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下除了池零露这个艺人,还有不少大花小花、流量小生,每天需要帮艺人联系拍摄时间,处理他们的代言、演出等各类活动,还要安排各种行程、做好艺人的宣传工作。
她一年到头都在围着各个艺人打转,娱乐圈的新闻又总是层出不穷,一会儿就是某某女星谈恋爱了,一会儿又是某某男星在夜场被拍,全都是新闻。稍稍处理不当,便会冲上热搜,导致星途被毁。
她是极怕自家艺人背着黑料上热搜的,所以得赶紧回到公司去。
因此,当天早上,陈淼就跟池零露回到了燕城。
她提前安排好了车辆,一辆送自己回公司,一辆送池零露回家。
虽说昨晚睡了一个安稳觉,经过一路舟车劳顿,秋疏桐到家时,还是感到了满身的疲惫。
刘嫂看出她精神不太好,关心地问她:“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坐了太久的飞机和车,有点儿累。”她走到客厅,拿过茶杯,接了杯温水。
“那你午饭还吃吗?”刘嫂问她。
秋疏桐放下杯子:“吃的,一会儿吃。”
“要实在不舒服,我给温先生打个电话吧,问问看该吃什么药。”刘嫂提议道。
见她掏出手机准备拨电话,秋疏桐慌忙制止:“不用不用,我只是累着了,休息会儿就行。人家那边现在还是凌晨呢,不要打扰他。”
“是不是胃不舒服哟?那我一会儿给你煮点清淡的,免得你吃不下。”
秋疏桐说好。
“温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俩这才刚结婚没多久,就分开这么长时间,这可不行哦。”刘嫂用她的经验在线说法。
秋疏桐只得无奈地听着,等她说完才回卧室睡觉。
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等到休息完,一个人坐到餐桌前,秋疏桐才觉得有些过分冷清。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果然还是太冷清了。
低头吃着饭,秋疏桐忽然想起早晨接到的那通电话,她忙跟朱婉微发消息,说晚上去看他们。
早上还在安城,晚上就来家里看他们,朱婉微还挺震惊的,不过嗓音里的欣喜到底掩盖了惊讶:“那你想吃什么菜?妈妈给你做。”
“妈,你随便做就行,我不挑食的。”说到底,她还是怕朱婉微为了招待自己,特意去商场采购,那样可就太折腾了。
下午五点,秋疏桐提着礼物走到温砚岭家小区门口,恰好碰到了放学回家的温颐娴。
那会儿她刚放学,和身后的同学说了声再见,转过身子就看到了池零露。彼时,池零露还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全副武装的状态。但就是这样,还是被温颐娴给认出来了。
“嫂子。”温颐娴喊了声,朝她跑过来。
秋疏桐朝她招招手。
温颐娴走过来接过属于她的礼物,是秋疏桐从温得和克带来的一点儿小玩意,冰箱贴、芦荟胶之类的,她朝她笑了笑:“嫂子,好久不见啊。”
秋疏桐:“是啊。”
“妈妈说你今晚会来家里吃晚饭,所以我就没跟同学去买奶茶,一放学就回来了。”她说着,摁下了电梯的上行按钮。
秋疏桐朝她扬了扬眉。
两人走进客厅时,温平正坐在沙发上,温颐娴换了鞋便跑到她爸爸身边炫耀嫂子给她带的礼物,秋疏桐跟着她走过去,轻声喊了声“爸”,将茶叶和海狗油递给温平。
“每次来都带礼物,实在是太客气啦。”温平道。
秋疏桐摇摇头:“只是一点儿心意。”
接着又问他:“妈妈呢?”
温平指了指厨房,秋疏桐便转身朝厨房走去,打算帮忙。
“不用帮忙,我一会儿就做好了。”朱婉微赶她出去,怕她身上沾着油烟味。
秋疏桐却没出去。
朱婉微笑着问她:“你也会做饭吗?”
这个“也”字用得恰如其分,秋疏桐笑着点头,接着告诉她:“之前一个人住,多少会点儿。只不过平时在家,都是温砚岭做饭。”
朱婉微听到“之前一个人住”,猜她说的是她在英国那会儿,倒也没多想,抬眼看她:“砚岭他倒是自小就会做,只不过不常发挥自己的厨艺。”
秋疏桐点点头,她便不再推拒。
等秋疏桐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朱婉微才想起来问她:“在温得和克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跟医疗队的人生活在一块儿,不算吃苦。”她没觉得自己在温得和克的日子有多苦,一直都在录节目,也没什么机会去体验当地的生活。
但这话在朱婉微听来却是吃尽了苦头,因为她知道温砚岭他们经常要跑到极其偏远的地方去,过得并不是很好。想着,朱婉微慌忙给她夹了几筷子菜,说她太瘦了,让她多补补身体。
长辈的关怀,秋疏桐实在不好拒绝,只能勉强自己多吃一点儿。
吃饭间,朱婉微忽然提起婚宴的事,说他俩结婚这么久,既没拍婚纱照,又没办婚礼。他们温家该尽的礼数是一点儿没尽,这对女方不公平。
秋疏桐说没关系的,她并不十分在意。
但是朱婉微和温平却极其看重,趁人刚好在家里,便给温砚岭打了通视频电话。
起初没人接,打到第二通才被温砚岭接起。
接通后感觉信号不太好,朱婉微先是同他打了声招呼,见背景有些陌生,便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呢?”
