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子恍然大悟，把项链往脖子上戴，理香起身帮她整理了后面的卡扣。
吃完饭，靖子才想起正事来：“哥，你还没说怎么突然回来呢。”
“是有些事。”宁期却答得含糊其辞。不过，在路卡卡和理香听来或许只是兄妹俩的寒暄，他却知道，靖子的言外之意是希望他留下来。
因此，他又补充一句：“忙完之后可能我也会加入你们小队，留在这里哦。”
“……”路卡卡并没有当真，他知道宁期这家伙最擅长给人画饼充饥，早前他也上过两次当。
“真的吗？！”靖子完全不似往日的沉着冷静，当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嚷嚷出汉语，双眸晶亮晶亮，“那老爸是不是也会回来？”
尽管心里有一些不详的预感，但她丝毫分不出心思去整理。
理香不曾见过靖子这么可爱的一面，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靖子余光见到，还开心地伸手帮她扶了扶。
宁期始终温柔笑着。
睡前几人聊了聊最近的“幽灵”案件。
靖子介绍说：“因为这个案子遇到了奇怪的人，但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几名嫌疑人目前都在羁押中，尽管他们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受到奇怪的人影响，但证据太铁了，没有什么讨论的余地，应该很快就会宣判。”
“是吗，”宁期点点头，重复了一遍靖子的结论，“没有讨论余地……”
靖子没有责怪哥哥的漫不经心，没有说出的话是，她也询问过案发现场的一些物品，不只是现场没有第三人出现，他们一致认为主人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突然犯下杀害他们另一个主人的罪行。
警方在嫌疑人的电子设备中并没有找到《惊魂记》等的影像，纸质资料也没有相关犯罪题材的痕迹，看不出几名嫌疑人是在何处受到了暗示或催眠。
况且，果真是上岛娜娜发放的营养素与抗生素作用使嫌疑人产生一定的幻觉，总不可能强大到同时操纵他人行为，四名嫌疑人的犯罪事实清晰明确，上岛娜娜造成的危害不会影响多少量刑比例。虽然案件有诡异之处，但公检法到底只能照常审理。
铃木俊介企图委托她，可她没有收取对方的委托费，也自认并非什么死磕真相的正义之士。这件事，在她那里算是结束了……吧。
靖子几乎是一整晚未眠，第二日清晨就去了宁期的房门口。
门半掩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光洁如新。
靖子愣住。
宁期就见了自己一面直接走了？昨天不是还说要加入第4小队，她想着过去她从没加入报社，这“辈子”成了记者产生了变数所以当即接受，可其实她哥就只是说着哄她开心的？
她站在房间门口，大脑一片空白，却似乎听到餐厅方向传来声响。若是在她房间，是听不见的，但宁期选的这个房间距离餐厅只有一个走廊的距离，很近。
靖子循着声音走过去，在厨房见到一个忙碌的身影。
“你醒了？”大概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宁期头也不回地做出指挥，“你先去餐厅等一下？”
靖子待在原地没动。
宁期这才好脾气地回过头来对她笑：“好吗？妹妹大人。”表情有些无奈，却是哄小孩的温柔语气。
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的，想多看一会儿哥哥在厨房忙碌的熟悉背影。
靖子到底又看了一会，才满意地去到餐厅，过了一会，见宁期端来一碗面，青葱洒在面上，中间是一层圆圆的荷包蛋，尽管是再熟悉不过的家常食材，却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馋人香气。
“这是长寿面，给你补过生日。”宁期在她对面坐下来，“今天白天……”
“白天你有什么事情吗？”靖子着急抢过话茬。
“没有，”宁期笑着摇头，“老哥陪你去逛逛街吧，买买蛋糕，买买你喜欢的东西。”
靖子感到自己没出息地鼻头发酸。
不是不彷徨的，养母去世之后，养父被选拔进入秘密机构，因为保密原则无法带走来历不明的她。
那年她15岁，他们留下了房子和全部存款，而她从此孤身一人。
往后的漫长岁月，她只能固执地在回忆里刻舟求剑，在远洋电话中体会到一些家人的温暖。
也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养父的工作是个谎言，那个国家对她的拒绝是个谎言，自己只是单纯地被家人抛弃了而已。
但她珍视的家人，她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们看成骗子。
如今宁期就在面前，他证明了，他们是在乎她的，没错吧？
靖子夹起面，不知从何而起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进面汤里。
宁期坐在对面，一如既往，温柔伸手抚摸她的头顶：“没事了，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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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幽灵附身杀人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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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回想起来，宁期bug般的突然回国，原本就是一个不容轻视的BUG。
