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14—抱上来,又抱下去◎
被抱起的那一瞬间,何禾不受控制地扶住了阿布的双臂。
双脚在地面站稳,她看着阿布,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来。
何禾把丢人的双手背在身后嘟囔:“我也没说我想下来。”
“哦。”阿布点头,他热心的又掐着何禾的腰原封不动的把她抱回车斗上。
车斗边放着何禾刚刚摘下的腰包,璐璐蹲在腰包边上看着他们。
“你是有力气没地方用吗?”阿布的思路,何禾哭笑不得,她拍了一下阿布的肩膀:“都要走了,我干嘛还要坐在这里!”
“哦。”
阿布又把她抱了下来。
······
心动戛然而止,看来他就是有力气没地方用。
何禾第二次站在了阿布面前,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事情该点到为止,她最好是说声谢谢然后抱着璐璐回车上坐着,不理会阿布,不看他。
但是她就是想,嗯——不知道怎么抒发自己的心情。
就总感觉一汪水浇了一朵花,她不想要了,但又总惦记它到底能不能开花。
何禾看着阿布,她的手拍了一下车斗:“有本事你就再——”
阿布十分干脆:“行。”
话还没说完,阿布就把何禾抱了回去。
梅开三度。
不厌其烦。
何禾憋着气,胸腔一起一伏。
她发现——她轴,阿布比她还轴。
他还真挺有本事有力气再把她托起。
何禾坐在车斗上无语的样子,阿布终于咧开嘴笑了,他笑得贼兮兮的,洁白的牙齿在快要融进夜色的黑皮中格外明显。
恶作剧的有趣,兔牙明晃晃的在眼前报到。
见何禾没笑,阿布很看眼神的闭上嘴巴笑。
他笑得可真开心啊,手扶在何禾身边的斗璧上。何禾都能听到阿布闭紧嘴巴笑时鼻腔中快速交迭的气息。
是故意的吧!
他就是故意的!
一来二去哄她玩呢!
阿布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虽然他还是笑眼弯弯。
“下来不?”他讨商量似的,声音轻轻。
何禾扭头:“不下!”
“走!嘞!”徐队放下望远镜吆喝一声,他张开手臂像赶鸡崽儿似的把人都往各自的车上赶。
赵团团把无人机还给监测小队,他跳下森林消防的车顶小跑到亓行舟的车旁边。
“上车啊。在这坐着干啥?”
赵团团一来,阿布就不笑了。
“我乐意。”何禾抱过璐璐理直气壮地说,她屁股一扭一扭向后挪挪彻底在车斗边坐实了:“这里凉快,景色好。”
赵团团掐腰站定,他哼哼笑:“还乐意呢,你个笨蛋,等会儿就给你颠成蹦蹦床了。”
他说着就绕过来,胳膊把阿布挡开。
赵团团把何禾圈在自己两条胳膊的范围内,他狗腿子似的:“抱你下来?”
何禾扭头:“说了不想下。”
“能不能把你那个猫先放下。”
“不行!你怎么能这么说它!”何禾捂住璐璐的一边耳朵:“它可是我的宝贝女鹅。”
“团团!”亓行舟在前面喊:“来,你看看我这个望远镜咋回事儿!”
“来了!”赵团团应一声。
他最后交代何禾:“赶紧下来。”
象群好像已经走进前面的玉米地了,平和的一声啼叫,在暗蓝色的天空下发起了启程的信号。
宝贝女鹅没听过这大动静,它只是一只一个半月的小猫猫。
璐璐一下子被吓得炸了毛,它呜呜叫着,又咬又抓的用爪垫推开何禾的手臂挣脱后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哎!”
车队各辆车的引擎启动了,对讲机乌啦啦的不知道谁在说话。
要走了!
“璐璐!”
看着快要漆黑一团的草丛,它肆意生长,看不见尽头的连向了小土坡下象在的玉米地。
成片的黑暗,何禾忘了腿上的伤,她扑通一声跳在山间土路上。
“璐璐!”
草地高至何禾的小腿肚,那团橘色藏得严严实实。
“你上车。”
亓行舟车的灯光打亮,不知道何时下车的阿布长腿一迈进了草丛。
怎么办怎么办!
对讲机说象来了!
何禾的眼睛在车头与草丛看来看去。她刚救了它,她又不小心抛弃它了吗!
现在走了的话,回来还能找到吗?
