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抬眸盯着冲矢昴的侧脸,赤井秀一如他所说,他只是抱着,什么都没做。
他别过脸,只留下侧脸和优越的下颌线,不让自己的目光泄露出真实的欲望和侵略感。
榴花气愤的颤抖在列车启动后缓缓平静。
电车车厢里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个角落,就算有人看到也以为这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
她的症结就是赤井秀一。
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在他死后,化成噩梦每晚纠缠。
墨绿色的瞳孔里欲望交织,他总会在各种角落突然出现,控制住她,强迫她。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个男人死了。
结果根本就没用。
第一年,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没那么神经质。
现在,有种噩梦走到现实的感觉。
和噩梦不同,现实除了这个过份束缚的怀抱,没发生其他的。
榴花做过电车里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
她仿佛回到了高一那年,她还很年幼,背着吉他包在电车里昏昏沉沉打哈欠。
黑色的长发在这时落在她眼前,她抬起头,莱伊英俊又可怕的脸出现在她瞳孔的视线。
吉他背包掉在了车厢地面,她在混乱中被那个男人悬空的抵在车厢墙壁上侵犯。
周围的乘客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求救,他们视而不见,仿佛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甚至梦中她还在疑惑,莱伊他不是死了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那一个多月里她除了被关在洋房,就是波本的安全屋,根本就没和莱伊去过电车。
但梦境却进行了切割和融合。
把她在洋房里被抵在墙上的场景和梦中的电车相结合。
第二天醒来,榴花发现,她对电车产生了抵触。
简直神经病了一样。
榴花哑声:“你放开我。”
赤井秀一保持别开脸的动作,他不敢看怀中的小榴花,不敢多想,他怕他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吓到这个本来就心理脆弱的女孩。
这份脆弱因他而起,不能因他变的更严重。
“榴花酱,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不会松开。”
“你当然可以大喊喊来乘务员,然后呢?继续抵触异性,继续连市中心的地铁都不敢乘坐?”
“逃避不是你的性格。”
“这里大庭广众,我不会伤害你,除了抱着你不会做任何让你不适的动作,榴花酱,你在怕什么?”
榴花同样别过脸,两个人一人向左,一人向右,明明身体和心脏如此的贴近,却分别注视着不同的方向。
就像两颗南辕北辙的心。
“现在的动作就让我很不适。”
榴花冷淡的说。
赤井秀一轻笑:“唯独这个榴花酱你得忍着,或者说,你得适应。你必须明白,我不会伤害你。”
“不管那个人做过什么伤害你让你产生心理阴影的事,但那都是过去,是曾经,是以前,不是未来。”
“榴花酱,你有无限的未来。不要沉浸在过去的囚笼。你是自由的。”
不可否认,榴花被这段话说的内心微动。
但她还是忍不住嘲讽,“自由?”
被困在怀抱中的她,算哪门子自由?
赤井秀一充分发挥了他诡辩的才能:“当然自由。我说过,榴花酱,你可以选择喊乘务员寻求帮助。乘务员来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松开手。但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吗?”
“身体的束缚解除了,精神上的束缚呢?”
