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望舒的能耐,想必也卖不出什么好东西。
就算她把客人都带过去,萧望舒也不一定留得住。
到时候,就让那些京师小姐都去亲眼瞧瞧,让她们知道萧望舒的锦衣门和她的瑞宝阁究竟差距有多大。
有了对比,瑞宝阁的客人也更稳定些。
穆书皓笑容可掬,满脸都写着体贴耐心,开口搭话:“是啊,你们都喜欢捣鼓衣衫首饰,聚在一起也有话聊。
“要是以后我走在街上,看到的女子穿得都是从你们铺子里买的衣裳,那场面该有多让人欣喜啊!”
萧望舒笑着喝了口茶。
这饼画得太大了,吃的有点噎人。
“能有那一日当然最好。”萧望舒说完这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朝穆筱筱举杯道——
“我接管铺子也是头一回,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还望穆五小姐不吝施援。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萧扶光此刻都想感慨,还得是他姐姐啊!
哪怕请人帮忙,都还是那副‘我是相府嫡女’的傲慢。
知道的说她请人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赏赐下人呢!
穆筱筱扯开嘴角,尽量保持她那热情的微笑,举起茶杯,爽快应下:“那是自然,萧四妹妹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萧望舒脸上的笑容略微真实了几分,接话接得毫不客气:“那我们就说好了。”
“嗯,说好了!”穆筱筱点头应下。
两只茶杯碰在一起,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响声,久久不散。
——
用完午膳,穆书皓和穆筱筱有事回府,萧望舒和萧扶光则是前往锦衣门查看装潢进度。
四人在留香楼门前告完别,就带着各自的仆从转身离开了。
第47章 宁缺毋滥(1)
在去锦衣门的路上,萧扶光开口询问:“姐姐今日怎么愿意和他们兄妹共桌吃饭了?”
那会儿留香楼的掌柜来问的时候,他还以为姐姐会直接拒绝。
萧望舒笑吟吟地开口:“以后都要一起做生意的,阿弟,闹得太僵也不好看。”
“只是这样?”萧扶光反问一句。
他怎么觉得不止这样呢?
萧望舒嫣然一笑,又道:“生意场上,有利可图是同盟,有利可争是敌手,现在么……可以是同盟。”
萧扶光把她这番话简化了一下,大概是:现在在穆家兄妹身上有利可图。
想着这些,他忍不住开口叮嘱:“话是这么说,但姐姐你也得小心,他们接近你,指不定也觉得你身上有利可图。你第一次自己掌管铺子,别被他们算计进去了。”
虽然他姐姐也挺精明的,但凡事第一次,总容易受挫。
“知道了,我小老头一样的阿弟。”萧望舒长叹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萧扶光的后脑勺。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需要这么稳重的。
“姐姐真是,我好心提醒,你还耐不得烦,我哪里像个小老头了?”萧扶光小声嘀咕。
萧望舒弯起眼眸,又拍了拍他的脑袋,收回手,道:“现在这样就不像,刚才那样就很像。”
萧扶光的腮帮子几不可见的鼓起了一点,但很快又消了下去。
随后,姐弟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一瞬间喷笑出声。
后面的忆春她们也不知道这姐弟俩怎么就突然笑起来了,但这并不妨碍她们被这氛围感染,跟着一起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衣衫凌乱,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过来。
后方的李塔和李钧立刻冲到萧望舒和萧扶光前面,挡住那突然出现的女子。
“啊——!”
那女子跑得慌乱匆忙,刚跑近就跌了一跤,直接摔在了李塔脚边,露出了她那满是淤青和伤痕的胳膊。
摔倒后,女子又慌忙爬起来。
见是这么个弱女子,李塔和李钧也有些松懈。
在李塔还没反应过来要阻拦的时候,那女子就手脚并用的跪爬到萧望舒身边,跪在地上拉着萧望舒的袖子。
“小姐救救我!被抓回去我会被折磨死的,小姐救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小姐!”
女子发丝凌乱,珠钗插在发间,随着她的身躯颤抖摇晃。
见萧望舒不说话,那女子的手又顺着她的袖子往上拉了点,含泪乞求道:“小姐,救救我!”
眼看那女子的手越攀越高,萧望舒睨她一眼,声音透着权贵小姐的彻骨冷漠——
“松开,你弄脏了我的袖子。”
那女子一愣,萧望舒也顺势抽出了袖子。
见萧望舒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副准备拉着萧扶光避开她的样子,那女子又动作极快地拉住了萧扶光的胳膊。
“公子!公子救救我,我真的不能被抓回去,我还有儿子等着我呢!”
