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事吧？”独眼关心地问道。
“无妨，”祝余摇摇头，她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此人是谁啊？”
“麻烦借一步说话。”
祝余第二次来茶室时，她已经轻车熟路，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因为她上次还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现在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拥有百万魔石的大富婆。
独眼娓娓道来：“这是蒙日族的大公子，谢可寒，负责魔域上下的总戒备安排，当年我曾在蒙日族手下做事，与他相识纯属巧合。”
“他一直这样目中无人吗？”
独眼听到祝余的吐槽，忍不住失笑道：“您还真敢说，蒙日族也算是元老级的部族了，地位本来就无可撼动，更何况现在蒙日族风头正盛，正是当道的时候，他怎么能不风光呢？”不过说着说着他有些伤感，“若是新月族还在……哎……”
看来就像是月容华说的那样，蒙日族果真与新月族的恩怨纠缠了数千年，时至今日，他们之间的瓜葛还仍然会被旁人提起。
“今日多谢你了。”
能让大佬说谢谢，这可真是抬举他了，“本来您之前就帮了我，现在我报恩也是应该的。”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如果我想到上城区去，有什么办法吗？”
“这……上城区已经只出不进很久了，我想想……”杜远思索一番，终于想到一个方法，“您可以去竞选护卫兵，就是今日跟着谢可寒的那批人，目前只有这一种方式才能从下城区到上城区去。”
祝余对杜远道谢离开，回去以后，把这件事同月容华说了，月容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
“你说你要去做谢可寒的跟屁虫？！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姓洛！”她大声吼道。
现在蒙日族正在逼宫王族，企图把姓洛的全部诛杀殆尽，这样魔域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在这种情况下，在月容华眼里身为王族支部的祝余，居然去竞选成为蒙日族的部下，这对月容华来说，无异于拜在杀父仇人门下。
她光是想想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你可要想清楚，要是他认出你怎么办？”
“他认不出我。”
祝余自己知道，谢可寒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谁叫她不仅不是王族的人，甚至连魔族的人都不是。
如果去竞选护卫兵，她唯一要担心的应该只有谢可寒或许会因为今日的事情给她穿小鞋这件事。
“你还真能忍啊。”月容华第一次对祝余感到佩服。
“小不忍则乱大谋，况且，我这不是准备得很充分吗？”祝余说道。
毕竟她体内的魔种最起码长了五分之一，再不快点，魔种估计都能在她体内开花结果传播下一代了。
月容华没说话，沉默良久后，说：“我跟你一起去。”
祝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都能忍，那我也能忍。我一定要亲手找出真相！还新月族一个清白！”
可以是可以，但是祝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护卫兵是不是不招未成年啊。”
突然想起自己还未成年的月容华瞬间哑火。
她只得试探性地接近祝余问道：“要不……你也给我造个假身份，证明我成年了？”
然而祝余的下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幻想：“你就长着一副未成年的样子，有假身份也没用。”
“凭什么因为我还没成年就不能入选护卫兵？！我也要去！我不想再一个人呆在这儿了！”
祝余叹了口气，她实在拗不过这个小妮子的撒泼打滚，“行行行，我去给你想办法行了吧，别叫了，吵死了。”
跟裴锦书一样。
“好的！那就交给你！”目的达成，月容华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好像生怕祝余反悔似的。
祝余看向暗无天日的窗外，突然想起在云霄宗的日子，那样绿水绕青山，日照生烟鸟啼鸣的美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
