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雪时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肩膀避了一下，这才没被碰到。
阿姨对此浑然不知，兀自下楼去了。
楼道里独留沈词雾和程雪时。
因为刚才突发的变故，以及男人握着她肩膀的手，沈词雾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强装的镇定也散了。
偏偏这个时候，她的异样还被程雪时近距离观察到。
他居高临下地偷瞧她，握着她肩膀的手故意捏了捏，明显注意到沈词雾的脸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晕。
这一刻，程雪时心里是暗喜的。
喉结滚了滚，他嗓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哑：“沈记者……你脸红了。”
程雪时这句话，就像踩了猫尾巴。
下一秒他便被沈词雾推了一把，而她自己，已经跳上了台阶，离他远远的。
程雪时：“……”
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更深的话，半个字不敢再说。
沈词雾没看他，兀自调整乱掉的呼吸。
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四年了，还对程雪时的触碰这么敏感，反应这么大。
短暂的几分钟里，两个人在狭窄的楼道里各有所思。
沈词雾在考虑怎么解释刚才的事，而程雪时在考虑怎么打开沈词雾的心门。
几分钟后，一个电话打断了他俩的思绪。
程雪时拿出裤兜里的手机接听，只短短几秒钟，他清冷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沈词雾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
果然，程雪时挂断电话后，径直牵起她的手下楼。
语气无比沉重：“又发生命案了。”
沈词雾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被程雪时牵了手。
两人急急忙忙下楼，到了楼下，牵在一起的手才自然松开。
谁也没提这事，脸上都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可是只有沈词雾自己知道，被程雪时牵住手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有多快。
那种久违地心动的感觉，如同洪水猛兽般，几乎将她吞噬……
理智却告诉她，程雪时已经订婚了。
……就算他订婚这件事另有隐情，他们之间也还隔着事关生死的问题。
她不该再对他动心的，哪怕一点点，也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
第72章 冬雾072
南春市恶性连环凶杀案,又多了一名受害者。
凶手像是故意挑衅刚成立的专案组，竟然在第一次案发现场附近作案。
新的受害者让整个专案组的气氛变得低沉。
沈词雾也去了案发现场，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现场。
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令她生理性反胃，转身就跑去外面吐了。
程雪时和专案组其他成员留在室内勘察现场。
沈词雾自己蹲在垃圾堆旁边,缓解胃里那股翻腾感。
就在这时，一到熟悉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女神，喝点水漱漱口吧，这样会好一点。”
沈词雾脸色苍白地抬头，看见了沈乘风那张久违地脸。
他还是和大学时一样爱笑,风趣幽默之余,似乎也有些微变化。
比以前成熟了些。
沈词雾有些惊讶，她记得孟今夏说起过沈乘风。
说他毕业后就去南春市下面的小县城工作了,好像是在县公安局当法医。
他怎么会在这儿？
沈乘风显然看出了沈词雾的疑惑，笑着把水拧开,递到她面前：“别这样看着我嘛,我这也是应召而来。”
“应召？”沈词雾接了水，“谢谢。”
沈乘风：“老程啊,他被市局领导请回国，又让领导把我调过来给他当助理。”
“我今天刚从县里办完手续调来,来的路上接到他的电话,让我买瓶水给你。”
沈词雾正包着一口水漱口,听了沈乘风的话,她漱口的动作顿了顿,心里有些难言的痒意。
沈乘风接着道：“女神，你感觉好点没？”
“老程说了,要是你还是很不舒服，就让我送你去医院。”
沈词雾漱完口，喝了点水润嗓，感觉舒服多了：“不用了，我没事了。”
她说着，拧上矿泉水瓶盖站起身来。
沈乘风朝不远处的老旧居民楼看了一眼，叹气道：“也不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结，现如今，市里都人心惶惶了。”
沈词雾附和了一句：“希望早点抓到凶手。”
-
新的命案发生，整个专案组都忙碌起来。
沈词雾和谢鸣也跟着在市局加班到夜里十一点多才离开。
两人离开市局时，沈词雾本打算先回公司，去骑她的小电驴，再回家。
谢鸣却意外地固执，直接开车把她送到租房的小区门口。
“你心可真大，今天又发生命案了。”
“还敢一个人大半夜骑小电驴回家？”
谢鸣一个男人都被凶案现场的照片吓坏了。
沈词雾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很感谢他的体贴周到：“谢啦，这么关心我。”
谢鸣：“……不是我关心你，是专案组那位程法医。”
沈词雾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
只听谢鸣继续道：“雾姐，你和程法医之前是不是认识啊？”
“你俩不是同一年考上南春大的么，应该认识吧？”
“我看他对你好像特别照顾，其细心程度，堪比男友。”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偷摸谈恋爱了。”
谢鸣不是南春大毕业的，自然不知道南春大当年，校草校花轰轰烈烈谈恋爱的历史。
他只是觉得不对劲，今晚下班的时候，程雪时特意来找他，交换了联系方式，还让他记得送沈词雾回家。
大概意思是最近不太平，女性夜里独行，很不安全。
当时程雪时的神情，要是他不答应把沈词雾安全送到家，他下一个解剖的对象，只怕会变成他。
……
谢鸣回想起来，仍觉得男人的眼神冷得让人恶寒。
“瞎说什么呢，造谣犯法的我告诉你。”沈词雾一巴掌拍在谢鸣脑门上，神情不自在地说了一句：“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开车慢点。”
然后便下车去，带上了车门。
直到谢鸣开着公司的车离开，沈词雾才转身朝小区里走。
这是她自己租房的小区，因为工作原因，每天早出晚归，不想打扰父母休息。
所以沈词雾一年前就自己搬出来住了。
这会儿回到冷清的租房，沈词雾忍不住想起谢鸣刚才的话。
