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可他们两人都清楚,谁也离不开谁。”烛千隅认识他们一百年,见惯了他们的分分合合,对此也是看得通透。
乔畔内心有百般不解,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烛千隅:“你真的不好奇我为什么能解毒?”
乔畔目不转睛望着烛千隅幽深漆黑的眸,想要从中寻找答案。
“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守的,你不想告诉我,我自然不会逼你。”烛千隅目光如炬,乔畔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别样的情绪。
她回想从前的种种,不由懊恼自己几分。“我怎么会怀疑他!认识烛千隅这么久,他从未害过我,我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乔畔冲烛千隅微微一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没有包袱,没有坚守,好好坐在一起,欢喜聊聊天。”
“会的!”烛千隅声音又冷又沉,可那面具下的那对双眸,却柔情似水。
“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让别人见到,还以为我鬼王域没椅子让你们坐。”鬼将离嗓门大,他一出声,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的余声。
乔畔见到鬼将离,微笑欠了欠身。
烛千隅笑说:“就等鬼兄你回来呢!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亮前离开。等下次在跟你好好畅谈,鬼兄珍重!”
“这帮小的,真是不让我省心。好不容易等到烛老弟你有空相聚,我这又忙起来。罢了,下次咱们再痛饮三天三夜。乔姑娘,记得你也一起来,我鬼王域的大门,永远为你大敞。”鬼将离不舍拍了拍烛千隅肩膀,虽失落却不扭捏。
乔畔被鬼王的豪气干云折服,她也有模有样,双手作揖:“一定一定!鬼王珍重,乔畔告辞。”
鬼将离大手一挥,随即墙上机关就自动打开,密道又现。烛千隅躬身拜别后,转身与乔畔进入密道。
随着身后的机关关闭,密道内光线也黯淡下来。烛千隅把乔畔紧紧护在身后,小心领着她前行。
乔畔被鬼将离的豪爽感染,竟也起了玩笑心思:“你等会儿回山庄,是不是要换回孟良的衣服。你要不要趁着密道光线弱,先换回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偷看你。”
烛千隅也不回话,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乔畔始料不及,来不及停步,身体直直扑进他怀中。
密道很窄,两人很近。
乔畔刚想退后几步,却被烛千隅一把拥入怀中。乔畔本能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听烛千隅低声说:“别动!前方有蝼蛄虫行动。”
乔畔听说过蝼蛄虫,它们通常都是集体外出觅食,喜爱在阴暗潮湿的地方筑巢。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只会在受到惊吓时,释放毒素麻痹敌人。
密道里静的渗人,只有蝼蛄虫唧唧簌簌的爬行声。乔畔将头埋在千隅怀里,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蝼蛄虫释放的毒素虽不致死,却能麻痹神经,骨头怎么也得酸麻上几天。
等那些唧唧声渐行渐远后,乔畔才敢抬头张望,正好撞上烛千隅幽深的眸。
如果换作从前,烛千隅这般主动抱她,护她,她必定会偷偷开心上好些天。可刚才她与烛千隅怀抱,她的第一想法却是赶紧逃离。乔畔自己也不清楚,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烛千隅的感觉,已然发生改变。
她小声询问烛千隅是否已经安全,见他微微颔首后,这才挪了挪身子,烛千隅也顺势将她松开。“你刚才对我说,想让我在这里换装束?”
乔畔还未从紧张中回过神来,她闻言征楞了几秒后,才轻声笑说:“我本想着开你玩笑,看来这人真不能有坏心思,你瞧,报应立马就来了。”
“这里时长会有蝼蛄虫行动,遇到也不稀奇。天快亮了,先离开这密道再说!”烛千隅握起乔畔纤手,转身继续在前面带路。
走了许久,等两人穿过狭窄的洞口,又来了瀑布后的山洞。他们从容跃过瀑布,这视野一下就开阔起来。
乔畔抬眼就见远处天空那一抹红霞,朝日升起,伴着瀑布水流冲击岩石的澎拜轰鸣,乔畔心情也变得开朗明媚起来。
烛千隅向天空抛出随身佩剑,随即搀扶乔畔跃上剑身。嗖的一声,神剑直冲云霄,载着两人翱翔天际。
他在太平山附近就放下乔畔,“你先行回山庄,我随后就到。”
乔畔知道他要换回孟良的装束,就在大榕树下与他再见,自己一人返回无忧山庄。
她不敢从正门进去,只找了一个僻静角落,施法翻墙进庄。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乔畔鬼鬼祟祟地走着,生怕自己被人发现。
正厅中,萧相旬三人一夜未眠。上官亮目光沉沉僵坐在那里,他双手握得紧,连呼吸都是那么沉重。萧相旬相比他来说,面色稍显从容,还算是冷静。
南芷凝见天色已亮,刚想开口喊他们先用早膳,就听上官亮重重拍打茶桌,随即猛的站起身来,怒说:“我现在就去纳兰府要人!”