宁弈、黎溪、裴锦书还有秦逸宣他们……不知道过得还好吗。
这几个家伙，也不知道来找一下自己。
明明没有风，眼角却偏偏湿润了。
……
在杜远的引导下，祝余报名了护卫兵的选拔。
护卫兵是一支从每个城区抽出的身体素质及等级双重强劲的人组成的队伍，每年都会从不同城区抽取五名作为新成员加入到队伍当中去。
虽然试炼严苛，名额鲜少，但是其丰厚的奖励仍然催使着许多人报名。
对下城区的人来说，入选护卫兵似乎是全家，甚至是全族，唯一能够有机会去到上城区的机会。
护卫兵的选拔需要通过一对一比试，抉择出十名优胜者，最后再进行一轮导师集训，十中选一。若是两者都通过了，才算真正成为一名护卫兵。
在实力这方面，祝余并未太担忧，以她体内魔种的力量和她在云霄宗积累下的对战经验，打败同期竞争的人不算什么难题。
大概经历了三日左右的比试，抉择出了十名候选人。
其中，祝余顺理成章地进入到了导师集训环节。而导师集训环节需要前往下一个城区进行，这也就意味着她即将要告别新月族，告别月容华。
但她答应了要帮月容华去下一个城区，为了这件事，她不得不想了个损招。
她故意带着比试第一的腰牌证明与穿着破破烂烂的月容华来到对接他们的哨卫面前，月容华这个戏精本精压根不需要祝余提醒，一见到哨卫，自己就滚到地面上，开始哭喊着打滚。
祝余一边假装扯月容华让她安静点，一边向哨卫求情：“我们一家子就只有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我要是去集训了，孩子一个人呆在这儿该怎么活呀！”
“妹妹！姐姐也想带你去，可是姐姐没办法啊！”
“姐姐别走！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呀！城东的那个大虎欺负我，城南的阿婆也看我不顺眼，你要是走了，我……我……”
哨卫看着月容华这个半大的孩子哭哭嚷嚷不让姐姐走，他也于心不忍。
可是他没有权利同意，“实在抱歉，我帮不了你。”
“不不不，大人我不是想让您徇私，我就是希望您能和上头说一声，毕竟我这情况实在特殊。”
祝余哭着，不小心把比试第一的腰牌证明掉到了地上。
“又是你？”
冰凉孤傲的嗓音在祝余耳畔响起。
月容华突然止住哭声。
一旁的哨卫也傻了，看见谢可寒的脸，才反应过来，连忙叫了声：“大人。”
谢可寒看着祝余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和一旁刚撒泼打滚完满脸是灰的月容华吐出两个字：“虚伪。”
“大人，没证据，不要乱说。”
祝余真是服了。
这人是成心来坏她好事的吗？
第五十一章
谢可寒低头看到祝余比试第一的腰牌, 嗤笑道：“你是第一？”
“是，大人有什么指教吗？”
两人再次相遇，空气中满满都是火药味。
谢可寒上次就在祝余这儿吃了瘪, 这次想来也不会放过羞辱她的机会。
果然, 他一个响指, 祝余的腰牌瞬间在魔力作用下变得粉碎。
“既然你都能当第一，那看来这次的护卫兵也没什么选拔的必要了。”
他面不改色地对旁边的接应人员说道：“吩咐下去, 把这片城区的所有入选者都筛出去。”
谢可寒作为蒙日族长子, 又是掌管魔域上下护卫队的总队长, 他的权利不是一般的大。
他想要愚弄下城区的百姓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祝余让月容华躲到她身后, “你说我没这个本事，那就凭实力说话, 如果我打赢了你, 你就让我们城区的入选者继续参与集训，并且同意我带我的妹妹一起去集训。”
谢可寒抬头看着祝余，听到她说这句话，不禁笑出了声：“就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失去与上位者相抗衡的勇气，而是上位者轻轻松松就能置小人物于死地的不屑，是巨大的、无法跨越的等级悬殊。
连去上城区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谈推翻呢？
眼看谢可寒就要走，祝余手中魔气汇聚, 月容华赶紧拉住她，“你疯了！！！”她用气声呵道, “别冲动啊！！！”她使劲拉扯祝余的衣角。
祝余却推开月容华的手。
像他这样的人，可能觉得跟底层的蝼蚁说话都是对他们的恩典吧。
谢可寒好像感应到什么, 适时转身，“你要偷袭我？”
“不是偷袭, 是你欠打。”祝余笑容灿烂，但却隐隐透着诡谲。
谢可寒发出不屑的鼻音，在他眼里，祝余不敢真的对他动手，况且，就算是动起手来，蝼蚁的反抗也不足为惧。
“敢碰我，你……”
风驰电掣的暗影之力从谢可寒脖颈旁擦过，截断他的话语。
