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叶斌说的早餐店，他们每个点的东西都不一样，但人手一碗豆汁。
陈最最好奇地盯着眼前白花花像豆浆的东西，半晌，她低头凑近闻了闻。
一股很难形容的气味。
坐在他对面的闻小云挤鼻子喝了一口，已经败下阵了。
就连喜行不行于色的周廷也嫌弃地把豆汁往外推。
陈最最拿着塑料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小勺，抿了抿。
“......”
“咳咳咳咳咳！”
这味儿！
难喝难喝难喝难喝死了！太难喝了！
就跟老大爷遛弯出汗，闷着不洗澡一个星期，舔他胳肢窝，又臭又酸恶心的要命。
“yue~”
才一小口，牙缝都没塞小半，她恶心得快吐了。
好不容易忍住，陈最最把这碗白色的邪恶东西推远。
嗯，还是马蹄糕好吃。
“有那么难喝吗？一个个的。”叶斌嘴上随意，手上的动作倒是很诚实，用勺子浅碰豆汁水面，再把勺放进嘴里。
“嗯？”他舀满勺喝，“不难喝啊，我觉得还不错。”
“是吧！”张彡面前的豆汁碗已经空了，“贼好喝！”
“好喝多喝，别浪费。”话落，周廷已经把他跟闻小云的豆汁分别放到张彡和叶斌面前。
他看了一眼陈最最，没说话，意思是她这碗豆汁自己解决。
反应那么大他看不出来吗？她不喜欢喝这个。
而且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至于这么为难她吧！
张彡咕噜咕噜喝完第二碗，看见桌角那碗几乎没动过的豆汁。他伸手就要拿。
“还喝不？”张彡问她。
“不喝。”陈最最摇头。
张彡拿过陈最最捧过来的碗，可半道却被人截了胡。
张彡错愕地盯着周廷，“你跟我抢干哈？发现好喝了？”
周廷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豆汁看了会儿。
他双手捏着碗口，仰头喝干，碗里滴汁不剩，他脸色平静。
“......还，不错。”
张彡拍手叫好，再次肯定道：“我就说嘛！”他伸长脖子看老板，“老板儿，再给我搞一碗！”
剩下的早餐时间，陈最最多吃了一个鸡蛋。
周廷饱了，他不吃了，一股脑的喝饮水机盛的热水。
酒足饭饱后，他们走出早餐店。
五个人他们打了俩辆网约车，很方便，才半个小时就到盛安娱乐大厦楼下。
刚才车，陈最最就感觉一阵薄荷香飘来，她回头，见周廷俯身在垃圾桶旁。
他吐了。
晕车？
周廷晕车这事儿从他们认识以来就没发生过，只可能是因为那碗豆汁。
所有人都沉默了。
张彡：“不能喝硬喝，图啥儿呢他？”
叶斌：“......”
闻小云：“......”
陈最最：“......”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带着金边眼睛的短发女职员，穿着不怎么正式的休闲式的米白色西服。
“你们好，我叫Mia。”她笑笑，倾身拿着一份文件翻阅，抬头问道：“这首【I am not sure】是你们自己写的？”
叶斌一直都是充当乐队的经纪人职位，他坐直有点紧张：“对。是我们乐队鼓手作词作曲的。”
“哦？”Mia藏在眼镜后的精明眼睛眯了眯，目光在五个人脸上扫：“你们的鼓手是？”
“周廷。”叶斌指，“他。”
周廷坐在最左边，他正低着头右手把玩左手的大鱼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闻声抬起头，目光冷冷淡淡地对上Mia看过来的目光。
在这种场合还能处变不惊，是个干大事的人。
Mia点头勾唇，目光从周廷脸上移到陈最最脸上：“那主场就是这位妹妹吧？长得真标致。”
众人一头雾水，这个叫Mia的女人既没有说什么时候签约，也没有说任何有关签约的细节。问了几句话就把他们都叫出去，一个一个的再叫进去。
陈最最是第一个，她坐在Mia对面，对方将身前的蓝色文件夹推过来。
陈最最打开，文件的标题是：星动亚洲最佳女团101
她大致扫了眼，是一个女团的选秀节目。
“这是？”陈最最问道。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亚洲的选秀节目。”Mia靠椅背，自得地说：“我们公司有一个团队名额。我看过你唱歌的视屏，还不错。外观也算拔尖，到时候再买点热搜造个讨喜的人设，出圈不难。”
陈最最听着听着，笑了，“不是，我们今天过来不是来签约的吗？”
“对，是来签约的。”Mia眼神示意她面前的文件，“这不是合同吗？”
这是合同，可只是她一个人的合同。
“我老实说了吧，我看上的只有你，还有你们乐队另一个写歌的，其他人......”Mia耸肩，“百无一用。”
陈最最皱眉：“可我们来的时候，你们说的是签的我们乐队，所有人。”
“嗤，妹妹啊。我为什么要一个一个谈，就是怕你队友闹。只要你签了合同，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几年后你会比现在的几个小花还红，想演戏或者想走歌手的路，我都可以给你安排。之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你还不知道吧？秦卿，现在最火的歌手，就是我带出来的。”
“你比她条件好，以后只会比她更红。”
她不信有人会在这样的诱惑下不败下阵。
“......”