萧相旬也随他站起身,沉着冷静道:“我陪你一起去。不管如何,孟良也是在无忧山庄不见了踪影。于情于理,咱们也该跟纳兰泽说清此事。”
上官亮也认同他的看法,便与他前后脚离开正厅。南芷凝不放心他们,也同小莲一起跟随他们离开。
昨晚守夜的侍卫,惶恐不安了一夜。虽然公子和小姐并未责罚他们,可毕竟是因为他们失职,乔姑娘才会失踪。他们见公子要去纳兰府,便主动请求跟随。
上官亮觉得,如果纳兰府要不到人,他也需要侍卫去城中搜寻,便点头应允他们的请求。
一行人浩浩荡荡刚走到沁心湖旁,正好乔畔也来到这里。还离着大老远,乔畔就见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
她猛一下见这么多人,也是自己心虚所致,赶忙就躲到假山后面。可她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回到了山庄,干嘛还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她好笑拍打自己脑门两下,便从假山走出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一大清早,都要去赶集吗?”乔畔朝着人群方向大声挥手叫喊。
众人闻声,目光齐齐望向乔畔这边。上官亮率先反应过来,刚才还怒不可遏的他,瞬间便转怒为喜。他疾步跑到乔畔身边,不顾身后侍卫还在,激动拥她入怀。
他真切感受到乔畔的气息,这一刻,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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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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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畔还未搞清什么状况,面对上官亮的突然“袭击”,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无奈一笑,轻声对上官亮说:“你又发什么疯!我不过与你打声招呼,你至于激动跑来抱我。哥哥他们还在,你先把我放开。”
上官亮殚精竭虑一晚,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他哪能轻易放开。“你这一晚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
“啊?我……”乔畔还以为自己计划很好,没成想还是被他发现。她一时也没想好应对,只好支吾其词,装傻充愣起来。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到乔畔这边,乔畔见状,赶紧催促上官亮:“哥哥他们来了,你先把我放开,有话咱们好好说。”
乔畔实在是害羞,便挣脱了上官亮的怀抱。她不好意思挽了挽耳旁碎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凝儿接连叹了三口气,笑呵呵道:“刚才上官哥哥还气势汹汹要去纳兰府要人,畔儿这一出现,他竟全没了气势。”
“凝儿,你不要开我玩笑了!”乔畔挽起凝儿手臂,不好意思起来。
萧相旬见乔畔平安回来,心也放松不少。他知道现在询问乔畔昨晚失踪缘由,实在不合时宜。可他总觉得这事与孟良脱不了干系,为了乔畔不受骗,他还是开口问:“畔儿,如果我没猜错,你昨晚是同孟良一起?”
“啊?”乔畔眉心紧皱,她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如何把这事给搪塞过去。
还未等她想到理由,那一袭白衣便笑声朗朗走来。“乔姑娘昨晚与我一同去了太平山,她本不想让你们担心,不成想还是惊扰了各位。”
孟良悠闲来到他们身边,恭敬施了一礼。
上官亮眼底冒着火焰,怒目而视孟良。他喉结滚滚,似乎想说什么。可见乔畔在他身边,又只能生生忍下。
萧相旬则大方一笑,上前与孟良寒暄:“原来畔儿昨晚是与孟兄一起,可毕竟男女有别,孟兄深夜带小妹离开,怕是于礼不合。”
孟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无谓说:“乔姑娘只是求我教她法术,况且山庄人多眼杂,我才会带她去太平山。既然萧兄介意,那我以后便只在山庄相授。”
二人目光彼此对视,虽表面客气,可乔畔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暗暗较劲。
她不想让事情变得糟糕,便出声缓解尴尬气氛:“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与哥哥商量。孟公子他教了我一夜法术,想必也是累了。他身上还有伤,咱们不妨先让他回去休息。”
上官亮见乔畔事事在意孟良,忍不住怒哼一声。他冷漠地别过头,愤愤离开沁心湖。侍卫们见乔畔已然平安,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也都躬身退下。
南芷凝心疼自己哥哥,她本藏不住心思,便直接对乔畔愤愤不平道:“畔儿,孟公子是受累一夜,可上官哥哥也不比他轻松。他昨晚发现你失踪,冒着寒风在山庄寻你好久,又在正厅等了你整整一夜。你不说安慰哥哥一句,还张嘴闭嘴都是孟良!”
她抱怨完发现自己还不解气,又忍不住狠狠睨了孟良一眼。
乔畔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还是瞒不过他们。难怪自己刚才见上官亮眼底满是红血丝,神色也有些疲惫。
她满怀愧疚对凝儿致歉:“凝儿,是我考虑不周,害得你们忧心。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南芷凝轻叹一声,苦涩说:“这话你该与上官哥哥说!我也是一夜没休息,我先回房休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哄回哥哥吧。”
凝儿说罢,便带小莲一起离开。
乔畔不知所措愣在那里,她心想,“我还要哄上官亮?我要怎么哄他?像哄小孩子一般吗?”
