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王的副将大喊:“随我保护王爷。”
不过片刻,在乱军中,景赋单刀赴会,摘下副将头颅。
铁骑踏马而来,城墙上,闫兆祥的刀,架在了唐扬的脖子上。
血液沿着匕首,红了沈笑语的手。
匕首不长,其实沈笑语避开了致命的位置,不过却堵住了他的血脉,让玉城王的右手,都再没力气提起来,拔出匕首,就是个血窟窿。
青月刀掉在地上。
这是一把长柄刀,刀身的半月上刻着麒麟纹,如今却再难提起来。
玉城王不肯服输,还要左手拿刀再战,迎来的又是一箭。
射箭的人,与沈笑语颇有默契,沈笑语向左偏,箭矢穿过了玉城王左手。
两军对垒,失去主帅,士气也丧失了大半。
更别说玉城王此前,并未准备谋逆,叛军屯兵两侧,是为了要挟。
“再向前一步,你们的世子也要命丧于此。”
玉城王看着城墙上的唐扬,人倒在地上。
景赋大声道:“何人还有谋逆的想法,皆可追随旧主而去。”
玉城王有几个将领蛮横,想上前来打压景赋的风头,却顶不过景赋的狠劲,他一人战群雄。
连续击败了十个人后,景赋的身上,乃至脸上,都多了许多条红色的血痕。
“还有谁想来挑战?”
战前两军对垒,并无人应战,这气势便输了一大截。
“既如此,谁还有胆量,挑
战大昭的三十万雄狮?”
沈笑语:“想必玉城王,许诺了你们泼天的富贵。可你们想想,若是一朝身死魂灭,哪里还有这富贵享受?。”
“我知晓各位都是塞北的英雄好汉,可如今这仗,你们是打不赢的。”
“各位看一看自己手里的刀剑,再看看长安城守卫的刀剑,玉城王可是曾与你们说,长安城并不给你们拨军粮器械?”
“大昭每年拨银三百万两给各军战士,并非圣上苛待你们,不过是都给玉城王给卖掉了而已。”
“玉城王拿着你们手里的那些武器,换了金钱,是拿的你们的项上人头,换的钱。”
不知是谁带了一个头。
玉城王抬眼看去,只见原本整齐的方队,让开一条长道。
玉城王的军队,整齐而又快速的,取下来手臂上戴着的蓝色围巾。
瞬间,满天皆是蓝色。
这蓝色掉落在地上,如同玉城王者破碎的梦境,什么都不剩下。
让出来的队列,走过来一人一马。
谢虞坐在马上,原先是漫步,后来是快马,朝着沈笑语跑过来。
就连谢虞到了自己跟前,伸手搂住自己后,沈笑语都有些恍惚。
“幸亏这一次,我没有来迟。”
“你怎么会……”
谢虞看着沈笑语狼狈的面容,有些责怪她,“你为何每每都不等我来?”
“你便想以三千的锦衣卫,玩这一出空城计,以此来吓退玉城王?”
谢虞的手搭在沈笑语的后脖颈上,用脑袋顶着她
的脑袋。
“胆大妄为。”
谢虞不知从何时起,这么了解她了。
谢虞何尝不是与沈笑语一样,在豪赌。
这场离间计,若少了沈笑语的冒险;亦或是少了谢虞的提前潜入,都根本成不了。
城门开,这场兵患以内部的倒戈,而结束混战。
看起来声势浩大大的锦衣卫身后,并无军队。
即便加上五城兵马司,也只有六千众,哪里是八万战场雄狮的对手。
玉城王本已伏诛,在知道自己中计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编出来的力气,整个人支撑起来,甩开夹着他的侍从。
两个成年男子,都给摔在了地上。
玉城王拔掉手臂上的匕首,红色喷溅开了。
沈笑语突然失重,谢虞将她抱在了马上,避开了玉城王的挥刀,而谢虞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原本以为,玉城王会再度朝着沈笑语袭来,结果他一个转身,三步上前,玉城王的一刀,扎在了太子的后腰上。
“我成为不了国舅爷,你也休想成为一国之君。”
太子的后背渗透出来血,他说不出一句话,看着玉城王的方向。
玉城王又被侍卫扎了四刀,手和脚,各两刀。
这四刀挑断了玉城王的筋脉,让他也起不来。
各家的女眷起先是闹着的,后来见这个架势,一个个的不敢哭不敢闹,只能围在一起。再差半点,她们恐是要被铁骑踩成肉泥。
劫后余生的,互相给个依靠。
这场在计划中的兵患,结束得远比想象中
的快。
魏氏在人群中走来,“九弟,九弟媳,你们没事就好。”
