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也抿嘴笑,对吴英道:“你孩子真可爱。”
吴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方达闻言,看向姜念,问道:“陆营长,这是……”
陆聿道:“我大哥的媳妇,我嫂嫂。”
李方达脸色微微变了变,声音也比刚才沉闷了一些:“是许营长的媳妇吗?”
陆聿颔首:“嗯,不过”他顿了下:“几个月前人没了。”
“咳咳……”
李方达咳嗽了好几声,吴英担心的看着他,小声的说:“我们回去吧。”
李方达笑着说:“我没事。”
他和陆聿说了一些部队里的事,问了一些曾经的战友们,吴英抱着孩子在边上安静的待着,只是时不时的会观察一下李方达的脸色。
姜念也察觉出来了,她看了眼李方达的脸色,发现他脸色有些蜡黄,右手时不时的揉一揉左胳膊,眉心一直不太舒服的蹙着。
或许他脸色不好应该与他受伤的胳膊有关。
聊了好一会,陆聿问:“我们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顿饭吗?”
李方达爽快道:“好啊。”
吴英也没说话,抱着孩子跟在李方达身边,到了国营饭店,陆聿要了四碗羊汤面,还有十个大肉包,羊肉汤的香味蔓延在小桌上,李方达和吴英同时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羊汤面和大肉包。
吴英又馋又饿,见姜念已经动筷
子了,她也开始拿起筷子吃,那么烫的面她吹一吹就往嘴里塞,李方达心疼的碰了碰她的胳膊,低声道:“你慢点吃,别烫着了。”
吴英看了眼对面面色平静的陆聿和姜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已经有两三年没吃过肉了,所以才吃的着急了点。
李方达也馋肉,但他不能多吃,就把碗里大部分的肉都夹给了吴英,自己就吃了一碗面,喝了满满一大碗羊汤,吃了一个大肉包。
吃完后李方达对陆聿道:“陆营长,我去趟茅房。”
陆聿垂下眼,平静的点了下头:“嗯。”
李方达看了眼在吃大肉包的吴英,站起身朝外面走去,本来要去结账的,但服务员说陆聿已经结过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用布片抱起来的毛票子,心里暖烘烘的,又有些悲苍和遗憾。
吃过饭,李方达和陆聿又聊了一会。
天已经黑透了,姜念看了眼吴英怀里的孩子,从口袋取出十块钱放进孩子的衣服里,吴英吓了一跳,想要把钱取出来还给姜念,李方达也道:“大嫂,不用给孩子钱,真的不用。”
姜念笑道:“我也算是孩子的婶子,第一次见孩子总不能空手。”
见李方达还要说话,陆聿止住他:“你们晚上住哪?”
李方达道:“住我堂哥家,他家就在那条巷子里走到头的筒子楼里,地方虽然小,但也能住得下。”
和李方达夫妻两分别后,姜念和陆聿就回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有公共浴室,但姜念不习惯和一群人赤条条的待在一起洗澡,她濡湿毛巾,在陆聿出去打热水的功夫快速擦了擦身上,然后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幕发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她坐起身,看向开门进来的陆聿,他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的长裤,手里拎着两个暖水瓶,利落的碎发上沾着水,应该是打水的时候顺手洗了一把脸。
她又躺在床上,将被子盖在身上,面朝窗户。
陆聿将暖瓶放在桌上,至始至终一直垂着眸看着地面,没敢抬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姜念,他脱掉鞋子,熄灭灯后躺在地上的布匹上,双手枕在脑后,在想刚才和李方达说话时,注意到他一直在揉受伤的那只胳膊。
他们一家三口突然来到市里,应该是李方达旧伤复发了,而县里条件有限,只能来市里的医院检查。
窗外响起知了声,床上也传来姜念平稳的呼吸声。
陆聿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睡觉,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身上某一处蓦地一重!
他瞬间起身捏住那突袭而来的东西。
“啊!!!”
“好疼好疼!!”
姜念朦胧的睁开眼睛,在漆黑的房间里,与黑夜中一双凌厉的目光陡地对上。
她错愕的眨了眨眼,然后顺着他的手臂往下看去,就见她的脚堪堪搭在陆聿的那个、那个地方……
而她的脚踝,正被陆聿用力的攥着,她丝毫不怀疑,若是陆聿再用力一些,她的脚骨头能都被捏断。!
