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道：“是么？”
“嗯，凌家先祖是她的义子。”凌飞琼没有留意到他语气的惊诧，随口道。
他缓缓放下心来，终于明白了。
既然是义子，就没有血脉的连接了。
谢意道：“城中有灵霜仙子的庙宇，你可想去看看？”
凌飞琼道：“真的？那我一定去看看！”
她听到灵霜仙子这个名字，听到她的故事，已经很久了。她甚至感觉到，系统对灵霜仙子，充满敬仰。
这很奇怪，一个系统对千年前的仙子，怎么有这么丰富的情感？
所以凌飞琼更想了解，关于灵霜仙子的过往。也许，这能解释一些她困惑很久的事情。
俩人朝偏路走去，终于，在一条街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庙宇。
太羲城中的祖祠很多，有的修建的富丽堂皇，有的人流涌动，香火不绝。而灵霜仙子的庙宇，看起来曾经也有很大的规模，只是后来两侧的屋舍，都被挪用了。
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苍云庙。
谢意轻轻推开大门，前几日他刚打扫过，蛛网灰尘都清空了，没什么灰尘。她踏入庙内，看到正殿里，有两尊神像。
一尊是个老者，仙风道骨，面容威严。
一尊是个仙子，姿容圣洁，拈花微笑。
他捻起三炷香，递给凌飞琼：“给你。”
随后，他又点燃三炷香，朝灵霜仙子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在了香炉里。
凌飞琼有些奇怪，苍云老祖是灵霜仙子的父亲，怎么他只拜灵霜，不拜苍云老祖？不过殿中只有一个香炉，她朝两尊神像各拜三拜，然后将线香插在炉灰中。
大殿的两侧是壁画，因为年代久远，颜色掉的差不多了，也已经看不清了。
系统在识海里感叹：“这世道，这人心啊！”
“怎么了？”
“你没看到吗？这庙宇破败，门前冷落，他们都忘了过去吧！”系统忿忿不平道。
凌飞琼想起荒郊野外，那不存在的苍云老祖庙宇，安慰系统：“好歹还在。”
系统叹了一口气。
“等下再给你买几本话本子。”
系统没精打采道：“不看了，反正你也不想艳遇。”
“……”
凌飞琼只好不跟它说话了，她刚刚安静，系统立刻窜到了谢意的识海里。
“好久不见啊！”它精神抖擞地打招呼，跟之前的状态，判若俩系统。
谢意对它的出现丝毫不意外：“嗯，你来了？”
“谢意，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是很够意思的。”系统的嘴叭叭的，开始邀功：“她的师兄走了，十日内！她还怀疑过你的身份，都是我帮你掩饰过去的。”
它喘了一口气，等着恶毒男配的表扬。
对方只是淡淡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既然如此，系统也不跟他客气了，开口道：“你一定要注意，不能暴露你的真实身份。”主要是还不到时候。
谢意沉默了一下，他正陪着凌飞琼走出苍云庙。他忽然想到了凌天威一事，当时只想着她的血脉问题，现在再回想，自己若是说出真名，不知她会怎样报复自己。
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不理睬自己，就是惩罚了。
想到这里，谢意心里一阵难受，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眼里的难过之意藏不住。
凌飞琼也发觉，小兽医总是情绪不佳。
“怎么，做生意赔钱了？”她故意打趣。
他看出她关心自己，心中两种不同的情绪，彼此交缠，反倒是心更乱了。
“还好。”谢意不想谈这个，但又不知说什么，想起上次匆匆一别没说清楚，怕她多心，于是道：“我表妹离家出走了。”
系统在识海幽幽道：“你没事吧？这种时候提什么表妹！”
谢意话都出口了，索性都说了明白：“上次与你分别，也是因为此事。我总觉得，表妹离家出走，多少也有些我的过错。”
凌飞琼想起一年前瞥到的信纸一角，她按捺住心中波澜，淡淡道：“怎么了？”
“我表妹，说来也命途多舛，自幼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后来找到了我。”他抿了抿唇，道：“也许是我陪她太少了，去年，她随一个认识不久的修士，离家出走了。”
她道：“呃……”