“在别的地区义诊,这边信号不太好,有些卡。”温砚岭解释道。
昨天开会讨论的,便是这个偏远地区的义诊活动。这地方位于温得和克北部,开车需要四五个小时。
当地医院治疗水平落后,听说有义诊,村民们纷纷从各乡各地跑了过来。
领队告诉他们,非洲国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因为平时看病贵,穷人又交不起医保,生病了就一直扛着,靠自己扛过去。每每遇到中国的医疗团队过来,他们便会抓住机会过来体检。
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为了凑热闹,觉得医疗器材新奇、好玩,想要试一试,很多人过来都是测血压的。
温砚岭刚戴上听诊器在给一个病人听心脏跳速,发现他平静状态下,心跳速度每分钟都超过了120下,并且杂音很重。他问那人是否紧张,还是平时心脏都跳得这么快。
病人告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温砚岭便建议他去正规医院做个心脏彩超,查明具体原因再做针对性治疗。如果是严重的心脏问题,或许还需要进行手术。
然而不管是拍心脏彩超还是进行手术,病人的经济条件都无法承担。温砚岭便只能给他开一些口服药,并建议他平时要注意身体,不要进行剧烈运动。
送走病人后,温砚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医生为病人看病、治病,做力所能及的事,希望他们能够早日恢复健康。然而很多问题还是他们无法解决的,比如贫困。
“信号不好啊,那我就不多说了。”朱婉微道,“露露来家里了,你跟她聊会儿吧。”
说着,她就将手机递给了池零露。
秋疏桐没料到朱婉微会突然把手机镜头对准自己,接着又把手机塞了过来,镜头里的女人表情明显错愕了一瞬。
她还是第一次使用视频通话功能,未觉震惊,便瞧出了屏幕里温砚岭的消瘦。明明才几日不见,她便察觉出他瘦了许多,并且情绪不佳。
秋疏桐问他:“你这两天,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温砚岭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忧伤了,秋疏桐从未从他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从前一直都是冷漠的、愤怒的、讥讽的。
像这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无奈,她还是第一次见。
“很棘手吗?”秋疏桐问。
“有一点儿。”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那边卡顿了半天,半分钟后,秋疏桐看到他往空旷的地方走了点儿,然后说:“好。”
手机屏幕面对面的,让人感觉很近,此时又只有两人聊天,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就好像她也在现场一般。然而隔着时差,又被信号阻碍,二人聊天总是断断续续的。
聊到后来,秋疏桐也不知该说什么,静默了半分钟。不过温砚岭以为是他那边信号不好,卡住了,也没挂断。
餐桌上的温颐娴吃着秋疏桐炒的菜,一边夸她手艺好,一边感叹结婚就是好,爱情可真美好啊。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想让她哥哥听见。
秋疏桐看了她一眼,在思考她说的话,忽然想起陈淼之前对自己说的话,秋疏桐问他:“温医生,你是恋爱脑吗?”
第47章
秋疏桐感觉温砚岭隔着屏幕看了自己好几眼,但是没有说话。她以为是他那边信号不好,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次问完,她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很浅很浅的笑,恍若挖苦般,又带着一点儿漫不经心。
仿佛她问了什么可笑的问题似的。
“恋爱脑。”温砚岭重复着她说的话,好似在认真琢磨这三个字,随后又喊了声她的名字,“池零露。”
“嗯?”
“我猜你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你可以去百度一下。”温砚岭道,明明可以直接告诉她,非得让她自己去查,秋疏桐料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接着便听他说,“我不是,但你是。”
秋疏桐像是没听到后半句话,掏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搜索栏很快跳出这三个字的释义——
恋爱脑,指一恋爱就把全部精力和心思放在恋人身上的人,始终奉行爱情至上。
瞬间明白了。
秋疏桐把手机屏幕关闭,继续吃她的晚饭,然后状似无意地说:“我也不是。”
温砚岭没回应。
一旁的朱婉微好似忽然想起正事般,凑近屏幕同温砚岭说:“我刚想跟你商量来着,你和露露草草结婚,什么宴席都没办,我感觉这对她不公平。每个女生都期待婚纱、婚姻,但其实最期待的就是结婚仪式。你看什么时候跟她办一个?”
