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照顾的时间太多太多,以至于当下,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虽然她知道,在对方的视角,根本就只是在照顾一个普通的、刚认识的患者罢了。
“头晕吗?”加尔又问。
靖子摇摇头。
“心慌呢?”
“也没有。”她如实回答。
“先静下来休息吧,”只见他扭头对谁说:“除了她本人的鞋子,先拿一双粉色拖鞋。”
原来那个人造耳蜗小哥还在,马上小跑着去拿了。
靖子知道她需要静养,要安静待着。但“粉色拖鞋”难免让她想到刚才路卡卡找茬时的说辞。
再看路卡卡,脸已经黑下来了。
当晚,一行人又去了趟医院,靖子紧急检查处理完才回家。
花田樱和荒川冬雪第二天还要上课,自然不在这一行人之列,其实他们看到靖子摔倒的时候就想过去帮忙的,只可惜一个也是在冰面上走不动的菜鸟,一个被两个大哥哥的气势挡在了外面。
接下来的好几天,靖子都被勒令在家里养伤。
不得不说,她现在的住处是依山傍水的气派城堡,绘梨城已经增添一个著名地标:“靖子城堡”。
在拿彩票账户买房的过程中,路卡卡没少捣乱,还在坚持在她城堡的中心位置开辟所谓工作室的决定。
这些都算了,她想办法拒绝就可以了。
更无奈的是,路卡卡本人也说地方那么大,他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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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痴汉行为尺度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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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园太大了,这里可以开辟一块地建一间透明花房,专门培植有毒植物。”
“路卡卡前辈,请不要将你的喜好凌驾于我的不动产之上,以及你要养有毒植物还是动物都好,这种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事可以不要扯上我吗?”靖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盘被人无情地霸占,追在后面谴责得有心无力。
路卡卡像是没有听到,手上对着空旷的房间比划着什么。这城堡虽然古朴,但到底是某位现代建筑师为了满足个人喜好而建的,连一座小阁楼都是别有洞天。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脑袋,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你喜欢抹茶吗?空出个房间……”
“……抹茶个鬼啊,”靖子差点吐血,“你到底有在听我说话吗?”
路卡卡当然就像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挺拔身姿立在窗前,顾自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
时值上午,大雪初停。
入眼一片参差不齐的白色,屋檐、松树、公园长椅……大雪用自己的方式临摹着万物的形状。
住在这里空间的确充裕,连邻居都没有,适合怪人或社恐独居。
“我说……”靖子双手叉腰,刚要夺回主动权。
“我要住在这里。”男子更为果断的决定掐断了她本来想好的辩词。
他回过身来,窗户没有关,外面的风将他的红色头发吹得扬起来。
“哈?为什么?”靖子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人能有这么厚颜无耻,且有她会答应的自信,因此连NO都忘了说。
“非要说的话,其实没有家可以去了。”路卡卡故作惆怅。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吧。”靖子抓住重点,却见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方方正正的纸条来。她打开来看,这是张半页A5纸张大小的借条,上面落款是“寺本路卡”。
至于上面的数字……靖子眨眨眼睛,足足有10位数?!
虽说不知道这么贵重的凭证为什么会被这么随便地揣在口袋里,但以这位前辈的行事作风,做了什么事她都不觉得出奇。
路卡卡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本该失落的语气听来颇为搞笑:“可惜我年纪轻轻创业未半,中道蹦迪……崩俎,欠下大笔外债。家里嫌我没出息,不仅切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还说还清外债前不许我回家……”
“行了,”靖子嘴角抽抽,打断这个编得毫无水平、连讲述人自己都不信的卖惨故事,将欠条塞回他手里,“要是实在没有地方住的话,我还有个小公寓可以租给你。”
“可是我不想住在‘小公寓’,我喜欢这里。”路卡卡依然坚持,语气就跟小孩撒娇要糖吃没有两样,非说区别的话,就是面前这位“大龄”前辈给她造成的鸡皮疙瘩是致死量。
“那我还喜欢看电影呢,我就可以把演员绑架到我家来?”
“你喜欢的演员叫什么?”
“这是重点吗?”靖子耐心值已经-200%。
“当然。你要是确实对谁有意思的话,我帮你绑过来也不是不可以。”路卡卡眨眨眼,眼里一派真诚。
“真的吗?咳咳……”靖子擦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坚决表明立场,“总之,不可能因为你是我前辈就让你分享我的私、人、房、子的。”
“这座城堡足够宽敞,离你定好的卧室走路都要20分钟。”路卡卡依旧眨眼睛。
“那又怎么样?”靖子不为所动。
“后辈真无情呢,人家只是想要这个可以看到初雪的小房间而已啊。”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租金给你这个数,你也不考虑一下吗?”
