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橙下午吃了胡潇投喂的蛋糕,这会儿不饿,但他总给自己一种好像很着急的感觉,阮橙看破不说破,就问他,“回家有事?”
“是有点。”陈北默说,“早上不是说回去找公证文件吗?”
“哦。”阮橙语气低了下来,一脸担忧的问,“难道那个公司真的还在?”
陈北默摇头,“还不清楚,我这么急不是因为找到文件后还有正事吗?”
“正事?”阮橙不记得还跟陈北默有过什么约定。
陈北默脸上就正经了那么两秒,又那副不着调的样子,“不是还得看昨天没看的照片吗?”
阮橙:“......”
还以为他真的有什么正事。
阮橙打开电脑开始认真找文件,陈北默没有再打扰她,坐在一旁认真的帮她盯着电脑屏幕。
网盘里文件太多,阮橙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年的,陈北默帮她分析:“程宇鸣是18年年底去的英国,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应该是20年前后,他成立公司应该是在这一年前后。”
有了具体时间线,阮橙直接按照时间排序,找到对应的时间节点,想到当时应该穿的是短袖,夏天那会儿。
阮橙后知后觉的看他一眼,“你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
陈北默也看着她,“看向你的次数多了,很多事情都自然而然就记住了。”
阮橙听到,带着歉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被陈北默掰过脸看着电脑屏幕,“认真找,想补偿我就快点儿找到,给我看照片。”
阮橙:“......”
他是一刻也忘不了啊。
陈北默刚说完,阮橙就看到了那份熟悉的文件,全英文的字迹,上面还有官方的盖章,阮橙看向陈北默,他的目光一直在电脑屏幕的那份文件上。
他若有深思的问了一句,“公证的时候你在现场吗?”
阮橙想了想,“那天我跟程宇鸣一起去的,当时实验出了点问题,我着急回学校,公证后的事情都是程宇鸣负责......”
阮橙后知后觉的心尖发凉,就算现在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可当时的喜欢是真情实意的。
程宇鸣怎么可能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想着利用自己。
难道自己一直以为的爱都是一场笑话吗?他对自己从来都只有利用。
阮橙都不敢想,她盯着那张纸的双眼不觉泛酸,眼泪在眼眶打转,她不是难过,只是替年少时的自己觉得不值。
陈北默轻轻地靠近她,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轻声说,“爱分很多种,以前我不知道,但此刻的陈北默,对阮橙一定是最纯粹的爱。”
阮橙把文件的图片发给陈北默,陈北默直接发给李源,让他跟英国那边对接。
半个小时后,陈北默接了一个电话,阮橙没听到内容,她那会儿刚从浴室里出来,陈北默深深看了她一眼,就对电话里说,“我现在过去。”
“是文件......有什么问题吗?”阮橙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陈北默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脸颊,才洗完澡的脸颊带着雾气,皮肤也更加白皙嫩滑,陈北默都舍不得揉重。
“不是。”陈北默还是一脸淡然,“就是去确认一下,我回趟公司,晚上不用等我,你早点睡。”陈北默说完,直接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
阮橙看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不过脑子的冲过去抱住他。
一个温软的身体忽然贴着自己的后背,陈北默身体一僵,阮橙双手把他抱的很紧,一句话也没有。
陈北默一只手搭在她环住自己的手背上,大概知道她这时候想要一个依赖。
陈北默大拇指在她手背摩挲了好一会,才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转过身又在她额头亲了两下。
“别担心,有我在,什么事儿都不会有,你安心的该干嘛就干嘛,嗯?”