何禾焦急万分,冰凉的四周,山风吹得呼呼响,山间雾气越发白茫茫,她上头了,还急出一脑门儿汗。
她生怕阿布找不到,等不及了,自己也打了手电筒照着草地弯腰找。
“找啥呢?”赵团团脑袋探出车窗喊:“象来了,快上车。”
“找璐璐。”何禾急得想哭。
赵团团打开车门:“上哪儿了?”
“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她还急个头啊!
“找着了。”阿布踩得草丛扑通扑通往回走:“走吧!”
“真的吗!”
“嗯。”
阿布抓着璐璐边走边张望了一眼车尾灯之外看不清的夜晚。
他迈出草丛,捏住璐璐的后颈皮递给何禾,何禾急忙把璐璐塞进外套里。
“走了!”已经下了车的赵团团又坐回车上。
象啼响起,近在耳边。
300米。
“走了!”阿布弯腰,他和抱人形立牌似的把何禾扔进车斗推了一把,然后双手撑在车斗边发劲爬了上来。
早就慢吞吞启动着的车子瞬间窜了出去。
山路坑坑洼洼,何禾一手抱着璐璐一手抓着车斗边,她和阿布面对面坐着。
她现在不知道是该感谢阿布还是该感谢老天爷。
老天爷记住了她的想法,关于小猫‘进了她家门,就是她家人’的这句话。
但是是阿布帮她找回来的,阿布让她现在失而复得,他让她怀里抱着她的拯救世界计划。
沉默,沉默是今晚普洱的车后斗。
太危险了,冒险的路上不能再添不必要的麻烦。
“等明天先去把它送去寄养。”何禾吸吸鼻子:“太吓人了。”
今晚的象缓慢又兜兜转转,它们仍然没有启程,继续在村子外的玉米地中吃着。
它们大概打算把这片‘天赐美食地’吃光光了才会离开。
路远山是这么猜想的。
车队只好跟着走走停停,伴随着璐璐只要一进航空箱就开始的喵喵叫。
“象呢?”对讲机响起:“谁看见了?”
“2组正在找。2组正在找。”
对讲机没人插话了。
徐队幽幽地问:“跟丢了,是吧?”
一个很明朗的回答:“对。”
“在玉米地里吗?”路远山按着对讲机问。
对讲机过了几十秒回:“不在。”
徐队:“你别光看玉米地,你看看山上!”
“不在啊——”
“我下车看看。”亓行舟解开安全带。
何禾已经和阿布重新坐回了车后座,她趁着大家都在车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从包里掏出羊奶包泡上猫粮。
在等猫粮泡软的时间,她想起今天还没给班级群里发单词打卡。
“这么认真呢。”赵团团在旁边夸。
“嗯。”
单词一个个记住或者忘记被记录在app的记忆曲线中,何禾认真又安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赵团团下车去打电话了,她就这一会儿才看了看赵团团远离车的侧影。
象很难找,何禾背了快要半个小时的单词,阿布就坐在一旁看她。
他帮忙端着猫粮折叠碗,另一只手托起璐璐让它吃着晚餐。
过了一会儿,何禾想换换心情,她点开听力的app,首页今日主推的是《COCO》。
她看过这部电影,对它记忆犹新。
不过是在二外课上老师放过的法语版,她看着那把吉他,托着下巴念出首页的推荐标语。
“Death is not the end of life ,forgetting is the end of life。”
“写的真好。”何禾自言自语。
阿布抱着吃得呜哇呜哇叫的璐璐在旁边说:“听不懂。”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何禾放下手机,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最近是不是傣族的关门节?”她问阿布。
她也不确定,她只模模糊糊记得在得知阿布是傣族人那晚她疯狂搜索过的傣族习俗。
阿布眼睛眨了几下后点点头:“对。”
“那你——”
‘三个月不能谈恋爱吗。’
这个问题会不会不太礼貌。
何禾的话停在嘴边,她突然笑了:“真奇怪。”
“啊?”