第26章
姜念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顶。
她挣扎了一下被陆聿攥住的脚腕,头埋在枕头上,低低的声音从枕头里闷闷的传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睡着睡着就翻过去,我也不知道会碰到你……”
那只小脚在陆聿手中挣扎了几下,女人的肌肤细腻温热。
可那热意就像是千丝万缕的藤蔓,根根刺入陆聿的手指,沿着血脉经络袭遍四肢百骸,平稳的呼吸忽然间有一些紊乱,身体里也好似藏着一头凶猛的巨兽,随时等待破体而出。
陆聿喉咙吞咽了几下,看着姜念撑在床边的半截手臂。
白皙纤细,他半掌即握。
就像此刻,被他攥在手中的脚踝。
陆聿的指腹按在姜念的脚骨上,黑沉的眼底腾出淡淡的血丝,他遏制住忽然生出想要握住手中玉足的恶劣念头,几乎在一瞬间松开手,翻过身背对着床板,低沉的嗓音沙哑的厉害:“不早了,快睡吧。”
姜念收回脚,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滚到靠窗的床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一整个欲哭无泪。
她也是睡相不好,谁知道会滚到床边,还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陆聿的那、那个地方……
经过这场闹剧,不止姜念一晚上没怎么睡,陆聿也是一夜未合眼。
第二天天蒙蒙亮陆聿就起了,他叠好布,看了眼整个人闷在被子里的姜念,想到昨晚他竟然对姜念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于是把布匹装进大布兜了,开门先出去了。
陆聿去外面洗漱完就出了招待所,双手搓了搓脸,回头看了眼招待所的二楼窗户。
昨晚陡然生出的邪念搅的他彻夜未合眼,今天一早醒来,看着将亮未亮的天色,觉得自己跟畜生一样,竟然会对大哥的媳妇起了心思。
那是他嫂嫂,是他该敬重的人。
在陆聿走后,姜念才从被窝里爬出来,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松了口气,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就去外面洗漱,刚收拾好自己,陆聿就从外面回来了,从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
姜念坐在床边,低头咬了一小口肉包子,抬头悄悄看了眼陆聿,他站在桌边,拎着暖壶给水壶里倒水,她咽下肉包,轻咳了一嗓子,觉得有必要向陆聿解释一下,免得他误会她是那种不安分的女人。
“昨晚的事……”
“喝点水吧。”
陆聿将水壶递给姜念,在姜念还想开口说话时,先一步续道:“昨晚的事都过去了,我知道嫂嫂是无意的,我也没放在心上。”
姜念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她接过水壶喝了几口,等吃完饭,陆聿把东西都收拾到一起,带着姜念离开招待所。
姜念想了一下,还是把冯嫂子说的事告诉陆聿,说完后,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想去一趟国营绣庄。”
陆聿道:“我带嫂嫂过去。”
姜念抿嘴笑:“嗯。”
陆聿看了眼姜念笑的璀璨的眼睛,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带着她去了国营绣庄。
国营绣庄不大,也是那种老式楼房,门外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国营绣庄’四个字,陆聿在外面等着,姜念自己走进去,里面亮着灯,墙上面的绣画都用框裱着。
左边有个红漆木质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半披着头发的女人,穿着圆点格子衣服和长裤子,手里拿着针线,在绣图上一针一线的绣着。
那人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
走进来的是个女人,穿着打扮虽不说很洋气,但也不像是农村人,头发都扎在脑后,额前零零散散的飘着刘海,长得又白又好看,她以为是来买绣图的,于是放下手中的绣图,起身走过去问道:“女同志,你是要买绣图吗?”
姜念轻轻摇头:“我邻居说,上次她带着孩子在医院,国营绣庄的主任看到了我给向东书包上的缝的绣图,就让邻居回来转达我,若是我有意,就来国营绣庄找她。”
“哦我知道了,是你呀。”
女同志上下打量了姜念一眼,笑道:“葛姐上次出院回来后就一直在念叨你,我们都还以为你……”她顿了一下:“还以为你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手艺就这么厉害了。”
她说完后,又叹了一声:“你来的真不巧,葛姐昨天就去外地照顾她女儿去了,她女儿前几天刚生了孩子,估计要等一个月后才回来,要不你下个月月尾再来?”
姜念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她抿嘴笑道:“那我下个月再来。”
“哎对了,女同志,要不把你的住址告诉我,葛姐走的时候交代了,你要是来了她不在,就让你留下住址,她回来了就去找你。”
姜念转身,看见女人冲她和气的笑,她抿了抿唇,便将陆聿所在的地方说出来。
女人一愣,笑道:“原来是军人家属。”
她看了眼店外面站着的陆聿,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站的笔直,看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是个长得挺俊的男人。
女同志道:“你男人长得真俊。”
姜念:……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是他嫂子。”
女同志:???
