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妇女的声音,沈笑语沿着声音看过去,众人议论的人,正是穿着一身白色霓裳裙的赵姣。
所谓白色霓裳裙,是这无光的时候,衣裳便是洁白如雪的。
若有亮光,便可见波光粼粼,穿在身上,仿若洛神降临。
这衣裳也是沈氏商行出的,用的是多色的千蚕丝,编织的彩丝。
世间只此一件,价值千金。
魏氏:“世子爷倒是舍得为她花钱。”
赵姣的容貌与身段,光是站在那儿,便已经是众人藏不住的瞩目。
实在是太出挑了,不像是景词为她买的衣裳,也一返赵姣的性子。
如今最容不下赵皎的,便是阎娇。
魏氏叹:“名字也相似,日后要嫁的人也是一人,是个天生的仇敌。”
阎娇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污水,看到赵皎后,便要朝她泼过来。
在场的届是女眷,国寺特殊,众人并没有带什么护卫。
亦或者说,根本想不到,阎娇如此胆大妄为,便无人上前拦着。
污水沿着赵娇的轮廓往下流,阎氏倒是比做了错事的阎娇,更为的害怕。
“这……对不起……”
一个劲的道歉,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
沈笑语拉住阎氏,“二嫂,你是阎家的出嫁妇。”
“我。”
闫氏安定下来。
赵姣被凌辱,到底是沈笑语名义上的嫂嫂,魏氏见沈
笑语始终是不理,“我还以为九弟妹的性子,要去维护她。”
赵姣被阎娇折辱的跪在地上,发髻凌乱。
只可惜在场的没有男子。
但凡有一个男子,也是要为这一副场景,而英雄救美的。
🔒 第174章 表里不一
不对。
赵姣是无利不起早的。
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来此地。
沈笑语左右环视,没见可疑之人,再抬头往山寺望去,遥远的山寺钟楼上,仿佛站着一个人影,。
隔得远,容貌会变得平淡,但这波光粼粼的衣裳,仍旧夺目。
沈笑语只道,这么快,赵姣便准备舍弃景词,另谋新主了?
魏氏叹了一口气,“世间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沈笑语下了马车,还是惊动了围观的众多女眷。
“谢家的马车。”
“这马车里出来的不是沈县主吗?”
沈笑语本没个不好的名声,如今牵扯到了晋安郡主那一出闹事,长安城里,对沈笑语的看法,是又怜爱又不满。
碍于身份,众女眷恭敬的,给沈笑语让了路。
沈笑语并未施舍眼神给赵姣,径直路过。
寺庙钟声敲响,沈笑语在众人的瞩目中,接过夏至递来的香烛。
“时辰到了。”
三少夫人搭着话,“再晚些时候,菩萨就要说我们不诚心了,这么晚才来。”
今日这国寺来的不仅是各府邸的女眷,还有一个主持大典的皇室,以往每年来此的都是太子妃。
如今太子妃被废弃,各位皇子都未娶正妻,从东宫轿辇上下来的,竟然是太子。
“见过殿下。”
太子朝着各家夫人示意,“本宫今日只是烧香,各位夫人自便。”
太子一来,闹事的赵姣与闫娇,都被拖了下去。
热闹散去,三三两两的人,都不再围观,各自
上山。
山寺香火茂盛,形似仙山,云雾缭绕。
尤其是这正殿里,因得太子,女子嘈杂的议论声都小了许多。
众人都已经是出嫁妇,理应太子不该来此地的,要避嫌。
谁也不知太子来的缘由。
寺庙的小和尚敲着木鱼,见到沈笑语一来,睁开眯着的眼,道:“这位施主可是来解签字的?”
沈笑语点头,小和尚便带着沈笑语往后山僧房而去,“施主请随我来,师父在老佛堂里等着呢。”
老僧只身坐在佛堂的蒲团上。
听觉脚步声,原本在入定的老僧睁开眼,看到沈笑语,便道:“这位施主,有佛缘。”
“香断缘分,重莲并蒂,施主这命,是求来的。”
“无数英灵,皆为施主的佛缘。”
沈笑语双手合十,朝着老僧与佛皆拜上三拜,“虽有天命,但人亦有可为。”
“施主可入佛道。”
夏至:“你这老僧,怎得劝我们夫人当和尚?”