莫非，他是来寻求一些追回女孩子的技巧的？
她这么想，没出声。
系统默默看着，它忽然不着急了。恶毒男配自己作死，它乐见其成。
“去年，我找到了她，只是她不肯跟我走。”谢意道：“她执意要跟那个修士在一起。”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凌飞琼听他语气低沉，以为他失恋了，心中有些怅然。
“我听说，他们也来到了太羲城。”他淡淡一笑：“说不定还会遇到。”
凌飞琼懂了。
他这是不想见到表妹的情郎，又担心表妹，想去找表妹，所以来征求一下她的建议。
看来风老板真把她当好哥们呐。
她垂下眼眸，笑了一笑，再抬头时，脸上风平浪静：“你怎知他们不行？”
谢意道：“我看得出他所图。”
凌飞琼点头，又道：“事已至此，多说过去也无益。如果真的见到了他们，事实真如你所料，我想你的表妹，也会回到你的身边的。风老板，到了。”
他们到了一家客栈前，于是停住话头，走进去，各自要了一间房。
两间客房相邻，都临街，位于客栈的七楼。
凌飞琼跟他简单说了两句，就先进客房休息了。
谢意无端觉得她的态度冷淡了几分，但她说话又客客气气的，好像没什么不正常。他只能问系统：“凌姑娘怎么了?”
“累了，风餐露宿那么多天，需要休息。”系统无意间又达到了目的，心里美滋滋，随口敷衍他：“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推开客房，房间宽敞，布置典雅，一墙之隔，就是凌飞琼。
因为太羲城都是修士居住，所以青山屏风之后，就是打坐的藤席，旁边白瓶插绿柳，窗棂半开，送来微风。
谢意盘膝打坐，却难以平静。
他自问一向理智冷静，但是这两三年来，所做之事，又与以往性情不符。
他在赎罪。
可是真的能被宽恕吗？
他甚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谢意不愿在想，终于静下心来，修炼片刻。不觉天黑了，他起身关窗，忽见人群之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表妹！
他神色一凛，一缕神识追了上去。
……
凌飞琼歇息了一个下午，看天色黑了，灯光璀璨，刚刚开窗想看夜景，就看到隔壁一抹银色身影，倚着窗，死死盯着楼下。
她忽然意识到，他看到了谁。
街道喧嚣吵闹，红灯笼如游龙般在黑夜里穿梭而过，她也看不清行人的面庞。
她笑了一下，阖上窗。
凌飞琼想到，师父和师兄可能也已经来了，不过暂且没有办法联络。
她继续打坐，但是心境难以平静，于是离开客房，临走前看了隔壁一眼，想着风雪在忙，就没有喊他。
太羲城的夜市也很繁华，凌飞琼顺着人流朝前走，偶尔停下来看看街边小贩卖的是什么，听听旁边人讲价。
有的报价奇高，看起来修真界也宰人……
系统也很安静，因为它在盘算着，如何让宿主勇夺问仙大会第一。
等宿主夺得第一后，它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第41章 ：
凌飞琼在夜市上买了些话本子后,目光停留在一旁的摊位上。
摊主是个灵寂境一层的修士，看起来四五十岁，坐在藤椅上摇摇晃晃，闭目摇着羽扇。一块大布平铺在他的身前,摆满各种二手法器、修行用具。
盛夏气候炎热,偶有形如大鸟的法器，展翅掠过街区,洒下绵绵细露,化解夏夜的闷热。
凌飞琼看到了一个储物戒,她正想买一个轻便的储物戒，代替储物袋,于是低头挑选起来。
“多少钱？”
老板眼也不睁道：“十块灵石。”
摊位上还有很多物美价廉又有趣的东西，她付了灵石后，又看到一个法器，看起来很像后世的手持电风扇。
法器通体是银色的,折射出几点红光,凌飞琼的手刚刚碰到上面,就被旁边一人，快手抢了过去。
“哥，你看这个！”
她回眸，看到两个修士。两人都带着戏台面具，遮掩了真实的面容和修为。唯一能区别的，就是戴着青面獠牙的修士身量高,旁边戴着赤目魔王的修士，略矮一些,听声音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看俩人穿着，大约是出身世家的子弟。
“阿言,是这位道友先看上的，还给人家。”青面修士道。
“哼，”少年的声音拖得很长，语调很不高兴：“她又没付钱，看上了又怎么样嘛！”
凌飞琼不知道这法器是什么宝物，竟然还能惹来别人争抢。不过她有系统这个外挂，于是在识海问系统：“你看这是什么宝物？”
