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 ——张多乐 【完结】
时间:2024-03-24 23:10:42

  沈琮笑着惯常的走到薛时雨身边,面对薛时雨是俊容总是晃眼几分,好像盛了蜜一样:“时……”
  然而他才说了一个字,薛时雨已经被阿沅头也不回的拉走了。
  沈琮:“……”
  阿沅看也没看他一眼,扯着薛时雨就往帐篷走:”时雨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
  没等薛时雨应答,阿沅已然扯着她钻进了帐篷内。
  沈琮盯着俩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好像……被阿沅姑娘讨厌了?
  为什么??
  沈易不待见他就罢了,为何阿沅姑娘也不待见他???
  沈琮回头看向沈易:“是不是你和阿沅姑娘说了我的坏……”
  声音蓦的卡住,卡在沈易和季陵沉默的无声的对视,或者说,对峙中。
  冷不丁,沈琮打了个寒噤,四周气温骤降,果然春寒料峭。
  比寒春更冷的是这两位犹如实质的叫人不寒而栗的视线,平静之下,波云诡谲。
  沈琮看了看国师大人又看了看季陵,冷风刺面他却硬生生闷出了一头的汗,苦笑着圆场:“姑娘们都休息了,不如我们也散了……”
  “吧”字还未说出口,倚在枯木上的书生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睡了。”
  话落便颓唐着修长的身躯,似困顿极了,转身往另一处走,沈琮心中一喜,却见书生突兀的停了下来,忽然道:
  “若有下次,当心你的爪子。”
  末的,轻轻嗤笑了声,“小朋友。”
  沈琮登时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然身后霎时涤荡开凛冽剑意,带着愠怒的微哑的少年声响起:
  “你说什么?”
  初春将将发芽的春芽枝叶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书生笑着转过身,双手抱胸,半靠在枯木上,笑的倜傥,凤眸却没有丝毫笑意,自上而下睇着面色阴郁的少年,薄唇扯开一丝言不由衷的笑,嗤道:
  “说你呢,小朋友。”
  下一秒书生倚靠的枯木被齐腰砍去,而书生分毫未伤,俊容笑意不变,远山一般的眉微微挑了起来:
  “就这?”
  登时暴雪骤降,银光交杂着青紫电光。
  间或夹着几声沈琮咬牙切齿的怒骂:
  “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
  ——
  暖帐之中是另一片天地。
  书生的绢帛隐隐带着墨香虽然不错,当然还是带着馨香味儿温温软软的时雨姐姐更好啦!
  阿沅亲密的依偎着薛时雨,舒服的叹了口气。就在她浑浑噩噩将要遁入梦乡之中,薛时雨忽然道:
  “阿沅,我发现……你和阿陵的关系变好了是吗?之前你们互相看一眼就能吵架,现在终于能好好……”
  阿沅那点微末睡意登时被吓飞了,直接支起身道:“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有!方才当真是我快摔倒了他才扶我的,你……你别误会啊!”
  “我……”薛时雨愣了一下,“误会什么?”
  阿沅急的抓耳挠腮的,怕她不信,磕磕绊绊的解释,白嫩的肌肤浮起淡淡的薄粉,澄澈的猫瞳盯着她,薄薄的眼皮也泛起粉,深怕她不信的模样,薛时雨心想阿沅本就脸皮薄,胆儿也小,心里愈加怜爱,越觉得季陵不是东西,心想不能逼她太急,笑道:
  “逗你玩儿呢。”
  阿沅紧紧盯着她:“……真的?”
  薛时雨哭笑不得:“真的!瞧你吓得。”
  阿沅盯了薛时雨好长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介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那就好,吓死我了。”
  “你就这么怕我误会啊?其实……”薛时雨顿了下,本想逗她想想还是算了,只能迂回的试探她,“其实你们关系好了我才高兴呢,阿陵……脾气是不好,我也时常被他的臭脾气气到,但是他面冷心热,许多事绝不是他的本意,他……”
  阿沅枕着双臂懒懒道:“我知道啊。”
  薛时雨顿了下,继而双眸亮起光亮,凝着身侧的阿沅:“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
  阿沅扭过头看她,猫瞳澄澈见底:“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啊。”
  薛时雨无声看了她好久,看的阿沅毛毛的,许久才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厌上他了呢……”
  “啊,原来是挺讨厌的,现在嘛……”阿沅顿了下,耸了耸挺翘的鼻,粲然一笑,很可爱,“反正不讨厌就是了。”
  随着她话落,薛时雨双眸亮的吓人,阿沅眉头拧了起来,不知薛时雨在乐什么,总觉得她怪怪的:“时雨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薛时雨摇了摇头,忽的噗嗤一笑,似被自己逗笑了,“阿陵口是心非惯了,我原一直担心他被人误解,都怪沈琮哥哥一直与我说阿陵这性格硬的像石头,就我受的了,原来你也是知道的,白害我担心那么久……”
  阿沅一听到“沈琮”,联想到这厮平日对时雨姐姐献殷勤,暗地却偷偷摸摸藏着女子的画像,本就品行不佳,还私下说人坏话,真真小人行径!