女子哭得一塌糊涂,恳求的声音近乎嘶哑。
萧望舒神色一凛,看向女子拉着萧扶光胳膊的那只手。
不等萧扶光说些什么,萧望舒先问:“到底是谁在抓你,你犯了什么事,总得给我们个救你的理由吧?”
那女子连忙答着:“我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幼时被爹娘卖到了花楼。两年前楼里老鸨把我卖给了一位富商常客,但他夜间总对人施虐。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攒够银钱带着儿子逃走,谁知被他发现。现在他正派府上仆从在抓我呢,公子小姐救救我吧!”
“那你儿子呢?”萧望舒又问。
那女子一愣,随即道:“我先让人将他带走了,我们分开逃的。那些人都在追我,儿子一定已经逃出去了。”
“好可怜。”忆春轻声叹了一句。
书夏脸上略带同情之色,但到底没说什么,安静等着萧望舒的决定。
萧望舒拉着萧扶光的手腕,看向那女子,问道:“你既说要为奴为婢的伺候我报答我,又说你还有个幼子要照顾。
“我若救了你,你是履行你的承诺,到我身边为奴为婢,还是继续带你儿子逃离京师呢?”
那女子忙道:“我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小姐!等我逃过那些仆从的追查,找回儿子,小姐只要给个住处,给口饭吃,我们母子的命都是小姐的!”
她这话刚说完,两名身着便服的男人追了过来。
萧扶光刚一看见他们,瞳孔骤然紧缩。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跪在他脚边拉着他手腕的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躲到他身后。
这个瞬间,萧望舒横跨一步,隔开了萧扶光和那女子,用身体挡在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也松开了萧扶光,就近抓紧了萧望舒的腰带。
“小姐救我……救救我……”
萧望舒神色泰然,掀眸看向对面那两名男人,古井般的眼眸毫无波澜。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两个奴才也敢上街抢人了?回去告诉你们东家,他这小妾我们要了,有本事上相府要人!”
萧扶光转头看向萧望舒,张开嘴正想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及那女子和萧望舒的距离,他什么话都咽回去了。
萧望舒看他一眼,又看向对面那两名男子,厉声呵斥:“还不滚!”
那两人似有些为难,看了看四周陆续驻足围观的百姓,又看了看萧望舒,最后看向萧扶光。
只见萧扶光也拂袖斥道:“你们到底是谁家奴仆,还不走!让你们东家去相府要人,听不懂吗!”
对面两人唯唯诺诺,推搡着离开了。
“晦气!”斥退那两人之后,萧扶光掸了掸领口,转身看向萧望舒和那女子,略带不耐的吩咐她,“人走了,你去接你儿子吧。”
那女子颤抖着肩膀,摇头道:“他们肯定还没走远,有劳公子小姐再带我一程。”
萧扶光皱紧眉头,不耐之色更浓,开口说着:“我们还有事,让这些护卫随你去不就行了?”
李塔李钧也站出来,略带担忧的朝那女子说着:“走吧,我们陪你去找你儿子,别让他被那些仆从抓住了。”
听到这话,那女子立马拉紧了萧望舒的腰带,乞求道:“真的不行,求求小姐再带我一程。他们人多,肯定还在找我,我不能这时候去找儿子,会害了他的……”
萧望舒朝萧扶光抬了抬手,示意他别说了。
随后,她又朝那女子道:“那就先跟着我们吧,松开我的衣裳,你手脏。”
那女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手,开口道歉:“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我一时害怕,才、才……拉了小姐的衣裳。”
萧望舒没管她,和萧扶光一起领着丫鬟护卫继续往锦衣门走。
见事情解决,四周看戏的百姓散去,李塔李钧兄弟两人回队伍后面站好。
忆春则是让那女子走在她身旁,她们两人和书夏并排,三人一起走在萧望舒姐弟身后。
第48章 宁缺毋滥(2)
锦衣门的装潢正到火热的时候,阮富鑫也天天在这里监看,没怎么回相府。
萧望舒现在出门时只带四名护卫,即使少了他一个,也还有三人可以替换,他替她监管锦衣门更为重要。
今天,阮富鑫正在和工匠核对木材账册。
突然听其余小工说萧望舒姐弟来了,他还有些惊讶,连忙和工匠交代一声,起身出门相迎。
“小姐,公子。”
阮富鑫从前都是抱拳行礼的,如今也换成拱手行礼了。
萧望舒朝他点了点头,迈步走进铺子,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心里还算满意。
阮富鑫向她简短汇报了一下进度,也在萧望舒预估范围内。
禀报完锦衣门的事,阮富鑫把视线投向萧望舒身后,斟酌片刻,开口询问:“这位是小姐新收的……?”