“榴花酱,你必须明白。你精神上的束缚是你自我意志的恐惧投射。你得克服它,战胜它。”
榴花嘲讽的笑了一声,“你说的可真轻松。”
看着不同方向的两个人,紧紧相贴的两个人,在电车的这处小小的角落,奇怪又诡异的拌嘴。
赤井秀一虽然给了榴花她可以叫乘务员的选项,但他真不希望榴花选择这个。
他是真心希望小榴花克服内心恐惧的阴影,真正的走出来。
“是,说的轻松,做到很难。但我们有时间。东都环状线一圈不够,我们可以进行第二圈,第三圈,一直到你不再恐惧。”
“榴花酱,不用我明说,你应该很清楚你的症结所在。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克服它的机会了。”
他既是给小榴花留下阴影的莱伊又不是。
他本人是犯下恶行的坏蛋,但他现在的外表不是。
不是用赤井秀一那张脸,对小榴花来说,视觉冲击和内心抵触上都会差很多。
她对他既熟悉又不熟悉。
赤井秀一说的没错。
榴花也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其他人都不是莱伊,都不是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男人。
她原本约诸伏景光周六去黑暗隧道,也是想强制性让自己必须不再恐惧。
景光是警察不会伤害她。
景光先生的朋友同样是警察,也不会伤害她。
她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危险性,只需要克服内心上对异性的恐惧。
她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可惜,HMX的盗窃,打破了她的计划。
伪装成冲矢昴的莱伊邀约她来电车,榴花答应也是因为——确实如莱伊所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两个人就这样相贴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榴花没有叫乘务员,赤井秀一也没说什么不正经的话。
他正经的时候,以FBI赤井长官身份的时候,都很可靠。
变化发生在列车靠近米花站的时候。
“有点不对。”
赤井秀一说完这句后,榴花也注意到了,“列车即将靠站却没有减速。”
几乎是同时的,赤井秀一松开了双臂,榴花也退出了怀抱。
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外,确认列车确实没减速反而在加速。
发生了什么?
——
这种现象很快也引起了即将在米花站下车乘客的注意,列车内变得喧哗起来。
与此同时,米花站台也进行了广播通报。
【各位乘客,突发事件,米花站1号站台不能停靠,购买车票的旅客请去服务台退票,更换其他出行方式。】
列车内。
广播同样在播报。
【各位乘客,本班车因突发情况暂时无法停靠,请见谅。请各位乘客检查座椅周围,如果发现可疑物品,立刻报告车长。重复一遍,各位乘客,本班车因突发情况暂时无法停靠……】
榴花和赤井秀一同时变了脸色。
可疑物品……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凝重。
“是炸-弹吧。”
榴花小声说。
赤井秀一点头:“车不靠站,列车长也让我们注意可疑物品,说明炸弹在车上。不过……”
赤井秀一看向车窗外,此时列车正好驶进米花站。
站台上还未离开的一个个人都在高速行驶中变得模糊不清。
“不过什么?”
榴花小声问。
“不过,列车为什么要加速呢?”
榴花一愣,是啊,列车为什么要加速呢?
“列车长让我们注意可疑物品,常理判断意思是炸弹在车上。但如果在车上,列车长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紧急停靠,让乘客下车,同时请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上车排爆。”
赤井秀一点头:“没错。但车没有紧急停靠,反而加速了。东都环状线上除了车站,周围也有住宅,不管列车在哪爆炸都有可能波及附近。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榴花酱,我们去驾驶室。”
榴花“嗯”了一声。
两个人谁都没去找“可疑物品”,直奔电车最前方。
他们在列车长室门口被拦下来了。
“乘客,前方禁止乘客入内。”
赤井秀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可疑物品指的是炸弹吧。你们并不知道炸弹具体在哪,我们是东都大学的学生,很擅长推理,或许我们可疑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只需要你们把铁道调度中心真正的要求告诉我们。”
乘务员迟疑了几秒,进了列车长室说明情况,很快,这位乘务员又出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铁道调度中心的要求。
赤井秀一的话很有说服力,列车长也不想死,对于霓虹人来说,东都大学是帝国名校,里面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没准这两位聪明人真的能发现什么呢。
“铁道调度中心说,今天下午4点开始,日落之前,电车时速若是低于60公里炸弹就会爆炸,日落后炸弹没拆也会炸。炸弹放置的位置在“XX之X地”,现在列车长把时速提升到了70公里。”
说这句话的乘务员声音颤抖,目光恐惧,他不想死,他还很年轻。
“这个XX之X地到底是哪里?东都大学的先生,小姐,你们怎么看?”
榴花思索:“要想做到时速低于60公里就爆炸……炸弹上难不成装了速度感应装置?这不合理吧?电车在靠近站台的时候速度必定会减速。炸弹犯总不至于把炸弹拿到车上等时速上到60之上再启动吧?他就不怕把自己也炸死吗?”
