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岭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秋疏桐理解了他的意思,打开车门下来,在密码锁上输入密码,装作平静地走向客厅,准备带上门,将所有情绪都阻挡在门内。
突然,一只手伸了进来,将她即将掩上的门一把推开。
秋疏桐疑惑地回头看,那只手忽而落在了她的下巴上,往上抬了些,随即,他就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第82章
温砚岭的吻有些鲁莽且不得章法,同他过往的性格不太一样,这个吻粗暴、野蛮、凶狠。他不断地啃咬着秋疏桐的下唇,舌尖撬开她的齿关,勾着她的软舌吮吸,唇舌间交织出强烈而深沉的情感。
像是丢失了某件宝贝的人,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寻找,终于失而复得,可又难以置信,在不断地从她身上确认着什么。
秋疏桐感觉全身都在发软,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肩膀,试图寻找到一个有力的支撑点。玄关处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下来,可好像怎么都照不到他的眼睛里,他的双眼仍旧又黑又沉。
秋疏桐感觉有点儿喘不过气,搭在他肩上的手忍不住拍了拍他:“温医生?”
温砚岭感觉到了,稍稍往后退了些,眼皮抬了抬,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同她额头相抵。
是在这一剎那,秋疏桐猛然惊觉,几日不见,温砚岭瘦了好多。他的脸颊变得更为瘦削,下颚线条也变得极为突出。
“秋疏桐。”
温砚岭垂下眼眸,轻轻地喊了一声。
秋疏桐没应,他便又喊了一声。
“怎么了?”秋疏桐问他。
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只是为了确认她在他身边,并没有想要说什么。
在安城的日子里,其实秋疏桐也想过,失去她的温砚岭会如何,会伤心,还是失落?还是无法原谅?她以为他大抵是生气居多的,为她的欺瞒,为她的不告而别。如今看到他这般模样,秋疏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想错了,大错特错。
温砚岭这种人,虽然时常不愿直接地表露出他的情感,但他对自己的心却是真实而热烈的。他将一片真心交与她,就没想过要收回去。她也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停地在喊她的名字了。
“秋疏桐。”温砚岭再次喊她,声音低低的。
秋疏桐“嗯”了一声,听到他说:“不要再喊我温医生了。”
“......为什么?”
“因为听起来同他们没什么区别。”温砚岭说。
秋疏桐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抬眸看他:“那我应该喊什么?”
温砚岭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处,细细地摩挲着。秋疏桐感觉有点儿痒,又听他在她耳边道:“喊先生。”
秋疏桐神色一怔,随即笑了声,喊他:“温先生。”
他便扭头继续亲她,先是眼睛,再是脸颊、嘴角,最后才是嘴唇,动作仍旧算不上有多温柔。
秋疏桐闻到了他身上雪松的味道,在这寒冷的冬天,如风浪一般,将她紧紧裹挟。她感到自己的内心逐渐趋于平和,再一次伸手抱住了他,用尽全力。
温砚岭将右手手臂搭在她的腰间,一把将她抱起,用左手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腰上,凑到她耳边对她说:“我想试一试,可以吗?”
他没有明说,但是秋疏桐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双颊连带着耳根都烧得通红。
虽说她也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人,但是谈及某些方面的话题,她还是做不到像现代人这般开放自如。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从前父母给她介绍对象时没有,后来穿到现代时也没有。如今听他提起,难免会觉得有几分羞涩。
可一想到是和他,她又觉得有点儿期待。
秋疏桐轻轻点了点头。
温砚岭笑了声,抱着她抬步往卧室走,一路秋疏桐都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不断收紧环抱住他脖子的手臂。温砚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安抚。
然而真到了床上,他便不再温柔。
温砚岭浓黑的眸子仿佛沾染上了不可抵挡的情.欲,裹着潮水,身上的力道也似浪潮一般,海浪翻滚,不断地打在她身上。
秋疏桐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海,又好似飘至云端。她紧咬着唇,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被为所欲为。
她的眼尾开始泛红,咬住下唇的牙齿不断用力,接着她听见温砚岭说:“别咬。”
他俯下身子亲吻她,一下又一下,赤诚又温柔。
浪潮迅疾而猛烈,不断拍打在沙滩上。
秋疏桐紧紧地抱住他,如飘荡在海上的人抱着唯一漂浮着的那块木头,然后她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眼泪从眼角滑落。
快要入睡时,秋疏桐隐约看到床头柜上,那个多日不见的手机亮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被温砚岭抬手夺过,重又放了回去。
秋疏桐没再去拿,双眼疲惫地阖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温砚岭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双臂收紧。下巴贴着她的头发,如同抱着自己珍爱的宝贝。
然后不知是不是秋疏桐的错觉,她好似听到温砚岭说:“我失去了你8天,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他的话说得十分艰难,恳求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不要再离开我了。”
*
朱婉微已经担惊受怕了一个多礼拜,每天都在不停地拿出手机刷新闻,期待能够看到好消息,可是每次希望都落空。她不敢打扰温砚岭,他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怕问得多了,他会更加难过。
可惜整整过去八日,毫无消息可言。
这一天,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朱婉微给池零露的手机号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无数声,就在她以为不会再有人接起时,突然被人接通了。
然后她便听到她儿子的声音:“妈妈。”嗓音有些沙哑。
朱婉微心道不好,自己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她暗自琢磨了下,思考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听温砚岭道:“她回来了。”
这个她是谁,不用说也知道。
朱婉微一愣,简直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不会是骗妈妈的吧?”
