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解决了吗?刚才如果我没有到,你就被他敲晕了。”江北祁说。
“被他敲晕了,你会怎么样?”
弥虞一下子沉默,然后低下头。
确实,她当时犹豫了一会,本来应该立刻告诉江北祁的,但是转眼觉得那些来刁难的人不多,她也会点防身的手段,觉得应该能应付的过来。
所以就错过了最佳的求助时机。
可是这也要怪她吗?
她有点不高兴起来。
明明她受了伤,他却要指责她。
“你要怪我吗?”她有点不高兴地问。
“你受伤,我会伤心。”江北祁说。
他的眼睛里好像很哀伤。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我的心情。”
“难道我要一遇到危险就只找你吗?万一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呢?”弥虞说。
江北祁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可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从没想着要依靠我。”
“……”
这话确实。
但凡她能自己做到的事,她都不会去麻烦别人。
弥虞从小独惯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虽然都很惯她,但也培养了她超强的自理能力。
他们从小就告诉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都不叫事情。
就连那次被困在大雨里,她也没想到江北祁真的会来,只是想着打完那通电话,就淋雨跑出去,随便找个旅馆歇着,或者继续加打车钱直到有人接单。
她不习惯什么事都依靠江北祁,即使是危险的事情,是性格使然。
但是他却很在意。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手腕被对方握住。
她抬头。
“我去买点红花油给你。”江北祁说。
“我不用。”弥虞赌气说。
少年叹了口气,“你不要这样。”
两人走出旧城街,进了一家药店,他把她安置在一处椅子上,坐过去和售货员说了什么。
弥虞的小腿隐隐作痛,她靠在椅子上,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觉得自己和江北祁之间,像隔了什么似的。
她不喜欢这种隔阂。
过了一会,江北祁回来,手里拿着药油和一包棉签。
他坐在她旁边,把弥虞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倒了一些药油,轻轻揉在小腿红肿的地方,隐约的痛感传来,弥虞抿了抿唇。
“你回S市吧。”他忽然说。
弥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
“你在京也镇不安全,跟我结仇的人很多,他们还会继续找你的麻烦。”江北祁神色平稳,指节帮她揉着小腿,这么说着。
少年抬起眼帘,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反正你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他语气平常。
少女愣了几秒。
弥虞一下子抽回自己的小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弥虞走的特别快,甚至不顾小腿上的疼痛。
她被逼红了眼睛,此时又气又怒。
只是打架没告诉他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凭什么要让她走?他以为她愿意留吗?!要不是因为他……
弥虞咬着唇,加快了步伐。
穿过一道狭窄的小巷,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江北祁追了上来。
弥虞走的飞快,头也不回。
江北祁看着弥虞怒气冲冲的背影,上前箍住少女手腕,一手搂住弥虞的腰肢。
“你听我说,弥虞。”
弥虞铁了心不想理他,冷漠地推开江北祁,也不看他,“我不想理你,别碰我。”
“让我走对吧?那我们以后也别说话了。”
“江北祁同学,我们不熟。”
几次下来,江北祁俯身凑近,如同野兽咬住雌兽的脖颈般,唇覆在她后颈处,尖尖的牙齿陷入少女柔软的颈肌。
火热的呼吸凑近,紧接着脖颈处一阵痛感清晰地传来,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弥虞顿时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她翻身挣扎,想都没想,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下抽的实在用力,江北祁被她打的歪过头去,白皙的侧脸浮现出清晰的红痕。
“你是不是有病啊江北祁!你是狗吗?!”她愤怒地说。
一会说让她离开,一会又咬她。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被这么欺负。
弥虞正要发作,一滴眼泪砸到了少女眼皮上。
弥虞一颤,接着有点不可置信地抬眼,下一秒就被捂住了眼睛。
“……不许看。”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带着轻喘的气音,凶巴巴的,像是正呜咽着的小狼。
弥虞惊愕地睁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她居然,把一个男生欺负哭了。
还是那个在人前拽的一匹,高傲不可一世的京中校霸少年江北祁。
“你有在乎过我吗?”他这么问。
被揉捏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生怕失去的温暖。
一直以来,他都患得患失,觉得自己配不上弥虞。
她可以因为一点事情放弃他,如果她真想走,他根本拦不住。
或许到现在,弥虞都没有怎么喜欢他。
江北祁绝望地想着。
他为了和她在一起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好像都是微不足道的。
……或许,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会更好。
弥虞刚要说什么,眼前的黑暗却被撤开了,恢复视力的她刚要拉住江北祁的手,却发现眼前没了他的身影。
江北祁已经离开了。
她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口,后脖颈上还带着微微的痛感。
——
周六,下午。
通宵后的弥虞被靳鸣也敲门声吵醒。
“你是白眼狼吧?没心没肺的。”对方一上来就不客气地说。
“你是狗吧?没事乱发疯。”弥虞也不客气地回敬。
“阿祁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你一点也不着急?”
