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现在怎么办？是要联系研究院过来深入调查，还是直接向外公布最高监意外炸毁的消息？”下属快步跟上了安在阳。
“调查？还调查什么？云池一个低等种，还能从五百个无人机甲兵中越狱出逃？”安在阳讥笑，声音震天响：“这事如果不是意外，我安在阳今天出门就被星舰撞死！他娘的，滚！”
“是。”
隐在一旁候着消息的人，在听到了安在阳那番赌咒发誓的话后，飞速离开。
一路乘坐电梯，到了联盟顶楼。
顶楼只有一间办公室，上面写着——最高办。
来人轻叩了几下门后，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道冷淡的嗓音：“进。”
他推开门，快步进了办公室。
“长官。”走进来的人脸色并不好看：“安在阳笃定废星爆炸是意外，已经确认了云池死亡，正准备联络媒体发布通讯。”
“所以云池真就死了？”屋内端坐着的其他人不可思议地道。
安静片刻后，坐在下首的男人沉声道：“不可能。”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他。
却见他目光深沉，直接起身道：“在座各位怕不是忘记了，三年前我们耗费了多少力气，折损了多少战甲，才抓住了这个顶尖罪犯。”
“安在阳说她只是个低等种？”他怒极反笑：“是啊，一个低等种，就可以逼得上任联盟差点土崩瓦解，一个低等种就可以把星际最高星炸成碎片！”
这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云池被关押三年，很多人都忘记了，当初对方是怎么凭借着一己之力，炸毁了联盟最重要的三十三颗大行星的。
“如果不是执行长亲自出面，我们多方夹击，摧毁了云池那套工具，让她彻底没办法再制造黑机甲，只怕都没办法真正将她逮捕入狱。”
男人说罢，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这屋内级别最高的人，也就是他口中的那位执行长。
对方端坐在了书桌后，看不清楚神色。
但他们都清楚，云池入狱三年，这位抓捕她入狱的执行长，却也是身受重伤，伤势在半个月前才彻底痊愈。
这位执行长，可是联盟天赋等级最高，战斗力最强的人之一。而那个云池，可没有半点天赋，按照所有人的说法，她在面对这位执行长时，本就该如同蝼蚁一般。
可这结果……
所以，说云池就是个普通低等种？在开什么宇宙玩笑？
“哎呀，老程，别这么紧张嘛。”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女人笑了笑。
“是啊，云池到底还是低等种，她最主要的工具已经被毁了，那套工具用的材料特殊，这世上再也找不着第二个。”
“即便这次真的是她设计越狱，那没了工具的她，危险程度也不像是之前那么高了。”
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但老程还是看向了上首坐着的人，等他的回答。
方焰离抬头，看向房间里所有的部下，沉声道：“去，他们不查，我们自己查。”
“让研究队继续调查废星残渣，派人调查那天在废星，经过废星的所有人，把资料汇总发给我。”
“三天之内。”他目光冷峻，声色平缓：“盘查清楚所有有关人员。”
“是！”
三天后。
万家的星舰上，万蝶无比兴奋。
“哥，姬姐姐呢？”万蝶这会看什么都新鲜，到处摸了个遍后，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其实万家的医生是建议姬芙最好再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的。
但她执意要去星际学院，万蝶又实在是喜欢她，她就还是出现在了万家去往星际学院的名单上。
万风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手边还握有一册书，闻言头都没抬：“不知道。”
星舰将要起飞，没看到姬芙身影，万蝶正着急呢。
等到她一抬头，看见了来人后，直接愣在了当场。
“姬姐姐？”万蝶发愣的档口，星舰已经载着所有人起飞，往星际学院的地方飞速行驶而去。
姬芙点了点头，摘下了上衣宽大的兜帽，坐在了她旁边。
她这一坐下，连对面看书的万风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也是巧了，原本高速飞行的星舰被人拦截下来。
一艘巨大的星际巡逻战舰出现在了上方，一同响起的，还有巡逻机甲兵的声音：
“所有星舰，打开舱门，最高办例行盘查。”
因为前几天的事，最近检查很勤，万蝶昨天出去买东西还被拦截了下来检查，所以对这个并不是很关注。
她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姬芙的头发，惊道：“姬姐姐，你、你这……”
姬芙朝她伸出两根手指：“刚染的，两百星际币，好看吗？”
万风微怔，绚烂的日光底下，她顶着一头高饱和高亮度，颜色扎眼到了极点的白毛，冲着他们兄妹两微笑。
“染、染的？”万蝶更惊讶了。
姬芙点头：“是啊。”
