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鹿绫之【完结】
时间:2024-03-22 23:13:03

  褚瑟嘴上:“多……谢。”心中: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她到底在想什么?!
  随后,褚瑟吩咐扶欢清理殿堂,完成之后他又回到了桌案前,与赵临鸢相对而坐,仿佛刚刚的血腥打斗都不曾发生。
  *
  而此时的西椋宫外,一个挺拔的黑影在古树下伫立了许久,仍未等来黑衣刺客的消息,褚萧闭了闭眼,胸中似有火焰浮动。
  他在想着,行动之前,他明明已经调走了本该巡逻到此处的禁卫军,且派出去刺杀赵临鸢的刺客,都是他手下一等一的死士,如此大的阵仗,如此缜密的安排,若还不能将殿内那二人擒拿,想来这褚瑟是铁了心要与他对着干啊。
  想到这一层,褚萧再次睁眼时,眸中似有锋芒汇聚,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向西椋宫的殿门正中投了过去。
  他握紧手中剑,走了进去。
  *
  殿外有脚步声靠近,正在品尝桃花酥的褚瑟五感极强,在赵临鸢还在悠然品茶时,他的手忽然握在了剑柄上。
  赵临鸢用余光瞥了瞥褚瑟手中那柄流苏微微晃动的长剑,笑问:“还有客人啊?”
  褚瑟道:“公主别怕,西椋宫定会护公主周全。”
  赵临鸢的笑意更深了,“三殿下说笑了,你是相朝的皇子,可不是我赵临鸢的侍卫,我的周全自有杜卿恒相护,而殿下要做的,是做你自己。”
  褚瑟听不明白她的话,“做我自己?”
  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睡意正从他的脊椎爬上脑髓。
  他听见赵临鸢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杜卿恒曾对我说,相朝乃是非之地,眼下看来他所言不假,太子稳居东宫之位,但锋芒太显迟早引火自伤,而你三殿下功高盖主却无欲无求,是当真心如止水,还是韬光养晦另有所谋?”
  她浅浅一笑,声音又更低了:“无论如何,你们谁也别想拿我当靶子,来做朝堂之上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褚瑟的脑中几近胀裂,难以将对方的话语听得清晰。在他的视线中,赵临鸢的身形渐渐模糊,声音也越来越遥远。
  他紧咬牙关,强逼自己清醒,反应过来时,目光骤然投向案上的桃花酥,想到了赵临鸢递给他的那一块,“公主,你给我吃了什么?”
  赵临鸢温声软语道:“三殿下为本公主奔忙了一日,定然是疲累了,是该好好地歇一歇,待到天明时,一切都会没事的。”
  在她说话时,褚瑟彻底闭上了眼。
  赵临鸢将晕睡过去的褚瑟安置于榻上,为他盖上一层薄被后,便听见那脚步声已来到了内殿。她眸子微闪,随即回身,双手扣于身前,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她缓缓抬眼,看向来人,正是褚萧。
  赵临鸢缓步走下台阶,一边说道:“素来便听说三殿下的西椋宫位处偏殿,多年来无人问津,我道是何人深夜造访,原来是太子殿下。”
  明晃晃的灯火下,倒在地上的两个黑影渐渐相近,赵临鸢与褚萧二人的目光交接,一时间,竟似两国的锋芒对峙。
  心中想着赵临鸢今日在群臣面前扬言改嫁的羞辱,如今又是一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褚萧极力压制胸中怒火,嘴角抽搐道:“公主,奉劝你不要忘记,你嫁来我相朝是为了什么。”
  赵临鸢十分乐见褚萧这般搬起石头却自伤,气急败坏之下只能来找自己不痛快的模样,于是轻声笑了笑,声音带有寻衅的意味:“殿下严重了,我岂敢忘?此番和亲自然是为了相朝与昭云国缔结邦交,累世通好。”
  她字句坦荡,却换来褚萧一双狐疑的眼,他在心中愤懑地想着:你既然知道和亲一事非比寻常,又如何做得出入住西椋宫这等荒唐事?!他实在看不懂这个昭云国来的公主。
  在褚萧猜忌的时候,又听见赵临鸢淡声开口道:“是以,本公主嫁予三殿下为正妻,还望得到太子殿下的诚心祝愿。”
  “……你!”
  听了这句话,褚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第5章 05.东风志:他是第几次想杀你啊?
  赵临鸢依旧淡淡地笑着,可褚萧的瞳孔已经开始收缩,释放出银针一般尖锐的锋芒。
  他紧紧盯了对方半晌后,凉着声做出最后的警告:“赵临鸢,你若执意给孤难堪,就不怕你所谓的缔结邦交累世通好终成黄粱一梦?”
  赵临鸢面上笑意更深了,她直视褚萧,丝毫不怯:“我昭云国虽不恋战但也不惧战,两国和亲,本当敦睦相待以诚,你我结发,本当举案齐眉以敬。可太子殿下之行径,是为待我昭云国不诚,是为待我赵临鸢不敬。我若要计较,昭云国就算是倾尽举国之力,也定会为本公主讨一个说法,太子若是不怕背上两国再次开战的罪名,不妨试试?”