  偏偏时雨姐姐心悦于他!
  时雨姐姐定是被他一副样貌和甜言蜜语骗了去,哪里知道他是这等小人?气死了!!!
  阿沅脸色骤然垮了下来,打断薛时雨的话:“时雨姐姐别被他骗了!季陵虽然是脾气臭,目中无人了点儿,但可比某些惯会花言巧语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
  薛时雨被她一打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后,双眸越发的欣慰、温柔似水……不知该怎么形容,阿沅虽然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她深怕薛时雨被沈琮这等小人骗了去,压下这点异样之情,双眸死死盯着薛时雨,几乎都想摇着她的双肩对她的耳朵吼着:
  “季陵这厮光做不说的,他认了死理就不会回头,他的心肠很硬,他的心肠也很软,他甚至会为了一只兔子拼命。他很好很好的,他是真的很……“
  爱你啊。
  你看看他啊。
  后面的话阿沅没来的急说便被薛时雨揽进了怀里抱住。
  薛时雨抱着她,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叹了口气:“谢谢你,谢谢你阿沅……我放心了。”
  阿沅不知她在“谢”什么,也不知她在“放心”什么,直觉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精致的眉头拢成一道小山丘,怀疑薛时雨根本没听进去,选沈琮这厮不如选季陵呢!
  薛时雨对季陵来说有多么不同,没人比阿沅更清楚了!
  阿沅忽略心口处泛起的绵密的酸麻,皱着眉想拉开薛时雨,再和她好好说说,忽然帐外传来一声属于孩童的尖叫声:
  “你们别打了!”
  是月儿。
  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哭喊:“啊!”
  阿沅和薛时雨对视一眼,直接化作了青烟飞去,薛时雨也执剑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88 ◇
  ◎“妖气是没有,啧…倒是有好大的醋味儿。”◎
  阿沅和薛时雨赶到的时候, 花了半天功夫还是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周围一片狼藉,好似山崩过后一般,沈易、季陵还有沈琮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 季陵墨色的长发发梢有些焦灰, 脸色很臭。而书生本就苍白的俊容愈加白的好似透明一般,偏偏唇色殷红, 荒山野岭的犹如艳丽的男妖精一般, 阿沅心想, 倒比她还像个鬼。
  至于沈琮比他俩更惨,当然阿沅直接无视过去了。
  阿沅深吸了一口气, 才道:“你们……干嘛呢?”
  薛时雨也一脸茫然:“……有妖么?怎么……没闻见妖气啊?”
  空师父也是一脸莫名:“贫僧探查过了, 此间并无鬼怪。”
  “妖气是没有, 啧……”沈琮指尖将嘴角的血沫揩去,皮笑肉不笑看了沈易和季陵一眼,“倒是有好大的醋味儿。”
  “醋味儿?”薛时雨愣了下, 看了看沈易又看了看季陵,忽然明白了什么。
  “醋味儿?”阿沅看了下季陵,又看了下恨恨的沈琮, 正巧薛时雨在两人中间,阿沅心底轻轻“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
  不过——
  阿沅的目光随即转向书生, 尤其瞥到书生白衫的衣角隐隐透出血色, 想必是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他凑的什么热闹???
  有他什么事啊!!!
  阿沅瞪他,沈易一双凤眸一触及阿沅眸光一闪, 眉眼中的肃冷便散了, 苦笑着弯了弯嘴角, 眸底波光轻漾, 晚风卷着他的衣衫,瘦削高挑的身量莫名显得萧索伶仃,阿沅怔愣了一瞬,那一瞬间……
  她脑海里极快的闪过一道剪影。
  同样是这般瘦削伶仃的背影,与书生分毫不差重合在一起,这样的背影她好像,见过很多很多次。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话说,自从认识书生之后,曾夜夜入她梦中的,总是唤着她的那道声音,以及往日频频闪现的画面许久没有出现了。
  这还是久违的第一次。
  在阿沅愣神之际,月儿骤然爆出尖利的哭喊声,她抱着被拦腰砍断的枯木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瞪着沈易和季陵:
  “你们杀了树伯伯!是你们杀了树伯伯!你们把树伯伯还给我,把树伯伯还给我!”
  “树伯伯?”
  阿沅被月儿的哭喊声唤回了神志,回过头来发现薛时雨在温声细语的哄着月儿,而月儿抱着枯木哭的肝肠寸断,怎么哄也哄不好。
  她曾经见过月儿就在这棵树下玩耍,月儿天生就能和鸟□□谈,是以她以为月儿在树下都在和动物玩,难道是在和……树玩儿?
  鸟兽有智慧有神识不假,也曾有过得了机遇的鸟兽修成人身,不过这样的太少太少了,修真界更不乏能和鸟□□谈的驭灵师……可从没听过树会说话的。
  怎么可能。
  孩童的哭声愈发尖利、吵闹,许久下来居然没有一点止住的势头,薛时雨本也不会哄人,更何况是哄小孩,当下什么办法也没有,即便是脾气最好的空师父也皱起眉头道:
  “月儿,不可再胡闹。”
  “他们……是他们杀了树伯伯……”月儿抱着枯木桩哭的好不伤心,上气不接下气,“是他们杀了树伯伯!”