萧相旬来到乔畔身边,安慰说:“凝儿一夜没休息,现在可能有些急躁,你不必把她话放在心上。”
乔畔会心一笑,摇了摇头,“是我太任性,没提前告知你们,害得你们忧心。”
“我不打扰你们兄妹谈心,就先告辞了!”孟良见其他人已离开,便主动开口告辞。
乔畔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后,才与萧相旬一起离开。
两人来到乔畔房门外,见萧相旬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乔畔就知道哥哥还有话要说,只笑着迎他进去。
“哥哥,你是想问我与孟良的关系?”乔畔知道哥哥心生怀疑,便主动开口提此事。
“你想与什么人交朋友,那是你的自由,哥哥不会阻止你,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我这次是想问你,上官兄那里,你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
萧相旬察觉到乔畔有心隐瞒,他想着弄清孟良底细后,再与乔畔做打算。昨晚上官亮对乔畔的在意,他全都看在眼里。他见乔畔还懵懵懂懂,这才心急试探她。
乔畔眉头微皱,露出苦涩的表情。“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傻,当然能感觉到他对我好像是不一般。可我也真的分不清他对我究竟是真心,还是说只是无聊玩闹而已。”
乔畔始终不愿相信上官亮对自己的感情。一是她没自信,二也是她真的怕。她怕自己迷途深陷后,换来不过是上官亮的玩笑,她不想再经受一次自作多情的感情。
萧相旬不忍见她迷茫,便将鬼市真相告诉她。
“我一直没告诉你,当时我苦于寻找进入鬼市的方法,由于时间紧迫,只能设计上官兄带我进去。我只稍稍提及你的病需要须臾草救治,他就立马冒险偷进鬼市帮你寻找。畔儿,你现在还分不清他对你是不是真心嘛!”
乔畔闻言神情明显一愣,她努力回想与他在鬼市的种种,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他当时的话。
“他……他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我一直以为须臾草是他想要,我根本就没想过,他是为我冒险进鬼市。”乔畔不可置信的嘟囔起来。
“畔儿,你别看上官兄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的心可比谁都细。估计当时,他自己都没把握从鬼市平安回来,不想让你觉得亏欠他。”
萧相旬见乔畔神情恍惚,便轻抚她额头,继续安慰道:“若换作从前,我肯定不会让他接近你。但经过这些日的相处,他为人如何,你我自都清楚。上官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望族,但我相信只要你喜欢,义父他不会有门第之见。”
乔畔沉思良久,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就我如今这个情况,哪里还嫌弃他身份低微。”
“不过,这些不过只是我们觉得而已,他也从未对我承诺过什么。”乔畔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上官亮没亲口对自己承诺过,这事就不能认真。
“哈哈!这事还真怪上官兄。他一个大男人,不说做事干净利索些,还引得我们畔儿对他误会。畔儿,你对他还是有些感觉的,是不是!”萧相旬看人见微知著,他见乔畔在意上官亮是否真心,便清楚两人发展还是有戏。
乔畔将头扭向一旁,嘟嘴道:“哥哥你不怀好意,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萧相旬见她害羞的模样,也开怀大笑起来,“好好好,你不回答我没问题,凝儿若是知道你的心意,指不定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乔畔一听哥哥要把这事告诉凝儿,赶忙着急嘱咐他:“哥哥,你先不要告诉凝儿。凝儿若是知道后,必定会告诉上官亮。若我们误解了他的意思,我岂不是会被他嘲笑一辈子。”
“行!哥哥答应你。可以后若是凝儿知道我有意瞒她,发我脾气,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
乔畔轻哼一声,笑说:“哥哥,你竟也有这怕媳妇儿的时候。”
萧相旬站起身,他顺带理了理衣襟,不在意说:“随你取笑我,我可不觉得怕媳妇儿有什么不好。折腾了一晚,想必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快些休息。”
乔畔会心点点头,起身送哥哥离开。
萧相旬才刚踏出门槛,便又转身叮嘱她:“畔儿,虽说我不会干涉你交朋友,可你与孟良毕竟男女有别,以后还是不要单独与他出去了。若这事传了出去,吃亏的总归是你。”
“哥哥,我心里有分寸。你也一晚没休息,赶紧回房去休息。”
萧相旬点点头,他挥了挥手,笑着与乔畔告辞离开。
乔畔将门反锁后,自己躺到榻上辗转反侧起来。她回想自己与上官亮经历的种种,与他第一次相见,第一次被他欺负,第一次他救自己……
她又回想起那日与他在月下骑行,不由咯咯傻笑起来。
乔畔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可她心底的声音,却告诉她,自己好像真的爱上了上官亮。
她无奈笑了笑,安心抻了抻被,慢慢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