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没有说什么，只是反问：“你们不去追他吗？”
“这就去。”他们又连忙跟上去。
粉头发正是死者上岛裕二的同胞哥哥，上岛左岩。
秘书比他先到停尸房，因为胆子小一直没敢进门确认，在门外的椅子上困得直打哈欠。
不知是暖气不足还是迫于停尸房的冷气，她从坐下来就在瑟瑟发抖，又不敢离开。
上岛左岩在警视厅折腾了一场，好容易才赶过来。
到了门口，他的脚步也不由得放慢。
甚至刚到的时候，他没敢进去，而是伸手接住了正在打瞌睡的秘书的，脸。
秘书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老板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上岛本部长，您来了！”
秘书连忙从椅子上起身问好，起得急，腿麻又摔回椅子里。
“抱歉，抱歉，我失态了。”
“嗯。丑死了。”
上岛左岩这回没扶她，自顾自地直接走进了停尸间。
秘书好奇地往门里瞧，只见上岛左岩在床前站定，缓缓揭开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秘书黯然。白天还嬉笑打闹的弟弟，骤然变成了冰凉的尸体，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
而亲人的死亡带来的除了悲伤显然还有暴怒。
“ ……当时在场的人全给老子找出来！老子要他们全都杀人偿命——！”
这边靖子起床之后心情大好，对自己已经被人记在小本本上的事知之甚少。
收拾清楚之后，她出门来到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家开在京都大学附近的便利店。
其实有碰运气的嫌疑，但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见到熟悉的面孔时，她的呼吸不由得一顿。
随即靖子笑笑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竟然会因为要见到老朋友而紧张。
说是这么说，便利店里，那个长得像是招财猫一样的女孩子正在和同伴争执些什么。
“你确定要跟理科生讨论数学吗？2234.9五折加2876.56六点五折加3435.89八折是5735.92！不信你就用计算机验证啊，没有证据就说我少收500日元我真的是会生气的！”
“明明我说的是你漏掉商品没结账的事……少拿数学转移话题来诓我了！”
女生自然是和月理香，而她的同伴也是为靖子所眼熟的。
“此前”靖子为了寻找理香下落而摸过来时，就是这位便利店老板的儿子接待的她。
没想到他们平时这样斗嘴，连她已经走进店里都没有察觉。
靖子走到饮料区，看着果味啤酒区「买一赠一」的字样，摸摸鼻子小声嘀咕：“都是买一送一的吗？”
“不是的哦，只有樱花口味是活动中的，摆在一起纯粹是为了忽悠顾客啦。”理香不知何时听见了她的疑惑，笑眯眯地尽职解答。
“喂你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便利店的同伴凄惨地捂住自己的脸。
“有什么关系，反正付款时也会露馅的。”理香笑眯眯地坚持自己的逻辑。
“那么哪个味道比较好喝呢？”靖子看着这琳琅满目的饮料，饮料们也看着她——“要选我吗？”“看看我呀”“哼，随便好了”……
它们或期待，或傲娇地期待……听着它们的心声，靖子反而更难抉择了。
“我个人的话，会觉得桂花味道比较有性格哦！”理香大方推荐。
很有性格的桂花味啤酒听见自己被安利，顿时个个抬头挺胸，好不气派。
其他的味道则垂头丧气，最严重的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樱花啤酒了，显然在它们心中，自己不被标志以同样价格是因为不好喝的表现。
靖子注意到它们的能量低迷。
“不管是小众还是大众，每种味道都是一样独特，对于合口味的人来说，都是最棒的。”
她小声对啤酒们说道：“你们能够站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有人付出了汗水和期待，所以，等到自己的主人之前，不要随便放弃自己的使命哦。”
啤酒们齐齐抬起头来：“嗯！”
靖子这话也被理香和同伴听见了。
同伴用手挡住嘴，指着她背影说：“她是不是有点神志不清？”
的确大白天买酒，还对酒“自言自语”，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可同伴吐槽完，迟迟没有等到理香的附和，低头一看理香正盯着靖子发呆出神——每一种味道，都是意义重大的吗？
……呃，看来不正常的人不止一个。
靖子并未留意到背后的动静，很快拎着一罐樱花、一罐桂花味啤酒到柜台来了。
“一人一罐。”她直接把桂花味的推到理香跟前。
“桂花味的不在活动中哦……”理香提醒道。
“理香可是从来不接客人礼物的。”同伴及时截过话头，打量靖子的目光更谨慎了——这位漂亮小姐对理香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可疑？