自己却自负地相信上岛娜娜所言不过是疯言疯语，忽视自己下意识的不安，把眼前可以看到哥哥与作为队长的路卡卡本身视为理所当然的安全……
直到宁期接到电话说有事离开一下，让他们在餐厅等他，靖子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身旁打开手提电脑的理香和短暂无事跟来蹭饭的路卡卡各自占了一侧，理香还在感慨：“了不起的靖子小姐和超级温柔的宁期先生是兄妹的这件事，貌似还挺理所当然的。”
路卡卡研究着菜单准备好好敲宁期一顿。
靖子像哥哥一样地温柔微笑，注视着眼前的伙伴。
餐厅顶部环绕式的电子屏幕原本播放着或深蓝海底或炫紫色星空图案，此刻却被什么侵占，屏幕上显示出宁期的面貌。
“大家好，我叫宁期。”他熟练地运用着日语，“你们要找的‘幽灵杀人案’真正的凶手。”
靖子先是一怔，路卡卡也从菜单中抬起了头。
“我的作案手法是催眠辅以药物，对执行者植入杀人的指令。”
靖子：“……”
路卡卡皱起眉：“这个疯子，在说什么？”
理香大为不解：“为什么，宁期先生……”
餐厅四处都传来议论声。
“这个先生说的是真的吗？也太不可思议了！”
“吹牛的吧，这人八成是想出风头，故意这么说的。”
“是呢，口说无凭，不能看他长得帅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他是怎么黑进我们家电视的？”
靖子和路卡卡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理香双手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片刻后她抬起头：“直播信号就在楼顶。”
理香合上电脑，靖子什么东西都顾不上拿，三人动作极快地去赶电梯。
直播里，宁期嘴角扬起，笑得诡异：“本次直播从刚才开始就联通着警视厅的网络。现在我数到1，哦不好意思，忘记倒数了。”
他把手机屏幕放到脸边，红色的挂断键上方显示着110三个数字，旁边显示着扩音键，分明是在通话中。
“来了吗？”他问。
“来过一通上京区的电话，您请稍等……嗯，是的……的确是要自首。”电话里的声音说。
“只有一通吗？”宁期又问。
“是的，不对，请等一下……右京区也有人要自首，什么？还有两个人也要自首……”电话里的声音显得难以置信，“难道您说会让凶手配合自首的话真的是真的？”
屏幕里，宁期没有解释，只是安静地摁了挂断键，嘴角维持着的诡异笑容令他像个玩偶或者说，假人。
他用直播证明了，他如法炮制了又4起杀人案件。纵使他拿出的实时通话是造假，不久后的社会新闻频道也一定会为他所说的话给出验证。
靖子等不及似乎龟速的电梯选择自己爬楼梯，气喘吁吁跑上天台时，只见到哥哥如断线风筝一样倒向风中，随即消失在眼前。
坠楼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还对她眨了眨眼睛。
向来以咸鱼自称，对事情少有兴趣以至于总显得冷静的靖子崩溃冲向天台边缘，只见到宁期莲藕般，四肢断裂的……尸体。
哥哥死了。
不过半小时的时间，宁期的身份从令她骄傲的榜样，变成了十恶不赦、畏罪自/杀的教唆，或者说，连环杀人犯本人。
上岛娜娜做到了，显然还是比她提出建议时的结果还要出色的成果。
为什么忘记了呢，再怎么微不足道，这栋楼也是上岛家族的连锁产业中的一个，在她控制范围之内的。
宁期要见的人就是她吧？
“上岛娜娜……”靖子几乎失神瘫软在地，是路卡卡及时扶住她。彻底昏迷前，她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个名字。
后来是长达一个星期的高烧。
靖子感觉自己的意识游走于混沌之间，像是在追寻着什么东西，只偶尔得到一些清明。
她似乎看到很多人，除了理香和路卡卡，还有寺本加尔，有好多警察，还有……养父。
看到养父时，她想坐起来和父亲说对不起，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只有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涌出。
养父看起来依旧面目慈祥，他在病床前站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说。虽然宁期是因为她才回来这个地方、才出事，他还是没有责备她一句，只是临走时叮嘱她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靖子看到养父身旁跟着好些警察。
理香过来照顾她的时候，絮絮叨叨说些案件的情况，尽管宁期在直播中对作案手法说得含糊，但完全在他预计范围内的杀人案毕竟发生了，还又是四起。
新发生的四起案件中，嫌疑人采取着和“前辈”们相同的说法：自己是无意识的，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从程序上来说，怪力乱神的事情是不能影响司法机关判断的。可已经有包括嫌疑人家属在内的许多民众把宁期在直播中的“自首”当做真相，要求释放无辜的嫌疑犯，追究宁期的责任并找出帮凶。
前四起案件发生时，宁期甚至都不在国内，也没有与嫌疑人发生接触的条件和证据，但不少人都愿意相信，有所谓的帮凶帮助宁期选择受害者、下药并制造网络接触情景。
