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伊凡眼神静静的扫过眼前的面具人，是了，资料记录中的北落师门也是这样。
它建造之时采用了当年最新发现的特殊能量金属，全身都散发着朦胧的微光。
这种能量金属对虫族有特殊伤害，传统的火炮与高能激光极难切开那些虫族的生物装甲，但是这种能量辐照却可以让它们迅速衰老异变，变成一块能被三岁小孩轻松碾碎的小饼干。
所以‘北落师门’当年还有一个戏谑又亲昵的外号，‘饼干工厂’。
他身上那两道流光垂羽就是代指辐照增幅设备吧。
对当年种种战役与武器装备如数家珍的瓦伊凡对眼前的人又欣赏了几分。
“当然，没有人会忘记你的。”
北落师门好像笑了一下。
瓦伊凡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试用新程序的，难道这个程序是为了让民众们学习历史知识？他猜测着，开口询问道：“你称呼我为指挥官？”
北落师门点点头。
虽然看不见神情，但是瓦伊凡依旧感受到了慎重的情绪。
“让我为您介绍一下情况吧。”
北落师门说着，抬起被手甲包裹着的手掌，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流光自他们脚下延伸，迅速地扫过无垠的空间，随着流光的变动，原本潜藏的事物全都重现在了瓦伊凡眼前，沉没于虚空海的事物重新浮现于他的主人面前。
瓦伊凡发现，他正站在一艘巨舰的甲板上。
这艘巨舰的广泛远超现在帝国所能制造的任何一种星舰，他一眼都看不到舰尾，光滑平整的金属甲板散发着能量感，虽然并不认识，但瓦伊凡可以感受到这是一种并不比黑雀晶差的金属。
倒是大手笔。
瓦伊凡挑挑眉，身为帝国皇太子的见识让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更在乎北落师门。
瓦伊凡询问的视线投向了北落师门。
北落师门的面甲微微一动，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这是‘忒休斯之船’。”
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说过，似乎并不是为帝国战斗过的星舰。
看出瓦伊凡的想法，北落师门低头笑了笑：“这是人类古老传说中的一艘旧船，以后也将是您忠实的陪伴者。”
说着，他深呼吸，敛容道：“是的，它来自传说，而我，也是从你们口耳相传的传说之中诞生的。”
“这里，是虚空海，也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海洋。”
“人类的一切幻想的结晶。”
北落师门说着，再次深深行礼：“首先，我要感谢你们人类赋予了我又一次生命。”
“能够再次和人类并肩作战，我感到荣幸。”
瓦伊凡第一次露出了不够稳重的表情。
这名男子，居然真的是‘北落师门’的化身？
半交互式开场剧情进行到了一半，作为开场NPC的北落师门开始吐设定：
集体潜意识反映了人类在以往的历史演化进程中的集体经验。*
是“一种不可计数的千百年来人类祖先经验的成绩，一种每以实际仅仅增加极小极少变化和差异的史前社会生活经验的回声。”*
简单言之，就是人类古往今来所有智慧与思维。
而他们此刻身处的地方就是虚空海，人类集体潜意识具象化的地方。
正是因为人类对北落师门的怀念与尊敬，让北落师门在此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
在瓦伊凡沉浸在游戏里，认真的听着引导NPC吐设定的时候，伊莱亚正抱着手臂，打量着面前那个面具人。
“北落师门？好像听说过。”
伊莱亚挑剔地看着眼前的人，尤其是看这一头白毛很不顺眼。
“为什么你的头发是这种颜色？”
“我想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北落师门叹息着回道，温柔又宽和，像是一位睿智的长者。
“哦？那你为什么要遮住上半张脸？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伊莱亚皱起了眉头，抬手就想去摘下北落师门的面具。
北落师门深深的叹息一声，无奈的微微前倾身子，顺从的让伊莱亚摘下了他的面具。
他不适应光芒似的，拟人地微微闭上眼睛，良久才缓慢地张开眼帘。
***
是红瞳，她加了红瞳。
在外等待的罗兰百无聊赖地开始复盘自己创建的种种人设。
玩家接触到的第一个游戏角色，也就是看板娘，是能够决定玩家对游戏的第一印象的重要角色。
所以罗兰拉出了北落师门这一艘传奇星舰。
