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干的。”令玄直接否认,“当然,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昨夜夏朗也不在。”
怀硕被他语气中的气定神闲给镇住了,他本就怀疑令玄的身份,夏朗出入北境几十年,从来没有过什么助手。
而且他作为夏朗的手下,却丝毫不尊敬夏朗这个老板,底下的探子来报,说夏朗晚上回去晚了都不敢敲门,宁愿在外面蹲一晚上,都不敢去打扰他。
两人的关系,令玄更像是被尊敬的那一方。
但作为商人,夏朗确实为北境许多民族都提供过帮助,也会在他们寻找新绿洲时积极提供线索,因此北境的人都很信任他。
另一方面,他在令玄身上也感受不到威胁,从前那些觊觎晴雪珠的人,总是热情主动想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但令玄整日待在房间,或是随着夏朗出去站桩,就像是纯粹来游玩的。
正因如此,他才选择了相信令玄,没有过多的防备他。
“你和夏朗是什么关系?”
“他想在我这里买东西,偶然结下的缘分。”
“什么东西?”
“这就是私事了。”
令玄:“虽然我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你们也没办法证明我有罪吧?你们虹族也不能滥杀无辜,你打算怎么办?”
“……”
令玄被关了起来,说是关押,其实是禁足,怀硕在族长府给他找了间新房间,派了一批人在门口看守,不许他出去,也不许旁人来探望。
夏朗急得来了许多次,都被看守找借口给挡了回去,他想给令玄传音,令玄也不理睬。
夏朗的脑子都快急炸了:令玄不会真的伤人了吧?
听说他的能力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候,莫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伤了人?
夏朗转去找怀硕求情,怀硕却只是阴沉着脸告诉他不会伤害令玄,也不许他再提此事,只等婚礼之后便会放他们离开。
夏朗敏锐地感觉二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毕竟以令玄的实力,这么点人根本困不住他。
他放弃了管此事,转头又被盛怒的陶知意找上来。
“你居然真的就这么任由他被关起来了?他不是你带进来的人吗!”
夏朗这次学乖了,在陶知意拔剑之前,先一步捏了个金钟罩的结界把自己保护起来。
“这次真不是我不想管,我好话都说尽了,但是实在没办法证明他是清白的。”
“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上半夜他和我在一起,后半夜景和幽都在……”
“但这话又不能告诉族长,你可是要和东霏成亲的人。”
“……”陶知意收了剑,瘫坐在桌前,“令玄怎么说?”
夏朗:“他什么也没说,在那里关了两日,我都没能见上一面,传音也不回,景和幽也没了踪影。”
他一脸期待地看着陶知意:“你和他联系过了吗?”
“……没有。”
陶知意只顾着心急,倒忘了还有传音这回事儿。
夏朗啧了一声,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喃喃道:“难怪他不理人呢,你在这里干着急,他又不知道。”
“昨日我去看了班柠一眼,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她手臂上许多黑线,确像是被妖魔精怪袭击了,再不就是修炼过邪术的修士。”
“这里除了你们,还能有什么修士?”
“所以这事儿才蹊跷。”陶知意叹了一声,“算了,让他在那里待着吧,万一再有事发生,也能洗清他的嫌疑。”
“不是,怎么就算了?你真不和他联系一下?”
若陶知意这么不管不问,以令玄那个性子,将来出来了只怕是更生气。
“不去。”陶知意回答地坚定,“有什么可看的,他又不会有事。”
话虽这么说,陶知意当晚还是悄悄潜了进去,为了不引起怀疑,她还特地用幻术做了个分/身放在自己房间里睡觉。
外面值守的都是人类,陶知意一个隐匿符便混进去了,进门后她没急着解开,细细打量着屋内的布局。
虽然房间大小比他和夏朗那件小,但是布置得却更为精致华丽,不仅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还多了个书桌和书架。
陶知意来时,令玄正在看书,桌上点着灯,他披着件黑色大衣,跃动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光影,温柔安静,美得像一幅画。
陶知意站在他面前看了半天,故意在烛火前晃悠,走路时带起的风引得烛火不停晃动,令玄修长的手指放在书页翻动,完全没被他影响。
这隐匿符肯定是瞒不过令玄的,他这样肯定是故意不理睬自己。
陶知意绕到他身后,俯下身来,贴着令玄的耳朵,正要吹起,却突然看到了令玄手里的书本。
他看得认真,神色又严肃,陶知意还以为是什么经典书籍,却不想里面只有画没有字,张扬露骨,许多豪放的姿势连陶知意都没看到过。
“你在看什么!”陶知意脸上滚烫,又气又恼,现身将他手里的书抢过来,“谁给你的这种东西 !”
令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反应不大,静默转身,淡淡地看了陶知意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
问题听起来他似乎很意外,但是语气平静,甚至有几分不悦在里面。
陶知意收了书,在封面看到那三个大字,绝望地闭上眼:“天杀的,我真的要弄死夏朗。”
令玄伸手把书夺回来,“要是没事,不要打扰我。”
“你怎么看这种东西?”
“学习。”
“这有什么可学的?!”
令玄睨她一眼,“怎么,只允许师姐游刃有余,我就不能精进自己了?”