“你找到他了?”弥虞瞬间抓住重点。
她很担心。
靳鸣也按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外面那辆黑色跑车滴滴响起来,他言简意赅:“跟我走。”
“穿的普通点,把口红擦了,不要太花枝招展。”一件外套被扔过来。
“你是我爹吗,怎么管这么多。”弥虞听见这种言论就恶心。
“我是为你好,去的地方不太安全。”靳鸣也发动车子,一边这么说。
“到底要去干什么?”
“找阿祁。”
“江北祁在哪?”弥虞追问。
“城东。”
“城东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
弥虞真不想再从靳鸣也嘴里一句一句撬答案,索性闭上眼睛浅眠。
三十分钟的车程,到了地方下车,两人从一间破旧小超市进入地下二层的隐蔽空间,穿过灯红酒绿的歌舞厅,进入贴满乱七八糟小黄广告的阴暗楼梯间。
两人穿过眼前一扇门,进入另一个世界。
——地下斗拳场。
拳台的四周围满了眼冒贪念的赌鬼,一声声的助威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在向人索命,不远处的吧台上搁着各类颜色的筹码,很多人在兑换。
随着一声声助威,格斗场上有人口吐白沫地倒下,有人满脸鲜血地被裁判举起手宣布胜利,红色的钞票像雨一样落在胜利者身上,纸醉金迷又暴力。
“江北祁居然在这种地方?”弥虞看着周遭的一切,有点生理性不适。
“可是为什么。”她不解。
“他才不是为了钱,他有的是钱,只是在寻求刺激而已。”靳鸣也说。
“大概要的是那种,胜利的感觉。”
获胜的那一刻,对手倒下,四周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于是蓦然感觉整个世界都轻飘飘的,有种脱离地表的放纵感。
——能让人忘却现实苦痛的放纵感。
“津北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见状,弥虞蹙眉,刚掏出手机,下一秒被对方夺走。
“你以为你报了警,还能安全地走出这里吗?”靳鸣也示意她往左边看。
果然,不远处两个面色不善的男人靠在吧台上,似有若无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弥虞默默收了手机。
“而且这种拳场到处都有,没了这一家,还会有无数家。”靳鸣也说。
弥虞看着他,“所以?”