第一次在这位天之骄子的眼中见到惊慌，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脖颈，擦肩而过的魔力留下一片冰凉，确认全身上下无一处损伤后，才放松下来。
谢可寒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威压，居然是来自这名下城区的弱女子身上。
他几乎可以确定，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命。
“你怎么敢！”他气得嗓音都在颤抖。
“都说了，你欠打。”
如果是以往，谢可寒必定已经出兵捉拿此人，但今日本就是他滥用私权来到这里，为的就是报祝余上次让他吃瘪的仇，事情要是闹大了，王族必定会拿着这点做文章，到时候蒙日族好不容易聚的民心又要散了。
双方都有自己的顾虑。
不过在这件事上，还是祝余更疯，更不要命一点。
谢可寒愤恨地盯着祝余的方向，一个小小的下城区的垃圾，居然也敢和他作对！
突然，他有了个绝好的想法。
谢可寒对旁边的哨卫说：“之前的事作罢，我允许他们都到上城区来，”他加重音，“尤其是她们两个。”
等他做了她的导师，有她好果子吃的！
祝余看谢可寒气势凌人地过来，夹着尾巴离开，别提有多爽了。
“得罪了谢可寒，我们的计划算是泡汤了。”月容华一脸垂头丧气。
祝余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不可能完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味的容忍只会让施暴者变本加厉。
祝余早已想好了对策，像谢可寒这样的人，他心里眼里只有权利地位，如果无法成为比他身份更尊贵的人，那么在他眼里就都是蝼蚁。
而蝼蚁的生命和尊严，是不配得到尊重的。
所以，她打算参与今年的圣女选拔。
但是圣女选拔只在上城区进行，下城区的人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祝余则十分机智地卡了护卫兵选拔和圣女选拔两种规则的bug——
只要她通过护卫兵的选拔进入上城区，那就说明她可以报名参与圣女选拔，而圣女选拔里也没说圣女不能出身护卫兵，这样一来，祝余既通过护卫兵的身份进入上城区，又借助了圣女的身份保护了自己，同时，这两种身份叠加，无论如何，她都能最大可能地接近魔池。
谢可寒敢动一个小小的护卫兵，但他不敢动一个未来可能成为圣女的候选人。
月容华啧啧称奇：“妙啊，你又当护卫兵又当圣女，破文海棠废文都在抠裙更新把八散泠启七巫三流普通人打不过你，谢可寒不敢动你！真是一举两得！”
“我是安全了，可你要小心啊，谢可寒动不了我，但他动得了你，到时候随手给你安个罪名……”
“拜托，虽然你很聪明，但我也不差好吗？”月容华撅起嘴。
要想在魔域活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只能拼尽全力地去冒险。
*
上城区
在上城区的灯火辉煌下，繁华的景象令人眼花缭乱。街道两旁的灯光闪耀着，仿佛把永寂的黑夜点缀成明亮的白日。在这里，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模糊。
上城区与下城区的贫富差距巨大，上城区的居民们穿着华丽，身上的配饰闪闪发光，价值不菲。街头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工艺品，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着各种各样的消遣方式。下城区的居民却还在为今日的一日三餐发愁，消遣娱乐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
祝余身上虽然还带着之前卖补魔丹赚到的钱财，但是这些钱在上城区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因此，除了要应付谢可寒之外，祝余还得找机会继续赚钱。
在偌大的上城，游走的都是绿眸的人，连红眸都鲜少见到。祝余和月容华两个灰眸的人出现在道路中间，怎么看怎么奇怪。
路上的行人看见她们，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纷纷避让开。
月容华见状，眉毛都气得要打结了，但是碍于目前的状况不宜高调，她只得小声啐道：“切，瞧不起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