何禾伸手摸摸璐璐:“你是傣族,居然还不信佛。”
璐璐吃的嘴巴一团糟,何禾从阿布的手中接过它给它擦擦嘴巴。
“信不信的——”阿布的手抠着车窗框:“都那样。”
他说完就打开车门跳下车了,过了没多久何禾也下车透透气。
象群重新被找到,它们在村子浇地的水塘边喝水呢。
今晚夜空一片干净的深蓝,天空只有一轮银白的月亮,何禾靠着车边仰头看。
消失好一会儿的赵团团也走了过来,他和何禾挨着靠在车身上。
“想啥呢?”他望着月亮问。
“想你为什么还不走。”
赵团团只听见了前面两个字。
他胳膊捣捣何禾:“就在你身边还想我。”
何禾懒得搭理他。
赵团团也没说话了,他开始像真能有点心事似的一起望着月亮。
“月亮。”他说。
何禾“嗯”了一声。
“下下个月能吃月饼了。”
……
何禾翻了个白眼: “你还说我馋。你最馋。”
“夸你呢——”
“谢谢啊。”
“下个月七夕呢。”
“这才七月中。”
“七夕订个观景餐厅怎么样?”赵团团说:“上次去了个bar,下面就是餐厅,能看清夜景,还挺漂亮的。”
“大哥,七夕的时候你就开学了。”
“哦,也是。那就——”赵团团转过身:“月亮不错,亲一下吧。”
他说着低头了,意外的是何禾居然也没有躲开。
她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赵团团咽了咽口水。
他想亲,他不敢。
他试探性地慢慢靠近。
何禾在赵团团的气息能洒在她脸颊边时笑了。
“我是初吻。”她说话,赵团团就暂停在她的嘴边。
她看不清赵团团的脸:“你是吗?”
她的语气,说不出嘲讽还是什么,像是真的认真的在问一件她不知道答案的事情。
那晚的夜店鱼龙混杂,被传入耳朵的,口头说的,还有文字版的,何禾不喜欢他的事实像桌子上的一排排的深水炸弹。
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多女孩,大概是亓千帆叫来的。
开了很多酒,见过的没见过的,一杯接一杯的还挺好玩。
他看着头顶上撒的亮晶晶的纸片,他就想,他有钱,长得好看,在这座城市中他家说了算。
他凭什么不能玩了。
他都不知道第一个亲到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亲的是谁。
“初吻。”赵团团点头,他呼出的气息像卡壳的歌一顿一顿:“我不是。”
他转身就走了。
赵团团路过车斗上坐着的仰头望天的阿布,他盯着阿布看了几秒。
阿布收回目光看向赵团团。
他弯着的后背,赵团团嗤笑一声。
不认识汉字挺好的,也就只能待在云南了。
平静的一整夜后,白昼如约而至。
晨风吹过绿叶,象从山菁穿越。
鸟鸣啾啾,水雾茫茫,山边那一点红逐渐蔓延。
红色,金色,与一点还未被太阳照全的暗蓝色的天空。
何禾躺在车斗中,她的肩膀边是熟睡缩成一团的小猫。
她盯着头顶的红霞漫天。
朝霞不出门,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孩子有劲儿
第41章 追象日记
◎2020.0715—怕痒的,是紫薇花。◎
火烧云让天空红得吓人,不过没半小时,天空就恢复了阴沉沉。
风吹得林间树叶浪声阵阵,何禾抱着璐璐,她自己慢慢挪下车斗回了车上。
徐队坐在小马扎上扶着腿仰头看了看天。
“无人机别飞太远。”他手按在膝盖上,转身对着坐在车顶拿着遥控器的小队成员伸手示意:“我克膝头疼,肯定要下雨了噶。”
他刚‘哎哟’一声,天空中的云层后面就响起了隆隆一串闷雷。
“哎,下雨了?”
不知道谁先用手接了第一滴雨,紧接着,豆大的雨滴纷纷砸下。
“下雨了!”
“上车上车!”
天黑的好像成了傍晚,四周狂风大作,徐队立马站起来,他不顾腿疼,抓起马扎催着车顶的队员赶紧下来:“快快快,下来!”
几道闪电提前到达,然后一声惊雷震得地面仿佛都在颤抖,暴雨顿时泄下。
雨淋得人在帽沿下都睁不开眼睛,徐队扯着嗓子在哗哗的雨声中按着对讲机大喊:“2组无人机回来!”
亓行舟淋了一身雨跑回车上:“这雨下的——”
一时半会儿,看不见象了。
何禾望了一眼被雨水冲刷的车窗,窗外电闪,雷声哐当哐当,雨像给车子笼罩了一层布似的,只能感到外面黑漆漆一片。
不过雨来的快,去的就会快。
半个小时后雨过天晴,黑暗仿佛不曾来到,天空又变成了晴朗的普洱的清晨。
阿布拍拍何禾的肩膀,他指着远处两座山头:“彩虹。”
何禾笑了笑,她点点头:“是哦,是彩虹。”
第二次见到彩虹了。
真好。
赵团团也瞥了一眼彩虹,他收回目光,看了一会儿何禾望着彩虹的侧脸。
然后车子一路安静地回到了思茅区,他跟着市政的车回了景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