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我们与帝君非亲非故,先前我未醒,如今我既已醒来,在叨扰下去,实为不妥,我们回蛮荒吧!”
“你说我们非亲非故,叶宁,当日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叶宁话音才落下,就听得殿外响起了祁川有些愤怒的声音,祁川走进房间,他身后的人鱼贯而入。
叶宁面色不变开口道:“当日是事急从权,在说了,我当日只是顺着帝君而已,不然,你那颗琉璃心又如何在生。”
祁川听此心里一惊,她知道,他当时是故意引导她说的那些话了,思及此他面上浮现了歉疚之意:“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仙界之人。”她话音落下,司命和祁川都身子一僵,叶宁不甚在意继续开口,“我和父王正好要去向帝君辞行,这一月下来多有叨扰,我既已醒来,便先和父王告辞了,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帝君只需传唤一声,叶宁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整个房间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乐忧率先开口:“叶宁,你说的这是哪里话,你助祁川在生琉璃心,单凭这一点,你在这里住上多久都不算叨扰。”
“前辈,你……”“阿宁!”叶宁未说完话的,被叶疏这一声给生生打断了,叶宁转身去看叶疏,却听叶疏沉声道,“阿宁,不可以这么对帝君和乐忧前辈说话。”
叶宁被叶疏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的言论的确不妥,帝君和乐忧前辈是何人,“方才,是叶宁逾距了,请帝君和前辈责罚。”她说着,双膝一弯就欲直接跪下,冷不妨被一股柔和的灵力托了起来。
“不妨事,你先安心在此处住下来,那万年寒冰床在加上药君替你熬的药,最多十日,你身上的旧伤便可全部恢复。”他话落眸子直直的看向叶宁,随后他又继续道,“我知你不喜欢我,十日过后,待你旧伤彻底好转,你若要离开,我不会阻你。”
祁川这话一落下,司命、乐忧、叶疏皆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回目光,叶宁只得又在离崖山住了下来,毕竟祁川话都那么说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入夜,离崖山顶,祁川着一身湛蓝色长衫背靠着原身而坐,不多时,乐忧提着两壶酒缓步走了过来,尔后在他身侧坐了下来,递了一壶酒过去,自己开了一壶,她仰着头喝了一口开口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只不过,你为何不多留叶宁几日。”
“真言水其实只需要三日便可制作完成,把她留久了,怕她起疑。”祁川也喝了口酒,启唇。
乐忧看着满树开满了冰蓝色的花满脸赞叹开口:“这花儿,真漂亮啊!我以为你会信她的话。”
祁川听此侧目看了一眼乐忧:“我有那么笨吗?”这话落下,他无奈笑了笑继续开口,“八苦之事,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那墨羽既是怨念化灵,便没有那么容易消失,她执意要与我撇清关系,只怕是要效仿她母亲,碎了自己的神魂,以此来修补冰魄结界。但,一味的封印不是办法。”
“所以,你就打算在牺牲自己一次吗?祁川,你在剖一次心,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乐忧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不少。
祁川听此轻笑出了声,此时正好风起,他抬手接住了一片从树上落下的花瓣启唇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生灵的七情六欲刚好克制生灵的八苦,天生天养之物,既承天恩,便也应该替天心道。舍我一人,可免世间生灵再次陷入水生火热的地步,不亏。”他话至此,见乐忧满脸担忧的看过来又道,“乐忧,你关心则乱啊!我集生灵们的七情六欲而生,这次又生出了自己的情丝,就算生灵们没有了七情六欲,只要我的情丝不断,我就不会死。”
他话落,见乐忧终于明白过来笑着道:“凡间有一句俗语‘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我的天道父亲,很爱我。”
“那你得多久才能回来?要我帮你瞒着她吗?”
祁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需要多久能回来,不用瞒着她,我会亲口告诉她我的打算。”祁川见乐忧满脸疑惑当即开口解释,“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若是瞒着她,等她再次见我剖心,得多痛啊!我见不得她流泪,更见不得她痛。”
乐忧举起酒壶朝着祁川开口:“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保护好她。不止是为你,叶宁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祁川提起酒壶和她碰在一起笑着启唇:“乐忧,认识你,我很高兴。”
“认识你,我也很高兴。”乐忧笑着望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捧着酒壶喝了起来。
叶宁在离崖山的第十日,一早从寒冰床上起来,周身舒爽不已,身上的旧伤全部好转,魔力周身运转了一圈,没有丝毫停滞。
叶宁转身离开了房间,往祁川的院子而去,祁川院内,他正捧着本书在看,叶宁走近双掌相对俯身行礼:“帝君。”
祁川听得声音抬起眸子望着她:“你还是要走?”