见陈最最一直低着头看合同，Mia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我看着改改。”
“你想签的另外一个人是周廷吗？”
Mia眨眼点头，“嗯哼。他歌写得不错，好好培养，参加明年的男团。你俩......呵呵，我都很看好哦。”
“不可能。”陈最最猛地从位置上起身，椅子挂着灰色的大理石，响起跟指甲刮玻璃一样呲的刺耳声音，“我不会签的，周廷也不会。”
Mia被她突然起身的反应怔住了，缓了会儿，才收敛面上的表情，再次自信劝道：“最最是吧，你不想红吗？不想在更大的甚至是万人舞台上表演？有更多的人知道你，喜欢你，把你当作偶像？你们组建乐队的时候想的难道不是这些吗？”
“可光凭你们做得到吗？你们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甚至可能连买个好设备的钱都没有吧？”
“我有！”她反驳。
“嗯，你确实有。但他们接受吗？一群老爷们靠你一个小姑娘？且不说以后你们会不会成功，要是不成功你让他们怎么还你？”Mia踱步过来，把胸前的钢笔扣下来放在文件上推到她面前。
“签吧，这是对你来说，最快也是最好的捷径。”
陈最最淡淡扫了一眼，直视Mia，高傲地仰头：“不需要，如果我要，我会有比这好一万倍的捷径。不需要。如果我真的给乐队投钱，我也不需要他们还。”
“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去相信一个明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商人。”
陈最最出生在商人世家，家里人把她保护的很好，把她养得性格简单心思单纯，可单纯不代表蠢，不代表她就能相信所有人。
嘣——
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叶斌他们冲了进来。
叶斌：“说得好最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妹了！”他大步横插在Mia和最最中间，把合同扯摔到桌上，啪的一声。
叶斌居高临下睥Mia，咬牙说：“我这个人平时很有礼貌，从来不打女人，但今天......我他丫真想揍你啊。”
Mia目光闪动，朝后退了一步。
叶斌笑：“别怕，我不打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想从我手里挖走我们乐队的人，别说门，连个窗户缝我都给你堵上！”
Mia内心有点怵叶斌，但想着自己的业绩，她还是稳住脸上的表情，拿出一个优势方的姿态。
“是吗？她我诱惑不到。那他呢？”Mia的目光投向站在最后的周廷。“周廷。跟我签约，我给你开价，年薪百万，红了之后另谈。怎么样？”
Mia很厉害，在约他们过来之前，她就把他们所有人都调查过了。她知道陈最最家有钱，钱攻破不了她。也知道周廷到处打零工没钱，只要开够足够的利益，他肯定会趋之若鹜。
可Mia不知道，周廷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到底为什么会拼了命地赚钱，她更不知道嗨乐队到底是怎么建起来的，为谁而建的。
她自认为足够吸引人的蛋糕，于周廷眼中什么都不是。
周廷双手插兜，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淡淡地说了句。
“到饭点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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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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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盛安娱乐，他们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烤肉店。
隔壁还有家火锅店，叫霸天下。店门口的队伍排得老长。而相比他们进的这烤肉店，包括他们总共只有两桌客人。
点了六人套餐，烤盘面的硅油纸已经糊掉了，也没人放片肉上去。
他们沉默着，刚才在会议室闹得多凶，现在就有多安静。
周廷买了饮料回来，看见几个人低着头不说话。他沉默地坐下，叫老板换吸油纸，用钳子把素牛肉片放进去。
肉片在热油上呲嗞响，将所有肉片翻面，他放下钳子。
“别不说话，有什么想法，讲出来。”
他这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空气静了片刻。
“乐队光靠我们几个真能行吗？”叶斌耷拉着眼，“我觉得那个癫婆，她说的对。”
“啊？啥意思？合着你个二炮刚才说那话演我呐？”张彡激动操着口东北腔。
“……你就当我放了个屁，行了吧。”叶斌说完，起身大步朝店外走。
陈最最不明就里，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她对着叶斌的背影喊：“你要去哪儿？！”
叶斌没停下，掀开透明硅胶帘闪了出去。
“嗤，干啥呢，搁着这整天嚯嚯谁呢？”
陈最最视线还没收回呢，瞧见张彡也夺门而出了。
