。
  春缇心疼她:“姑娘可别哭了,您小月子还没出这会儿哭该落下病根了,没得以后时时眼睛疼。”
  孟禾鸢勉强笑了笑,拭了拭眼角收拾好随沈氏去迎客了,西府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东府,不多时那边便派了掌事周嬷嬷送了礼。
  “这是我们郡主得知二爷回来特意送来的碧玉访友图山子。”周嬷嬷把东西递给了颜韶桉,又说了几句漂亮话便离开了。
  魏老太太在人离开后便沉下了脸色:“桉儿,过后记得去东府一趟,不管如何礼数还是做足了。”,魏氏同郡主邹氏一向不和,她先前仗着颜老太爷宠爱没少给郡主添堵,事事都要同对方争上一争,偏偏对方不稀的给她一个眼色,恨得她牙痒痒。
  颜韶桉拱手应下。
  魏老太太又转头看向孟禾鸢:“你也去。”
  孟禾鸢一愣:“是。”
  在这事儿上,魏老太太倒是暗暗得意,亏得她百般磨了颜老太爷先给桉儿娶了妻,欢迎加入企,鹅峮扒扒三凌弃七五三六接着本该轮到颜韶筠,颜老太爷却逝去了,按照三年孝期,颜韶筠成婚时他们曾孙都有了。
  而后孟禾鸢同颜韶桉招待了一下午的宾客,孟禾鸢脸上掩盖不住的疲色,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宴散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孟禾鸢撑着酸软的腿脚回了屋子,春缇忙给她打了一盆热水:“奶奶泡泡脚,解解乏。”
  孟禾鸢应了一声,颜韶桉未同她一起,宴散后陪他父亲说了一会儿话后才回来,进屋时,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他蹙了蹙眉头。
  而孟禾鸢还坐在桌前盘算今日宾客的回礼,旁边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颜韶桉瞧见她一怔,这才回过神儿来,分出一丝心神关心:“不是说身子不舒服?怎的还不休息。”
  孟禾鸢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被汤药苦的皱眉:“还有些事没有做完。”,她一向不与颜韶桉诉苦,刚成婚时她也有过抱怨,只是颜韶桉对于这种庶物向来不耐烦,语气很冲的顶了两句,孟禾鸢便默了声息,再也未说过。
  一旁的春缇忍不住小声的说:“奶奶还没出小月子呢。”她委婉的说了一句,期盼他们二爷能听出话外之音,去太太那边说上一嘴也是好的。
  但颜韶桉也只是随意关心了一句:“既然身子还没好,那便好好歇几日。”然后就没了下文。
  孟禾鸢勺子一顿,咽下了滞涩感,状似无意的提起:“今日母亲同我提起想把娘家的表姑娘纳给官人做妾,我给拒了,事关仕途,朝堂上许多双眼睛盯着你,没得拿这私宅之事参你一本。”
  颜韶桉正在换衣服的手一顿,皱起了眉头:“嗯,这些事母亲想的不如你长远,你做主就好。”
  灯灭了以后,颜韶桉背对着她很快便呼吸平缓,二人一人一床被子,孟禾鸢侧目瞧了他一眼,喟叹了一声,许是小月子真的没做好,她这几日时时头痛,夜晚也睡不好,但她又怕翻身时惊扰了颜韶桉,她只得放轻手脚,缓慢的翻身,却被揽住了腰身,大掌拍了拍她的脊背,低语:“睡罢。”
  孟禾鸢登时软了心扉,安心的闭上了眼眸。
  翌日卯时,颜韶桉起身上朝,孟禾鸢左右睡不着便起来,昨日郡主送了礼来,今日去便不能空手,午饭是要留在东府用的,她刚睁眼便开始盘算,颜韶桉转身纳罕:“怎么起得这么早?”
