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殿下夺东宫——鹿绫之【完结】
时间:2024-03-22 23:13:03

  褚瑟竟觉得自己的后背微微发热,不知道是他的伤处在作祟,还是他的心在作祟。
  赵临鸢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时不一样的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
  意识到是自己刚刚说的话太过直白,也太过惹羞,她便吞吞吐吐转移话题道:“这……这相朝的御医可真是饭桶啊,只管伤者是死是活,也不管人家心情是好是坏,都包扎完了这么久,这屋子还飘着这么浓的血腥味,让病人如何舒心?”说了一堆废话,她才终于下了最后的结论道:“那个……我去开窗透透气。”
  说着,她便匆匆逃离了床边,可却没有逃开褚瑟的视线。
  他看着她的背,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却缓缓笑开。
  窗台被打开,有凉风吹进来,拂过赵临鸢轻薄的衣袂,她吸了两口气,便又走了回来,空气中弥漫着女子的甜香气息。
  褚瑟依然在看着她,看着盈若的月光照在她的侧脸上,看着她锁骨处露出的肌肤白净无暇……他的心口,颤了一下。
  “公主,我没事了。”
  他仓促地说出这句话,心中却五味陈杂。
  他想她走近自己,却也害怕她靠近自己。
  赵临鸢当然听出他在客气赶人,但她依旧坐回了原来的地方,指腹放在他的虎口处继续摩挲,“三殿下,你别急着赶我啊,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为了陛下受的伤,可只有我知道,你是为我受的伤,其实我……”
  她想说她是真心愿意照顾他,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自己给咽了回去,又改口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留下照顾你,只是我真的没有别处可去了。你们相朝待客不周,本公主这会儿还没有别的住处,你总不能把我赶回东宫,让我tຊ去当太子妃吧?你也知道,褚萧那人又坏又毒,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可恨不得吃了我呢,你忍心啊?”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可褚瑟依然觉得,每一个字都像借口,奈何他却无从驳斥。
  和赵临鸢说话说得久了些,褚瑟感到有些不适。赵临鸢看到他突然闭了闭眼,额上的冷汗还在继续冒,分明是伤处的痛感在作祟,可他的心似乎更在作祟,竟倔强地把他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给抽了回去。
  赵临鸢冲他笑了笑,随便他,便也没再握他的手,却假意道:“看来你也不疼了,接下来的几日,太医还会来看你,不过我想,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会来看你了,落个清净也挺好。”
  褚瑟怔然,“你怎么知道?”
  确实不会有什么人会来看他,甚至,连太医都未必会来了。可他问的是她怎么知道,而不是为什么,似乎他自己也认定了无人会再来看他的事实。
  “因为你是褚瑟嘛,本来就算死了也就是费一口棺木的事,没有谁会当真在意你。你知不知道,西椋宫发生那场大火时,巡游的禁卫军分明瞧见了火光冲天,可一个个却似瞎了一般什么也不做,只等着给你收尸。杜卿恒想把陛下引来,挂在嘴上的缘由也只是我赵临鸢在火场中,而不是你褚瑟在火场中。”
  褚瑟自嘲地一笑,“那你呢?”
  “我?”
  “你在意我的生死吗?”
  赵临鸢想了想,“大概在意吧,毕竟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的伤。”
  褚瑟叹笑一声,随口说了句:“谢谢你在意我。”
  话是这么说,可赵临鸢却敏锐地察觉出他面上隐有失落的情绪,她便立刻说:“我骗你的,不是‘大概’,也不是因为你保护了我。”
  “你说什么?”褚瑟分明听得很清楚,但他分明还想再听下去。
  “我说,我很在意你的生死,甚至还在意你是否还疼。”
  说到这里,赵临鸢重新握住了褚瑟的手,用自己的指腹在他的虎口处继续摩挲。
  这一次,他便当真不疼了。
  “为什么?”褚瑟想问她为何会在意自己。
  赵临鸢不想答,便曲解人话曲解到了九霄云外,“因为此处的穴位啊,称作合谷,如此按压即有镇静止疼之效,所以呢,你便不疼了。”
  “……”褚瑟又一次被她堵住了话。
  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坚持,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赵临鸢的动作停了停,见对方始终看着自己,始终在等着那个问题真正的答案。
  她便也看着他,两个人对望了好一会儿,她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为他抚摩,一边说道:“三殿下,你的为什么好多啊。可被人关心、被人在意是很寻常的事,怎么到了你这里却只剩下为什么呢。或许你曾经一个人走过了一段无人在意你的时光,便觉得你的人生本就该是那样的。但我想告诉你,你被人在意,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从来不需要问为什么。”
  褚瑟沉默了,似乎在认真想着她的话。
  赵临鸢也跟着沉默,静静看着他,心里在想着,如此寻常之事,在他眼中竟是这么不寻常,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但因为顾念他的感受,她终究还是没笑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问褚瑟:“还疼吗?”