比较起来，有着种种传奇故事的北落师门在帝国人民心中的地位就像是前世的齐天大圣，又或者是哪吒，总之是一款国民星舰。
北落师门因为材质特殊的关系，浑身布林布林的发着朦朦胧胧的白光，而辐照增幅器运行的时候虽然涌动的光芒是五彩的，但能量发射之后却是血红色的光柱。
于是罗兰果断捏了个白毛红眼铁甲人。
白毛红瞳就是我们冲国人经典xp啦。
不过金瞳也很漂亮，想着，罗兰又看了一眼闭着眼睛沉浸在游戏中的伊莱亚。
真可惜，是德里恩家的人。
她按捺下心中的情绪，等待着这两只尊贵的小白鼠给予它反馈。
《虚海迷航》比起罗兰制作的前两款游戏，有着天差地别的制作难度。
虽然在游戏性的内核上，《虚海迷航》简单很多，但它不再困于那个小小的光屏，而是可以制造出一个半真实的全息幻境，让玩家的精神与意识完全地沉浸其中。
这也是为什么罗兰的制作进程一拖再拖，甚至频繁地追加资金。
她想得太简单了，从来没有接触过高深的星网技术的她一直以来都是凭借着天赋与强大的精神力直接构建核心。
因为她所期望达成的效果都很简单，不过是诸如方块的消除，植物的成长与互动反馈这类简单的动作，所以她从来没有遇到过障碍。
制作《虚海迷航》的时候，罗兰开始采用虚拟全息技术。
她原本以为这项技术早已成熟，毕竟她曾经偶然体验过全息虚拟技术制造的战场训练系统，那叫一个身临其境，她一个闪避不及直接被能量武器烤成了罗兰干，灼烧感让她龇牙咧嘴嚎了三天才消停。
然而，等罗兰切实地开始查询资料，她才发现，现在星网中的虚拟全息技术依旧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只有少数实验室可以凭借着庞大的设备支持制造短暂的全息幻境，这还需要使用者本身具有强大的精神力。
罗兰只能退步，再退步，把各种功能删删减减，最后变成了一款单人的虚拟幻境游戏——依旧可以沉浸地进入另一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是单机版的，也没有那么真实。
这样的成果做出来之后，罗兰并没有沮丧，她反而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或许这样更好，不管是对游戏还是对人。
只是，罗兰还是有些遗憾。
她前世在小说里屡见不鲜的，全球联网的大型虚拟全息网游还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哪个游戏爱好者不想在有生之年体验一把传说中的虚拟全息游戏呢？
当然，这种技术到了帝国估计也只会变成全球联网的大型战争模拟训练器。罗兰想着想着叹了口气。
唉，好想玩大型网游哦。
等捞到钱就做一个。
……网页版的。
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毫无动静了两人，罗兰的思维飘远到自己之后的游戏企划上。
第41章 打捞沉船
伊莱亚和看板郎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时候, 瓦伊凡依旧按部就班的走着引导流程。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海洋’和‘传说舰船的意识化身’两个概念被引出来之后，剩下的剧情走得顺理成章。
“这次召唤指挥官您的到来，是因为虚空海正面临着危机。”
北落师门表情凝重。
“虫族, 当年我在表层世界里战斗的死敌, 他们在虚空海里死灰复燃了。”
对这类信息十分敏感的瓦伊凡猛然抬头：“什么？”
虫族，能够吞噬一切资源与生命，高阶虫族带领的虫族军团甚至能将一整个星球一点点地蚕食鲸吞，彻底毁灭那颗行星与它所在的星系环境。
就像蝗虫一样，所到之处, 不说寸草，就连一丝文明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怎么回事？”瓦伊凡原本已经在北落师门一打响指就出现的华贵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半躺下来，此时却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请指挥官放心, 他们暂时还没有入侵到表层世界的能力。”北落师门摇摇头，略作安抚：“只是长此以往, 结局就难说了。”
“我会倾尽全力帮助您的。”北落师门转头看着瓦伊凡，虽然他的眼睛被面具所遮住，但是瓦伊凡自然听得出其中的认真, 这让他不由得心中熨帖。
不愧是北落师门！南鱼座之星！