  孟禾鸢捏了捏额角:“睡不着,便起来了。”
  颜韶桉一顿,看了眼她眉眼下的青黑,开口:“今晚不必等我了,我去书房睡,你这些日子好好养身子。”,他把帕子从铜盆捞出来拧干道。
  孟禾鸢闻言是有些失落的,成婚后,二人一旬有二十日分房,剩下十日也不过是分被而睡。
  “今中午你得回来一趟,要去东府拜见郡主娘娘。”孟禾鸢提醒他,她懒懒起身,雪青色的中衣衬得肤色惊心动魄的皙白,眉眼柔和秀美,就这么靠在床榻边叫颜韶桉失神了一瞬。
  而后便听到了这句,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一闪而过后恢复了正常:“知道了。”,声音冷淡,各位冷硬,说完便推门出去了,孟禾鸢叹了一口气,颜韶桉素来不喜东府,这一点倒是与沈氏魏氏他们格外相似。
  今日天气晴朗,多了丝热气,孟禾鸢便叫春缇把屋内的炭盆撤了,开了门窗,通了通风,春缇把一盆盆粉黛叶搬到了窗棂,看到这些花花草草的,总是能舒服些。
  到了午时,孟禾鸢在月洞门前等着颜韶桉,只是说好的时候过了许久才姗姗来迟。
  “不是说要见郡主,怎的回来的这么迟。”孟禾鸢好声好气的问,衙署下值午时,这都午时三刻了,总归不能叫长辈等。
  颜韶桉却沉了脸色,回呛:“我衙署事物繁忙,自然比不得你日日清闲。”
  孟禾鸢冷不丁被呛了一句,有些无措不解,一时也只得归结于颜韶桉政务烦心,便闭了嘴,二人径直穿过月洞门往东府而去。
  东西府以一处月洞门隔开,东府人口比西府多,郡主娘娘有一儿两女,姑娘们嫁了出去,颜阁老行大,膝下三儿两女,除去颜韶筠是嫡子,其余皆是庶子。
  二人一路无言,到了明知堂外,屋内一片欢声笑语,孟禾鸢不好前去打扰,但她侧目看了眼颜韶桉,绷着下颌神色冷硬,叹了口气径直进了屋。
  郡主着老茯神对襟袄,发髻青丝黑白半掺,头上簪着水色极好的白玉簪子,一双凤眸凌厉又和蔼,三姑奶奶颜云瑛坐在旁边掩着嘴笑,下首坐着的赫然是大爷颜韶筠。
  二人一进门众人的视线便落了过来,孟禾鸢屈膝:“见过郡主,三姑奶奶,兄长。”,颜韶桉方才再怎么摆脸色,此刻也老老实实的见礼。
  郡主笑着点头:“来了,坐吧。”
  二人坐在了颜韶筠的对面,孟禾鸢对着颜云瑛,对方和善的朝她一颔首,她并未去瞧颜韶筠,上次在花园一事现在想起来还叫她有些不自然,尴尬的很。
  幸而没有外人瞧见,不然二人的名声怕是要毁了,东西府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希望兄长并非是那计较之人,真的信了她的话。
  “许久不见桉哥儿,倒是比以前越发稳重了,你仕途顺遂,日后好与筠哥儿互相帮扶,都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困难,总是没有血缘关系靠谱的。”郡主道。
  颜韶桉乖觉道是。
  郡主又转头看孟禾鸢:“听闻你前些日子小产,算算日子,怎的小月子还未坐完便出来了。”她言语间不乏关怀。
  孟禾鸢心头一热,笑着说:“多谢郡主关怀。”
  郡主又逮着孟禾鸢夸了一顿,话里话外的,都是她能干、娴淑,能娶到她,桉哥儿可见是有福气的,直夸的孟禾鸢脸热。
  只是一旁的颜韶桉面上虽做出一番应和之色,心中却难免有些气闷,一个武将之女,母亲出身又那般不好,嫁给他才是天大的福气罢。
  “我也乏了,你们自行离去罢,我就不留人了。”他们来的晚,郡主意料之内的没有留他们用饭,孟禾鸢便也起身福身告退了。
  二人走后,颜云瑛念叨:“桉哥儿能娶了孟氏倒真算是有福气,可我瞧他的脾性倒是有三分随了那魏氏,一个姨娘,能给孩子教什么好。”
  “行了,他们西府的事少说几句嘴。”郡主淡淡道,颜云瑛闭了嘴,一旁的颜韶筠倒是打开孟禾鸢放下的盒子,里头放着并非是多么贵重的金银玉器,都是些零零散散颇为实用的物件儿,有暖手捂,安神香袋。
  郡主接过了盒子,感叹:“孟氏娴淑,当初若非被魏氏捷足登先,我也有让她给筠哥儿做正妻的念头。”
  颜云瑛看了一眼颜韶筠,神色如常,并未有什么不悦,讪笑:“都过去了,有缘无分罢了。”
  *
  孟禾鸢与颜韶桉出来后,敏感察觉身侧的人气压极低,心下哂笑,不过是几句关心话罢了,总是这么敏感做什么,她主动出声缓和气氛:“方才来迟了,郡主他们已经用过了饭,官人想必还未吃饭,不如我叫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菜?”
