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回头见是她,露出奸笑:“我听说梨花寨的东霏来了,他可是不输咱掌门的美男,你不也一直想瞧瞧。”
“我早就见过了。”陶知意说。
“长相如何?”
“在掌门之上。”
对方嘁了一声,“那我不信你,你从来不觉得掌门好看。”
“但他确实好看。”
陶知意说完,直接推门进去,东霏正赤膊坐在桌前,猛然暴露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中,一瞬间红成了熟透的虾子。
“我去,确实帅!”
身旁传来一声惊叹,陶知意赶紧把师妹拉进门,转头把门关上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
陶知意扫了一眼,直视前方,神态自若,实则已经快把令玄的手腕给扣出洞来了。
“无、无妨。”东霏低下头,沉默许久,憋出一句,“你们玄天宗,人丁、丁兴旺。”
这俩字可不兴连着说啊。
陶知意笑了下,“东霏兄名声在外,大家都想一睹芳容。”
“……你别打、打趣我了。”
焦琼起身挡住陶知意的视线,叉着腰质问道:“你是来干什么!我的病人可不是给你调戏的!”
东霏闻言,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我我我,陶姑娘没有调戏我。”
“你也别替她开脱,先说你这胳膊吧。”
焦琼问诊的时候总是严肃,陶知意也不敢再开玩笑,到东霖身边坐着,安抚性地搭上她的肩膀。
“虽然是被打断的,索性不是很严重,你们梨花寨的大夫处理的也不错,如果好好恢复,后期还是可以拿刀的。”
东霖眼中露出喜色,但焦琼话锋一转,让兄妹二人又紧张起来。
“但想恢复到从前是不可能了,拿刀杀个猪杀个鸡还行,动真气就别想了。你之前中过毒,没拔干净吧?”
兄妹二人面如死灰,像是没想到这个深藏的秘密会被发现。
焦琼嘴角一扬:“我一给你把脉,什么陈年旧疾我都能诊出来。”
陶知意:“你先别嘚瑟了,他这毒该怎么解,会影响胳膊恢复吗?”
“会。但也好解。”焦琼说,“他种的是一种常见的毒,水灵芝,虽然名字里带个灵芝,但其实就是种草,生长在蓬岛海边的深林中,汁液有毒,是种慢性毒药。你食用不多,坏就坏在没有及时治疗,我给你开几服药,喝完就能把毒排出来了。”
“我的医术,你们放心。”
兄妹俩的心情起起落落,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展露笑颜。
东霖:“多谢焦琼姑娘。”
“没什么好谢的,这是一个大夫该做的。”焦琼说话,目光在陶知意脸上扫过,“你现在放心了?”
“放心。”陶知意轻笑,眼珠微转,像是在思索什么。
等焦琼给东霏处理完,提着药箱要走,她道:“你们先出去,我跟东霏兄还有话要说。”
“行,我走了。”
“东霖姑娘,你也请回避一下。”
令玄沉默许久,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你要跟他说什么?”
“一点私事。”
令玄脸色猛然一僵,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师妹乖,回去再跟你说。”
陶知意拍拍她胳膊,示意焦琼将她们带出去。
焦琼心里犯嘀咕,但还是听她的话,将身体僵硬的令玄拖拽出去,一边拖一边腹诽:
这小丫头劲儿真大!
等人都走了,陶知意也就开门见山:“你的毒是什么时候中的?”
东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即使陶知意此时是带着笑的,但与平时那个总是春风和煦的陶知意全然不同,极具压迫感。
他手心都冒了汗,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良久,他才道:“约莫五六年前。”
陶知意嗯了一声,“原来樊寨主这么早就开始研制药物了。”
她的话平地起惊雷,东霏心口剧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用身边的人试药,幸好只是水灵芝,如果是已经做好的药,你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你们管那东西叫什么来着?还春丹?”
“你……”
东霏脸上血色尽失,他捂着胳膊,莫名的疼痛感从心口涌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陶知意摇摇头,道:“放心,我知道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兄妹二人心思单纯,这种要赚钱的买卖,他应该会找更精明的人。”
“但你常在樊寨主身边,想必也会知道一些。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还想再替他隐瞒吗?”
东霏抬起头,唇瓣颤抖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掌门告诉我的。他已经要派人去查探。”陶知意手握剧本,信口胡诌,“此事查明之后,梨花寨上下怕是都会遭殃,只要你愿意和我们合作,我愿意向掌门请求,将你们寨中无辜弟子都并入玄天宗,绝不会影响你们修炼。”
“你意下如何?”
她抛出诱人的饵,等待东霏这条只对樊寨主忠诚的鱼咬钩。
*
焦琼一出来,外面的人全散开了。
虽然不少人对她掌门未婚妻的身份嗤之以鼻,在背后说三道四,但是放在明面上,这层身份还是好用,非常好用。
她所到之处,不管多热闹,都会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除了医治病人,她已经太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也就陶知意话多,肯跟她说几句。
托陶知意的福,现在又多了个伏萤,虽然她嘴里没几句好话。
两人坐在院中,东霖趴在门口偷听,香山小院中养了一缸荷花,开得茂盛,花瓣娇嫩,却不及眼前女子万分之一。
“今日掌门找你,说了些什么?”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知道莫玄清不喜欢自己,也曾经想过主动退掉婚约,以免他为难。
可是感情总是专横霸道,控制她做着违背心愿的事情,一旦退了婚约,她和莫玄清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牵扯了。
她舍不得。
她隐约能感觉出来,那个对莫玄清意义非常的女子已经出现了。
那个她嫉妒过羡慕过,也惶恐见到的女子,或许就是伏萤。
今日问个清楚,也是让自己死心。
令玄抬眸,面上阴沉:“说了些奇怪的话,做了些奇怪的事情。”
焦琼的心跟着吊起,“他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修炼。”
“然后呢?”