“我的旧伤已经无碍,这些时日叨扰帝君了。”叶宁垂在袖子里的右手攥得紧紧的,竭力稳住自己心绪。
祁川点了点头指了指石桌上倒好的一杯茶温声道:“践行本该饮酒,但你大病初愈,不宜饮酒,便饮茶吧!”他话落那双眸子一直看着叶宁,眸子里的情谊丝毫不掩饰,他见叶宁站着没动又道,“你饮下这杯茶,回到蛮荒继续做你的魔尊,想来此生我们在无相见之日,我便祝你余生喜乐安宁,早觅良人。”
叶宁上前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茶是好茶,入口清爽,回味甘甜,她强忍心中痛意朝着祁川拜了下去低垂着头启唇:“多谢帝君祝福,这祝福也送给帝君,帝君珍重。”
叶宁话落转身离开,身后的祁川突然开口:“叶宁,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喜欢。(不喜欢)”叶宁话出口顿时发觉不对,她又说了一句,“我喜欢帝君。(我不喜欢帝君)”
“你给我喝了什么?”叶宁转身望着祁川一脸不可置信,祁川缓步走向她,叶宁瞥见祁川腕间的琉璃线,抬起右手,赫然发现自己右手腕间又出现了琉璃线,祁川走至她身前站定笑着道,“真言水,让你吐露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
“我知道,八苦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所以,你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冰魄结界真的碎了,你打算效仿你的母亲和你的族人,碎魂融入冰魄,重布冰魄结界,舍你一人,护世间生灵周全。”祁川刚说完,便见叶宁满脸惊讶的望着他,他又道,“你执意推开我,坚决否认你对我的感情,是希望在你死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重新喜欢上其他人。”
叶宁喝了真言水,她不敢出口反驳,于是只得任由祁川握住了她的右手腕,尔后,他们两人手腕间的琉璃线赫然变成了跟红绳,红光一闪,她右手腕的红绳变成了先前她碎掉的手链,那手链和先前的手链一模一样。
只是先前镶嵌蓝宝石的地方另接了条银链,银链上嵌着枚戒指,祁川举着那枚戒指开口:“阿宁,封印并不能解决问题,世间生灵相生相克,我的琉璃心刚好和八苦实体相克,若当真到了那一天,剖心救世,是我的宿命。”祁川见叶宁顿时红了眼眶又道,“我已生出情丝,只要生灵们的七情六欲不断,我就不会死,归来只是时间问题。自我们相识以来,就一直在分离,这一次不知道要分开多久,所以,现在,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极为温和带着些许诱哄的意味,叶宁看着他笑着道:“好。”祁川抖着手将那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随后手掌一翻,手心赫然躺着另一枚相对的戒指,叶宁伸手将另一枚戒指套进了他的左手无名指。
祁川笑着将叶宁拥入了怀里,两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祁川握住叶宁的右手道:“随我来。”
然后招来祥云,带着她离开了云崖山,叶宁看着他又带着自己回到了云天大陆,祁川带着叶宁到了一处极为热闹的集市,替她使了个变身术,牵着她走入了人群。
两人逛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见人群开始渐渐往一个方向走去,有些疑惑开口:“他们这是去哪儿?”
“今日是上元佳节,他们这是往鹊桥走,在等一柱香,鹊桥会燃放焰火。”祁川话落牵着她也往鹊乔的方向而去。
半盏茶后,两人到了鹊乔,她看着前方人潮涌动无奈道:“我们来晚了,错过了观赏焰火最佳的位置了。”
祁川给两人使了个隐身诀,解开了叶宁的变身术,随后抬手一挥,招来了片祥云,带着她站上了祥云,祥云带着两人到了人群最前方。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焰火准时燃放,祁川从袖子里摸了支雕着梅花式样的玉簪出来,叶宁顿时明白了他此举是何意,祁川继续开口:“阿宁,这玉簪赠你,愿你日后常展笑颜,喜乐无忧。”
“好。”叶宁应下声,祁川将玉簪戴进了她的发髻,她笑着开口,“好看吗?”
“好看。”祁川温声道,随后将人拥入怀里,两人并肩看着焰火。
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终章(一)
仙宫,漆黑森冷的仙牢内,阿紫盘腿而坐,仙兵们举着长矛驻扎在外,兰桑一路行来,不少仙兵向其行礼,他也一一点头回礼,走至仙牢门口,他从袖中摸出令牌,身前的仙兵上前,接过令牌看了一眼,便侧身让他进去了。
兰桑缓步走至阿紫的的牢门口,从袖中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锁在牢门上的千机锁,随后躬身行礼:“族长。”
阿紫睁开了眸子,随后抬手结印,他站起身子,从牢里走出来看向站在牢门口的兰桑启唇道:“你做得很好,我们走吧!”