赤井秀一赞同:“榴花你说的没错。与其说是速敏炸弹,不如说是……光敏炸弹。对方说的很明确,太阳下山之后,不管时速多少,炸弹都会炸。这点,速敏炸弹做不到,只有光敏可以。”
火车还在高速行驶,不断有乘务员汇报车厢内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窗外,一栋栋住宅在列车高速行驶中倒退,榴花在思考,光敏炸-弹确实会在太阳落山后爆炸,那时速不能低于60公里是怎么回事?
车厢在这时候光线暗了下很快又变得明亮。
这种变化让榴花原地愣了一秒。
下一刻,她迅速趴到窗边向后看,高耸的摩天大楼随着电车驶离,越来越远。
榴花转回头看向冲矢昴,目光里有光在闪动,她想到怎么回事了!
“是铁轨之间!”
榴花笃定的说。
赤井秀一露出笑容,没错,就是铁轨之间。
这辆行驶的车辆就是行走的阴影,光敏炸弹一旦不被阳光照射就会开始倒计时。
太阳落山,天色无光,倒计时归零即发生爆炸。
列车十节车厢,每节车厢假设20米的话就是200米。
200米的列车以时速6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经过,大概需要12秒。
铁轨之间的炸弹只要设置成没有光照12秒就会爆炸,那么列车行驶时速一旦低于60公里每小时,列车驶过炸弹的时间就会超过12秒,炸弹瞬间爆炸。
榴花没有犹豫,她立即对乘务员说:“让列车长尽快联络铁路调度中心,就说知道炸弹安置在哪里了,就在铁轨之间,只要环状线上的列车驶离环状线,就不用担心炸弹爆-炸!”
榴花的猜测迅速传回铁路调度指挥中心,她还不知道,某个小侦探也正在绞尽脑汁破解谜题。
听说是列车上两个东都大学的高材生想到的,目暮警官揣摩了大概一分钟,对调度中心负责人说,“试试吧。这个推测很有道理。”
铁路调度中心的总负责人面色严肃的点头,整个东都环状线上有21辆车在运行,如何正确的调度是一场硬仗。
“全体注意!三分钟后!11号列车切换到芝滨站货物运输线!”
整个铁路调度中心都忙起来了。
榴花走到赤井秀一面前,“你早就猜到了?”
莱伊很聪明。
不聪明也不会三年前彻底耍了公安,耍了组织,耍了他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琴酒。
赤井秀一没有否认:“想到是光敏炸弹,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组织时,他是玩转军火热武器的专家。
FBI时,他是经验丰富的HRT(人质解救部门)成员。HRT隶属于FBI的CIRG部门(关键事件响应组),平日里的工作除了解救人质就是执行反恐任务,对各种恐怖袭击的军火如数家珍。
他给了榴花提示。
榴花:“如果我没想到呢?”
赤井秀一摊手,“那就该我大发神威,力挽狂澜,让榴花酱彻底崇拜我。”
榴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一直在环状线上转圈行驶的列车,三分钟后,第一辆也就是11号列车缓缓驶出环状线进入货物运输铁路。
列车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开始减速。
70,65,63,62,61,60……59!
11号列车长惊喜的汇报:“11号列车安全,正在持续减速!”
胜利的欢呼充斥在铁路调度中心,也充斥在列车长接收调度的无线电频道内。
21辆电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环状线。
当全部电车都停靠在芝滨小小的货运铁路上时,没人觉得拥挤,所有的乘客都在庆祝劫后余生。
没有人是傻子,列车乘务员那么明目张胆在车厢寻找可疑物品,就差明牌说列车里有炸弹了。
榴花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乘客们狂欢。
不可否认,她在此时此刻,有着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所有人都平安,没有人受到伤害。
榴花知道,只要给警方时间,炸弹的真相警方早晚会想到,但……早一点找到炸弹,乘客的安全性就越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