阮橙忧心忡忡,抬起头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的,阮橙也跟着笑起来,说,“好。”
“晚上睡觉记得把门关好了,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叮嘱道。
陈北默走后,阮橙毫无睡意。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给一个英国的朋友发了条消息过去:【Cathy,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第二天阮橙起床,旁边依旧没人。
她打开手机,看到陈北默在凌晨四点的时候给自己发了条消息:【公司有点事,早上不能给你买早饭了,我不在也要好好吃早饭。】
阮橙的视线在上面停顿了好一会,她收到了Cathy给自己的信息。
Cathy:【Nora,我托关系问了一些朋友,情况有些复杂,我给你发了邮件。】
阮橙看到这句话一颗心像被石头绑着往海底沉。
今天是第一次,阮橙到医院迟到了半小时。
本来有一场重要的早会,要求住院医不能以任何形式的理由请假。
阮橙到医院直接去了张教授办公室。
张教授倒是很反常的没有批评她,还说如果有事可以提前请假,念在她是第一次迟到的份上,明天给他交一份迟到原因的检讨书,下不为例。
说完后,阮橙站着没有走,“教授,我是来请假的。”
张教授本来目光还在自己手边的论文上,阮橙说话的时候,他抬起头打量她片刻,“什么原因?”
阮橙欲言又止,低着头,声音淡淡,“我自己的私人原因。”
教授没多问,“要请假几天?”
阮橙一时哑然,她双手握着拳,说,“一个......半个月吧。”
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很久很久。
张教授思考片刻,“你很急吗?你现在手上还有两个病人,没记错的话,是明天出院,不急就等明天病人出院后,你刚好这两天把病人的交接工作安排好。”
阮橙点头,不用张教授说,她也会安排妥当再走的。
走出张教授办公室后,阮橙又给陈北默打了个电话,那边依旧是关机状态,阮橙在看完Cathy给自己发的邮件后,整个人像做梦一样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陈北默,也大概猜到陈北默在昨晚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那个公司不仅没有注销,还成了一家皮包公司,专门做假账洗黑钱。
那些涉及到的金额高达千万,特别是从去年开始,跟国内的多家黑户公司有交易接轨。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但绝对不会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交易。
可陈北默那边电话一直打不通,要不是胡潇给她打电话,阮橙都差点忘了今天她还要上班。
阮橙本来没抱希望陈北默会接电话,可在第二通电话刚拨通,那边就接了电话。
走廊里人流量不多,阮橙顿住脚步,陈北默说:“怎么了?上班了吗?”
阮橙没说话,光是听他说这句话,她已经泪流满面,双唇一直在打颤。
前面有人过来,阮橙走进旁边的楼梯间。
陈北默听到动静,却没听到阮橙说话,以为她是因为前面给自己打的好几个电话没接到在生气,就带着歉意说:“老婆,刚刚不小心在公司睡着了,我......”
“陈北默,你......”阮橙带着哭腔打断他的话,“你在哪儿?说实话。”
陈北默才下飞机,李源的车子还在前面,他顿住脚步,他应该想到的,那可是他老婆,他们那届的高考状元,怎么会瞒得过她呢。
陈北默没说话,他听到电话里阮橙情绪起伏很大,也知道她哭了,他的心在这一刻彷佛被什么捏的生疼。
“陈北默,你去了英国对不对?”阮橙咬着牙,心脏那块无规律的快速跳动。
不知道是不是躁郁症的影响,只要情绪起伏过大,她的身体机能就会不受控,表现出的行为有颤抖,心脏加速跳动,再严重点还有晕厥呕吐现象。
“阮橙,深呼吸。”陈北默大概感受到了,阮橙靠着墙,一只手紧紧捏着扶手,脸颊被憋得通红。
阮橙强迫自己站起来,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那股不受控的情绪才被强制压了下来。
见陈北默一直站在原地,李源主动过来,他刚准备说话,就被陈北默打住,陈北默往车子那边走,边对电话里说,“老婆,你听我说,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我不会让任何人动你,冤枉你,相信我。”
阮橙整理好情绪,让自己说话尽量过脑子,她闭了闭眼,让自己说话的语气表现得平常,“如果这件事追究起来,就不只是被冤枉那么简单,我可能会是金融犯罪,涉及到的数额上亿,我还会被冠上陈北默妻子的身份,说不定会连累嘉恒被彻查整改,外界又会怎么评判你的家人,爷爷一生清清白白,你要他在年近古稀的年纪染上污点吗?”
