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去赛马场看看?” 程青盂怕她无聊,主动提出来。
万遥还挺有兴趣的:“想!今天不是彩排封场么?我们要怎么进去啊?”
程青盂牵起她的手:“去看看,有没有狗洞可以钻。”
“我不,要钻你自己钻。”万遥笑着拒绝。
“一起。”他凑近她沉沉笑着。
两人开车出了小镇,直奔附近的赛马场。
也不知道程青盂跟谁打了声招呼,最后两人竟光明正大地进了赛场。
天空碧蓝如洗,广袤的草原上落满金黄的阳光,微风徐来,就像翻涌不断的绿色海浪。
被圈围起来的是赛马场地,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旗帜,赛场上聚满了粗犷野性的康巴汉子,还有一匹匹装扮华美的马驹,他们迎着风挥舞着鲜艳的五星红旗。
万遥还是被这种场面震惊到了。
太震撼了,直击心底。
万遥想起春宗之前跟她提过,十七岁的程青盂,也参加过类似比赛。
意气风发的少年,为博姑娘的一笑,即便摔伤了腿,也要赢那场比赛。
“你之前也是高居马背的人。”她说。
一次次排练,激起草原的风。
“还是老了。”程青盂看着那群少年,“这马背上的风光啊,就交给他们欣赏吧。”
万遥最不忍看他这样,就像不愿见英雄垂暮。
“你才不老。”她说。
程青盂看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有很多话都在藏在心底没讲,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倾述给万丈雪山和茫茫旷野。
遥遥,你常说我对格桑央珍怎么样。
但在心底,那不一样,那时我十六七岁,做什么都无所谓。
三十来岁的我,早已看透大喜大悲,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你回来了。
……
“遥遥?” 忽然有人喊了声。
万遥和程青盂回头看去,是忙着采风预摄的可可。
“你怎么在这里?”可可跑了过来,“哎,这不是昨天那师傅么?这么巧,你也在呀?”
万遥笑着没有接话,两人十指却紧紧相扣着。
“……你俩?什么情况?”可可欲言又止。
万遥顿了下,举起两只手,“我网恋对象。”
“不是吧!”可可惊得捂住了嘴,“你俩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万遥笑着耸耸肩。
可可笑盈盈地看向两人,莫名很般配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他们都长了一张很有故事的脸?
她举起食指,组织语言:“嗯……我收回昨天的话,你们很般配、很登对!”
万遥也跟着笑:“有眼光。”
“是不是该请吃饭啊?”
“没问题。”
“那我们晚点联系!”可可直直看着两人,“我先去忙啦!”
万遥举起胳膊冲她挥了挥手,望着可可蹦蹦跳跳地离开。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少年的欢呼雀跃。
程青盂捏了捏她的手指,“想不想骑马?”
万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可以吗?”
“只要你想。”程青盂告诉她。
“想!”万遥几乎没犹豫。
“乖乖等着。”程青盂丢下一句话。
万遥就留在观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蔚蓝天空中的白云就像奔腾的羊群。
很快,程青盂就出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匹骝色的成年马,皮毛在太阳下泛着油亮的光,长长的鬃毛随风飘扬。
马很威风,人也是。
万遥朝着程青盂跑了过去。
“你上哪儿借的啊?”她兴致勃勃问。
“后面。”程青盂牵着缓绳,又摸了摸马脖子:“上去试试?”
万遥看着马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马背上还没安全环,她不免有些发怵:“你跟我一起吧。”
程青盂无声地笑了下,没拒绝,就扶着她先上了马,接着自己也翻身上去。
万遥神经紧绷,轻靠在他怀里;程青盂轻抖着缰绳,夹着马腹慢慢向前。
马背上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蓝天和草原连成了一条线,就连风和空气都变得清新。
“程青盂。”万遥偏过头。
“我在。”他应了声。
万遥望着壮丽的景象,感叹道:“你知道吗,只有我们祖国的山才叫山。这几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也看过不少美景,但总觉得缺点意思。就像我学了那么多年画,到头来,最不能割舍的还是唐卡。”
“因为绘制它的每一点笔触,每一条勾线,都有着对自由和纯洁的向往。”
程青盂告诉她:“那就坚持你的喜欢。”
万遥望着远处的山峦:“好!昨晚你跟我说了,你的打算和规划。那我也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吧?”
她的发丝缠上他的下巴,“你说。”
“我们就像这样,平凡而伟大的活着吧。”
万遥这些话思考了很久,“我呢,没什么远大志向,还是一个资深恋爱脑。我就想跟你守在一起,然后把两家店经营好,等后面条件好一点,再开一家唐卡画室,你说好不好?”
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程青盂紧紧搂着她腰,喉结滚了一下:“好,你所有的梦想,我们都一起去实现。”
“我爱你,程青盂。”
万遥回过身,吻向他唇角。
风声拂耳,却掩盖不了彼此的心跳声。
“我爱你,程青盂!”
“我爱你,加玛拉!”
“我会永远爱你!”
万遥望着纯白无暇的云,一遍又一遍地高喊着。
“嘘。”程青盂笑得不行,下巴枕在她肩上,“低调,低调。”
万遥玩儿疯了,得意得不行:“怕什么?”
许久,程青盂又问:“对了,你在藏区待那么久,有取过藏文名字吗?”
“没有。”
程青盂扯了扯缰绳,“那我送你一个?”
万遥爽快应下:“好啊。”
“玛尼卡――”他唤了一声。
万遥微微眯着眼,熟悉着自己的新名字,“玛尼卡?”
“对。”
“有什么寓意没有?”
程青盂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随即解释:“玛尼卡,雪山的拥有者。”
而他的名字,加玛拉,纯白的雪山。
“加玛拉是属于玛尼卡的。”程青盂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畔继续说,确保每个字都能进入心脏,“万遥,程青盂是属于你的。”
万遥有惊喜,有感动,有不可置信,最后捶了他大腿一下,“程青盂,原来你会说情话啊?”
刚刚滔滔不绝的人,反而沉默害羞起来。
阳光透过单薄云层,耳旁是呼啸的风声,马儿偶尔抬头“咴咴”两声。
“好玩吗?”他随口岔开话题。
“好玩!”万遥晃了晃肩。
程青盂手搭在她的腰前,“那带你跑一圈儿?”
万遥犹豫半秒,倒是没有反对。
就这样,两人迎着橙红的日光,踏着祖国的肥沃草场,在疾风和烈日之中,携手赴往最值得憧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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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盂,从前我总觉得自己的名字起得不够好。
遥远的遥,遥遥万里的遥,遥遥无期的遥,这个名字似乎决定了我的命运。所以爸爸先行离去,妈妈再三舍弃,不惜把我送到几千公里外的边疆。
我注定没有归属,也注定没有依靠,只能像浮萍一般在世间游荡。
直到遇见了你,我似乎才拥有了底气,就像在大海里迷茫漂泊的船只,突然间有了照亮它的灯塔,也有了等待它归航的港湾。
从那以后,无论我走得多么远,始终会有那么一个人,永远停在原地等我归来。
从今往后,我不再害怕距离,也不再害怕孤单,因为有你守候的地方,就是我该存在的地方。
程青盂,
途遥万里,天涯海角。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那便是我的故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