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在上面,无意识看着天空慢悠悠飘过的白云,大口呼吸着,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
……呜呜,要死了。
怎么会这么累啊。
她像条咸鱼一样在垫子上躺尸ing,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女孩们“哇……”的惊叹声。
她有点疑惑。
什么情况啊……
挣扎着直起身子,弥虞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操场。
高二年级两个班的男生此时正在测1000米长跑。
因为已经跑完了一圈,整个队伍变得零零散散,彼此之间的差距拉得很大。
红胶皮外围操场上,一个显眼又高挑的白T恤少年跑在第一个,遥遥领先。
弥虞的视线望过去,她发现那个人是江北祁。
少女啧了一声。
这小子,好像无论做什么都很惹眼……
果不其然,他第一个到达了终点,模样轻轻松松的,毫不费力。
别人跑完之后都是扑哧带喘,累的跟狗一样,唯独江北祁只是脸庞微红,气定神闲的,貌似连汗都没怎么出。
什么恐怖的体力怪物……
弥虞这么默默吐槽着,随后闭上眼。
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感觉头顶的太阳被什么挡住了。
弥虞一睁眼,江北祁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操场,站在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让一让。”他勾着唇,这么理所当然地说。
“这么多垫子你为什么非要我这个!”弥虞撇嘴,有些无语地站了起来。
她换了个位置坐。
之后,那些跑完步的男生们陆陆续续地过来,个个满头大汗的,开始测仰卧起坐。
体育老师走过来,不停催促着他们:“快点躺下去测,马上要下课了。”
少年随手脱掉外套,利落地躺了下去,元德按着江北祁的双脚,等体育老师哨声一响,少年开始做起仰卧起坐。
弥虞托着下巴看着江北祁,嘴里偷偷数着他做的个数:一个,两个,三个……
弥虞在心里一直数到58,那边的体育老师才喊停。
好厉害……
江北祁直起身,他身上出了些许薄汗,尖俊的下巴汗淋淋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掀了掀胸口的衣料扇着风,里面白皙的锁骨肌肤若隐若现。
少年和旁人说笑了几句,笑的又坏又勾人。
弥虞看了一会,之后默默移开了目光。
——
体育课在最后一节,跑完之后就放学,弥虞拖着疲惫的身体收拾好书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家。
问就是大腿酸。
看着突然出现在巷子里并朝她围过来的几个女生,弥虞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感叹自己今天出门之前真应该提前翻翻黄历。
“上次被你逃掉了,我看这回还有谁能来救你?”为首的绿发社会姐一脸得意洋洋,“臭丫头,你还挺能躲的,老娘这次一定得让你脱层皮。”
弥虞的神情淡漠。
之前她和周茉放学回家时,偶然发现这群社会妹在欺负京也中学的低年级学生,还勒索她们的钱财,态度恶劣。
那天她俩走进一条巷子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绿发女气焰嚣张,抬手要扇一个女孩子耳光。
那女孩是她高一的小学妹,叫苏玥,之前两人一起值过勤,彼此算是熟悉的。
苏玥性子软软糯糯的,不懂反抗,被那群社会妹欺负的泪水涟涟,紧紧抱着书包,俨然吓傻了。
她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出手制止了这场校外霸凌,也因此得罪了绿发女和她的同伴。
这回她们带了不少人堵她,其中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职校男生,牢牢把守着巷子口,铁定是想好好教训她一顿。
“也算你今天运气不好,偏偏被我们堵住了。”绿发女说。
如今新仇旧账一起算,这回少不了一顿腥风血雨,可能自己还得挂彩。
弥虞预判了一下面前的局势,面无表情。
“别废话了,想揍人就动手吧。”
活动了一下手腕,少女长舒了一口气,淡漠地看着她们,已经做好了打恶战的准备。
“你还挺嚣张的啊。”绿发女说着就冲了过来。
……
弥虞并不是弱不禁风的花瓶,之前好歹跟哥哥学会了一些防身的招式,本来是能应付的过来的。
但她毕竟刚刚跑完一场800米,身子有些脱力,使不上劲。
那群社会妹们气势汹汹地围过来,扯头发踹肚子扇巴掌,还用长指甲挠人,她应付了几下,好歹踹退了两个,但最终一人难敌六手,被泼了一瓶子凉水,连高高束起的马尾辫也被扯散了,露出的手臂更被挠出几道显眼的红痕。
弥虞:……我淦。
寡不敌众。
她有点想骂街。
一头乌黑的头发散下来,贴着少女湿漉漉的脸颊,她低着头狼狈地靠在巷末的墙壁上,唇瓣绯红,淋湿的白校服贴在身上,白皙锁骨黏着乌黑发丝,整个人看着脆弱又漂亮。
社会妹叫来的那两个男生看的眼睛都直了,“……卧槽,这小妞长的还挺好看的啊。”
“你TM看个屁!到底站哪边的啊!”绿发女见状,当即恨的牙痒,一把揪住少女的头发,抬手正欲给她一巴掌。
她高高扬起手,正要打下去。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道懒散的少年音。
“喂、”
“住手。”
“他妈的谁啊?”绿发女不耐烦地回头,其他人也跟着转身看去,眼前空出一道缝隙。
弥虞抬眸望向前方,就见夕阳如血下,那个唯一亮堂的巷子口,高挑的凤眼少年单手挎着一只黑书包,正居高临下地朝她这边看来。
风缓缓吹起少女乌黑缱绻的长发。
少年淡漠的目光落在最里面身形狼狈的弥虞身上时,蓦然一顿。
……是她?