“看这种东西算什么精进!而且……咳,这里面的姿势都太刁钻了,你要是想学,回头我给你拿几本正常点的。”
“……”
令玄攥紧书本,平静的面具彻底粉碎,两只眼睛仿佛冒着火。
“你看起来很懂啊。”话下的责怪和不满呼之欲出。
“也没有,只是从前宗门内流传,作为一心向道的名门修士,我们自然不能放任它们传播,所以就没收了。”
令玄:“看来师姐在没收后仔细研读过了。”
“我可没有,这些东西又没什么好看的。”
“是啊,哪有亲身实践掌握得快。”
令玄轻声嘲讽,语气中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想到那晚种种,陶知意脸上一红,“你别说,你学的倒是挺快。”
“是师姐教得好。”令玄说完,眼底划过一丝落寞,转身将书放到桌上,肩膀也低了下去,“师姐从前……也这样教过别人吗?”
“那当然没有。”
虽然修仙界多得是让人瞠目结舌的风流韵事,但是别人做和你跟别人说那是两回事儿,若是真把性.教育挂在嘴上,陶知意怕是真要以女流氓之名闻名了。
“真的?”
“真的,你是第一个。”
“……”
令玄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平复内心汹涌的情绪,心头一片滚烫。
感官的作用被放大,陶知意身上的种种都变得更加清晰,她的呼吸,她的香气,甚至她就站在那里这个事实,都在抓挠着他的心。
食髓知味是真的,从前只是亲到她碰到她就觉得满足,现在却想要更多。
“陶知意……”
令玄叫她,在心底思量,他若是现在装蛊虫发作,有多大可能能骗到陶知意。
就算骗不到也无所谓,反正陶知意喜欢他的脸,喜欢他的身体。
然而回头对上陶知意清澈含笑的眼眸,那些谎话都被扼杀在喉间。
他不能这样。
一味地用手段勾引,虽然能得到身体上的满足,但是得不到陶知意的心。
那日他被蛊虫控制,满脑子都是欲望,却也记得陶知意不许他亲她。
现在是清醒的,若又被陶知意那样说,他只怕会崩溃。
接吻是相互喜欢的人才能做的。
他不光要得到陶知意的人,连她的心也要一并得到,给的太轻易,反而不会被她珍惜。
陶知意疑惑地看着他:“怎么?有话要说?”
“嗯。”他长出一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欲望,“我见过班柠了。”
“你什么时候见的她?”
“这不重要。我查看了她的情况,她确实不是被凡物所伤。”
陶知意:“是和你一样的方法吗?”
“很像,但不是。”令玄道,“那东西似乎并没打算杀她,只是让她昏过去了,而且短时间内不会醒来。”
“怎么说?”
“如果单纯是为了吸收精气,就班柠现在的伤势,那东西吸走的精气塞牙缝都不够,说明他并不是为了杀人,他很有分寸,这种程度刚好能保住班柠的性命,不至于闹得太大,也不会让她轻易醒来,做出什么他不想班柠做的事情。”
令玄抬头,观察着陶知意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所以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
不该知道的事情……?
陶知意想到自己和东霏商议退婚, 心底大概有了猜测。
令玄注意着她的神色,也轻轻点头:“看来你知道了。”
陶知意等着他追问,但令玄却没了下文, 将手里的被攥得皱巴巴的书整理好,放回到书架上。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你若不想告诉我,我问了也没用。”令玄起身来到床前, 侧目看了她一眼, “你要是没别的事情, 就该走了,我要歇下了。”
“……”
陶知意没动作, 令玄也像是当她不存在,解了外衣搭在架上, 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里衣, 裹着精瘦腰身,陶知意一顿,将目光移开。
“还不走?”
令玄背对着她, 陶知意却觉得他后面长了眼睛, 能看穿她此时的全部心绪。
“我还有事要说。”陶知意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令玄已经转身面对着她,敞开的领口下是深深浅浅的红痕。
陶知意蓦地瞪大眼睛, “这怎么还没好?你们愈合不是很快吗?”
令玄瞥她一眼, 岔开话题:“你要说什么?”
陶知意没被他带跑偏, 追问道:“你是不是用有了什么法子,不让它好?”
“……”
令玄脸上闪过小心思被拆穿的羞恼, 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你别管我。快说,什么事情?”
陶知意“哦”了一声, 在他坐过的书桌旁坐下,“我刚才忽然想明白了,你故意让怀硕把你关在这里,又不联系夏朗,是不是就想让我来看看你?”
“没有,少在那里……”令玄下意识地否认,然而见到陶知意脸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你那日见我被他们围堵,为何不理睬?”
“你是不是也怀疑过,是我干的?”
“没有。”陶知意回答地干脆利落,“我为什么要怀疑你,那天晚上你明明和我在一起。”
令玄眼底浮现出笑意,“我就知道,你虽然无情,但不至于是非不分。”
……谁无情?
她无情?!
陶知意:“我什么时候无情了?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对你多不好似的,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从前你假装伏萤的时候我待你如何?后来你潜入禁地偷泉眼的时候我也放你走了,我还去魔界看你,还给你解蛊虫……你居然觉得我无情?”
令玄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但他就莫名地觉得陶知意对他还不够好。
他硬着头皮说:“你和东霏婚约未解,还在夜间与我相会,不是无情是什么?”
“你就这么急着让我们解开婚约?”
“嗯。”
“可我还要利用这份婚约达成我的目的,只有东霏可以帮我。”
“……我也可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拿到。”
“口气倒是不小。”陶知意眼中多了几分调笑,“就这么喜欢我啊?”
“……”
令玄看出来了,陶知意是故意来拿他逗乐的,像从前调戏这个那个似的,现在也把他当成了调戏的对象,令玄心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