“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不会被金钱收买……嘶,这都可以买一座小型庄园了,你确定?”
纸条似乎一看就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上出借方一栏写着她的名字,金额是90亿。
这人,到底什么企图?但不管他什么来头,她都有点……心动了啊摔。
不过……
“写成借条,你有钱还吗?不会是空头支票什么的吧?”
“我可爱的后辈哟,”路卡卡对靖子钻钱眼里的模样感到乐不可支,连连摇头,“这是我1月1日之后写的啊。”
靖子:“……嗯?”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路卡卡弯腰,以戏谑目光正视她:“要是过不去这一年,这张借条会自动消失,我们的债务关系就不存在了。要是过去了……”他语气一顿。
“要是过去了?”靖子反问。
“要是过去了,那么给你又何妨?”
说来说去,还不是空头支票。靖子想,自己这是被人当猴耍了?
不过,感觉竟不差。
“这种稳赚不亏的买卖,我怎么会不答应?”靖子把小纸条收进自己口袋。
“以后这个小房间就允许你活动啦。”她愉快地正式宣布。
“真就只有这个地方吗?我的葛朗台房东。”路卡卡嘴上抱怨,面上却笑得开怀。
“哦,那就在橘子园旁边额外开辟花房吧。”靖子乐得装蒜,“但建设费用要自理哦。”
“那看来刚才是我侮辱葛朗台了。”路卡卡继续同她插科打诨,言外之意是葛朗台比她大方多了。
靖子充耳不闻。
正是如此,靖子城堡入住了除主人外的第一位房客,本该鲜有人迹的建筑空前地热闹起来。
往后,这座城堡将会迎来更多朝气蓬勃的客人,他们的存在则将会使得靖子似乎悠闲惬意的生活模式……荡然无存。
这天,是靖子刚在医院拍完片子做检查,借口要就后续事宜咨询医生,要加尔的手机号码。
路卡卡满脸的不赞成,似乎把她当成了一贯贪图寺本加尔美貌的好色之徒,作为他后辈的她不应如此不矜持。
靖子懒得解释,加上还在介意这人趁她之危索要报酬的劣迹,便权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哪知他说出的却是:“这小子我可信不过,作为后辈你也要警惕他一点!”
靖子:“……”加尔不是他的弟弟吗?这俩人怎么都让她警惕对方?
加尔被她提出要联系方式,还没有答应,听到路卡卡挑拨后,他直接抓起签字笔,将一串数字写在从前胸口袋拿出的支票本上,递过来。
“请山下小姐日后务必与我联系。”估计是为了气路卡卡,他的语气甚至显得很热络,一点也不像是平时冷着脸出现,让医护和患者双眼都自动变成花心的他。
靖子接过那张支票,认真地看了又看。她今天和路卡卡一道出门,因此都没有开机。而刚才开机要号码的时候,发现没电了,细心如加尔果然随手就找到了签字的工具。不过……
“那个,”她将那张写着号码的支票展示出来,手指点点签字一栏,眨巴眨巴眼睛,“实不相瞒,我特别特别崇拜寺本医生,要不你再给我签个名?”
忽悠人的劲,不知不觉就和路卡卡同她讨价还价的厚脸皮如出一辙。
路卡卡对她的小诡计反应很快,马上捧着肚子笑起来。
靖子斜他一眼——这是支票,支票好吗?要是加尔填上名字,她不就可以……咳咳,大肥羊在前,不薅白不薅。
“……”她怎么能立刻想到这方面的?饶是淡定如加尔,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不过这种情绪比昙花一现还要罕见,他很快便微笑起来。
他在笑,靖子心里却莫名发毛。
她果断收起支票,肃敛神色:“算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怎么会?能被山下小姐‘崇拜’,我可是特别特别荣幸。”加尔说这话时,是叫人肉眼可见的“失落”,仿佛靖子说是玩笑之后他真的很伤心一样。
他的情绪转变很快,虽然靖子知道他是瞎说的,但仍然不禁肝颤,心道,路卡卡你真该学学你弟弟这个演技。
“崇拜是真的,寺本医生你是医学双学位,又很会打架。学位说明头脑好,打架还那么美丽说明你熟悉力学。”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选择闭着眼睛夸奖加尔,能用彩虹屁化解的事动什么干戈呢?