  颜韶桉冷硬道:“不必,我已在衙署吃过了。”说完似是一愣,脚步一顿:“我还有事,先去衙署了。”,说完脚步生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孟禾鸢站在原地,垂下了眼眸,深冬的暖阳再如何热,也透不过厚实的松氅,手脚仍旧是一派寒凉,原是在衙署用饭耽误了时辰,想来也是因不愿在郡主那儿用饭给自己找退路罢,但,为何不能提前告诉她一声呢?
  忙到现在,她连一口饭都没吃上,腹中空空,他有这般心思,从来就不知道与她商议。
第3章
  孟禾鸢累极了,她回了院子便倚在贵妃榻上小憩,春缇给她盖了曾毛绒的毯子:“姑娘,您晨起只喝了一盏燕窝牛乳羹,这都三个时辰了,用些饭罢。”
  孟禾鸢摇了摇头,她吃不下,本是累极,却有些睡不着,怔怔的望着窗头的粉黛叶。
  难受吗?自然是难受的,但更多的是一眼望到底的麻木,父亲与哥哥出征在外,母亲陪同在侧,徒留她一人在这京中沉浮,家人时时来信报平安,她自然也从未与他们说过自己的酸涩,只为让他们不在千里之外替她担忧。
  当夜,颜韶桉便去了书房,往后数十日也没有再踏入房内一步。
  孟禾鸢一时也有些没了心思去深想,初时成婚他便是这样,心中只有公务做伴,那时她还心中感叹官人上进,后来才明白,不过是不甘庶子的名头,暗中与东府的嫡子一争高下罢了。
  五日后,她像往常一般去兰心院请安,顺带拿了亲手做的红豆饼。
  只是兰心院不似往常一般静默,屋内传来了沈氏高昂尖锐的笑声,她出身不高,素来注重自己的言行,不知是何事叫她这般喜形于色。
  孟禾鸢进了屋,便瞧见了罗汉床边坐着小杌子的少女,一袭白色薄缎如意云纹褙子,头梳弯月髻,面容小巧清灵,出落的跟个掐了水儿的嫩花蕊一般,重要的是,朝气蓬勃。
  孟禾鸢直觉不大妙,眼皮突突直跳,但她仍旧面不改色:“婆母。”
  正在说笑的二人转头看向了她,沈氏笑意微敛:“嗯,鸢娘来了,坐。”
  那姑娘大眼也咕噜咕噜的随着孟禾鸢转动,面露一丝嫉妒,梅臻儿一直听闻表哥的妻子病恹恹的,该是那种两颊瘦削,面色暗沉的黄脸婆一般,身上萦绕着一股苦味儿,谁曾想到是这样一副艳色秾丽的样貌,瞧那双眼睛,若是再灵动几分,怕是生生勾的人魂儿都飞走了才是。
  只怕是常年的病体消磨了她的精气神儿。
  孟禾鸢知道那姑娘盯着她瞧,也不说话,叫春缇把红豆饼放了上去,沈氏满意道:“有心了,对了,这是臻儿,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娘家表姑娘,本来想着给桉哥儿做妾室,但既然不合适我便接来身边给寻摸着有什么好儿郎。”沈氏冠冕堂皇道。
  孟禾鸢心下冷笑,先斩后奏,看来心思不灭,但她还犯不着一个没有着落的表姑娘警惕,颜韶桉那人,刻板严肃,说出去的话便不可能收回,说了不纳妾便不会纳妾,沈氏恐怕也是要落空了心思。
  梅臻儿起身柔柔福了福身子:“见过表嫂,臻儿初来乍到,给表嫂添麻烦了。”她笑得眉眼弯弯,言语间带着一股吴侬软语的娇软嗲媚,春缇站在后头身子打了个抖,头皮麻了一瞬。