  “……你!”褚萧目眦欲裂,周身怒火顿起,眸中释放出狠厉的杀气。
  顷刻间,在赵临鸢的预料中,一道凌厉的掌锋自褚萧这方倏地挥出,她嘴角一勾,随手反击。
  二人你来我往交手了数招,褚萧眼中的锋芒几番明灭:“孤竟不知,公主会武!”
  赵临鸢冷冷一笑。
  她的身形变换极快,华服凌空席卷,赤手空拳逼退对方后,淡声威胁道:“本公主不仅会武,更知太子蔑视我昭云国之心,亦知太子欺辱三殿下之意,若此种种传入大明殿,不知你相朝陛下会作何感想?”
  褚萧握拳咬牙,一字一句:“赵临鸢!”
  可赵临鸢全然不看对方狰狞的面色,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灰,漫不经心道:“褚萧,逼你出手并非本公主有意引战,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此刻你不是我的对手,若他日两国再次开战,相朝同样不是昭云国的对手。”
  褚萧的眸光渐渐暗下去。
  他此前所为,皆是因料定了昭云国的人马千里而来,势单力薄,断然不敢在相朝的国土上肆意叫嚣,却不曾想,赵临鸢竟刚烈至此,如今更是彻底倒戈褚瑟,置他于两难的境地。
  褚萧犹豫片刻,赵临鸢竟取下了发上步摇,走近他。
  赵临鸢晃了晃手中步摇,尖锐一角在褚萧的脖颈处轻轻划过,她清淡口吻也在他的耳边摩挲:“奉劝太子莫再纠缠,若是惹得两败俱伤,待三殿下醒转,本公主不好解释;而太子于陛下那处,更是不好交代。”
  褚萧磨牙许久,终是冷哼一声,“赵临鸢,你给孤等着。”
  说完这话,他的衣袍扬起,旋身离去。
  赵临鸢看着他消失在殿门的背影,凤眸微扬,嘴角扯出一抹快意的凉笑来。
  却不知,暗处之中早有一双窥探的眼,将二人这半夜的刀剑纠缠看得分明。
  再细看,那人是扶欢。
  *
  长夜漫漫。
  赵临鸢再回到寝殿时,褚瑟依旧睡得安稳。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额角,看向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探究。
  “母妃!”
  那熟睡的男子忽然呓语,冷汗渐渐渗上了他的额角。
  赵临鸢猝不及防便是一愣:我不是你的母妃啊。
  “母妃,你别走……”
  男子的身子抽搐了一下,本来垂落在床沿的手倏尔抬起,紧紧抓住女子方才抚过他额角的手。
  赵临鸢:“!”
  “母妃,是孩儿无能,救不了你……”
  “母妃……”
  睡梦中的男子不断挣扎,颤抖的嘴唇不断呢喃,一句句、tຊ一声声,都被床边的赵临鸢听得清晰分明。
  她垂了垂眼,心中不忍,后半夜便留在了他的身边。
  *
  天光初见曙色。
  扶欢端着洗漱之物入了褚瑟的寝殿,竟瞧见赵临鸢守在他的床边。
  她的脚步骤停,背脊同时僵了一下。
  赵临鸢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反应,“你看到了什么?”
  扶欢摇了摇头,“婢子什么也没有看到。”
  赵临鸢微微一笑,“你很聪明,难怪三殿下会如此信任你。”
  扶欢没说话。
  赵临鸢又瞧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物什,“放下吧,我照顾他就好,你去准备些膳食,三殿下醒来要吃的。”
  “是。”
  扶欢行了个礼,便依着吩咐出了屋,不经意间,将一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赵临鸢的衣襟处,竟是那般完好,她便放心地关上了门。
  赵临鸢岂会没留意到她的目光?但她对此只是笑了笑,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脑中似乎在琢磨什么事一般,嘴上轻悠悠地唤了唤两个名字:
  “扶欢。”
  “杜卿恒。”
  她叹了口气,似遗憾道:“他念你时你不知,她忘你时你才识。过错、错过,还真是可惜啊……”
  赵临鸢只顾着自己怅然感慨,竟没发觉在她的身后,那床榻上的男子已然醒了过来。
  褚瑟的眼缓缓睁开,瞧见屋中有一女子倚靠窗台而立,他茫然地望着赵临鸢的侧影,依稀想起,昨夜自己似乎是被她给下了药。
  赵临鸢终于察觉到身后动静,朝褚瑟走了过去,“三殿下醒了?”
  褚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睡了多久?”
  赵临鸢望向窗外升起的一轮红日,答道:“一夜。”
  “一夜?”褚瑟紧紧盯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赵临鸢笑了笑,垂眼看了看自己的胸襟,答非所问道:“三殿下真是多心了,你也瞧见了,本公主衣衫未解,你觉得我们能发生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褚瑟的脸有片刻泛红,却很快别过了目,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我、我是说,你与皇兄,你们昨夜发生了什么。”
  赵临鸢冷笑,“你把人家当作皇兄,人家可未必将你视作皇弟。”
  她审视着他,看好戏一般,笑着问:“他这是第几次想要杀你啊?”