  “我……”
  其实褚瑟不怎么疼了,但他还在想着她刚才说的话,还是想要再感受一下被人在意的滋味,便尝试着说了一句,“还疼。”
  “好。”
  赵临鸢便继续为他摩挲虎口,甚至,她来回滑动的指腹停了停,在对方的虎口中心处轻轻摁了摁,又摁了摁,力道由轻到重。
  “啊……”
  褚瑟忽然呻吟了一声。 赵临鸢愣了愣,便笑着说:“对不起啊,我轻一些。”
  褚瑟沉默地看着她的眉眼。
  这一刻他才相信,她是真的在意自己。
第11章 11.笑望雪:你怕疼,没人知道吗?
  “公主。”
  “我在。”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赵临鸢笑了笑,“你都为我伤成这样了,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答应你的。”
  褚瑟也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但嘴上的话却很沉重,“我希望你今夜过后,别与别人说起你瞧见过我这个样子。”
  赵临鸢贴在他虎口处的指腹忽然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对方,“你什么样子?”
  褚瑟不说话了。
  因为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样子。
  但他很确定,只有赵临鸢瞧见过自己今夜这般的样子。
  因为对方的动作忽然停下,褚瑟的痛感突然又涌了上来,但他强忍着,没让对方察觉。
  赵临鸢扯了扯自己的袖,为褚瑟擦了擦他额间的汗水,轻轻理了理他因为疼痛而汗湿的发。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她的眸中还有些淡淡的光,她轻飘飘地说:“是不是没有人知道,其实你也会怕疼的。”
  褚瑟一怔。
  若刚刚他还说不清是什么样子,此刻他便明白了,便是他从不在人前展现自己伤痛和苦楚的样子。
  赵临鸢笑他道:“怕疼有什么不敢让人知道的?”但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褚瑟笑了,笑得很暖。
  “公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和我说实话吗?”
  “当然可以了,我从来不骗受伤的人。”
  “你今夜为何要如此照顾我?”
  “……”赵临鸢愣了一下,别过脸,答他道:“我说过了,我没地方去嘛。”
  褚瑟紧紧盯着她,“公主说过不会骗受伤之人的。”
  赵临鸢便低下头,看着自己覆在膝头的手,笑了笑,长久地沉默了下去。
  可褚瑟还在坚持等着她的答言。
  好一会儿,赵临鸢终于想清楚了,便抬起头说道:“其实你这个问题还真是挺有说法的,你没问出口之前,我只认为我想留下照顾你,只是因为我想气死褚萧,而后随口说服了所有人,我便留下了,没有什么更深的原因。可事实上,一个人愿意照顾另一个人,总是有些原因的,我把我的原因告诉你,但在那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公主。”
  “这事儿啊,便是你以后别叫我公主了。我有名字,你也知道的,我叫赵临鸢,与我相近之人都唤我作鸢鸢,可我更愿意你唤我作鸢儿。”
  褚瑟犹豫了一下,便笑了,“好,鸢儿。”
  夜里的风大了些,透过窗台吹进来,吹散了赵临鸢的发,但她不在意,只伸手捏了捏被角,替褚瑟更好地盖上被褥,她想了想,说出自己将才想了好久的答案。
  “其实我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要照顾你,也说不清为何就认准了你。我从昭云国来到相朝和亲,其实嫁给谁都一样,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如果当真能嫁你,似乎挺好的。”
  这下轮到褚瑟沉默了。
  赵临鸢又低下头,抿着唇,也在等着他的答言。
  可过了好久,他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等不下去了,便问:“你在想什么?”
