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有些是病症的成因,而有一些是连锁的病症反应,一旦倒置,药便会变成毒。”
晋王:“以上药方都是久病后,调养精血所用。”
“这用药的习惯,有些像……上次谢虞发烧重病那日。”
越想,晋王对照上次谢虞的病症,拍板定音,“若非有
谢虞那次病症在前,这药方的精妙之处,还真瞧不出来。”
🔒 第88章 卑鄙
“想必,除了这药方,下手之人在膳食中,也准备很多大补的药膳。”
“这过补既是病。”
沈笑语了然,这赵姣与沈仲柏之间,恐怕有一个用药行家,他们用的也是一套的药方。
“不过这病也好治,停掉药和补品即可。”
沈笑语:“多谢殿下。”
晋王笑着,“本殿下很高兴,你愿意让我瞧病。”
“我自幼便不许学行医,只能偷偷的向唐院正请教,事后唐院正还被母亲迁怒。你与谢虞是第一个用上我这医术的人,今日是第二次,我当真开心的。”
“刑部的犯人是谁?如今刑部尚书变成了景国公世子,我原先的那些派系,大都被清除出去了。”
冤假错案,登闻鼓响一遍,彻底葬送赵妃十数年经营的派系。
有冤案在先,又何尝不是景词清除异党的手段。
晋王皱眉,“这事恐是帮不上你了。”
“殿下,朝阳你可听过?扶柳院里的一个弹琴的先生,甚得楚国公主的喜爱。”
晋王:“朝阳?好似听姑母说起过,他如何了?”
瞧晋王的反应,并不知道朝阳入狱的事,难道是以秋景的名义入狱的?
沈笑语:“近来刑部,可是在查买卖官职一案?”
晋王点头,“此事颇为隐晦,一直没有声张。想是太子要做出个政绩,压一压奴隶场的风波,重新得势。”
“你如何得知的?”
这事也比上一辈子早了。
“猜的。”
“啊嚏!”
晋王连打了两个喷
嚏,“抱歉。”
沈笑语拿了外衣,递给晋王。
少年并未穿衣,将衣裳放在一侧,执意要冻上一冻。
晋王垂眸:“你族中长兄,已经被二哥押解回长安了,囚衣单薄,仲柏哥哥最怕冷。”
沈笑语不说话,只是喊了侍女过来,打了盆热水,又给晋王寻了一件暖和的狐裘。
“殿下说不让你们进来侍奉,你们便让他这么冻着?”
屋里的侍女不知晓沈笑语是什么人,见晋王对她颇为妥协,便跪地求饶,“是我等疏忽,晋王殿下恕罪。”
“沈姑娘,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无需责怪他们。”
沈笑语看着晋王那求饶的眼神,“殿下,你这性子太柔了。”
如今已经颓势,还未落败,就已经如此凄惨,日后又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晋王看着她,沈笑语又说出了,和他娘亲一样的话,想起来赵妃又沮丧了下去。
“是啊,若非我软弱,母亲又何苦那么担心我,走上歧途。”
沈笑语:“殿下既知是歧途,那些因着当权者一己之私,而备受折磨的百姓,又可畏惧严寒?”
“沈仲柏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而殿下今日可为那黎民百姓而罚自己,却唯独不能因为担心故人,而折磨自己。”
“担心一人是软弱,担心千万人是仁慈。”
“我曾觉得殿下,是这天地间风光霁月的真君子,还请殿下日后不要因着赵妃的死,而妄自菲薄,每每轻贱于自己。殿下之仁慈
,之学识,若是藩王是一地百姓之幸。”
晋王红了脸,不知是为得羞愧,还是自责。
“诶,沈姑娘……”
沈笑语说完便拂袖离去,走出了晋王府的大门,她颇有些无奈的垂着自己的脑袋。
其实比起来大几岁的太子,燕王和晋王年幼时,是关系不错的兄弟。
晋王就像是燕王的一面性子,只有他足够有贤名,才能让燕王不至于丢了仁善,变得铁血冷漠。
前提是,晋王得好好得活下去。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隔着几道门,沈笑语早已经看不见,晋王在屋内是什么情形。
拍了拍自己的嘴,这口不择言的激将法,不知对晋王有没有用。
“阿杏!”
朱红色的马车驶过晋王府的大门,谢盏撩起来帘子朝着沈笑语打招呼。
“上马车,我正好要路过景国公府,我送你回去。”
谢盏仍旧是那么火急火燎,嘴角弯弯的,见到沈笑语便将她拉上马车。
谢盏捏了捏沈笑语的脸,“你更漂亮了。”
“你也是。”
沈笑语回应。
谢盏得意:“晋安与我九弟的婚事没了,她再怎么求到我祖母跟前,祖母也不见她了。”
谢盏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放在沈笑语的肚子上,瞧得沈笑语一惊,“你总看什么呢?”