沈笑语是被谢虞放在马上的,见魏氏沈笑语要下马车,却被谢虞摁住了腿,道:“坐好。”
这词这般耳熟,摆明了是之前沈笑语训谢虞的,反倒是如今被他用来要挟自己了。
“多谢三嫂,早前维护阿杏。”
“还请三嫂早日回家与母亲报平安,我进宫后,便回家。”
魏氏点了点头,“我正要带着你七姐去寻大夫,耽误不得了。”
谢虞拍了拍马屁股,堂而皇之的与沈笑语坐上了同一马匹。
大庭广众之下,沈笑语推他也不是,顺着他也不是。
闫兆祥松开唐扬,将其关进了大牢。
城里的百姓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是如往常一般在城中生活,只不过城外多了许多安营扎寨的军队。
太子被架进了城,立刻送进了太医院。
谢虞的马停在城门口,闫兆祥早就在此等候他们了。
“今日跟你们涉险,恐怕不是个功名,而是个罪责。”
闫兆祥叹了一口气,他早先拿到了谢虞的信件,让他时刻紧盯着唐扬,这才早前将他扣下。
后来三军围城,闫兆祥这才明白之前,谢虞让他扣留唐扬的意思,将人架到了城门上,当做人质。
闫兆祥:“你们这夫妻二人,胆大包天。”
“我到底是户部的官吏,便不随你们进宫禀告圣上。”
闫兆祥与谢虞对视一眼,闫兆祥道:“如今兵马司的令在我这
,锦衣卫的人又听,沈县主兄长的令,这皇宫之中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有人进宫。”
🔒 第179章 宫变
很快,宫中的内侍便来了。
“三位,圣上有请,还请跟着咱家进宫。”
闫兆祥自然避不开。
内侍:“圣上说,闫大人守城门有功,要给大人赏赐呢。”
“闫大人,请。”
内侍与闫兆祥坐了马车,沈笑语与谢虞是骑马。
感觉到手心发热,谢虞原本拉着缰绳的手,握住了沈笑语的手。
“害怕?”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成想这谋逆之事做的,却还害怕。”
两人鬓耳厮磨,说得极为小声,在马蹄之下,旁人根本听不见。
沈笑语有些恼他这嘴,奈何掐不到他。
“蜀地的十万兵,在何处?”
谢虞不可能不带兵前来,即便今日口头稳住玉城王的八万叛军,也不过是打个时间差,没有兵力相压,并不稳妥。
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兵变。
“什么都瞒不住阿杏。”
谢虞放开了缰绳,马自己朝着想行驶的方向,而前进。
人与马其实都已经疲惫,几日没有睡。
“行军速度不及我一人快马加鞭,但也已经在长安城百里开外,今夜行军,明日东方既白之前,即可抵达长安。”
沈笑语:“马是千里马,可人的身子,这般熬,总是会坏的。”
谢虞:“阿杏心疼夫君了?”
沈笑语扶着谢虞的脸,摸到少年人的下巴,很干净,进城之前为了怕沈笑语担忧,特地剃掉的胡茬。
红色的锦衣在行军中,如此的瞩目,一眼可以看见他。
但锦衣之下的人,却变得消瘦
了。
谢虞:“多谢你阿杏。”
“若非阿杏,今天被称作叛军的人,便是我。”
“那时,说不定被一箭射下马的,也是我。”
沈笑语:“师出皆需有名。”
沈笑语的手未曾离开谢虞的手,“顶多被史书骂几句,不过成王败寇,又何须忌惮。”
谢虞轻笑,笑声回荡在沈笑语的耳边,“阿杏,学坏了。”
两人都明白,这史书到底是会改的。
皇城门口,守卫并不多,兵马司的人已经都被放了沐修,守卫的人是穿着兵马司衣服的锦衣卫。
内侍:“还请各位大人,到了皇宫,还请大人们卸掉所有的武器。”
“县主这锋利的簪子,也不能入宫的。”
沈笑语一头的金簪都被取下,独留下一个,沈笑语道:“圣上面前,我怎可发髻凌乱,还请公公给我留下这一个。”
公公看着并不锋利的簪子,看了一眼谢虞,点头道:“县主请。”
搜身后进的不是承乾殿,而是太子的东宫。
“我便送各位到这里。”内侍停下步伐。
内侍转身之前,递给沈笑语一个香囊,“县主,这里面是安神的。”
沈笑语看着手心,塞进来的香囊,拆开,里面有一个安字。
内侍:“是顾贵人特地给县主准备的。”
“说起来顾姑娘,她愿意进宫,为的是报恩。”
说起来顾若离,闫兆祥开口道。
这倒是让沈笑语意外:“并非景词要挟?”