  孟禾鸢扯了扯嘴角:“表妹说笑了,你能来婆母想必很高兴。”
  傍晚时,颜韶桉被叫到了兰心院一同用饭,沈氏表明了梅臻儿的来意,孟禾鸢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颜韶桉。
  颜韶桉微微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那梅臻儿倒也安分守己,只是颇为会说些漂亮话哄沈氏开心,全然一个天真无邪活泼灵动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婆母?表哥叫的亲热。
  巧妙的是,这姑娘恰到好处的隔绝了孟禾鸢,且还有话头让颜韶桉附和两句,孟禾鸢食之无味,今日兰心院桌子上的菜式全是为了迎合表姑娘做的江南菜,甜软粉糯,沈氏也是江南人出身,自然也是吃的惯,颜韶桉虽然不大吃的惯,但是口味也偏爱甜。
  孟禾鸢却不大吃的惯,她本就因吃药口味清淡,这样一来更偏爱吃些酸酸辣辣爽口的食物,譬如酸辣鱼,醋溜鸡丝,而她眼前放的是一道红糖浇麻糍,麻糍倒是酥脆香软,只是红糖汁有些甜腻了。
  颜韶桉似是良心发现,给她盛了一碗粥,递到了她面前:“看你吃的不多,想来是菜色不合胃口。”
  沈氏一顿:“瞧我,都忘了,今儿个为臻儿接风洗尘准备的都是江南菜,鸢娘应当是吃不惯的,吴妈妈再添两道菜,吩咐厨房炒的咸一些。”
  孟禾鸢:“不必了,儿媳只是胃口不佳。”,她淡淡的拭了拭嘴角,没有看那一碗粥,热粥里煮了好些绿豆,也不知是沈氏故意而为还是真的不小心。
  而颜韶桉也并未放在心上。
  用过饭后,颜韶桉便离开了,仍旧是去了衙署,新帝继位,对朝政不大熟悉,全权仰赖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帮扶着,看顾着才磕磕绊绊的上手,颜韶桉此次代天子巡视盐道,也全是倚靠太后的信任,新帝不过十四,还是一派少年的模样。
  上朝总是怯怯懦懦不说,朝臣们们问个事情都要看好几眼太后,求助的目光越过了那道珠帘,太后无奈的紧,颜韶桉难免对这位少帝心含轻蔑。
  沈氏又同梅臻儿说笑了会儿便称乏了,“鸢娘,臻儿的安置便交给你了。”
  孟禾鸢淡声:“是,媳妇想着把东边儿的流玉阁叫表妹住着,挨着母亲的院子近些,也好时时来母亲身边陪伴。”
  沈氏点头:“你做主便好。”,竟也没说什么,孟禾鸢还是有些诧异的,她还以为要趁此机会塞得离颜韶桉近些。
  难道真的是她小人之心了?
  一路上孟禾鸢都有些心不在焉,梅臻儿在身后打量了一番她,身姿纤弱,行如拂柳,偏是那白的晃眼的肌肤比她还要亮眼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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