“没有骗你,她真的回来了。”
朱婉微:“那要不我们改成视频通话?我想看看她。”
“......”温砚岭忽然沉默下来。
朱婉微便觉得他是在撒谎,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才故意这么说,朱婉微轻轻地叹了口气。
温砚岭开口道:“她太累了,现在还在睡觉,不方便通话。”
“那……”朱婉微顿了顿,不知温砚岭说的是真是假,但她不想让他难过,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等她醒来,等她方便的时候,让她给妈妈回个电话。”
“好。”
母子二人又聊了会儿,朱婉微叮嘱他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温砚岭听话地答应下来。
秋疏桐是被温砚岭讲电话的声音给吵醒的,因为实在太过久违,让她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睁开双眼,朝四处扫了眼,确定不是在做梦,这才放下心来,打算起床。
秋疏桐将手撑在床上,正准备借力起身,忽然看到挂断电话的温砚岭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地又钻回了被窝,将被子掩在下巴下面。
温砚岭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放下手机,朝她靠过来,伸手钻进被窝,握着她的腰揉了揉。
他刚刚找了很多数据,经分析及推理可得,她这会儿一定极其不舒服,甚至于连心情都很不好。
温砚岭柔声问她:“很难受吗?”
为让温砚岭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身上,秋疏桐当即否认:“不难受。”
可温砚岭却不怎么相信:“如果难受的话,隔壁有药膏,我去给你拿来。”
“没有,不难受,一点儿都不难受。温先生,不用麻烦的。”秋疏桐接连冒出许多话,话赶话的,果断将他拦下。
温砚岭拧眉瞧她,半晌才说:“饿不饿?我做了晚饭。你要是不难受的话,要不要起来吃点儿?”
秋疏桐说好,但她却没动。
温砚岭疑惑地看着她,二人对视着。
秋疏桐无奈地挣扎了一下,才说:“不过你先出去,好吗?”
瞧出她在害臊,温砚岭当即退出了房间。
秋疏桐很快就洗漱完毕,来到了餐厅,温砚岭给她盛了碗皮蛋瘦肉粥。
她走到他左手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接过那碗热腾腾的粥,一边用汤匙搅拌,一边思考。
现在或许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可她需要开诚布公地同他谈一谈。
秋疏桐停下搅拌的汤匙,偏头问身边的人:“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温砚岭回视过来,问她:“你想说吗?”
秋疏桐点了点头,默了会儿,先同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跟他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原先的身份和家庭情况,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纯粹是个意外。起初她也感到震惊,无法相信这种没有科学支撑的事实。奈何她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又很巧地被大家错认成了池零露,便只能将错就错。
有许多次,她都鼓起了勇气想要告诉他真相,奈何话到嘴边,又忽的失去了信心。如今提起来,或许是经历的事多了,她突然感觉其实说出口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秋疏桐说的事和温砚岭了解到的大差不差,因为足够了解事实真相,他不再觉得这事骇人听闻,也不再觉得匪夷所思,只是有点儿奇怪:“你每次在两个世界穿行,都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者说,因为什么契机?”
秋疏桐想了想:“每次好像都跟爆炸相关,我都是被炸走的。”
闻言,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次也是吗?”