年轻的小和尚见状,立马憨笑着,与沈笑语道歉:“这位女施主,勿恼。”
“我家师父是个佛痴,只要见到有缘之人,便会劝人入佛。”
“也常有香客,说师父是个痴迷的疯子,夫人只当是一个老和尚的风言风语,不必放在心上。”
小和尚递给沈笑语一根柳枝,说着和气话:“这位夫人长得像菩萨,这根柳枝,是最配夫人的了。”
沈笑语拿起来柳条,“多谢。”
沈笑语:“大僧,我此生孽障无数,静不下心
,也入不了定,成不了佛。”
“这世间可为之事,为何不为?”
“施主,沧海桑田,凡事种种,转瞬即空。”
沈笑语记得签文,“凤凰涅槃尚需炼火海。”
老僧劝不动沈笑语,不再强求,“施主抽的这签,是下下签亦是上上签。”
“成事在人。”
老和尚看向沈笑语手上戴着的红绳,“三世缘灭又缘生,希望施主,今生能如愿以偿,不再为凡事所忧。”
三世?
夏至与沈笑语从后山的僧房中出来,夏至:“那老僧缘何说些三世,全然听不懂的话。”
“庄生晓梦迷蝴蝶,世间事,便是参不透道不明的。”
未曾下雨,后山小道,一女子打着伞,遮去容貌,脚步匆匆,与沈笑语擦肩而过。
女子身上所用之香,正是谢家平素用来给主子熏衣服的。
夏至摸鼻,回忆刚才的味道,“那是谢家的姑娘?”
但今日,谢家上山的几位少夫人,都穿得不是这衣裳。
夏至:“姑娘可要跟上去瞧瞧,她好像很熟悉国寺后山的路?”
“像是谢家亭子里的侍女。”
沈笑语思来想去,拎起来裙摆,跟了上去。
山寺悠悠的竹林,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声音,仿若山寺老僧的诵经声。
沈笑语跟上了那名女子。
古刹钟声漫在森林中,处处皆是回响。
“姑娘,到了放莲花灯的时候了。”
午时三刻点香,午时一刻放莲花灯,他们还有两刻钟。
沈笑语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小木屋,这大概是山中哪个修佛的僧人,用来寡居的地方。
近距离一听。
木屋里有男女交谈的声音,女子主动,男子回避。
“我从十岁见到殿下那日,便从未想过嫁给旁人。”
“今日斗胆上山,不过是为了见殿下一面而已。”
“不论王满枝模仿的多么像,她也不是当年的东宫侍女。”
夏至忙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与太子有私的是谢袖。
谢袖多年未嫁,喜欢的人是东宫太子,这倒在情理之中。
太子:“七姑娘自重,当年东宫之事,请遵守约定。”
“殿下愿意与唐家那个粗鄙的女人,虚与委蛇这般些年,却不愿意与我相守?”
太子:“唐氏即便被废,也是我的正妻。”
见到太子多次维护旁人,谢袖忍受不住,“若非我替东宫保守秘密,东宫何至于安稳这么多年?”
“殿下,你不能舍弃我。若非我听得唐氏唆使,如何会推幼时的燕王入水?”
“自那之后,燕王的性子便变了。”
谢袖攀附上太子的衣袖,“殿下,世人皆道你仁善贤名,只有我才知道,东宫的事,都是你让唐氏做的。”
“这恶人都让唐氏做了,所以你才这般维护唐氏。”
“当年沈家军兵败城破,是你让玉城王绑走的,塞北可汗的小世子。”
一个巴掌清脆响。
“谢氏你僭越了。”
谢袖慌了,才口无择言,如今谢二爷寻到谢
家三爷那里,说是她坑害的谢盏。
谢家二房不依不饶,若她再不出嫁,只能落得个姑母一样出家的下场。
她不想出家,她要入宫,为后。
🔒 第175章 顺势而为
谢袖既威胁又表忠心:“殿下,我已经与父亲传信。”
“谢家三房,誓死效忠殿下。”
谢袖跪地求饶。
沈笑语有些恍惚,往后撤,看着已经到头的小道,却见一层的草丛,有人踩过的痕迹。
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个人,并不是偷偷上寺庙的谢袖。
夏至与沈笑语都反应过来。
那人虽然用的是谢家的香,但谢袖却没有带伞。
主仆两人换了一条新路,沿着踩折的小草,爬上石台阶。
沈笑语上山,遇见提着食盒子,刚下山的小和尚。
小和尚看到沈笑语主仆,颇为意外,“施主,这不是山中香客常来的地方,石阶路滑地冷,还长着苔藓,恐有意外,还请施主返回。”
沿着石阶而上的山顶,坐落着钟楼。
“可是上面有香客,不便我们主仆前去?”