她急着催促周廷：“你快去拦他们呀。”只有他才能压得住他们。
可周廷只是淡定地重新拿起钳子，从容地将一片肉夹到盘子里。
看他这么冷淡的样子，陈最最眉心突突直跳，“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冷漠。你不去，我去！”
话落，她扯挂在椅背上的包跑出去。
闻小云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眼门又看周廷，说：“廷哥，那我也去看看。”说完，也快跑出去了。
叶斌和张彡的脚程快，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了。但东西在酒店，人总会回去。
她跑到马路边，招手辆出租车。
刚坐进车里，闻小云跑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
“我不放心。跟你一起吧。”闻小云说着，打开车门坐进来。
陈最最抬眸看了眼门庭寂寥的烤肉店，“师傅，去金茂万丽。”
这么无情的人，就算只剩他自己，应该也不会多难过。
陈最最跟闻小云回到酒店，先去叶斌和张彡的房间，敲门没人答，人还没回来。于是他们又下楼，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坐着等。
橱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大堂吊顶水晶灯打开了。
终于，在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散的时候，叶斌和张彡回来了。他们分别前后被闻小云拉过去。
两个人满身寒气，一个坐北一个坐南，都不说话互相不对付。
闻小云瞅着二人，叹息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饭都没吃就跑了。留廷哥一个人在那里。”
生着气呢，叶斌也得理不饶人：“谁甩他了？我第一个走的。”
“我第二个。”张彡冷不林丁开口。
闻小云：“......”
陈最最气道：“要不是你俩突然暴脾气，我们俩至于跑出来吗？”
她这么怼，叶斌和张彡冷哼扭头。
“你们......”闻小云小心翼翼，叹气：“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
闻言，叶斌和张彡同时扭回头，齐声道：“谁说我们要放弃了？！”
陈最最跟闻小云同时一愣。
陈最最问：“那你们在烤肉店说的话......”
叶斌说：“那不叫放弃，叫成全。”
“什么意思？”陈最最问。。
“他不说我来说，别扭啥儿呢。”张彡眼睛死死盯着她，“说白了，就是我跟老叶......我跟跟老叶......”他嘴唇蠕动半天，似乎有点说不太出口。
她好奇张大眼睛。
“怕，怕.......怕连累你跟老廷。”最后他索性闭上眼，一口气吐出来。
回酒店在路上，在大堂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她想过无数种理由，但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陈最最眼睛又红了，她最近流泪的频率都快怀疑自己是泪失禁体质了。
“为什么不会？”叶斌插话，“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几个音乐天赋根本比不了你跟老廷。你唱歌好听进步又快，老廷呢会写歌学乐器学什么都快。我们三个，快四年了，连个旋律都编不出来，经常被老师叫去开小灶，每次的期末大作业也都是他帮我们做的。”
“以前也就觉得大家凑在一块玩音乐，把老子的大学生活过得比别人都刺激，就够了。但现在，你跟老廷有了更好的出路。”
叶斌讽笑：“今天看那个癫婆宝贝你们的样子，就算你们明天再去跟她签她也不会拒绝......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不咱就到这吧。别拖累你们了。”
“没有！怎么会拖累呢？！”她激动从沙发上直起身站起来，刚想说什么。
“知道菜就多练。”
身后沉沉的声音响起。
“不错，你们两个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所有人看过去，酒店旋转玻璃门的旁边，周廷身着黑衣，领口一路拉到下巴，他懒懒地靠在玻璃墙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他将棒球帽上推露出眼睛，嘴里的硬糖被他咬碎，白色的棒子扔出抛物线掉进了身侧的垃圾桶里。
他走过来，双手插着兜，站在靠门边陈最最坐的黑色皮质沙发后。
“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拖累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放弃你们。”
陈最最转过身，从她的视角，能清晰的看见他长长睫毛遮挡的眼角团着丝丝怒意。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她以为他会问他们还要不要放弃，可他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