  褚瑟的面颊僵了僵,“公主慎言,太子的作风素来严谨,行事绝不留痕,非你我可轻易置喙。在这皇宫里若想要活得长久,首先便要管好自己的嘴。”
  赵临鸢还是笑,却是从讥诮的笑转变成了开玩笑,“原来平日里三殿下须靠着谨小慎微来保命啊?那你昨日明目张胆地让本公主入了你的西椋宫,如此张狂,岂不是活不长久了?”
  “……”褚瑟再一次被她堵得无话可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正好瞧见了赵临鸢眼中泛出的血丝,他看见她虽然在对着他笑,却难掩疲累。
  他便猜到了她一夜未眠,甚与褚萧有过交锋,但她总顾左右而言他,偏不细说此事,他便也不问了。
  有凉风自窗台吹入,赵临鸢的身子缩了缩。
  褚瑟为她披上外裳,垂手靠在女子的肩上时,却见她蓦然抬眸,与自己四目相对。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她的模样,乌眸焉唇,楚楚玉镯,面上有些苍白却难掩姝色,眉眼之下有颗泪痣,平添魅惑。
  赵临鸢怔了一下,面上再没了方才玩笑对方的意味,反倒多了几分窘迫。
  “那个……扶……扶欢备好了膳食,三殿下饿了吧?”
  “饿了。”
  “那我……我们……”
  褚瑟笑了笑,“我们一起去吃吧。”
  *
  偏殿里,扶欢在案上布菜,三荤两素,菜品不多,但勉强够他们二人食用。
  可细看菜色,真可谓是……
  色香味一样不沾。
  赵临鸢:“……”
  她在昭云国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眼下这情景,实在让她难以下咽。
  她的眼神随意飘了飘,这又注意到了盛菜的器具,铜铁虽然被擦拭得干净,却难掩其中锈迹斑斑,少有的几道陶瓷器具,也是布满裂痕。
  赵临鸢想过褚瑟的处境不堪,但他毕竟是皇子啊,她不敢想,他竟是如此境遇。
  她的心口不由得一揪,忽道:“三殿下,你可还记得本公主说了要嫁给你的?”
  褚瑟夹菜的手一顿,“那都是后话,至少眼下看来,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
  毕竟,褚萧才想要杀了他。
  赵临鸢却不以为意,嘴角扬了扬道:“不论是前话还是后话,终究是本公主说了算话,你说是不是?”
  褚瑟也笑了,“所以呢?”
  “所以啊,你虽无聘礼,我却有嫁妆。”
  赵临鸢的目光故意转了转,便转到了桌案上,说出本来藏着掖着的话:“若三殿下不介意,可否容本公主为你换一桌器皿?”
  褚瑟夹的菜在半空中抖了抖:“你……你这是……嫌弃啊?”
  赵临鸢努力不失礼,“说不上嫌弃,只是稍稍介意。”
  褚瑟:“……”
  立在赵临鸢身侧的杜卿恒背脊骤僵,强忍片刻,终是笑了一声:他家公主可真是……不顾他人死活的“直率”啊。
  立在褚瑟身侧的扶欢却不满,瞪了对面的杜卿恒一眼,看向赵临鸢的目光谈不上友善,正欲开口冷言几句,却先听见褚瑟吩咐了她一声。
  “扶欢,去为公主换一套新的器皿。”
  “不必了!”
  赵临鸢随口打断,心想:矮个堆里拔将军,西椋宫常年如此,再怎么换,也新不到哪里去。
  她歪头吩咐身后的杜卿恒,“杜将军,去为殿下换上我们昭云国的器皿。”
  褚瑟:“……”
  二人你来我往“客气”了一番后,桌案上的器皿终于焕然一新,连菜色看起来都可口了几分。只是这昭云国器皿的纹理图腾特殊,与西椋宫的其他陈列格格不入。
  赵临鸢瞧见褚瑟脸上不自在,便又逗他道:“三殿下,本公主在昭云国观父王与母妃相处之道多年,心知夫妻若要长久和睦,需分工明确,各有主张,所以啊,若你我当真成了婚,日后大事便全由三殿下做主,小事皆由本公主做主,如此才算公平,你说呢?”
  褚瑟觉得有些意思,“那敢问公主,何为大事,何为小事?”
  赵临鸢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吃完后说道:“我说是大事便是大事,我说是小事便是小事。”
  “……”褚瑟生生吞咽了口唾沫,苦笑道:“公主说的是。”
  两位主人玩笑了一番,而两位主人身后的人,却也没闲着。
  赵临鸢与褚瑟看起来和和气气地共同进膳,但赵临鸢的目光却偶尔落在立于褚瑟身后的扶欢身上,发现她的目光很是耐人寻味,常常在不经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扶欢看的是谁,不言而喻。
  赵临鸢洞悉到这个,不免低头笑了笑。
  *
  早膳结束,扶欢一人在庭院中打理花草。
  西椋宫虽无人气,但鲜艳的花、葱绿的叶,总能给这座寂寥的宫殿平添几分生机。
  这些年,褚瑟过得不好,但她总是能在不起眼的角落做些不起眼的事,哪怕只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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