“……”
他现在烦得很,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她一直朝着屋里张望,焦琼便问:“你在担心陶知意对东霏下手?”
令玄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她还做过这种事?!”
“我开玩笑呢。”焦琼笑了两声,但这个苍白的笑话显然没能逗笑令玄。
焦琼绷起脸,说:“你放心,知意她虽然看上去有点轻浮,但刚才听她的语气,应该是在说正事。”
“什么正事要把别人都赶出去,关起门来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
焦琼打量着她的神色,又好奇又不敢问,心里头痒痒的。
从小在八卦最多的素心谷待着,她对感情那点事儿非常敏感,莫玄清第一次带伏萤来的时候,她就发觉莫玄清对她有不同之处
,现在和陶知意二人相处的多了,又敏锐地察觉出她俩之间的不同寻常。
陶知意自不必说,她对谁都是一种咱俩勾肩搭背就是天下第一好的状态,对伏萤更甚,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宠着。
她那见色眼开的性格也不奇怪。
至于伏萤嘛……很显然是被陶知意的把戏给唬住了。
她从缸里捞了片花瓣,放在令玄面前,道,“自从邪气入体后,你一直状况不佳,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令玄嘴硬道。
焦琼:“和我聊聊,我是大夫。我猜,你最近心绪起伏不定,尤其遇到和某些人相关的事情。”
令玄眉心微动,“这也是你诊出来的?”
她猜出来的!还猜对了!
焦琼继续问:“看你脸色,就知道你最近心情郁结,你都有什么症状,说来听听。”
令玄横了她一眼,道,“我很好,我没事,我对莫玄清没有兴趣,你若是想从我口中套话,还是免了吧。”
“嘁——”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当中,令玄捡起桌上的花瓣,一条条撕成小块,全撒在了地上。
屋门终于被打开,二人衣衫整齐,东霏将陶知意送出来,恭敬地鞠了个躬。
陶知意冲着他笑,“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东霏说完就关上了门,连他亲妹都被关在外面。
面对东霖的询问,陶知意只是笑道:“我和你哥哥商量了一些事情。”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夹杂着几分暧昧。
令玄把没撕完的花瓣扔回缸中,走到陶知意身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陶知意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师妹,咱们回去吧。”
又冲着焦琼,“你和我们一起吗?”
焦琼看了眼令玄的神色,那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她摆摆手,婉拒。
她可不想掺和进去。
陶知意还没意识到什么,拉着师妹往回走,一路上说说笑笑,给她讲他们在魔界的遭遇。
这些天她讲了许多,彼时令玄和她在同一处,亲临现场,并不觉得稀奇。
现在再听,却觉得句句刺耳,尤其讲到他们在斗场,陶知意句句都要提起东霏的名字。
“你喜欢他?”令玄问。
陶知意微愣,“你说哪种喜欢?”
“……”她第一句居然不是否认!
令玄眸光一暗,道:“男女之间那种。”
“那没有。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我喜欢他和喜欢你是一样的。”
“喜欢我……是因为我好看吗?”
“原因之一,还因为你是我最乖的师妹。”
“所以你才说想当我娘?”
“……昨晚我喝了药神志不清,你把那句话忘了吧。”
令玄跟着笑了一声,心下却并不觉得轻松。
夜间趁着陶知意睡下,他再次溜进了陶知意的房间。
睡着的陶知意不设防备,和昨晚一模一样,怎么会有人睡得那么傻?
昨夜的陶知意睡觉很不老实,夜半就把他垒出的边界踹歪,还侵占了他的领域。
令玄本想把她踢到床底,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
陶知意迷迷糊糊地回应他,像在品尝某样糕点,轻咬他的唇瓣。
令玄被她咬过舌头,心有余悸,理智告诉他现在把陶知意踹走还来得及。
但身体却情不自禁,在月色里沉沦。
唇齿间的清香,飙升的心跳,都在宣告一个事实:他要完蛋了。
不管心理如何抗拒,身体的渴望让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被陶知意侵占的每一寸土地,灼热滚烫,一边叫嚣着让她滚开,一边又迫不及待地张开怀抱,把她拉进自己的领域。
他就这样沉思了一个晚上,胳膊被压得发麻,陶知意却睡得像头死猪,在天亮之后自己滚回了另一边,还梦游似的把被子重新垒好了。
那一瞬间他血压飙升,认为陶知意就是故意戏耍他。
他抽出剑来对着陶知意,直到焦琼那边传来说话声,催促他去见掌门,他才收剑。
再见东霏,看着他红着脸说陶知意的名字,看到他刀鞘上和陶知意一模一样的小弯刀,令玄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住当场将他戳死的冲动。
他完完全全栽在陶知意手里了。
令玄伸出手,掐住陶知意的脖子:他得解决了她,以绝后患。
这样想着,他俯下身,直到贴上陶知意的唇。
第三十二章
翌日, 陶知意去往香山小院,从东霏那里得到一份手书。
洋洋洒洒三十页,每一页都是梨花寨寨主樊高格, 伙同羲和山犯下的罪行,小到收受贿赂,将毫无资质的凡人收入门中, 修行致残, 大到杀人作恶, 放火烧山。
这些还只是东霏所知晓的,那些隐藏在冰山之下的恶, 罄竹难书。
“有了这封手书,再将他贩卖还春丹之事人赃并获, 便可召集众仙门对他进行审判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