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夏天嘛。”
“热。”
“对。”何禾深嗅一口雨后潮湿的凉风:“大概这里四季如夏,你们都习惯了。”
“现在雨季不热。”阿布说:“四五月份最热,热得脖子晒得疼。”
“四五月份山东还是春天呢。”
何禾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济南现在的温度,35度。
“我知道版纳是永远的夏天,但是只过一个季节实在太无聊了。”她放下手机,咬着冰凉的柠檬水的吸管絮絮叨叨:“如果你以后出去玩,可以去山东看看。”
其实,她想的是,阿布能和她一起去,她一直想着和男朋友去大明湖散步来着——
“行。”阿布咽下柠檬水点点头。
他太痛快的回答了,不知道真假,但是何禾还是很开心地继续说:“山东四季分明,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春天的迎春花嫩黄嫩黄的,在我家的院子外。绕着小区走一圈,还有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桃花和海棠。”
“秋天时梧桐叶子比脑袋还大,我小时候还夹在书里做标本呢,第二年打开的时候全都碎了!银杏叶子是金黄色,和梧桐叶子铺的地面都看不到。哦!不过不要踩银杏的果,特别特别臭!”
“多臭?”
“狗粑粑那么臭。”
阿布皱眉:“是臭。”
“冬天呼呼刮风,如果怕冷也没事,家里有暖气,可以躲在家里吃冰淇淋。”
“暖气是什么?”阿布好奇地问:“空调吗?”
“就是——”何禾想了一下暖气的分类后打了个哈哈:“就是让家里暖和的,和空调差不多。”
“哦。”
“冬天的趵突泉不会结冰,咕嘟咕嘟的。下了雪,可以堆个小雪人。哦,济南的冬天很有名,我们课本上还学过《济南的冬天》呢,老舍写的。”
“夏天呢?”阿布问。
“夏天就只剩热了!”何禾嫌弃地摇头:“三面环山,一点儿风都没有。真烦。版纳起码还有雨林的风呢。”
“不过因为四季分明,所以在迎接季节时就像玩具拧发条,咔哒咔哒的,每天都在路上前进着。”
何禾和阿布停在人行道边等着绿灯:“春夏秋冬,一轮过去,就是一年。长大了一岁,再迎接新的一轮,年年如此。”
“我小时候我姥爷就说,人一生经历四季才能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季节。人应该出去看看世界,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阿布转头:“你最喜欢什么季节?”
“我吗?”
绿灯亮了,何禾和阿布向前走。
“秋天,冬天,还有春天我都喜欢,因为凉快,能跑来跑去的,每年都有记忆。夏天总是躲在家里吹空调,哪里也不想去所以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事——”
何禾说着,她看了一眼阿布,他正看着左右的车。
“阿布,你喜欢什么季节?”何禾问出口又想起来:“哦,你在版纳待着,你只见过夏天。”
阿布直视前方:“我喜欢夏天。”
居然真的有人喜欢夏天——何禾晃着杯子中的冰块当啷当啷响。
“不过我感觉,我现在也不讨厌夏天了。”
最后这句,她小声对自己说。
“什么?”阿布扭头:“刚刚没听见。”
“我说这电动车怎么这么烦!”
走到路远山住的小区了,阿布挥挥手就打算回去。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子对着站在原处盯着他的何禾。
“明天见。”他学着前几天何禾的话。
何禾的笑脸说来就来:“明天见!”
然后就是一路美滋滋地回到家,路远山和亓行舟在家吃的饭,何禾把两大杯打包回来的冰镇柠檬水放在他们面前就跑进了房间。
她第一件事,就是把放在包里的阿布送她的象草月亮找地方挂起来。
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地方,草不像布料,挂起来大概会断的。
它被阿布掐断的地方已经开始变了色,估计没多久就得变臭了。
“得买个真空机。”何禾笃定地盯着月亮。
抽出空气,找个相框。
她掏出手机搜着真空机,也是奇怪了,首页居然给她推送了婴幼儿早教机。
她才18岁啊!
何禾看着那个小宝宝点着早教机学拼音。
“这么小就开始学习?”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小宝宝挺可怜的。但是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加入了购物车。
嗯——
先留着,等以后,没准可以用来教阿布学汉字!