还有上午沈乘风递给她的水，以及……楼道里程雪时下意识揽住她的举动。
种种迹象，都像是在告诉她……程雪时还爱着她。
……沈词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人家已经订婚了！
-
沈词雾没再让自己多想下去，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回到卧室，宋女士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沈词雾略有些惊讶，毕竟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
宋女士竟然还没有休息？！
嘟地一声后，视频接通了。
沈词雾看见了视频里敷着面膜的宋芸。
自从宋芸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后，她便听从医生的建议，从电视台辞职了。
如今每天和沈佳明一起，守着宠物诊所。
没事就出去旅旅游，心态放平，对身体也大有益处。
所以，这几年过来，宋芸脸上倒是没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
“宋女士，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老沈也不说道说道你。”沈词雾是担心宋芸的身体。
毕竟熬夜对身体不好。
宋芸揭下面膜，一脸哀怨地看着沈词雾：“你还说呢，多久没回家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都没机会。”
“只能等你下班了。”
之前沈词雾发过朋友圈，说加班已然成为她的日常。
宋芸大概刷到了，所以才在这个点给她开视频。
“我还以为你还在忙着呢。”宋芸嘀咕两句，话音忽然一转：“词词啊，你这周末有没有空啊？”
沈词雾思考了一下，摇头：“应该没有，最近进了专案组，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了，你和老沈就这么想念我啊？”她笑着，想说点什么，哄宋女士开心。
宋芸：“是想你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妈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呗。”
沈词雾眯眼，察觉到一丝猫腻：“什么人？”
宋芸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不敢看沈词雾的眼睛了，“就一个朋友的儿子……人家刚留学回国，挺帅气的一个小伙子。”
沈词雾：“……”
后面的话，不用宋芸说，沈词雾也能猜个七八分。
她抽了抽嘴角：“妈，您这是想让我去相亲啊？”
“我今年也才26，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您别瞎安排好不。”
宋芸蹙眉，神情又变了样，变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
沈词雾看着她，无奈道：“妈，您想说什么就说，是不是哪个阿姨又在你面前制造焦虑了？”
宋芸瞪她一眼，不乐意她八卦她那些姐妹。
最终，宋芸叹了口气，“我今天看见热搜了。”
沈词雾愣住，反应过来什么。
宋芸接着道：“词词，你这几年一直不肯谈恋爱，是不是心里还想着程雪时？”
宋芸一脸心疼：“可他已经订婚了，那个曲明月和他，称得上门当户对……”
她想说，程雪时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沈词雾也该放下过去。
作为母亲，宋芸不希望只有自己的女儿还陷在过去里，一直持续被伤害。
沈词雾能明白宋芸的意思。
她没说话，宋芸便急了起来，隔着视频都能感受到她的担心和激动。
沈词雾怕她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心脏的寿命，连忙安抚道：“我知道的，妈，我没想着他……”
“……其实我交男朋友了，真的。”
宋芸的心情平复下来，狐疑地打量沈词雾：“真的？谁啊，我认识吗？”
沈词雾被问住了，不禁想起一个月前慕淮找她，让她帮忙扮演女朋友，应付家里长辈催婚的事。
沈词雾被逼得急，不禁脱口而出：“慕淮哥！”
……
视频两头都安静了。
沈词雾懊恼不已，宋芸却是愣了片刻，然后一脸了然，再然后神情变得欣慰。
她说，“原来是慕淮啊，我说呢，他怎么一直没谈女朋友，以前还老往我们家跑……”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哥是他最好的朋友，以及我跟他妈妈关系好的原因。”
“……现在想来，他是一早就喜欢你了吧。”
“……”沈词雾越发后悔了。
她没想到会连累慕淮的名声。
之前慕淮提议让她假扮女朋友，沈词雾拒绝了。
她觉得这种事情不太好，毕竟她一直把慕淮当哥哥看。
跟自己的“哥哥”扮演情侣，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现在她一时情急，拉他做了挡箭牌。
后续得赶紧给慕淮打个电话通个气。
要是他那边后悔了，沈词雾还得想个法子，回家请罪，让宋女士消气。
-
翌日清晨，沈词雾接到了慕淮的来电。
他的声音像清晨的朝露，温润怡人，“词词，你昨晚给我发的消息我看见了。”
“我这边没问题，如果你确定的话，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
沈词雾的瞌睡醒了，被“男女朋友”刺疼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假关系，她也依旧有些抵触。
大概，人的反应就是这么真实，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慕淮哥，我们不用这么严肃正式……”
“……平时你需要我帮你应付阿姨叔叔，或者我需要你帮忙应付我妈的时候，演一场戏就好。”
沈词雾坦言，“在此期间，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我就跟你一起向叔叔阿姨交代清楚。”
“我也一样！”
电话那头的慕淮沉默了一阵，淡淡应了一声好。
挂电话前，慕淮叫住了沈词雾，也问了她和宋芸差不多的问题。
“词词，你是不是……还忘不掉程雪时。”
-
沈词雾没有回答慕淮。
慕淮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只是电话挂断后，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沈词雾脑海。
以至于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和程雪时没有分开，没有发生那些事。
他们现在，会是怎样的一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