  薛时雨一筹莫展,想着要不要劈晕她时,阿沅走了过来:“让我来劝劝她吧,时雨姐姐。”
  薛时雨登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开将空间留给阿沅:“太好了。”
  阿沅笑了笑,走到月儿身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怎么委婉的告诉她树是不会有生命的又不会伤害月儿的童心时,月儿率先仰起头来看着她,双眸红彤彤的,倔强的瞪着她:
  “你也不信我对不对?!”
  阿沅顿了下:“我……”
  月儿登时扁起嘴又大哭了起来:“怎么连阿沅姐姐也不相信我啊……树伯伯……树伯伯在的,树伯伯……”
  月儿双手紧紧环着粗大的木桩,小脑袋枕在木桩上,一抽一搭道:“你看啊,你看树伯伯在哭……他说他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月儿……”
  阿沅的眉心渐渐蹙了起来,月儿的伤心不似作假,真好似要哭到天荒地老一般,她也不能强硬的把月儿拉起来,总觉得……总觉得哪里……
  薛时雨性子急,早就不耐烦了,几步上前揪住月儿的衣领:“算了,我一掌劈晕她吧!”
  “时雨姐姐别冲动!”
  阿沅连忙上前抓住薛时雨的右手,却见薛时雨左手揪着月儿的衣领,右手高高举起本欲给月儿一个痛快的横劈却僵在原地,许久才听到她困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
  阿沅顺着薛时雨的视线看去,只见被横腰砍断的木桩上,有点点的金色液体顺着树纹淌了下来。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在干涸的土地上渐渐汇聚成一滩闪烁着淡淡金色清辉的,好似融化的黄金般璀璨。
  阿沅也愣住了。
  不光阿沅,季陵、沈琮、空师父皆怔住了。
  唯有沈易盯着那滩璀璨的金色液体凤眸眯了眯,眸底金色鎏光一闪而过。
  这是——
  月儿一把挣掉薛时雨的手,又扑上去死死抱住枯木桩,胡乱的擦拭着那树纹中心不断涌出的金色液体:
  “树伯伯在哭啊,哭的多么伤心啊!你们满意了吧!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月儿……”阿沅眉心微蹙,伸手欲揽住月儿,指尖将将要触及月儿衣衫上沾染着的金色液体时,同时三道声音响起:
  “别动。”
  “住手。”
  “且慢。”
  阿沅:“……”
  阿沅的手登时停滞在空中。
  第一道声是书生的声音,第二道声是季陵,而第三道声音粗粝、苍老——
  一须发皆白、肩上背着硕大酒桶的老叟缓缓走到月儿近前,薛时雨正要上前阻止被沈琮拉住了胳膊,沈琮冲她微微摇了摇头,薛时雨抿了抿嘴唇,不再动作。然而双眼盯着这老头不放,右手已然放在腰侧的长剑上。
  不光她,沈琮、空师父、书生等人皆是如此。
  深山老林突然出现的古怪老人,甚至连他靠近都没人发现,实在太诡异,不得不警惕。
  老人躬身在月儿身前,如枯树枝般的手揉了揉月儿的发顶,温声道:“娃儿,不哭了。”
  月儿一声比一声哭的响:“他们杀死了树伯伯,把树伯伯还给我,还给我……”
  老叟默了默,将背上的酒桶拿下,一手从酒桶内取了一瓢,另一手抓着月儿的手腕将她轻轻曳起,苍老的声音温吞而和蔼道:
  “好娃娃,莫要哭了,你看——”
  那瓢中水徐徐淋在在干枯的木桩之上,那水触及枯木桩的一瞬间,本被拦腰砍去的枯木骤然绵延伸长出无数藤蔓交错,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成参天大树!
  阿沅:“!!!”
  阿沅下意识看了看身侧的书生,沈易凤眸一片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老叟低低咳了两声,又从酒桶内取出一瓢递给了月儿:
  “好娃娃,你来。”
  月儿怔怔看着面前的大树,打了个哭嗝后,接过了水瓢,照着方才老叟那样将水瓢内的水撒在了树身上,水触及树身的瞬间,那些金色的液体仿若有生命一般,顺着树纹自下而上的流动着,鎏金般的液体所到之处,参天的密密麻麻的枯树枝一瞬间盛开了无数朵粉色的花蕊。
  枯木逢春。
  “是樱花!”月儿兴奋的尖叫着,“是樱花!树伯伯活了!”
  月儿尖叫着抱住硕大的树身:“树伯伯又回来了!”
  漫天的樱花瓣纷纷扬扬下落,落在了地上,落在众人的发上、肩头上。阿沅伸出手,正巧一瓣樱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轻盈的、软软的,还带着淡淡的樱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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