  褚瑟这才说:“我在想,如果当真能娶你,似乎也挺好的。”
  *
  新的一日到来,晨风晴朗红日悬。
  一声隆钟叩响,文武百官入朝,两班齐头并进,浩荡步入,共列于大明殿。
  昭明帝御驾登临,一袭龙袍在高座之上铺展开来,待其坐于龙椅,接受群臣朝拜,早朝由此开始。
  赵临鸢身着一袭华服,端端行入殿中,与立在百官前、御座下的褚萧目光一撞,立即转眸,冷情绕开,随即双手覆于额间,郑重行礼,正式参见相朝皇帝。
  昭明帝点了点头,面上和颜悦色道:“公主初到相朝,或因太子之事心有不悦,朕已对其严加苛责,还望公主莫要再往心里去。”
  他又看了看那轮红日照进大明殿的光影,朗声道:“眼下正赶上了天朗气清的好时候,你二人之姻亲,也是时候该操办了。”
  话语间,昭明帝向立在下方的太子褚萧看去,见其面色平静,鲜有人察觉中,嘴角竟勾起一丝得逞的快意。
  众人皆不知的是,在此次上朝之前,太子特地寻了良机,私下拜见昭明帝,将此前与赵临鸢发生的不愉快之事坦诚相告。
  但他口中的坦诚,自然也只是挑些对他有利的话来说。
  褚萧道,因着与姬遥郡主青梅竹马的情意,一时糊了脑子,才与公主言道欲将其纳为侧妃,公主一时气恼,这才去了三皇弟的西椋宫,险些葬身火海……
  随后似悔道:“是儿臣罔顾大局,一时顺了郡主的意,反而逆了公主的心,如今儿臣明白此番姻亲关乎家国社稷,非同小可,不容有差,还望父皇容许儿臣将功补过,赐儿臣与公主尽快完婚。”
  昭明帝点了点头,将褚萧不痛不痒地斥责一番后,对其知错能改之心还算满意,并不打算追究他无伤大雅的小过错。
  奈何赵临鸢本欲借此事重创tຊ褚萧,却不曾想,对方先下手为强,反让她陷入了被动的局面中。
  此刻,昭明帝望着座下的褚萧与赵临鸢,二人并肩而立,似壁人一双,年老的陛下面上甚是满意。
  这些年来,三皇子褚瑟征战南北,屡立军功,风头渐渐压过了太子,虽然因为出身,他始终受到朝中众臣的排挤,但朝堂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倾斜。
  昭明帝担心以此发展下去,别说是大势在握的翊王,恐怕就连这个三皇子,难免也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现如今,东宫若有了昭云国长公主的加持,想来天平也会渐渐趋于平衡,只要能让此二人顺利完婚,许多隐藏的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随即,昭明帝看向司天监及礼部,下令二者迅速挑个好日子,让太子与公主尽快完婚。
  褚萧这才上前,听候备婚事宜,太子这方势力的几位臣子暗中交换了个眼色,知晓此为太子所乐见之局面,心中甚喜。
  然而,立在朝下,赵临鸢的眉头却皱了皱。
  她心中不免在想,此次早朝,昭明帝何以都围绕二人的婚事展开,反而对昨日西椋宫走水一事只字不提?
  疑惑间,赵临鸢向太子那处瞥了一眼,却见他竟是一副胸有成竹、甚至洋洋得意的姿态,实在让她气恼。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恨:看来褚萧已经和陛下提前打好了招呼,要将此事息事宁人。
  如此看来,昭明帝果然心向太子,几乎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慢着!”
  就在朝上众人皆为公主与太子的婚事道喜时,忽然有一个不和谐的身影站出来,将和谐的现状给打断。
  赵临鸢转身看去,说话的那人长着一张看似光风霁月的脸,眉目清冽,却有难以言喻的深沉和怪异,隐隐浮于那双淡色眸子中。
  昭明帝看见那人站出来,面上一怔,不自觉看了下太子,果然瞧见太子的眉头也跟着拧巴起来。
  从来也只有这个人,能令太子忍气却无可奈何。
  赵临鸢用余光望了望,瞧见朝臣中有几名官员,在那男子的声音传出那一刻,面上同时展了展颜,她再次望回那个男子,心中在感慨,这人在不动声色间便可悄然改变朝堂的气氛,真是妙不可言,她对那人产生了不小的兴致。
  昭明帝看着那人,面上波澜不兴地问:“翊王,何事?”
  那男子抬头,面庞清俊优雅,目中却显慵懒,他的目光扫过朝堂上的众人,最终在赵临鸢与褚萧的身上定格片刻,悠声道:“说到长公主与太子的婚事,儿臣有一事不解……”
  此人正是翊王褚离歌,相朝当今二皇子,其母妃乃是后宫最得宠的宣贵妃姚泠宣,虽不比岳皇后权势滔天,但在朝堂之上亦有自己的一番势力,可与皇后一方抗衡。
  这么多年来,褚离歌与褚萧的关系从来便是势同水火,互不相让。
  昭明帝皱了皱眉,虽然知道翊王从来便不乐见太子的好,但此乃太子的婚事,他又有何可插手的余地?
  褚离歌躬了躬身,声音清朗道:“数夜之前,儿臣听闻西椋宫有贼人闯入,三皇弟褚瑟险遭谋杀,恰逢当夜巡逻的禁卫军悉数被调走,据儿臣麾下亲兵查明,此乃太子褚萧亲自下令所致!不知残害皇族,谋杀亲弟,该当何罪?”
  此言既出,传遍大殿,似高峰坠石,每一子都稳稳地落在太子的身上。
  朝臣唏嘘,褚萧眸色顿暗。
  赵临鸢却心中暗喜: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啊。
  私调禁军,暗派杀手,这些名头落在褚萧的身上皆不足为道,尚有他可周旋解释的余地,但谋杀亲弟的罪名既出,与太子关系慎密、站队东宫的大臣们心头都沉了沉:陛下最为忌讳手足相残,若此罪名落实,太子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啊。
  龙椅之上,昭明帝的面色果然一沉,看着褚萧,寒声质问道:“太子,可有此事?”
  褚萧沉默,许久不言。
  赵临鸢面上挂起了幸灾乐祸的笑意:算起来,这便是她来到相朝之后,看到的第二场好戏了吧。
第12章 12.笑望雪:你也配拿我当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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