“丫鬟。”萧望舒接话,随后吩咐,“忆春书夏,江集胡天,带她下去洗漱更衣,弄干净了再带来见我。”
忆春和书夏屈膝应着:“是。”
江集和胡天,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女子更衣还要让他们两人陪同。
但沉默的性格还是让他们选择了沉默,两人什么别的都没说,只抱拳应下:“是!”
阮富鑫站在一旁纵观全程。
等忆春她们四人陪着那女子去了后院梳洗,他才引着萧望舒和萧扶光上楼。
——
到了后院。
或许是同情那女子的遭遇,忆春和她聊了许多。
书夏向来性格文静,就在一旁听她们聊。
江集和胡天一左一右守在门外,时不时动动腿扭扭脚,显得有些无聊。
屋里,听忆春说了许久的话,那女子才开口询问:“原来你们是相府的人啊?”
“对啊,宰相府萧府。”忆春说完,又热情道,“别看咱们小姐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对我们都很好的。
“你来咱们相府当差,伺候小姐很轻松的。只要把小姐伺候好了,干活仔细认真点,工钱多又舒坦。”
那女子勉强拉开嘴角笑了笑,声音细弱:“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找人求救找到了相府的嫡小姐。”
“那是!你那什么小商小贩的老爷,谅他也不敢跟我们小姐较劲!”忆春说得很是自信。
这时,书夏在一旁收拾衣裳,开口问着:“我们还没问过呢,你叫什么?”
那女子答着:“绯萤,我叫绯萤。”
“绯萤。”书夏重复一遍,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衣裳放到浴桶边,“你等下就换这身干净衣裳吧,小姐的性子是那样,看不得有脏污,你以后注意些。”
绯萤立马点头,应着:“我知道的,以后当差一定注意。”
宰相府的嫡四小姐,脾气大点要求多点也很正常。
“行了,让她洗吧。忆春,我们出去候着。”书夏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忆春跟在她身后,出门前提醒一句:“你动作快些,小姐不喜欢等人。”
绯萤笑着应下,脸上的腼腆笑容一直保持到忆春关上门。
屋门关上的那个瞬间,她脸上的笑也一扫而空,直接起身,轻手轻脚的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了旁边的衣裳。
那身衣裳是提前备着给店小二穿的,样式简单,但干净整洁。
绯萤换好衣裳,听着屋外忆春的说笑声,嗤笑一声,绾起头发插上珠钗。
废话真多,耽误时间。
要不是门外还有两个护卫守着,人多怕事情闹大,她早就解决了那两个丫鬟,直接离开了。
想着,绯萤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框。
正当她翻上窗户准备离开时,只听院墙外传来一阵沉滞的脚步声,沿着院墙蔓延,停在离墙最近的位置。
被包围的感觉瞬间袭上心间。
听门外忆春的说笑声还未间断,绯萤抬手摸着发间的珠钗,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走到门边,整理笑容,拉开了门。
“我收拾好了,带我去见小姐吧。”
——
二楼茶室。
见忆春和书夏还将人带了回来,萧扶光显然有些错愕。
人居然没跑?
“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给七弟买陈记铺子的糕点吗?去吧,给我也带两盒山药糕和枣泥糕。”
萧望舒说完,又念叨着:“母亲每次让你出门多带两个护卫你也不听,带两个小厮就到处跑,让李塔和李钧跟着你吧。”
“姐姐,我是男子,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萧扶光起身,赶在萧望舒开口前连忙应着,“行了,姐姐可少念叨两句,我带上他们就是了。”
萧望舒这才没说话,目送他出门。
他们走后,她才把目光转向绯萤,上下打量一番,语气淡淡的提醒着:“别把你那商贾家的小妾做派带到相府,相府的丫鬟是不兴戴珠玉宝器的。”
绯萤立马跪下,答着:“小姐教训的是,奴婢谨记,进相府后绝不再犯。”
听着这话,萧望舒没说什么,转头朝忆春和书夏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问她。”
“是。”忆春和书夏躬身退下,为萧望舒关上茶室的门。
茶室里瞬间走得空荡荡的,只剩下萧望舒、绯萤、还有一个阮富鑫。
香炉里燃着的檀木香料缓缓飘出白烟,闻着凝神静心。
“你先去旁边核对账册,对完再来禀报。”萧望舒抬手指了指茶室角落。
“是。”阮富鑫喝完他面前茶杯里剩下的茶,然后捧着账册起身,坐到萧望舒刚才指的角落里去。
跪在地上的绯萤顺势朝萧望舒那边挪动了点,给阮富鑫让路。
萧望舒这时才认真看向绯萤,问她:“名字。”
“回小姐,奴婢名叫绯萤。”绯萤跪在地上回答,用手轻轻揉了揉腿,一副身虚体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