“嗯，你们便利店兼职的工资是多少一小时啊？”没想到靖子猝不及防换了话题。
“正常的话是1200日元，夜间8点到早晨7点是加倍的，平均下来是2000日元一小时。”理香机器人程序似的立刻报出答案。
“不好意思。刚才是‘数学天才’小姐的特别薪金，而且我们已经满员了，所以你不要随随便便就对陌生人透露信息好吗？”同伴给理香打完补丁、拒绝靖子万一有应聘的想法，做完这些之后才扭头对着理香炸毛。
“啊不好意思，对着这位小姐不知不觉就……”理香道歉，又笑得像是招财猫一样。
靖子默然……所以理香当时说攒了一年份的打工费缩水是不是太严重了？
而且这和谐气氛是怎么回事？上次来的时候明明回答有关理香的问题都是那么不耐烦。
她察觉到什么：“你们两个是在暧昧中的关系吗？”
显然脱口而出得非常没眼力见了。
“才没有！”
“说什么呢！”
得到异口同声的否定回答，然而理香同伴的脸已经肉眼可见地涨红了。
“这样啊……”靖子装出很快就信了的样子，拐回正题，“我出双倍薪金，‘数学很好的小姐’今天来帮我做事吧。”
“哇，双倍就是四倍！”理香听到钱，双眼立刻变成一对星星。
“当着老板的面挖角真的好吗！？”同伴连抗议的声音都显得弱小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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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新年断头案件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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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小姐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我的名字是山下靖子。”
“喜欢樱花的靖子小姐要带和月理香去什么地方？”
“你自我介绍的方式还蛮特别的。”
“那是自然，奇怪的靖子小姐不会真的对我有什么奇怪想法吧？”理香夸张地做出抱住自己的姿势。
靖子瞥她一眼：“‘奇怪的人’抱有‘奇怪的想法’才是正常的吧。”
“对哦！哈哈哈哈……”理香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自娱自乐笑得开怀，“靖子小姐果然是跟我很合得来呢！”
她到底是被靖子（提出的工资）吸引了，同伴怎么吐槽也坚持请假跟了出来，两人上了一辆车。
走之前同伴还在紧张：“理香你也是，不要看着面善就随便跟人走啊！万一是什么奇怪的人呢？”
“说得也是，”她回头大咧咧嘱咐，“如果我没能回来的话幸君一定要帮忙报警哦！”
车上，靖子差点没被理香无厘头的逻辑说服：“你对‘合得来’的定义是什么样的？”
“首先应该是不用说敬语吧。”理香乖巧解答。
“虽然我不介意这个，”靖子好笑，“但你从刚才开始有在说敬语吗？”
她忍不住瞥一眼理香。她自己本身是被一对炎国夫妇收养大，岛国礼仪长时间属于了解但不那么在意的程度，不过理香……这自来熟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唔，被眼尖的靖子小姐发现了呢。”后者摸摸脑袋耍赖，客气地用敬语说道，“请合得来的靖子小姐请把之前的事格式化处理。”
“理香的计算机应该很厉害吧？”靖子抓住重点。
“果然是眼尖的靖子小姐，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理香佯装害羞。
“如果由你自己评估计算机水平的话，会怎么评价呢？”
“诶？真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呢！我要坦率地回答吗？”
“坦率的是什么？”
“坦率讲，应该是‘什么都能做’的程度吧。”
“……不坦率呢？”
“不坦率的话，就是没什么能难倒我的。”
她眯眼笑得人畜无害，靖子却想起上一个循环时，警视厅网络被她明面攻击的情况。
出租车已经到了，靖子支付完毕郑重说道：“谢谢您载我们到这里来，请保持好心情。”
出租车欢快地红了脸：“再见两位美丽的小姐！”
除了面对有明确诉求的物品，平时靖子搭乘电梯、坐车、用餐，总会遇到能量低迷的空间或物品。
这些物品都是毫无选择余地地接待了形形色色负能量的人，也从来没有被好好感激过，自暴自弃出故障是很常有的事，踢猫效应地给人类制造不适或者造成事故也不是没有。
靖子从小养成习惯会安慰这些能量低迷的物品，即便为此被人说是怪胎也没有停止过自己的举动。
不过这次司机还以为是对他说的：“也谢谢您给的小费。”
靖子一怔，也没否认，微笑着打开车门。
一直盯着靖子的理香却知道她的反应不对，联想到靖子对货架上的啤酒们说话的场景，得出结论：“靖子小姐也相信妖怪存在吗？”
“妖怪？”
“比如半夜偷吃东西的便利店妖怪、会自己从钱包里溜走的纸钞妖怪、可以让出租车鬼打墙的汽车妖怪……”理香掰着手指头数得煞有介事。
“这些不是你编的吗？”靖子都有点佩服她的大脑活力了。