系统正在读新出的话本子，闻言瞅了瞅，嗤笑一声：“什么宝物，玄阳神扇的赝品罢了。”
原来如此。
她了然，一个赝品而已。凌飞琼转身就走，却听到那个少年，在身后冷笑道：“我早就说了嘛，她都没付钱。哼，一个穷散修还敢跟我抢。”
“……”
凌飞琼自认为是好脾气，出行在外也很谨慎，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但她转过身，大声问老板：“老板，这个玄什么宝扇怎么卖？”
躺在藤椅上的修士懒洋洋：“一百灵石。”
她还没接话，那个少年慌了，戴着面具瞪了她一眼，对老板道：“二百灵石，我买了！”
凌飞琼道：“三百灵石。”
少年道：“五百！”
凌飞琼见他好像真的有点傻，抿了抿唇，没有再往上加钱。那个青面修士反复拉他的衣袖，少年反倒大声问：“哥你干啥拦我！”
她暗示：“你不怕是赝品？”
少年冷笑道：“你一个散修，哪里会看正品赝品！”
一排红灯笼在夜空中飞过，照亮这一片区域。一小波修士，被争吵声吸引来了。
有人搅混水：“我出五百零一块灵石！”
少年有些紧张，又将手中法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他立刻喊了一声“一千灵石！”，就将钱袋匆匆扔给摊主，将法器揣到怀里，拉起青面修士就走。
“这是我的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凌飞琼，洋洋得意。
凌飞琼决定尊重他的命运，笑了笑，转身离开。
众人也都散了。
在她的身后，少年欣喜地摸来摸去，对一旁的青面修士道：“哥，这绝对是玄阳神扇！千年前苍云老祖飞升前的遗物！你记不记得，咱们家里有一本古籍，是各位老祖的神器图录，你看看，完全一样……”
青面修士接过法器，仔细看了一遍，道：“好像确实是。不过，你下次最好不要抢别人看上的东西。”
“一个穷散修又买不起，我是在帮她，虽然她长得挺好看的。”少年嘿嘿笑道：“再说了，别的让给她也无所谓，这可是上古的宝物。”
青面修士听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容不得一点慈悲之心，于是也没说什么。
俩人走出闹市区，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少年拿出法器，准备试一试。
他是灵寂境一层修为，将灵气渡入法器内，只见银亮的法器上一亮，扇叶开始转动，少年欣喜道：“天河哥，你看！”
银色扇叶，送来徐徐微风。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喃喃道：“不应该啊？莫非是宝物认主？还是我的修为没到位？天河哥，咱们孟家是不是也有这种无法驾驭的法器……”
孟天河皱眉，接过法器，打入一道法光。
“啪嗒！”
法器碎了一地。
“这是个赝品！”他断定。
“啊，我的一千块灵石，这可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啊！”少年看着地上的碎片，气得跺脚：“我要回去找他们！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谁？”孟天河问了一句，但很快反应过来，是那女修与摊主。他道：“她似乎还提醒过你。”
“哼，是故意刺激我，怕我不买吧。”少年冷笑：“这种套路，我可看多了。”
他扭头就走，孟天河只好跟了上去，反正是戴了面具，旁人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太羲城孟家的人。
只不过，等他们回去时，那个摊主已经卷席跑路了。
“我就说了，都是骗子。”他忿忿道。
孟天河看着他：“这次吃着教训了吧？”
“我要找城中巡检，把他们给揪出来。”少年道。
“得了，”孟天河道：“传出去，更丢人，一千块灵石，我补给你了。”
少年只好作罢，闷闷不乐地跟他回去了。
.
谢意的一缕神识，跟上了黎星星。
她犹然不觉，还在人群中兴奋地张望着，跟方煜交谈：“我从未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都怪我表哥，从不带我出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