温砚岭思考了一会儿她说的话,愣了两秒。
朱婉微一直不知道他们为何结婚,以为没办婚礼只是考虑到池零露艺人的身份,要保持低调。池零露失忆了,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当初做过的事,不记得为何会同他成为夫妻,可温砚岭再清楚不过。但他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因为在他看来,他和她结婚的初衷并不怎么愉快。
他和她是协议婚姻,婚姻有效期为五年,到期便可离婚。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举办婚礼这件事,至于池零露想不想,他也并不在意。不过如果是失忆前的她,听到他母亲的这番话,或许会趁机占他便宜,让他尽快定一个时间,两人抓紧把仪式办一下。
然而现在的她看起来毫不在意,在听到他母亲的话后,反而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拒绝。
温砚岭盯着她,半晌才回他妈妈:“看她时间吧,我都行。”
朱婉微便侧过脸,看向池零露。
在餐厅明亮的光线下,秋疏桐的眉眼非常清晰,她看着手机屏幕,慢慢将目光下移,好似温砚岭说了一句让她很难理解的话,她需要认真思考一下。
但其实,这话并不难理解,只在于她想不想,能不能。秋疏桐知道,自己并不能。
婚礼是神圣而庄严的,或许人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从古至今,所有待嫁女子都会期待这么一场意义非凡的仪式。因为只有举办了这个仪式,在外人眼里,她才算是真正地嫁给了他。
占着池零露的身份已经时常惶恐不安,倘若把属于她的婚礼也给抢走了,秋疏桐会觉得自己真的罪大恶极。
之后若是被温砚岭发现自己的身份,她或许可以解释是形势所迫,但如果他问她为何将错就错,为何要同他结婚,她怕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出来。
秋疏桐思考着,抬眼看向屏幕当中的温砚岭。
温砚岭始终注视着她,丁点儿表情都无,仿佛一个冷漠的雕塑,一动不动的。背景音也只有呼呼的风声,隔着听筒传来,听着有些沉闷。
秋疏桐盯着沉默的温砚岭,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难以言状的情绪,缓慢地、轻微地揪扯着她的心脏。她深吸了口气,将它们强压了下去。
为了表现得平静,秋疏桐刻意将话说得委婉了一些,面朝朱婉微说:“这件事以后再考虑吧,目前我的工作还需要谨慎小心,不适合在这时候被曝光结婚的事情。”
温砚岭听出了她的意思,帮她打圆场般,接过了她的话:“正好我现在也在国外,时间也对不上。”
“那好吧,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安排。需要帮忙的,一定要跟爸妈说,不用不好意思。只要你们提了,我都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的。”朱婉微承诺道。
“好。”
好似为了尽快转移话题,温砚岭问她:“Autumn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很乖,也不会冲我叫了,身体也健康。”
“它太胖了,记得不要给它吃太多东西。”温砚岭随意地说。
朱婉微听到他们提起一个陌生的名字,便问池零露:“Autumn是谁?”
秋疏桐转头解释道:“是我养的一条德牧。”
“你还养了狗?”
秋疏桐点点头。
朱婉微便告诉她,温砚岭小时候也养过一条。他生性冷漠,也不爱说话,不愿同朋友往来。那会儿她跟温平给他买了一条小狗,让他好好照顾它。她以为,温砚岭也会像对待周围人一样,对它爱答不理的。
谁知,他对自己的宠物却极为耐心,常常抱着它看书,能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并且上哪儿都得带着自己的狗,小狗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一直活到16岁。
从聊天当中,秋疏桐得知温砚岭其实很喜欢宠物,便说:“他对Autumn也很有耐心的,Autumn看到他,比看到我还激动。”
这个朱婉微倒是不意外,她儿子跟动物们还是比较有缘的。
又聊了一会儿,秋疏桐说时候不早了,她得回家了。
念及温砚岭尚在国外,朱婉微不放心池零露一个人在家,要留她住下。秋疏桐摇头拒绝,坚称自己住的别墅安保森严,更何况Autumn在家,她还得回家喂狗。
遥远的纳米比亚,厉词安见温砚岭挂断电话后迟迟未动,调侃道:“知道你思妻情切,但才分开这么几天,不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吧?”
温砚岭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刚刚在跟我妈打电话。”
“哦,是吗?”厉词安笑了声,“我勉为其难地信你一回吧。”
“池零露做什么让你伤心的事了吗?”厉词安问他。
温砚岭重新朝义诊临时搭建的棚子走去:“没有。”
“但你看起来有点儿失落啊。”厉词安道,“总不能是因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