作者有话说:
35度还是太保守了。
第25章 版纳日记—2020.0709
◎“你往旁边点噶。”“多一点儿?”◎
李燃歌:【还在版纳吗?】
何禾走出电梯才看到手机消息。
她跟在路远山和亓行舟身后往小区外的早点店走,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回。
或者,不知道该不该回。
最后她站在奶茶店门口先回了身处纽约的余景半夜给她发的消息。
赶早的小采购,趁着店里等饭做好时亓行舟去一旁的小超市买了两个大西瓜还有一堆菜。
打包的香茅草猪肉干巴和每日清早必备的冰柠檬水,何禾坐在亓行舟的后车座上,她捧着柠檬水喝了一口瞬间提神醒脑。
清晨阵雨把版纳洗的崭新,还带着一股干净的满是雨水味道的风。
这里怎么这么好,何禾迎头对着风半眯着眼睛。
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何禾低头,掏出手机看着屏幕。
何禾:【嗯】
李燃歌像是捧着手机等她回复似的立马回了一句:【版纳好玩吗?】
何禾:【好玩】
李燃歌:【你自己吗?】
何禾盯着屏幕想了想才回:【嗯】
李燃歌:【我以为你和你发的那个帅哥呢~】
何禾:【是和他】
李燃歌:【看着挺帅的。】
何禾:【是帅】
李燃歌:【哇~真好~】
李燃歌:【拿下拿下!初恋就得找帅哥谈!】
何禾:【确实】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李燃歌又在套什么话。
但她的回答,李燃歌似乎挺满意的。
寒假之后她们好久都没单独聊天了,李燃歌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后说:【暑假不见你还挺想你的。】
......
真的假的?
何禾砸吧一下嘴巴,不置可否。
“小宝。”路远山在前面翻着袋子喊。
何禾抬头:“啊?”
“没跟老板要勺子吗?”
“要了呀!”
何禾愣了一下,她急忙翻着自己这边糯米饭的袋子。
“哦,在我这里。”她把勺子递给路远山。
何禾:【暑假前就回去了。】
李燃歌:【等你。】
何禾:【嗯】
这剧本她是看不懂了——
等她干嘛啊?
“最近牙妹一家越来越火了。”路远山用勺子拌开饭刷着手机说:“这么多国家的媒体追着报道,我觉得还挺好的,要是借机再宣传宣传食源地的话,小韩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募集资金了。”
亓行舟偏偏头:“不是挂了公益链接了吗?”
“因为知道的人少,才募集了不到一千。”
“挂了两年募集一千。”亓行舟笑了,他掏出手机塞路远山手机:“把这个月的工资我都捐了。”
何禾好奇地把脑袋凑到前座中间的位置:“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可多了。”路远山憋笑。
“可多?”何禾的脑袋转到路远山方向后又转向亓行舟:“可多是多少?”
亓行舟盯着前方十分郑重:“2500。”
“啥?”
何禾还愣着,路远山捧着两个手机点来点去。
“捐了。”路远山把亓行舟的手机放下:“那这个月就靠我养家了。”
“行。”亓行舟一个飞吻用手贴在路远山脸颊上:“姐姐养我。”
面前两人这招从小玩到大,何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姐,你也赚2500吗?”
“你姐工资多。博士还是管点用。”亓行舟崇敬的语气此时一下拔高了路远山的高度:“真好,我有富婆姐姐养我。”
何禾又挂上期盼地笑容看着路远山:“多少啊?”
“3000。”
“啥???”
何禾退回座位,她刷着朋友圈刚好刷到昨晚亓千帆发了一张新车的照片。
她放大那辆黑色跑车的照片看清是保时捷后。
何禾:【你大哥月薪2500】
没过多久。
亓千帆:【哇】
亓小满:【哇】
亓绽:【哇】
何禾:【哇个头啊!】
何禾想了想:“公益链接在哪儿?我发我朋友圈宣传一下。”
路远山很快转发了公益链接,何禾点进去,募集资金目标居然是70万。
她自己先捐了1000块,这还是自己之前给余景拍照小赚的一笔模特费,虽然不多,她之前还说不要,余景非得给,给了之后她就一直放在支付app里没用过。
募集资金一下子变成了4597.6。
何禾捐完后蹦出的那张捐款证书就被她立马转发到朋友圈。
她返回原捐款页面盯着那些一块一块的捐款信息问路远山:“70万就能建一个食源地吗?”