“嘿，靖子小姐就承认吧，”理香把脸凑过来，神秘兮兮地低语，“你是不是能通灵它们的妖怪之神？”
“等你想清楚妖怪和神不是一样的东西再回答你，现在先陪我完成今天的工作。”靖子这次没有再插科打诨，正眼瞧着前方。
“上网咖让我带你练级？”理香看见网咖，再次变成星星眼。
“我们要去的是右边。”靖子径直朝写着「上岛体彩中心」的巨大招牌走去。
“咦，妖怪之神的靖子小姐原来是老彩民（特指固定购买彩票的民众）来的吗？”理香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
“你听起来好像很失望？”
“虽然我也想吹牛啦，不过我没办法用电脑做到这种事。”理香承认之后变得更垂头丧气了，刚才真不应该说没自己办不到的事。
靖子望过来，她只好打起精神解释：“计算机虽然很厉害，但计算只能建立在对‘以往发生事情的概率的记录’上，这种记录是无法打败未来的。所谓未来的不确定性，就是无法通过计算以往的经验来得出某件事发生的概率。”
似乎是误会靖子打算让她参考彩票中奖数字来计算这一期的结果，理香诚实又无奈地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她是个非常努力也有天赋的学生，“未来”这个概念是她无法跨越的极限。没想到靖子一遇见她就带她来挑战极限。
“不确定性，”靖子重复着自己听到的这个词，温和地笑起来，“是个好词呢！”
虽然对于正常感知时间的人来说未来只意味着焦虑，但这对于一个重复了几百年相同的事情的人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即的体验。
“不用担心，我需要理香帮忙不是这种事。”她在理香不解的眼神中淡淡说道。
两人走进店里。
靖子选择了最中间的种类，在摄像头前面站定了，指着销售的彩票种类问理香：“这个奖金池最大是900亿日元，一等奖命中的情况下购买多少倍能够掏空它？”
话音未落，全彩票中心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个方向。
本来这种地方女孩子不怎么回来，都是赌徒和无业游民每小时每小时地蹲结果，这下看到两个漂亮姑娘，早就纷纷侧目了。
等到靖子说出这样的话，他们集体更是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狂妄的人啊！”
“做白日梦的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会做白日梦的 ！”
即使迟钝如理香，也实打实感受到他们对靖子的嘲讽，不过她看看靖子，倒还是纹丝不动一点没受到干扰的样子。
不愧是靖子小姐，虽然她也觉得会有中大奖想法的人有点幼稚，毕竟是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可即使是这样微茫的概率，靖子小姐都能冒着被当做梦痴人的风险这样直接说出来，真的是了不起的坦率呢。
她回头冲着议论声的源头生气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嘲笑别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却招来更大声的反驳：“自己敢做梦就做好被别人说的准备啊哈哈哈……”
到底跟坐在柜台边的一票男子吵起来了。
靖子指望不上她，自己填好了数字，嘀咕了一句：“头奖是5亿日元，那么900亿日元差不多是200倍吧。”
彩票中心的小哥倒是笑容可掬双手接过靖子的彩票稿纸：“这就为您投注200倍。”
理香耳朵尖听见了，惨叫地扑过来：“不要200，180就好了！靖子小姐也稍微给我有点数学概念！”说完后还顺便扭头教训了靖子。
“原来是这样。”靖子摸摸鼻子，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教训丝毫没有羞耻感，反而笑得很开心地对明显已经不开心的店员说：“就请按照她说的改吧。”
理香真是可靠的财务大臣呢，一定要拉拢过来！她这样想。
俩人走后，其他人都好奇围过来：“刚才的白日梦小姐都买了些什么数字啊？”
店员顿时笑得像朵花似的：“客户信息不可以透露，不过建议先生您试试本人推荐的数字（实则记下的数字）哦。”
然而这些人不知为何又犹豫下来。这种梦想家还少吗？他们心里都清楚，好多和刚才那位年轻小姐同龄的彩民还以为彩票是像游戏抽卡池一样可以通过氪金强行抽出来的呢。
“哈哈哈哈，你不是真的相信那种倍率都不算不清的菜鸟会命中吧？”
“她光是一张七星球就花了18万，有那些钱还不如跟专家投了。”
“就是一个头脑不好的菜鸟罢了，等着看吧，晚上开奖之后就该哭了。”
……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出了中心，理香对靖子被看扁的事依旧忿忿不平，靖子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刚才说了计算机什么都能做到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