“瞧这里面,是不是有我的小侄子。”
“胡闹!”沈笑语别开目光,“怎的会有?”
“我也觉得谢虞与你,都不会做出这等事。”
谢盏嘟囔着嘴,“但话
本子里说得跟真的一样。”
谢盏翻出来新买的话本子,正是之前沈商卿以沈笑语和谢虞,写的故事。不过稍加改变,变成了为爱私奔千里,圆满一生的故事。
“这主角二人,一人姓沈一人姓谢,实在是与你和谢虞,相像得不行。”
沈笑语看得直挑眉,“这话本子从何来的?”
“如今长安城的姑娘人手一本,商行大肆印刷的。”
谢盏眼神闪躲,有点心虚。
“谢盏,说实话。”
“诶呀!”谢盏直性子藏不住,“是谢虞,谢虞将这个话本子寄回来,让我在长安城里大肆传播的。”
难怪谢虞在知道沈商卿是挽月先生后,要絮絮叨叨的讲那么多他们之前的事,那个时候就想到这个损招了。
好个谢虞,自己的名声不要,连带着沈笑语的一起葬送。
“我……我……我,我被谢虞抓住了把柄……然后,顺便还在卖书上赚了一笔。”谢盏只感觉自己要被谢虞坑死了,她怕沈笑语拿刀了解了她。
“是他谢虞卑鄙!”
“不若,我将银钱全部给你,好阿杏,你别生气了。”
谢盏见沈笑语颇有恼怒的意思,道歉:“阿杏,虽然姓氏相同,与你们的经历也颇有些相似,但到底不是真的,大家也都知道的。”
“而且有了这事,原本想给谢虞提亲的媒婆,都给撤回去了,祖母不得已,只能寻娘家侄女了。”
沈笑语:“自然,连我寻个夫君,都被这事给阻
拦了。”
难怪这绯闻,比马跑得还快!
🔒 第89章 准备
隋嬷嬷撩起来帘子,请沈笑语进屋,屋里的炭盆子已经去掉了,白玲珑坐在窗户前,吹着冷风。
“姑娘,自从听了你的,没有给夫人服药后,夫人身子好多了。”
“母亲,怎的坐在窗前吹风?”
“不碍事,这冷风吹着舒服。”白玲珑朝着沈笑语招手,“母亲前几日就想问你了,碍于你景伯伯在,不好说。”
“前儿个是谢盏送你回来的?”
白玲珑表面问的是谢盏,却拐弯抹角问的是谢虞。
沈笑语:“谢盏与我性子相近,算得上朋友。至于母亲想问的旁人,旁事,阿杏自然不曾如传闻中的,怀有身孕。”
白玲珑拿帕子捂住嘴,她久不出门,不知道这消息这般不受控制。“绯闻已经闹成这个样子了?是谁败坏你的名声?”
“母亲!”沈笑语撒娇,拉着白玲珑的手,“女儿寻个人入赘沈家即可,至于谢虞,女儿害怕……”
之前是谢家害怕沈笑语这个孤女,身上背着血海深仇。
如今,沈笑语也害怕,害怕日后谢家若纠缠进权势之争,反倒对沈家是迫害。
白玲珑将沈笑语的碎发别到耳后,“阿杏,当真不喜欢谢家小公子?这婚姻大事,若是选错了人,不知要蹉跎多少。”
沈笑语抿着嘴唇,不语。
白玲珑心中了然,“我与你景伯伯说过了,随意找一个寒门子弟入赘之事,绝不可行。”
“母亲,女儿晓得了。”
“你这孩子!”
白玲珑:
“今日夜里便是国寿了,母亲身子不爽便不进宫了,你一定要跟紧你景伯伯,如今你虽有县主之名,但县主毕竟在皇亲贵胄跟前,不够看的。”
白玲珑又絮絮叨叨的,与沈笑语说了许多进宫的话,非得让隋嬷嬷将沈笑语的冠服,送到自己跟前,事无巨细的给沈笑语打点好,这才满意的点头。
沈笑语脑袋上顶着珠翠五翟冠,与那抹金的银坠头,又身穿着大红纻丝大衫,一件深青纻丝金绣的褙子,身后还有青罗金绣孔雀霞帔。
沈笑语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烫,原是白玲珑滚烫的泪珠,滴在了手上。
“母亲……”
白玲珑:“母亲是喜极而泣,你可还记得你姑姑?你姑姑也是自小就封的县主之名,穿得这身行头,她最喜欢进宫了。”
可惜故人已不在。
说罢,白玲珑拿出两个温玉镯子,戴在沈笑语的手上,这玉镯子的质地,仔细瞧着,竟然与燕王给自己的一对簪子,十分相似,像是从一块玉上做出来的。
白玲珑的手从镯子上,抚摸到了沈笑语的手背,随后看见沈笑语脖子上的红绳,又寻了一对红玉的耳环给沈笑语戴上。
“阿杏,出宫前不许摘下。”
“女儿知道了。”
景国公早就准备好进宫了,但一直在外,耐心的候着沈笑语出来。
景国公总是丝毫不收敛,他对白玲珑的偏爱。“今日晚宴,带阿杏拜谢后,我会早些将孩子们带回来,
你无需担心,有我在的。”
马车旁,景世子与景诗早等着了。
见到沈笑语一来,尤其是那身行头,兄妹二人都避不开目光。
“父亲,妹妹。”景词行礼端正,丝毫没有可挑剔的错处。
沈笑语:“见过世子哥哥,四妹妹。”
景词伸手微微拦住景诗,道:“还不与你姐姐见礼?”