姜念和陆聿离开国营绣庄,两人直接去了车站,今天从市里回县城的人也多,但还好有个空位置,姜念坐在座位上,陆聿把东西放好后,站在姜念旁边,为她挡住陆续上车拥挤的人群。
姜念发现,从她走出国营绣庄后,陆聿没有问过她一句话。
他很有分寸的拉开他与她的距离,不过多干涉她的私事,但也不会对她的事冷眼旁观。
姜念抬起头看向陆聿,主动说道:“那个老板不在,女同志说她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陆聿望着窗外,听见姜念的声音,怔了一下才垂下眸,有些意外她会主动跟他说这些:“没事。”
很简短的两个字,却莫名的让姜念
的心更加安定了许多。
他们到家后刚好是中午的饭点,陆聿手里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路过的军嫂和婶子们瞪大眼睛看着,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些若有所思的看向走在后面的姜念。
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掉进福窝了,有一个对她这么好的小叔子。
冯梅一家子坐在院里吃饭,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就扭头看了眼,见是陆聿和姜念,一下子窜起身要出去找她,宋团长拿着筷子敲了下碗,瞪她一眼:“人家刚回来你就跑过去,讨不讨人嫌?先坐下吃饭!”
冯梅不乐意的哼了一声,坐在板凳上咬了一口玉米饼。
宋向东和宋向红也好奇的扭头看向门外,被宋团长训了两句,训完后又问冯梅:“对了,吕志军咋样了?”
冯梅哼了一声:“你自己不会去看?”
宋团长顿时眼睛一瞪:“嘿,你这虎娘们还跟我闹脾气呢?”
冯梅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饭,眼睛顺眼碗沿瞥向宋团长,嘟囔道:“医生说他得住十天院观察观察。”
宋向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团长,害怕爹骂他。
宋团长注意到了宋向东的眼神,笑了一下:“怕什么,爹又不骂你。”
他又看了眼门外,见来回没有人路过,又低声补了一句:“谁欺负你,你就应该打回去,你是我的种,就该有个样子!”
这话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说一说,在外面可不能说。
宋向东点头:“爹,我知道了。”
宋向红也跟着溜了一句:“我也知道了。”.
回到小院,陆聿把东西放在院子的木桌上:“嫂嫂看着把东西分类,我去做饭。”
姜念道:“嗯。”
这次买的东西不少,她把陆聿给她买的衣服叠好放进屋子的柜子里,又将几样布匹放好,打算这几天给陆聿量一量尺寸,亲自动手给他做几件衣服。
姜念把东西都归置好后,又把院子扫了扫,再去菜地里收拾了一番。
明天就是中秋节,她今晚打算把面发好,做点月饼和糕点出来,昨天在市里买了糯米,打算再做点红糖糍粑和糯米丸。
毕竟这是她来到这里过得第一个节日。
陆聿中午做的面条,吃过午饭他去自留地收拾菜地,姜念把锅碗洗干净后,就开始净手和面。
“姜念。”
大老远的就听见冯梅的声音,姜念回头,就见冯梅纳着鞋底走进灶房,兴冲冲的问她:“咋样了?”
姜念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冯梅拿着针在头皮上蹭了蹭,道:“就国营绣庄那个事啊,那可是个赚钱的好事。”
姜念揉了揉面,笑道:“我去的不巧,那个主任的女儿生孩子,她去照顾去了,可能下个月月末才回来。”
冯梅一听,可惜的砸吧了下嘴:“不就一个月吗?我们再等一个月就行了。”
冯梅坐在灶房口的板凳上,纳着鞋底和
姜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到最后,想起一件事来:“你知道谁要来了吗?”
姜念把面揉好放着,又去蒸糯米,闻言问道:“谁要来呀?”
冯梅道:“吕营长他娘要来了,今天吕营长给上面打了申请,让他娘来家属院,说是吕志军腿摔伤了,郑红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说到这,她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
姜念从她的笑声里猜测出,郑红的婆婆应该不是个善茬。
书里面郑红的婆婆从未出现过,所以她也不知道她婆婆是个怎样的人。
冯梅撇了撇嘴,继续道:“当初吕营长娶郑红的时候,我见过她婆婆,那女人看着就不好惹,要是那老太太过来了,郑红的苦日子就来了。”
姜念抿嘴笑了下,婆婆和媳妇天生是对敌,而夹在中间的吕营长怕是最头疼的。
糯米蒸好,姜念把糯米放进搪瓷盆里,用擀面杖使劲搅拌,冯梅好奇的瞅了瞅:“你在做啥吃的?”
姜念道:“做点红糖糍粑和糯米糕,做出来给冯嫂子尝尝。”
冯梅还没听过这两样好吃的,顿时也来了劲头,去井边洗了把手,撸起袖子对姜念说:“你上一边去,我来搅,我有的是力气。”
姜念正好胳膊手都困了,也不推辞,去做别的事。
搅了好一会,冯梅问道:“你看看咋样了?”
姜念在砸核桃仁,于是站起身看了眼,笑道:“冯嫂子做事可真麻利,这么快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