在她是云池的那些年，因为一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很多人都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真正熟悉她面容的，只有一些‘老朋友’。
其中和她真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最高办执行长方焰离，也是亲手把她抓捕入狱的条子。
只是么……
他们交手数次，方焰离了不了解她，她是不知道。
她倒是知道一点点方焰离的事。
比如，这位大名鼎鼎的最高执行长。
竟然是个辨别不了人脸的脸盲呢。
下一秒，就听到外边的人高声道：“所有人不许动，最高办例行盘查。”
第4章
联盟内，最高办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从建立开始，就独立于其他分部，由执行长方焰离亲自统率。
三年前抓捕云池后，为她一个人设立的最高监，原本也属于最高办管理，但因为方焰离一直重伤未愈，最高监这才移交给了其他部门管辖。
倒是没想到方焰离刚恢复不久，最高监就被炸毁了。
万风对最近的事有个大致的了解，但怎么都没想到，拦截他们这艘星舰的人，居然是方焰离本人。
当看见那身笔挺的军装，和代表最高办军徽出现时，他微怔了瞬。
方焰离的脸上看不出大病初愈的虚弱感，他领着身后的人快步进来。
万家这艘星舰上的人不算多，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十来个人，可他进入星舰内部的瞬间，目光就落在了窗边那一头白发随风飘扬的人身上。
最高办成立多年，方焰离手下从无败仗，以至于他威名在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那个隐疾。
他几乎没有办法辨认人的人脸。
无论对方长得是美是丑，对他来说都一样。
但他记忆很不错，也善于观察，靠着对人其他体征的观察，脸盲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请各位出示下身份信息。”方焰离身边的程浩冷声道。
他们带来的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核对星舰内的人员身份。
姬芙坐在右手边第一个，程浩根据方焰离示意，正想亲自验查她的身份，随身佩戴着的光脑却忽然响了起来。
他查验了消息后，脸色发沉，快步走到方焰离身边：“安在阳那边已经上报了云池的死讯。”
“上头通过了，今天就会出通报。”
“要怎么做，禁止通报吗？”程浩想到安在阳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不由讥笑：“最高监这么重要的地方，他说没有一点监控就算了，竟然连云池入狱时建的档案都没有。”
“现在一句人死了就算了？”
方焰离目光仍旧落在姬芙身上，身型瘦弱，白发，似乎身体还不太好，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并不相符。
他收回目光：“不必。”
程浩听闻，神色巨变：“可云池没……”
没那么容易死。
“这事跟安在阳没关系。”他的话被方焰离打断。
程浩抬头，对上方焰离冷沉的目光：“是联盟高层有人确定了云池死亡。”
方焰离说完，没给程浩继续发问的机会，他径直抬步，走到了姬芙面前。
他一动，整个星舰内都安静了。
万风倏地抬头，看到了那身极具压迫力的军装，神色微变。
从踏上星舰开始，方焰离就没有直接表明过身份。
星舰上的其他人看他相貌英俊，人又格外年轻，只当他是刚调入最高办的新人。
整个星舰上，只有万风知道面前这个年轻军官的真实身份。
但他也只是偶然见过这位执行长一面，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前提下，他就没有多言。
“你好小姐，请出示下你的身份信息。”方焰离看向姬芙，说的话跟其他工作人员的如出一辙。
开口的一瞬间，却让最高办的所有人，目光都同时落在姬芙身上。
旁边的万蝶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这些人太有压迫力了，这身严肃的军装，还有警惕的眼神。
她甚至注意到这个年轻军官身后的人，在他开口后，直接握住了腰间的枪。
万蝶吞了下口水。
这阵仗，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通缉犯了。
“咳咳。”姬芙那张脸本来就没什么血色，这会看着更苍白了点。
方焰离轻扫了她一眼，点开了光脑。
星际时代，人人都配有一个光脑。
光脑可以用来上网，连接所有的网上信息，还带有身份认证和识别的功能。
光脑的功能越来越多，价格也参差不齐，但为了统一管理，联盟规定光脑的式样只能做成手环样。
可眼前的这个人，两只手腕都空荡荡的，没有佩戴任何的东西。
方焰离开口后，程浩也注意到了这点。
他神色紧绷，抬头朝周围的同事们示意了下。
万众瞩目下，姬芙轻咳了两声，从旁边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张星际通行证。