陈北默一上车,就听到阮橙说的这段话,他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打转,陈北默拿手遮了遮眼睛。
“你再等等我,阮橙,我会解决好的。”陈北默声音低哑,面对阮橙说的可能出现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他总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好,不管是对家里还是对阮橙,他都可以守住。
“陈北默,你别再骗自己了。”阮橙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现在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们敢拿这件事来跟你谈条件,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爆出来的准备,他们想要的,就是让整个恒嘉成为众矢之的。”
阮橙心里比什么都明白,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陈北默,连累了恒嘉。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
阮橙知道那句话很伤人,但还是说了出来,“陈北默,离婚吧。”
第54章
陈北默的眼泪在阮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阮橙。”他带着鼻音,控制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我可以接受被污蔑,可以不要恒嘉,可以为了你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失去你。”
陈北默咬了咬牙,才勉强平复情绪,“我曾以为我永远失去拥有你的机会了,你知道失而复得的那种感觉吗?就是希望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体验一次,阮橙,别离开我,不管这件事怎么发展,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我心甘情愿,不是我在为你牺牲,是你在救我,阮橙,没有你我的生活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有一切都让我来承担,求求你,除了离婚这件事外,我做什么都可以。”
早就在陈北默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阮橙就关了麦。
她顺着墙慢慢蹲下来,哭的失声,全身都在颤抖。
如果陈北默没有背负这么多,阮橙多希望他们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平静的过完一生。
可是他不行,他肩膀上的担子太重,阮橙的自尊和傲娇也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挂了电话,阮橙去卫生间里用冷水洗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她还有工作。
一整天阮橙过的跟行尸走肉一样,陈北默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到了一个时间节点都会给她发消息,只是阮橙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阮橙下班后给他回了一条:【你的行李我打包好了,会寄到你常住的别墅,还有离婚协议书,记得签一下。】
这句话后,陈北默就没有再回复她。
晚上,许以周给阮橙打了电话,阮橙知道许以周的意思,也知道他是陈北默搬来的救兵。
“解决办法有很多,橙橙,你别太钻牛角尖。”许以周说,“我大概明晚回京市,到时候我们再谈谈,有时候离婚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反而会让你跟北默受伤。”
“哥,你知道的,程宇鸣和他妈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让恒嘉在英国市场陷入僵局,万一他们还有别的手段呢?我不能让整个恒嘉被我牵连。”
许以周顿了顿,“橙橙,你也太小看恒嘉了,京市的龙头产业,不会说倒就倒,你的事,他们会有应对策略,这不是过商业竞争的手段,你不需要太担心。”
“哥,你说我会不会坐牢?”阮橙自嘲的笑了声,“我总自以为很聪明,可到头来却是自作聪明。”
许以周那边也有一瞬的停滞,然后说,“不会的,就算陈家人不管你,哥也不会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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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橙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第二天,阮橙才查完房,就有警察到了医院。
引起了不小的躁动,几乎全院上下都知道外科的阮橙医生被警察带走了,以国际诈骗和金融犯罪嫌疑犯的名头。
离开前,张教授也在,他脸色平常,只跟阮橙说,“半个月的假期我批了,记得按时回来。”
阮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上警车前,阮橙看到医院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眼熟的车,那是吴秀芝的车。
去警局的这段路彷佛很漫长,阮橙下意识的回想,居然是记忆里第一次见到陈北默的场景。
许以周住的别里区,那时候她才上初中。
司机把阮橙送到许以周家门口,听见里面的动静,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去,看到一个男孩坐在客厅的沙发对着电视机打游戏,操作盘还拿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