靳鸣也叹了口气:“我跟他说过不要再来这里打拳,但阿祁不听我的,所以我才带你过来。”
“我想着,你或许有办法。”他淡淡地说。
“你劝不动他,难道我就能劝的动了?”弥虞问。
她从来都不知道。
有关地下拳场的事,江北祁从来没有跟她透露过一个字。
一想到这,她就有点不是滋味。
靳鸣也神色淡淡地直视前方,“你知道吗,弥虞,他从前也来这里打拳,来的次数不多,一个月来一次。”
“现在一星期三次,而且每次都会受伤。”
听到这句话,弥虞的眉头蹙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上个月。”
……
“我只是带你过来,其余的事情,你自己定夺。”靳鸣也说。
“——是拉他一把,还是看他坠入更深的黑渊,这一切全都看你自己。”
“……你这是道德绑架。”弥虞说。
靳鸣也轻笑一声,再没有说话。
此时格斗场周围再次变得喧闹起来,弥虞看着那个熟悉的凤眼少年站了上去,被一群赌徒们簇拥围在擂台场上,振臂高呼助威。
他目光冷漠,眼尾戾气,薄绯色的唇微抿。
江北祁穿着黑背心和下裤,和白皙的肌肤颜色形成鲜明对比,腰肢还是属于少年人的纤细颀长,却有着极其优越的背脊和手臂肌肉,一头金发在白色灯光下张扬夺目,略微抬起眼帘,眉眼锋利地看着对面那个走上擂台、虎背熊腰的壮年男人。
四周的赌徒们开始欢呼起哄,吵的人晕眩。
弥虞的脸色因担忧而发白。
第109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这是一场野拳,除了手上薄薄的拳套以外,身上再没有任何其他的防护用具,打拳的人纯粹靠自己的身体素质来硬搏。
擂台上的江北祁垂着眼睑,神色淡漠,似乎根本不把这当回事。
她抿紧了唇。
“现在去阻止这场比赛,会怎么样?”
弥虞看着这一幕,声音颤抖地问靳鸣也。
“有花钱和不花钱的,你问哪种?”对方说。
“……你都说了。”
“花钱的,直接买断这场比赛,以那个男人和阿祁的身价,加上所有赌徒的注资,再加上违约金,加在一起差不多90w。”
弥虞:“……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她一下子怎么拿得出90w,借高利贷吗?
靳鸣也接着说:“还有不花钱的,把他拉下来我们立刻跑路,但是大概率会被这些台下的人抓住揍的半死。”
弥虞:……
“所以,已经没法阻止了,就这么看着吧。”
靳鸣也的话音刚落,擂台上站在左边的中年男人忽然大喝一声,抡起拳头朝江北祁门面重重袭来。
弥虞的心一瞬间被揪起来。
凤眼少年歪头危险躲过,那大汉一拳又猛烈袭来,被他拳套抵挡住,对方又是一拳,江北祁撤后一步,凌厉拳风再次朝他袭来,再次被抵拳防住,少年的身体撞上擂台挡绳,又迅速移开,下一秒一拳重重落在挡绳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大汉频繁的攻击看的人心惊肉跳。
“左边这男的打了兴奋剂了吧,怎么跟疯了一样的进攻。”弥虞皱着眉,心里担忧,眼睛紧紧盯着江北祁,生怕他有危险。
“那家伙是地下拳场的赢家热门,疯起来下手没轻重,一连打晕了好几个壮汉,浑身是劲儿,他的赔率很低。”
弥虞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紧紧盯着江北祁。
不小心被对方的拳头擦中,少年的左上边脸庞没多久就变了颜色。
见状,她立刻攥紧了指节,低声说:“这有卫生间吗?”去卫生间里打报警电话,彻底端掉这里。
“没有,而且这里到处都有人盯着,就是为了防止报警。”靳鸣也的话瞬间碾碎了她的希望。
“而且我们俩是花了钱进来的,相当于都参与了赌拳,不等他们打完是出不去的,就算你报警,连累台上的阿祁被抓了怎么办?”
弥虞沉默,攥紧指节。
那些围绕擂台的赌徒们的声音再次放大起来,因为台上的江北祁突然开始了反攻。
比起虎背熊腰、只管猛烈攻击的粗野大汉,凤眼少年的进攻更灵活一些,以退为进,弥虞能隐约猜出江北祁的战术,大概是想方设法进行防守,从而耗掉对方的大部分体力,之后再采取强烈进攻,一举击溃对方。
很显然,如果大汉没有靠猛烈的强攻在开局前十分钟之前把对方打倒,那后面只会越来越处于被动。
那大汉显然也认识到这一点,发怒般大喝一声,动作渐渐狂躁起来,击拳的力气不减反增,大概是想尽快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