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听了两三遍，才知道两兄弟说得是什么。
一行人急匆匆地跑去了仓库。
姥姥远远地看见仓库门打开了，心里就开始发慌，一路上也没看见她外孙女，更没听见外孙女的声音，心里更慌了。
云以思她二舅妈跑得最快，一看儿子悬在书架上，立马失去了理智，猛得一下就冲了过去，“我的宝贝端端，有没有事？”
云端端在大人没来之前已经被吓哭了，现在被妈妈抱着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姥姥听着尖锐的哭声，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心猛猛地跳，扶着仓库的门才站住。
云景站在了妻子身后，看着母亲问道：“妈，什么时候放杂物的仓库变成这样了？”
云谨也盯着母亲，想听听是为什么。
姥姥见瞒不住了，寻思着怎么说才能让外孙女不被责难。
她正要开口时，听到了外孙女的声音。
云以思老远就听到了舅舅的大声责问，尽管还没走到仓库，但怕姥姥为难，扬声道：“是我求姥姥让我把仓库变成这样的。”
她一进仓库愣在了原地，不知道为什么只出去了半个小时不到，仓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她的梦想被人践踏在地。
几乎所有的家人对她怒目相视，他们好像下一秒就要拿着书架上的书向她丢过来。
她把嘴唇咬得生疼，才找回一点理智，极为小心地问道：“舅妈，端端怎么了啊？”
舅妈被云以思这话点着了，“云以思，你还问什么问，你要是不整这个书架还能有今天的事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舅舅没说话，但是看着云以思的眼神充满了责怪。
云谨走到云以思的面前，厉声问道：“云以思，我不是让你不要再收集书了吗？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今天这个事不是云以思想发生的，但却是因为她而起的。
小孩现在哭着，不能说，但是云以思在这里好好站着，所有的错便是她的了。
云以思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了。
姥姥站在一旁想帮外孙女说话，但是外孙女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云以思知道姥姥想帮她，但是现在绝对不能帮她说话。
一直是她二舅舅、二舅妈和妈妈给姥姥养老。
他们每个月都会给姥姥钱，每个周末都回来看姥姥。
说实话，他们这些子女做得很不错了。
云以思现在在上学，还是外孙女，她养不了姥姥，也不能替代他们的位置。
姥姥现在为她求情，会让他们不满，甚至会让他们离心。
云谨看着云以思还站在原地，一点也不说自己错了，心里火更大了，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打完，还落下一句，“我怎么生的是你这个女儿，如果我没生你就好了。”
云以思因为妈妈的那一巴掌和那一句话，失去了仅剩的那一点理智，哑着嗓子问道：“因为我让你没有了丈夫，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云谨愣住了，这是女儿第一次反抗她，“我把你养大了，你敢和我这么说话了是吧，就算我讨厌你，你也是我女儿，我就能管你，快点道歉。”
云以思听完妈妈的话，眼中的泪立马就落了下来，哽咽地说：“我不想喊你妈妈了。”
说完这句话，她开始眼前发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里是她的地狱。
她好想离开这里。
不，她现在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云以思一抬头发现她走回了和妈妈住着的小区。
守完岁，妈妈是要回来的。
云以思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摆弄着手机，打算去街上逛逛，总会有地方可以让她待着的。
走到一半，她看见路中央有好多人聚在那里。
她走近了以后，发现原来马上就要到零点了，那群人聚在一起是要跨年。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快乐。
云以思看了一眼他们后，便要抬脚离开。
“叮叮叮！”
云以思知道有人给她发了微信消息，于是停下了脚步，查看消息。
镜嘉止经过爷爷提醒才想起来今天是除夕夜，估算好时差后，拿出手机想在凌晨的时候给云以思说一声新年好。
他看着桌子上的香薰，觉得太过直接了，于是想先找云以思聊点别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聊什么好。
香薰的气味慢慢地在空中弥漫。
镜嘉止闻着花香，给云以思发了消息。
他说：云以思，我们公共课的成绩出来了，我的分数很高，你作为小组作业的大功臣，回学校后，我想请你喝一杯茉莉花茶。
云以思走到了没有人的巷子里，靠着身后的墙，大口大口喘着气。
手机屏幕上的字，因为她眼里的泪变得模糊。
她用着因为寒冷而不断发抖的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颤抖地回了镜嘉止的消息。
镜嘉止看到云以思的消息后，心脏疼得让他不受控制地死死握住手机。
他喜欢的女孩给他说，镜嘉止，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砰砰砰！”是燃放烟花的声音。
云以思仰起头去看天上绚烂的烟花，听着不远处人群的欢呼，知道马上就要零点了。
她希望能在零点之前等到镜嘉止回复她的消息，零点那一秒钟也是可以的。
烟花越放越多，因为零点的接近。
云以思关掉了手机的震动，改成了铃声模式，还把手机的音量调到最高。
她想，镜嘉止，求你了，快点回我消息吧。
镜嘉止看到那条消息，等心脏的疼缓过了劲，才有了力气。
他想给云以思发消息，但是觉得文字只是文字，想了又想，决定给云以思打电话。
给喜欢的女孩子打电话，他紧张得不行，刚拨过去，发现手心出了汗。