为了彩虹屁听起来有说服力,她还活学活用用了刚从生活中得到的新鲜素材。
这回轮到旁听者路卡卡嘴角抽搐了。
加尔听着听着微笑起来,心想她倒是够机灵的。
既然这样,那就更想看看她吃瘪是什么样子了。
“那我给山下小姐留一条寄语吧。怎么留好呢?”他佯装思考的样子。
“你开心就好。我都可以。”靖子懒得再应付这无妄之灾了,她只想回家躺着睡觉。
她走神的时间里,加尔似乎已经想到了寄语方式。
他轻描淡写地说:“帮我把记号笔拿来。”
跟他一起在医院,身份似乎是助理的男性,立刻递来不知何时准备的黑色记号笔,默契如同一起经历无数次手术的副手医生。
“那就祝山下小姐早日康复吧。”加尔露出靖子回想至今都要咬牙切齿的笑容。
“嗯?”靖子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
“噗哈哈哈哈……”回去的路上,路卡卡笑了一路。
彼时靖子独自占了后座一排,医院赠送的帆布包放在身侧。路卡卡每看一次后视镜,都能看见白色帆布包上那排用记号笔写就的大字:
「祝山下靖子早日康复!——JR」
什么叫搬起记号笔砸自己的包,靖子再次有了深刻无比的体会。出来医院的路上,还得装作盛情难却,一直背着它,接受超高的回头率。
“话说回来,零组织究竟是干什么的啊?”笑归笑,该正经的时候她也是相当正经的。
“不愧是我的后辈,已经猜到我不会就这样算了吗?”路卡卡说道。
靖子不置可否。他和加尔虽然不对付,可是能着急到动手的地步,必然是出于对加尔的担心。想必加尔正与一个很危险的组织有所牵扯吧。
路卡卡也正色起来:“你听说过黑市的器官贩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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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痴汉行为尺度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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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有所了解……”靖子正襟危坐,“都市传说什么的。”
路卡卡听到前半句时不禁对后辈有点刮目相看;
等听到后半截,他一脚踩了急刹车,无语回头——
“下次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吗?”
后座上的靖子脸上却没有恶作剧得逞的顽劣笑容,依旧严肃道:“你怀疑寺本加尔组织参与了器官贩卖这种黑恶事件吗?”
她甚至用了加尔的全名。
路卡卡沉默不语。
没有否定就是承认。靖子想起,她在住院时好像真同寺本加尔探讨过类似的话题,不过具体经情景她就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关于这方面,加尔还挺讳莫如深的。
虽然把他那穿着白大褂光风霁月的形象,和想象中在废旧厂房里、拎个大黑皮箱、嘴里叼着烟跟人交易的流氓样子联系在一起,属实有点违和。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吗?她一百五十多年都没有看出来他有这方面天赋。
路卡卡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观察路卡卡。
如果寺本加尔真的在外为非作歹,作为京都日报社特殊第4小队的队长,是会为了正义大义灭亲的人吗?
路卡卡被她防备的模样逗笑了:“你怕我对寺本加尔做什么吗?”
靖子下意识捂住胸口却又觉得矫情,双手捧住脑袋郁闷地控诉:“前辈你的特殊能力果然是读心没错吧!”
刚才想的事情是不是全都被他知道了。
“要是会‘读心’的话,你觉得我还会不知道寺本加尔做了什么吗?”
“这样的话,刚才是怎么知道……”
靖子放下双手,却正对上驾驶座上这人的狡黠笑意……脸上腾地热了起来。她估计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比起温泉遭到调侃的荒川冬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绝不是因为她和荒川冬雪个性一样,而是因为她实在不习惯这种被坑的羞赧。
此时路卡卡就差用眼睛里放射红外线大字:“你们俩果然有JQ吧”了,他微眯眼睛,笑道:“刚才是蒙的。”言外之意,正是靖子自己坐实了对寺本加尔的关心。
玩笑归玩笑,靖子冷静下来:“那就先按照前辈的方式来调查看看吧,不管是抓犯人还是……还寺本加尔一个清白。”
路卡卡默认了这个提议,重新启动引擎。
犹豫过后没有告诉靖子的是,他所追踪的并非是组织器官贩卖的一级罪犯,而是在他牺牲一名队员也没能追踪那些人的情况下,抢先捣毁犯人基地,抓住犯人并将他们一卡车扭送警视厅的那个组织。
当时的卡车上明目张胆地印着“零の组织”的字样,还附带着地址与电话。
他和警方合作找过去,却是“零”的医学机构——机构宣称卡车被盗,监控损毁,无法进一步回溯,还先发制人报警是“零の组织”损害了他们的名誉。
那次事件中的犯罪嫌疑人在录像中对自己利用公司骗取员工脏器,或直接拐卖、监.禁独身员工等等罪行供认不讳,深刻悔改,省去了不少取证的环节。
明明是大获全胜,但让人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