看到那张通行证，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信息高速发展后，尤其是光脑全面普及后，就很少有人用这种传统的通行证了。
但这种传统通行证也没有被取缔，不过都是些底层贫民在使用。
这艘星舰是蔚海星系万家的，所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星舰上还会有普通人。
不过在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个普通人后，最高办的人神色更加紧绷了。
云池可不就是个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
方焰离神色平静，接过她的证件后，放在了光脑上轻扫描。
“滴。”一声轻响，他面前的光屏上就出现了姬芙的所有资料。
资料正常，身份信息也核验通过。
方焰离扫了一眼，似是不经意地问：“没有检查过天赋？”
天赋一栏是空白。
既不是低等种，也没有评级。
“没有。”姬芙托着下巴，叹气：“做一次天赋检查好贵的。”
“长官，你知道吗，要足足五千星际币。”她伸出五根手指，一双眼眸澄澈透亮：“而且我家里人都是低等种，我应该也不意外吧。”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她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这么番话，这也符合普通底层贫民的生活窘况。
可偏偏让人听得心头狂跳。
家庭贫困，家中都是低等种，出身于偏远星。
这些事都跟云池一模一样。
方焰离抬眸，对上对方颇具意味的眸。
“去拿天赋检测仪。”程浩身体都绷直了，听到这话立马做出反应。
他们带来的设备齐全，很快就有人给姬芙戴上了仪器。
在等待仪器检测的那几分钟里，很多人都悬着一口气。
黑色的检测仪戴在了她的头上，不断闪烁着红光。
她神色轻松，好像也颇为期待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方焰离从她神色里，看出了些许戏弄的促狭感。
……什么都不符合，却什么都像那个人。
叫人分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又是无心的。
五分钟后，机器给出了具体评级。
“您的天赋等级为：F。”
机器报出等级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程浩更是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F级是所有天赋等级里最低的，但就算再低，对方也拥有天赋。
低等种这一生，哪怕是终其所有，也不可能拥有天赋。
比起各等级间的差距，这才是普通贫民此生都没办法跨过去的鸿沟。
她有天赋，那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云池。
云池可能会诈死，但天赋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只有方焰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姬芙问：“怎么了长官，是有什么不对吗？”
方焰离垂眸，面前的资料栏里，也出现了她的天赋评级。
确实是F。
“长官。”程浩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旁边还有几艘没检查的星舰，刚魏欣传讯，有一艘里面出现了低等种。”
方焰离轻颔首，将手中的星际通行证还给了姬芙。
姬芙接过，目光自如地和他对上：“长官慢走啊。”
方焰离未语，只看了她一眼，转身领着最高办所有人离开。
走出星舰之前，他听到姬芙身边的女孩问她：“刚才吓死我了，姬姐姐，你说他们这大张旗鼓的，究竟是找谁？”
姬芙笑：“应该是找一个万年难遇的高天赋奇才吧。”
啪。
星舰大门在他面前关闭，方焰离回头，只看见了姬芙似笑非笑的眼。
他停住脚步，回头问程浩：“这些星舰，都是去哪里的？”
“这个方向，应该是星际学院。”
“找人留意一下学院动静。”
程浩微顿：“留意谁的？万风吗？”
他多少知道点消息，万风好像是蔚海星这一代天赋最高的人。
却听方焰离面无表情地道：“姬芙。”
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毫不遮掩的恶劣因子，像极了那位已经死亡的故人。
这次例行盘查后，在抵达星际学院前，他们都没再遇到任何阻拦。
历经多日后，终于顺利抵达了星际学院所在的星系。
天海星。
新生报道截止到了最后一天，主星上停满了各色各样的星舰和匆忙赶来报道的新生。
姬芙那一头耀眼的白发出现后，惹来了不少人关注。
众所周知，天赋极高的人，外貌上都会有些异化。
只是这样的关注力，在听到天赋检测仪报出F之后，全都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