墨羽,或则说是墨羽附身的阿紫带着兰桑堂而皇之的走出了仙牢,往尘缘台的方向而去。
尘缘台前,兰桑挥手招来朵祥云带着墨羽站了上去,往冥界而去。
深夜,叶珊因为失眠,出来散心,远远就看见了兰桑领着一人,她瞧着那人的背影有几分眼熟,于是偷偷跟了上去。
冥界,兰桑和墨羽站在奈何桥上,看着忘川河水静静流淌,忘川河的最下游矗立着一颗四人合抱的大树,墨羽见此微叹了口气:“可惜了,有这颗树在,即便我们取出冥灯,忘川下的亡灵也没办法出来。”
“这树毕竟是帝君的一根所化,他当初没有琉璃心都能镇住这忘川下的亡灵,如今他琉璃心归这些亡灵自然更加被压制得厉害。”兰桑沉声开口。
“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墨羽话落,抬手结印准备取出冥灯,叶珊见此,连忙给叶枫和梦悠然传信,同时唤出了自己的法器,打断了墨羽的施法。
她自己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墨羽和兰桑两人转身看过来,不等墨羽开口,兰桑已经快速祭出法器,同叶珊打了起来。
墨羽抬眸扫了一眼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什么都没说,继续抬手结印,叶珊长剑一横,将将挡住了兰桑刺来的一剑,看着周身往外冒着死灵之气的兰桑叶珊一脸愠怒:“你不是兰桑,你把兰桑怎么了?”
“你说这具身体的主人吗?他啊,早死了,都死了五百年了,如果不是我,这具身体早已化作会烬了。”兰桑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墨羽的略显冰冷的话语,“痴,冥灯已经取出,杀了她,我们走。”
墨羽话音刚落,叶珊见兰桑或则应该称之为默的人,眼里满是凌冽,他的出招不留余力,叶珊竭力挡了几招。
若是叶珊的全盛时期,她或许能与默打成平手,但她龙筋、龙丹归为不到月余,实力只堪堪恢复了从前的四成。
几招挡下来,她已到了强弩之末,痴瞧见远方奔来的祥云,当即不在犹豫,手中长剑聚集起了就成灵力,对着叶珊一剑狠狠劈了过去,随后一个瞬身到了墨羽身侧,带着他离开了冥界。
痴全力刺来的一剑叶珊自然无法抵挡,幸好叶枫和梦悠然及时赶到,叶枫出手挡住了那一击,梦悠然上前将叶珊扶起温声道:“二公主,可有受伤。”
叶珊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灵力枯竭,但并未受伤,嫂嫂,兰桑不是探子,我听墨羽唤那人痴,他说兰桑五百年前就死了,五百年前发生了何事?”
“五百年前我和太子殿下下凡历劫,我们回来后就听闻你也下凡历劫了,我们历劫归来至今,未曾听说过夜幕星君出事,想来是在我们历劫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梦悠然迟疑着开口,倒是一旁的叶枫望着墨羽和痴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去问问父皇,他或许知道,我已给帝君传信了,走吧!回天宫。”话落,抬手招来祥云带着叶珊和梦悠然离开了冥界。
离崖山,此刻正是入夜,叶宁盘腿置于寒冰床上,正在打坐,忽听得房门被人敲响,她起身下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祁川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怎么了?可是仙界传来了消息?”
祁川微点了点头:“兰桑将阿紫接走了,两人在冥界取走了冥灯,此刻只怕已经往蛮荒去了。叶珊说,兰桑早在五百年前就死了,此刻附身于他的名唤痴,叶枫请我们去仙宫。”
“好。”
祁川和叶宁到达仙宫的时候,发现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到了后直接抬手一挥,众人面前顷刻出现了蛮荒的界面。
此刻,蛮荒结界外,墨羽和痴站在结界外,墨羽抬手结印,蛮荒书房内,原本正处理政务的叶疏突然脸色一变,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不过瞬间变成了墨黑色,随后他无知无觉的从书房取走了魔尊令,转身往外走去。
叶宁看着墨羽用阿紫的身体接锁魂咒的咒印,面上浮现了几丝怀念之色,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却满是怒意,祁川察觉她周身的怒气开口道:“这阿紫是何人,先前梦悠然和褚西见到他时也满是震惊。”
“阿紫是父王在我百岁生辰那日,从人界捡回来的一个死灵,因为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所以一直保持那副模样。”叶宁说到此,眸中闪过了些许不忍,“阿紫所在的那处凡尘,因为修仙门派值守弟子的一个疏忽,不小心放出了一只穷凶极恶的恶灵。”
“他所在的村子,就在那修仙门派的山脚,那恶灵被放出后,首先便屠了满村。
“阿紫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只剩下了一个年近四旬的老父亲,老父亲看见他那双紫瞳,吓得在他刚出生就要掐死他,是同村的接生婆阻止了,还劝导他,这才免了他刚出生被掐被死的命运。
“虽然,阿紫身负紫瞳,但村里人却带他极好,恶灵屠村的时候,村民们护着他往外跑,可惜他没跑出去,他最后撑着一口气,回到了村子里。
“他咽了气后,又重新活了过来,恶灵被他死而复生震惊到了,准备吃了他,结果刚碰到他,就被阿紫身上的血烫得乱窜,阿紫发现自己的血可以伤这恶灵,就放血伤他。
“后来,是修仙门派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修仙门派将他带回门派,准备修仙,他在那个门派待了两百年。
“后来,他的门派遇上了仙妖大战,他的同门为了保护凡人和他,都死了。父王路过的时候,见他周身死气,本不该留存于人世,于是将他带去了冥界,去了冥界才发现,他过不了奈何桥,但他人已入冥界,也入不了人界,便将他带回了蛮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