“是的。”秋疏桐说,“我先前看的数据显示,8月13日才会发生大暴动,但8号那天突然提前了,我不小心被卷入了那个混乱的场面,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听她这么说,温砚岭不由想起那天照片上的她,直至昨天,她那只受伤的手仍未完全愈合:“你手背上的伤,是在穿过去的路上发生的意外吗?”
“应该是的。”秋疏桐说。
“你真的觉得那天是个意外?”
第83章
“为什么这么问?”秋疏桐看着他,说。
温砚岭倒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她:“你不觉得吗?”
一连数日,温砚岭的脑中都在回放之前在爆炸现场听到的话,但那会儿他只顾着担心秋疏桐的安危,没有深思。如今细想下来,几乎可以认定孙宇就是凶手,不然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拍爆破戏出事,若非人为造成的事故,实在难以解释得通。
可他为什么要害她呢?因为池零露得罪过他吗?温砚岭想不明白。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是个意外。”秋疏桐缓缓开口。
在安城,或许还可以说爆炸是个意外,毕竟战争形势下,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在温得和克,将这事归咎于意外,未免太过草率。同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并且越来越频繁,那就只有一个明确的指向,那就是有人不想让她继续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池零露的手中握着他们的把柄,也或许是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财路。”秋疏桐往嘴里舀了一口粥,“也可能两者兼有,说不好。”
温砚岭一个学医的,听着这话总觉得十分荒诞,像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毕竟影视剧里,什么样的情节都有可能出现,顺着剧情发展,也不会让人感到突兀。可偏偏现实……就是这样的。
这世上最大的矛盾就是经济矛盾,关乎切身利益时,多好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都会撕破脸、反目成仇,无人能够幸免。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池零露会牵扯到这些事情当中,温砚岭的表情颇为困惑:“你觉得是不是因为池零露得罪过孙宇?”
“这个很难说,因为我没有证据。包括池零露遇害,他们害她的原因,我都还没有找到证据。”秋疏桐为难地解释了一句。
她又想起钱迪同她说的事,他并没有吸毒,却被人陷害,生生地背下这个罪名,或许也是因为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我怀疑他们有一个很庞大的产业链,涉及毒品交易的。”
“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他们使一名男星药物成瘾,被扣上了吸毒的罪名,还往池零露的水里加过东西。我参加庆功宴的那天,也有人往我的酒水里加过东西。”
听到这话,温砚岭安静了足有一分钟,然后才开口:“但你上次的体检报告里,血液里并没有毒品成分。”
“或许他们并没有投毒,只是在我的酒里加入了一些精神类的药物,想从我嘴里套话,但我不怎么配合。”秋疏桐说,“所以他们决定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也不一定准确。我的朋友正在帮我查他们的幕后交易,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温砚岭的眼睛眨了眨,问她:“是夏苒吗?”
秋疏桐没有否认。
“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帮忙的,要及时跟我说。”
“好。”
二人在谈话中结束了晚餐,温砚岭将碗筷收拾好、放入洗碗机,秋疏桐则把桌子抹了一遍。准备回房休息时,客厅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了,秋疏桐整个人顿在原地。
她听着脚步声缓缓靠近,停在餐厅门口,疑惑间,那人就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抱住:“你去哪儿了?可把妈妈担心死了。”
秋疏桐僵了僵,反应过来是谁,慌忙回抱了她一下:“发生了一些事,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现在撒起谎来,几乎能够出口成章。
“昏迷了?那可得好好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之前你就在医院躺了一个多礼拜,这才好了多久。”陈焱担忧地看着她,“这剧我们别拍了,要赔多少违约金,妈妈帮你赔。我们先回国,一切等回国检查完再说。”
秋疏桐低下头,状似思考,半晌才回她一句:“我觉得我现在并无大碍。”
其实是她并不想这么快同温砚岭分开。
“你知道什么啊?要是能够凭感觉,要医生何用?”陈焱气愤地说,十分不满。
正从厨房出来的温砚岭,蓦地听闻这句,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看了她们两眼,为了不影响她们谈话,他先回了卧室。
“听妈妈的,啊,我们先回国,做个检查。体检完了,要没事,你该拍戏拍戏,该录综艺录综艺,怎么样?”
“行,不过……”
没等她说出“不过什么”来,兜里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秋疏桐掏出来看了眼,是陈淼,她将手机举起来,把屏幕正对着陈焱,给她看了眼,陈焱不耐烦地“啧”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