江北祁先是怔了怔,精致戾气的眉眼略微松散了下来。
他无谓地勾了勾唇。
……还挺巧。
——
看到江北祁,弥虞也是一怔。
她的唇动了动,看着他正要说什么。
“——优等生。”那少年垂下眼看她,挑了挑漂亮的眉梢,语气平淡而悠闲。
他环视了一遍眼前站满人的巷子,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慢条斯理地对她说:
“看来,你遇到麻烦事了啊。”
……
弥虞喘着气,她的手抵着巷末粗粝的墙裙,努力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已经很吃力了。
……好累。
眼前也有点模糊,头好昏。
弥虞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手臂上的抓痕此时火辣辣的疼。
几个社会妹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目光开始变得惊疑不定。
她们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TM谁啊?”
“看着有点眼熟……”
“卧槽,他不就是那个、那个很有名的……江北祁……”
一个女生好像认出了江北祁,脸色顿时变了变,有点发白。
一时静寂。
绿发女有些畏惧地问他:“你……难怪要管这个丫头的闲事吗?”
少年听了,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了一会,之后点了点头,“她么?嗯……姑且算得上闲事,也可以不是。”
这是什么回答?
太妹们一时有点懵逼。
弥虞咬了咬牙。
“……江北祁。”
许是刚才被欺负过的原因,少女的声音听着有点弱恹恹的,像是被欺负的委屈小猫咪。
挠一挠下巴会发出呜呜的声音吗?
他有点好奇。
听到弥虞的声音,江北祁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什么?”他语气淡淡地问。
“……江北祁,”弥虞从墙边努力直起身子,她抬头直勾勾地看他,薄白的唇瓣动了动,终于弱声开口求助:“……救我。”
她的手臂刚才被那群凶悍的太妹挠出血了,此时火辣辣的疼,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弥虞忍不住攥紧了指尖。
即使她都这么出声求助了,站在巷子外的少年并没有立刻采取什么动作。
他依旧那样吊儿郎当地靠在巷子的墙边,悠闲自得,从黑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万宝路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条。
用打火机点燃之后,慢条斯理含在唇边。
几秒后,少年张唇吐出一口。
细白烟雾不断升腾中,他这才徐尊降贵地掀起眼帘,深邃的狭长凤眼懒洋洋瞅住她。
“——我不太爱管闲事。”他淡淡地说。
太妹们立刻松了一口气。
弥虞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
“——不如叫声哥哥来听听?”少年懒散地开口。
他的声音混不吝又玩味。
像是在逗弄着她,又像在承诺。
弥虞错愕地抬眼。
少年歪了下头,看着她,目光戏谑懒散,半含三分认真。
“——叫声哥哥听听,老子高兴了,救救你。”
他修长指尖携着烟条,插兜,漫不经心地勾着唇。
一副玩世不恭,又极其无所谓的模样。
见状,弥虞骤然抿紧了唇。“……”
一种挫败和恼怒感在她心中油然升起。
羞怒,不甘,还有隐约的埋怨。
她很讨厌这种被动的局面。
在她看来,自己才应该是伸出手掌,把别人玩弄鼓掌的人。
而现在。
弥虞咬紧了唇。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
她默默攥紧了拳头。
……该死的。
混球。
第24章
漫长的几十秒之后,站在巷子里的少女依旧没什么反应。
她微低着头,散落的乌黑长发略微遮住那双平日里狡黠明亮的眼睛,因而看不清少女此时的神情。
江北祁却有些倦怠了。
“……看来是不愿意。”他慢悠悠地这么说。
女孩还是沉默着。
攥着指尖,一副倔强的模样。
——叫声哥哥而已,有这么难吗?
她明明可以接受那个周极当她哥哥,却不能接受他?
自己就这么不堪吗?
还是说,在这丫头的心里,他根本就不重要。
看着那个少女仍旧一言不发的倔强身影,江北祁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烦躁。
他无谓地扯了扯唇角,随手拈灭烟条,插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下一秒。
“……哥哥。”
略微细弱的、属于少女柔缓的嗓音从身后缓缓传过来,蓦然进入江北祁的耳朵。
少年猛地顿住了离开的脚步。
“……江北祁、哥哥。”
她抬起头,这么可怜兮兮地唤着他,漂亮妩媚的杏眸里湿漉漉的,像是盈满了露水的清澈池潭。
少女脸上还挂着不知被哪个太妹的指甲挠出的显眼红痕,衬在那张白皙如玉的脸庞上,透明水珠滑过纤长漂亮眼尾,像是一朵带着露水的白色梨花。
“……哥哥,救我。”
——她这么泫然欲泣,梨花带雨地求他。
少女咬着牙,像是轻轻哭了起来:
“呜呜……我好害怕。”
漂亮的女孩子一旦这么脆弱地哭起来,给人带来的杀伤力很大。
就连那些刚才欺负她的太妹混混们看到少女这副样子,脸上都愣了一愣。
卧槽,这也太……漂亮了吧。
江北祁却不是因为女孩那张脸而触动的。
他甚至只是因为少女那声微弱细小的“哥哥”,就被当场钉在了原地。
被对方叫住名字时,他呼吸蓦的一滞。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好像忽然被触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悄生长般。
……这种感觉,好奇怪。
可是……并不反感。
他心中甚至有一种浅浅的……欣悦。
少年僵着身子缓缓转头,朝她看过去。
那少女抿着唇正倔强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湿漉漉的,触及到他的视线,她轻轻垂下眼睑,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哥哥,他们欺负我。”少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在嘤嘤哭似的,漂亮张扬的大尾巴蜷缩起来,全然不见从前狡黠嚣张的模样。
怪……可怜见的。
江北祁薄唇一抿,紧接着耳朵不知为何烫起来,就连自己的心脏好像也在疯狂跳动。
他张了张唇,惊愕地发现自己胸腔里涌进一抹狂喜,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好像,还是人生里的第一次。
他明明知道她是在演,估计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