闫兆祥不得不承认,“县主收买人心,倒
是很有一套。县主这网方方面面,编织的如此广泛,这天下哪里还能有漏网之鱼。”
“慎言。”
闫兆祥方才嘴得了几句沈笑语,便被谢虞紧盯得心里发毛。
“不过顾姑娘报的这恩,为的并非县主,而是阳先生。大昭不乱,吞并而攻的,便是北狄。”
这是燕王与燕朝的交易。
东宫床榻边,侍奉在太子身侧的,是早已经显怀的王满枝。
站在皇帝一侧,搀着她的是顾若离。
御医匍匐在地,不敢言语,一道跪地的还有谢贵妃。
玉城王熟知酷刑,自然知道这一刀扎在哪里,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庸医,都是庸医,连刀伤都治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圣上抄起来东宫的佩剑,朝着御医挥舞刀剑,谢虞扣住刀柄。
“圣上,息怒。”
见到谢虞与沈笑语,圣上愈发怒火中烧。
所谓的赏赐,不过是将人骗进来的借口罢了。
圣人极爱太子。
“逆贼,来人啊,捉拿逆贼!”
刚才还在劝降成功的有功之臣,全被圣上当成了谋害之众。
圣上高呼着要杀了众人。
半晌,进来几个内侍。
皇宫的侍卫,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顾若离送上来一碗热茶,“皇上息怒,如今殿下还未醒,圣上不要紧张坏了身子。”
圣人将刀剑直指着谢贵妃:“都是你养的好儿子,谋害兄长,这些人都是他的党羽,一个都不能留。”
“朕的翎儿啊!”
谢贵妃:“阿虞,带着闫大人和县
主在外候着。”
“良娣,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王满枝在太子的期待中,缓缓起身,替太子压了压背角,“妾身受了惊吓,先行退下了。”
谢虞应声,将三人带了出去,门合上。
檐角上的雕刻着的龙之九子,各居一角,栩栩如生。
王满枝看着这乌压压的天空,笑道:“红墙黄瓦,终究是如人所愿。”
沈笑语:“王姑娘日后如何打算?”
“何处来何处去。”
“届时,请县主帮我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放了我自由。”
沈笑语看向她肚子里的孩子,燕王不会留的。
王满枝笑:“福薄命短。”
屋内是刀剑飞舞,青丝落地的声音。
刀砍断了谢贵妃的发髻,乌黑的发散落满地。
原本垂地的长发,变成了只到肩。
谢贵妃发丝虽然凌乱,人却十分冷静,道:“圣上得了梦魇,还不伺候着喝药。”
圣上被内侍绑着,强行被强行灌下去了一碗茶,随即便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不能说话。
瓷碗摔在地上,碎裂开来。
顾若离搀起来谢贵妃,谢贵妃笑着道:“如今倒是真的父慈子孝了。”
父与子是一样的下场。
谢贵妃打开门,让内侍放开了三人,顾若离正在帮着谢贵妃,整理这满头的乌丝,谢贵妃面无表情的道:“圣上悲伤过度,已经失言了。”
“还请谢公子,请首辅谢大人进宫议事,三位维护我大朝的功绩,本宫自然会请礼部,给予封赏。”
谢贵
妃底气十足:“去请燕王殿下,回宫。”
🔒 第180章 施压
谢贵妃看向沈笑语三人,问道:“这塞北的八万叛军,如今正屯兵在城外?”
谢虞:“叛军皆已经卸下武器,五十人为一营,被严加看守。”
“这人心最不可叵测。”
“敌我悬殊,即便一时欺瞒得了,但日后难免生二心。”
“届时一呼而百应,长安城腹背受敌。”
皇上和东宫尚在人世,难免有老臣不认燕王。
谢贵妃可不希望,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最后还给飘走了。
她要永绝后患。
谢贵妃:“塞北民风强悍,尤其是玉城之地。”
“在先祖年间,玉城还是塞外的蛮族,后被先祖带兵收服,这才归顺了大昭。但百年间,他们却还保留诸多的陋习,以人做生祭,父死子继的习俗,层出不穷。”
“穷山恶水多刁民,并非一句空话。玉城王一脉,本是长安人士,自从以玉城为封地,这秉性便坏了许多。”
皇城原本归家沐修的五城兵马司的人,相继出现在身后,将整个太子东宫包围了起来。
谢贵妃蛰伏多年,为的就是今日。
沈笑语三人的脸色不好,当权者不顾人生死,也不是一句空话。
天下的乌鸦哪有白的。
谢贵妃看着谢虞,自家幼弟被她一手扶持,是谢家人中,与她最为亲近的。
“秦国白起为绝后患,曾坑杀三十万赵兵,如今不过八万而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可因得妇人之仁,而祸害大昭的百年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