“三姐。”
景国公知道几个孩子不对付,但即便是表面上的和谐,也足够让景国公乐呵了。
“好好好!”
虽是两辆马车一道进宫,沈笑语与景国公毕竟不是真父女,不能乘坐同一辆车。
景诗愤愤不平的坐了后面这一辆,她坐在最中间,周边还放了许多物件,等到沈笑语上马车的时候,马车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落座的地方。
沈笑语这身行头走起来颇不方便,景诗不让,便耐着性子,自己清出了一个位置坐着。
“你倒是一点都不要脸,还敢坐上来在,这是你家的马车吗?”
沈笑语不需要去嘲讽景诗,她坐在这马车,和她一起进宫,穿着她都穿不得的衣裳,光是不理景诗,都能憋疯她。
沉默的马车轱辘中,景诗咬碎了牙,坐不住,正要来扯沈笑语首饰的时候,沈笑语缓缓张口道:“妹妹瘦了,最近可是受累了?”
“多了个大嫂,世子对你的关照少了吧。”
景诗就是个被哥哥宠坏的野孩子。
她气冲冲的,“关你什么事!”
沈笑语靠在马车上,“我有办法让你
像从前那般,得到景词那么多的关注。”
“大哥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需要你的办法。”
“哦,如此啊。”
沈笑语笑着,像是个笑面虎。
对待急躁性子的人,你就是要远比她沉稳。
半晌,景诗张嘴,“什么法子?”
沈笑语:“她可是乱臣贼女。”
景诗性子急躁但不全是傻子,一旦和官府举报,赵姣见不得光的身世,景词的后半生仕途,便别想要了。
“你果然卑鄙,我不会被你挑拨的。”
沈笑语张嘴,缓缓道:“她不仅是你大哥的妾,还曾被你二哥养过一段时间,就在西街的枝午街十七院,如今那院里还没住人呢,想必还有些赵姣的东西。”
“睹物思人,以解相思。”
若说景词一个哥哥,纳妾,景诗还能忍受。但纠缠在她两个兄长之间,足够捏碎她的防线。
景诗没说话,脸色铁青,手里的丹蔻都掐进了手心,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主意。
前世也不知道赵姣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景诗,让她错认为沈笑语纠缠景词与景赋之间,让自己备受景诗折磨。
如今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怪不得她挑拨。
沈笑语撩起来帘子,进宫的马车不少,大都佩戴着各家的族徽。
琅琊王氏曾有嫁女进东宫的想法,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进宫朝拜。
正逢王师进京,各家的马车都让了一条道,燕王要赶在圣人寿辰之前回长安,自然景赋与谢虞也会
一道回的。
御马在前的是景赋,看来燕王又未领下蜀地的功劳,转而将功名都用来扶持手下人。
🔒 第90章 谢恩
景赋穿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青年早已沉稳有力,气定神闲。他身后紧跟着六个锦衣卫,震慑着所有的为官者和百姓。
众人窃窃私语,“景指挥使又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景赋右侧的是谢虞。
银色的汗血宝马,上面红衣墨发的少年,是唯一一个没有着官服的,鲜衣怒马少儿郎,许多姑娘家,光是瞧上一眼谢虞,便脸红了。
行军在外,他倒是一点也不见黑,还是在人群中白的一眼便能瞧见他。
“二哥!阿虞!”景诗撩起来帘子,朝着两人挥手。
景赋一反常态看了过来,见到了景诗,也见到了马车里的沈笑语。景赋拉了马绳,点了头,这才进宫。
谢虞也看了过来,一双眼仿佛能看穿一切,看得沈笑语心虚,忙着回避目光。
景诗很得意,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满意的放下来帘子。
“你拿什么和我比。”
沈笑语点头,“指挥使是你二哥,谢虞是你表弟,着实,没得比。”
顺着景诗来,她的大小姐脾气满足了,难得没有朝着沈笑语发作了,毕竟如今赵姣,更能让她感受到威胁。
景国公:“阿杏,这是第一次进宫吧。”
“记事以来,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