检方对此十分头痛。
寺本加尔每天也会来见她一次，但靖子并不想见到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牵扯上上岛裕二的案子，不会惹上上岛一家人，宁期也就不会被盯上。她控制不住自己这般的想法。
路卡卡似乎很忙，明明是执法者的好友摇身一变成了杀人犯，他不知道提交了多少报告，为了宁期，为了受关联的靖子，也为了他自己。
他回来的时候，向来打理得帅气的红发凌乱不堪，发间还掺了好多的雪花。
路卡卡不等坐下来，就着急对着病床开口：“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最好不要。你是觉得你死了就能回到1月1号，宁期也会活着，可万一呢？
“万一这次不奏效，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你和宁期都不在了，可害死、栽赃他的人还逍遥法外，你们的父亲一辈子被人扔臭鸡蛋说生出连环杀人犯。你是相信还有谁会留下来帮他洗清罪名吗？你就那么相信我会莫名其妙对你们兄妹不离不弃？”
靖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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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祝小天使们妇女节快乐！
第54章 幽灵附身杀人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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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路卡卡，不知从哪赶回来，棕色大衣的毛领上也还有未融化的雪花。
靖子瞧着他眼尾悄悄染上的猩红色，感慨会读心术的人不好惹，她迷迷糊糊思索干脆去死能不能换宁期回来的事，竟被他直接看穿。
两人眼神对峙间，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来的人是吃饭回来的理香，她啊一声便奔向靖子：“睡美人的靖子小姐终于醒了呜呜！”一边说着，作势就要按呼叫铃让护士过来。
靖子捉住她的手，沙哑着声音问：“理香，咳，可以帮忙两件事吗？”
第一件事，是整理西源零发表的论文。
她从路卡卡那里听说这个名字，对方的名字和那个涉嫌黑市交易的组织、医学机构之间的联系，似乎是个摆在明面上的答案。如果再轻慢地忽视这些bug级的强关联，那么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第二件事，则是调查花泽凛的个人档案，详细到出生到今日的程度。
与其说是不信任路卡卡曾经拿给她看过的版本，不如说是质疑那个版本的不够全面。
理香立刻坐下来，也不问为什么要回过头查花泽凛，而是熟练地在随身笔记本上操作起来：“他的学籍档案被S级加密了。”
“咳咳，”靖子也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来，用完全是黑心老板的语气不以为意地说，“不正是理香你的强项吗？”
理香从电脑里抬起头，双眼亮闪闪，只不过嘴边呼之欲出“提出变态要求的靖子小姐真有反转魅力”的吐槽，在看到靖子那张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庞时自觉咽了下去。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但靖子可太懂她了！她脱口而出的报告并不是为了抱怨，而是在——炫耀自己的实力。
两人在病房里就地工作时，路卡卡靠在门口，用自己的身体充当防护，防止有人过来打扰。
加尔过来探望时，从窗口见到的就只有路卡卡的背影，病房的门怎么也推不动。他敲了敲，才见到路卡卡拉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这里不欢迎你，再见。”
说完，他把门彻底合上。
寺本加尔：“……”需要提醒他这里是医院，在自己的地盘么？
好在刚才路卡卡开门时，他已瞥见了抬头望来的靖子，那眼神里充满陌生和戒备，看得他不由呼吸一滞。她醒了？
他在门口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房内三人都没有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理香更是忙着把自己找到的资料投送到靖子的手机上，路卡卡靠着门，思索着靖子这两个要求的寓意。
靖子撕掉手背一排输液针，起身穿鞋：“前辈，介意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京都自驾游吗？”
路卡卡：“哈？”
靖子穿鞋的动作一顿。她不知道这人读心术怎么时灵时不灵，侧头解释：“回去重新查凶案现场，咳。更多的情况路上和你说。”
三人离开医院的动作很快，违背医生意志的出院迅速达成。
病房变得空荡的好几分钟之后，加尔才走进去，抓起散落的输液管，沉默的俊脸上流露出不解的情绪。他的这名特殊患者，在逐渐变得同他疏远。
“后辈还在好奇我的特殊能力吗？”在下停车场的电梯里，路卡卡忽然主动开腔。
“好奇就会告诉我吗？”靖子淡淡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