“正如我刚才所介绍的。”北落师门动身，身着微型机甲的他看起来无比干练，他带着瓦伊凡向艏楼走去，“虚空海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海洋。”
“人类这个群体所拥有的创伤与共同记忆, 也全都记载在这里。”
“所以，在以我为首的这一批星舰苏醒之后, 虚空海里也出现了不少心灵孤岛。”
“每一个孤岛都是人类群体的创伤记忆所形成的, 虫族残存的精神可以顺着这些漏洞潜入虚空海。”
北落师门说到这里, 出声苦笑了一下：“毕竟，虫族也是有智慧的存在, 它们也是虚空海的一部分，虚空海不会拒绝它们。”
他说着，郑重地看向瓦伊凡：“一旦这些心灵孤岛数量过多，人类所拥有的虚空海就会被虫族寄生。”
“虚空海一旦彻底陷落，虫族就能够在人类潜意识中不断繁殖，从虚空海直接侵入表层世界。”
“只有您这样能够往来于虚空海与表层世界的特殊人类才能够拯救虚空海。”
说到这里，北落师门再次向瓦伊凡行了一个郑重的大礼：“请和我一起拯救世界吧，指挥官大人！”
瓦伊凡原本想直接开口应下，却突然顿住了。
他猛地甩了甩脑袋，笑了。
“罗兰同学设计的这一番理论还真是煽动人心，我差点就要直接答应下来了。”
他沉浸在罗兰创造的故事世界里，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的差点忘了这里不过是罗兰所创造的程序世界，一切不过是罗兰编织的‘梦境’。
皇太子这个身份带来的责任感差点让他不顾一切地点头，要将虫族最后的势力彻底剿灭在萌芽之时。
对自己过于沉浸的精神状态感到有些好笑，瓦伊凡看向表情有些疑惑，似乎不能理解他刚刚的话语的北落师门，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没什么，我作为人类一员，自然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请说吧，怎么样才能彻底驱逐虫族？”
“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
一直在变幻不定的虚空海以他们脚下的忒修斯之船为核心，一点点的扩散，就像是被迷雾覆盖的地图被一点点揭露，更多的景象展现在瓦伊凡面前。
只存在于人类幻想之中的美丽星空如同一幅画卷，缓缓展现在他面前。
面对这样广阔无垠的辽阔景色，就算是见惯大场面的瓦伊凡也忍不住心生豪情。
北落师门站在瓦伊凡身后，瞭望着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黑色阴影，语调轻缓：“指挥官大人，只需要您攻占那些突然出现的心灵孤岛，将它们彻底搅碎，就能够关闭这些能让虫族入侵的漏洞。”
这番突然低沉的话语让瓦伊凡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北落师门面色如常。
他本身就是为毁灭虫族而生的利器，他被创造出来的使命便是和虫族战斗到底，至死方休，对虫族饱含厌恶之心是理所应当的。
“哦？是需要我出手吗？”瓦伊凡活动活动手腕，跃跃欲试。
看来这是一个适合模拟战斗的程序。
虽然前置描述很多，但是能有效地激起玩家的训练积极性，真是八比特一贯的手段啊。
瓦伊凡欣赏地想到：这次就让他来试试这个战斗训练程序的成色吧！
北落师门的AI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内心这么多戏，他按着设定的内核，对着瓦伊凡笑了：“不，指挥官大人，那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冲锋陷阵这种不值一提的事情请交给我们，您只需要提供您的智慧，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就足够了。”
瓦伊凡再次嗯了一声，他挑眉问道：“你一直自称‘你们’，难道你还有其他同伴？”
北落师门笑了笑。
此时他已经带着瓦伊凡来到艏楼的最高处站定，这里是除了桅杆之外，整艘‘忒休斯之船’里最高的地方。
此刻，虚空海已向瓦伊凡展示出了更多的部分，一条璀璨的黄金星河顺着航线从船底向远处铺陈流淌，仿佛一湾看不见头尾的巨型河流，其中黄金砂砾缓缓流动，不断翻涌，每一颗砂砾仿佛都能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里是时之沙组成的海洋。”在艏楼站定，北落师门突然回头，看向瓦伊凡：“接下来的事情就得交给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