小和尚不撒谎,答道:“有两位香客,不过这两位香客未说,不许旁人登上钟楼。”
沈笑语旁敲侧击道:“两位香客,倒是平安登上去了。”
小和尚没设防,没想到沈笑语在套话,直接便道:“两位香客中,女香客摔的厉害,到时候下山,都是麻烦事。”
“至于另一位香客,幼时便借居在山寺,后来归家,也每年来这山中钟楼,这路比我们这些和尚还要熟呢。”
幼时借居在国寺的人,皇宫之中,只有燕王。
想来也是在燕王十岁落水后。
那时沈笑语在塞北,也是父亲的信,才知晓的消息。
至于另一
个摔了的女香客,沈笑语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毕竟谢盏如今还不曾出门。
有相同熏香的,只有借住在谢家的表姑娘,崔芰荷了。
沈笑语:“多谢小师父,既走到中途,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知道沈笑语执意要上山,小和尚也不多劝。他递给沈笑语,他支撑着下山的木棍。
“施主小心,有个东西撑着,会好走些。”
“多谢小师父。”
沈笑语沿着石台向上,台阶是沿着石壁挖凿的,走偏一步,就会滚下山坡。
沈笑语总计走了几百阶台阶,才到了山顶的钟楼。
山下的小风,到了山顶,风变大了。
青铜的钟楼老钟,在风中犹如入定的老僧,丝毫不为所动。
看到沈笑语,崔荠荷明显蹴鞠。
她手掌溢着红色的血迹,是刚才不小心摔伤的,刚才见到的油纸伞被放在一侧。
桌子上还有个布包。
见到沈笑语来,崔芰荷想将布包收回去,但已经被看到,又不好动作。
一举一动都是窘迫。
沈笑语:“今日冒昧,叨扰殿下与表姑娘小聚了。”
她微红的眼眶,脸色惨白。
“县主怎么上钟楼了?”
“方才在山脚下,便觉得这钟楼庄严肃穆,又地势甚高。想来站上来,风景应该是不错的,便叫着侍女一道爬了上来,观山赏景。”
“原来表姑娘早前,便到了这里了。”
钟楼后有一块方桌,燕王拿着茶盏坐在一侧,“殿下好心情,竟在风中下棋。”
“
博弈无聊,县主有雅性?”
居高而寒,到了高处,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不觉温暖,反而令人裹了裹衣裳。
崔芰荷本穿得不多,如今伤口在寒风中,更加疼了。
前世崔芰荷和燕王是夫妻,沈笑语还以为燕王,会对她有多些仁慈。
沈笑语叹了口气:“殿下何必这样为难崔姑娘,崔姑娘不过让殿下,帮着救一人而已。”
光是布包放在这,沈笑语已经看到,里面装着的五石散粉末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永绝后患。
既崔芰荷拿着五石散,出现在这。
那么之前,给燕王私下研制五石散的人,只能是太医院崔御医。
燕王又借着东宫出事,要彻底除掉崔御医这个隐患,到头来还以此崔御医的命,要挟崔芰荷与燕王共沉沦。
这是崔荠荷第一次给东宫做药,本想隐瞒,却被沈笑语直接说了出来,她更加的慌乱。
“不曾打扰,我不会下这棋。”
求燕王办事,崔芰荷的根本就没有坐下的资格。
白色的棋和黑子的棋子,都放在燕王手边,燕王将白色的棋子推开沈笑语。
“县主,可会救棋?”
白棋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不容沈笑语拒绝,燕王又道:“县主会的。”
起风了。
棋子散了满地。
夏至担心:“姑娘,这么大的风,等会姑娘怎么下山?”
“这寒风中又不抵暖。”
沈笑语笑了笑,“未曾变天,春风而已,会停的。”
棋盘上的棋子,都被刮
的很远。
“看来今日这棋是下不了,也救不了。”
沈笑语:“殿下又委屈可怜人,脏了手。”
被沈笑语指责,燕王挑眉看了她一眼,道:“风帮了你。”
大风起,棋盘上的困局,自然而然就破了。
“棋局已破,崔姑娘记得,是县主帮了你。”
“多谢县主。”
崔芰荷下山,手脚并用,好生狼狈,不过她终于可以走了。
燕王:“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县主为何冒险上山来?”
“我方才见到东宫太子与谢袖了。”
都是明白人。
太子与谢袖说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燕王素来不爱有人,眼中带着仁慈的,看着他。
仿若他是个弱者。
幸亏沈笑语眼神收敛的很好,面无表情,不会令人不悦。
“下不了棋,县主陪我看看这大好河山吧。”
这儿正好可以看到长安城,舫市热闹,人小得仿若一点尘埃,看不见,却又知道那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