“不能。”路远山吃着早餐含糊不清地说:“是栖息地修复一年需要70万,这也就是10头象一个月的食物量。”
“边吃边种。”亓行舟吃了一口路远山用勺子喂去的饭补充:“它们在前面吃,人在后面种。”
‘拯救濒危亚洲象’。
何禾读了读基金会的介绍,她挠了挠了额头望了一眼车窗外高速上的天空。
她从来没觉得过钱这么是钱,钱又这么不是钱。
得让更多的人知道啊——
到了救助中心时阿布还没到,何禾跟着路远山打扫了一下月亮的象舍。
月亮醒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它趴着,看着何禾在它附近用刮子推着脏水小心翼翼地避开它。
“9:45喂奶——”
路远山在象舍门口翻着值班日记,亓行舟冲完了布布的象舍,她提着一桶水把象舍门口仔细地冲了一遍。
艳阳高照,阿布跟在王工身后提着一堆东西直接进了厨房。
他把买的肉和蔬菜分别放进冰柜和冰箱里,何禾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来得真早。”
何禾笑嘻嘻地说:“今天比你早了。”
阿布跟着笑,他拍拍裤子上的土往外走:“今天去野化训练吗?”
“去啊。”何禾点头。
此时此刻,阿布站在厨房内,何禾站在台阶下。
她原本扶着门框仰头看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踩上一级台阶离得阿布很近。
她垫脚,抬手用中指的指腹抹了抹阿布的下巴。
阿布的脑袋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何禾把指腹给阿布看:“有灰。”
“我可不是占你便宜。”她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纯真又无辜。
“哦——可能是蹭到的。”
阿布干巴巴地尴尬地笑,他看了何禾几眼,手背连蹭几下下巴。
“还有吗?”他掏出手机照着。
“没了。”何禾深呼吸:“我说为什么昨晚的夜空不够黑呢,原来缺了一块夜空在你的下巴上。”
阿布的手停在脸边。
“啊?”
今日土味情话打卡(1/1)。
何禾心里嘿嘿笑。
阿布看着何禾还站在这里。他得去给妞妞打扫象舍,她挡着他,他挨着她旁边蹭过去就行。
可他没这么做。
阿布轻轻推着何禾的肩膀走下台阶,他的手指都张开着,何禾的肩头隔着衬衣的薄薄布料在他的掌心中戳着。
“等下来叫你。”他说完就跑起来。
但不会看眼色的天空,原本艳阳高照突然又下了暴雨,上午的野化训练被搁置,何禾和阿布看着亓行舟和王工给月亮还有布布喂奶。
王工的腰不好,正在学着喝奶的布布得有人蹲着给它端着盆。
王工试了一下就扶着腰站起来:“幺儿。”
“哎。”阿布打开门进了象舍。
他蹲在布布面前麻利地抽出软管,软管一头放在盆中的奶里,一头放在布布的嘴边。
“乖乖!乖喽!”王工安抚又饿又急的布布,布布举着鼻子张着嘴巴,受伤的脚撑着‘小小的’却稍有力气的身子生气地叫。
何禾见状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象舍,她捏着阿布手中的软管一头帮忙往布布嘴巴里递。
布布的鼻子躲开何禾的肩膀伸进羊奶里,它力气不小,得亏端着盆的阿布抻直了胳膊,脑袋向旁边歪去,羊奶只溅在他的双臂上。
何禾放下软管掏出纸巾帮忙擦了一下。
“行行行,自己用鼻子喝哈。”王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这大胖娃儿。”
何禾挪到阿布身边。
“这大胖娃儿!”她也学着王工的口气。
王工嘎嘎笑,阿布盯着布布喝奶的鼻子笑。
大胖娃儿布布埋头喝奶,它的鼻子吸了羊奶卷起来放进嘴巴里,地上漏了一地的奶。
王工趁着布布还有小半盆奶,就去门外拿着清创的药用针管抽出来喷在布布的伤口上。
他扶着布布才能更好地弯着腰,清创药水后王工累得脸红脖子粗,何禾就帮忙拿着消炎药的喷壶蹲着给布布冲。
奶喝完了,药水也喷完了,王工最后掏出棕色的药粉在布布脚上撒了几下。
一番工作进行结束完,即使布布的象舍内有空调何禾也热出了汗。
阿布端着盆淋着雨一路小跑去了大值班室,他再回来时,胳膊上即使被水冲洗干净了也还是留下了一股羊奶味道。
羊奶和药草膏混合的味道,不太好闻——因为羊奶不好闻,很腥。
长椅身后就是大雨的雨帘,何禾在长椅上,她不动声色地往阿布那边靠了靠。
“雨下了好久。”何禾说。
阿布扭头看她,又扭头看看身后大雨。
他再次看向何禾。
“嗯。”阿布收回视线,他低头往椅子边挪了挪:“下得久。”
“下得久凉快。”何禾又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