云以思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分钟，接到了镜嘉止的电话，但是她下意识挂断了。
不过下一秒，手机又响了。
云以思的手心因为手机的振动而轻微发麻，感受到麻劲的那一秒钟，理智全部回笼。
她给镜嘉止发过去的那一句话情意太浓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她的喜欢。
但她怕镜嘉止说，云以思，不要这样。
于是，她在接通电话之后，立马说：“镜嘉止，刚才的消息我发错人了，回学校我等着你请我喝花茶。”
镜嘉止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话，再次感受到心脏传来的刺痛感。
他把所有的温柔放在了要说的话里，“云以思，我在。”
镜嘉止说完我在后，天空中有无数绚烂至极的烟花燃放。
云以思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乱跳。
在漫天的烟花中，她彻底沦陷了。
第28章 28
◎云以思，喜欢看云就去看云。◎
镜嘉止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烟花爆竹声, 耐心地陪伴着云以思。
冬日的寒冷空气让云以思呼吸之间体会到了酸涩的感觉，她看着手机上正在通话的页面，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她刚想说些什么, 就看到手机上有了新的消息提醒，是妈妈发过来的。
妈妈质问她, 云以思, 我看你是真的翅膀硬了，长辈都在，你走的时候一句话不说，真是让我觉得丢人。
云以思看完消息后, 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她靠着墙滑落到地上，手机也因为手抖掉落在了地上。
镜嘉止听见手机里发出的声音，变得焦急, “云以思，你怎么了？”
所幸云以思在这之前把手机的声音调到了最大，要不然她就听不到镜嘉止的声音了。
从父母离婚后，就开始压在她心中, 快要把她毁掉的事，在镜嘉止喊她名字的那一刻, 终于有了可以释放的途径。
她捡起手机, 努力让声音不那么哽咽, “镜嘉止, 我热爱的事又被人毁掉了。”
“镜嘉止, 我的妈妈不爱我。”
镜嘉止想马上出现在云以思面前, 抱住她, 轻声安慰她。
可是, 他不能。
他知道云以思需要有人听她说话, 不需要得到问题，于是轻声说道：“云以思，我在。”
你慢慢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在听，我会做专属你的聆听者。
云以思捧着手机，慢慢地说着她的过往。
“我小时候，只有两件事可以做，但还好都是我喜欢的。
一件事是看天上自由自在的云，另一件事是在妈妈把我丢在老书店后，我可以去看书。”
镜嘉止是知道云以思有多爱书。
她又想了片刻，才继续说：“今天家里的小孩子在我藏书的地方差点受伤了，好多人都在指责我，包括我的妈妈。我怕在哪里崩溃，所以跑出来了。”
“云以思，我们只有自己，所以可以逃走。”
镜嘉止听到云以思说妈妈那两个字时，感受到了极为复杂的感情，好像是逃避和眷恋的混杂物。
他不想要云以思再难过下去了，“云以思，想不想去老书店看书？”
云以思听着他的话，好像找到了的归处，但又不敢确定，试探地问道：“我可以去吗？”
“可以，去吧，老书店今夜没有关门。”
“好。”
镜嘉止不放心云以思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自己去书店，开口道：“我让人去接你，你现在在哪里？”
云以思看着依旧热闹的街道，说道：“现在这里有很多人，哪里都是亮的，我现在离书店不远，走一会就到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镜嘉止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他没有让云以思挂断电话。
在云以思赶去书店的路上，镜嘉止给今夜在老书店值班的人发去了消息，让他为云以思准备好温水和毛毯。
电话里，镜嘉止听出云以思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书店里有舒服的沙发，如果云以思累了，她可以盖着毛毯在那里休息。
等云以思到了老书店，镜嘉止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云以思，喜欢看云就去看云，喜欢收藏书就去收藏书。”
镜嘉止在收到老书店员工说云以思已经休息了的消息后，瑞士也已经是夜晚，四周万籁俱静。
他做了决定，起身下楼。
楼下是爷爷和管家叔叔在住着，他见爷爷的房间还在亮着灯，敲了一下门后，耐心等着爷爷让他进来。
过了两分钟，爷爷喊他进来。
镜嘉止看着爷爷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之前他说过寒暑假要陪着爷爷，但是云以思现在不太好，而且他有一件关于老书店的事要做，所以他想回去几天。
他走到爷爷身边说：“爷爷，我想回去一趟。”
镜缘知道他不是随意做出决定的人，要回去必然是有事去做，“那就回去吧。”
镜嘉止伸出手去帮爷爷盖好毛毯，“爷爷，我最晚五天就回来。”
“你放心回吧，我在这里很好。”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回国不会关机。”
镜嘉止出了爷爷的房间，见管家叔叔还没睡，也告诉了他。
在订机票时，镜嘉止订了最早的机票，收拾行李时，只拿了几件衣服，但是相机胶卷，还有香薰也带上了。
天刚一亮，镜嘉止就拿着简便的行李出发了。
在飞机起飞之前，他给云以思发了一条消息。
他知道了云以思的一些事，也想让云以思知道一些他的事。
老书店的那款沙发正对着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还配有米色的蕾丝窗帘。
六点钟的阳光开始从蕾丝的空隙温温柔柔地撒向在沙发上睡着的人。
一小会后，沙发上的人盖着的毛毯掉落在地。
云以思失去了温暖，慢慢转醒，看着眼前美丽的蕾丝窗帘，万分认真地想着要和妈妈说的话。
她想说的话或许对妈妈来说过于尖锐，但是她不想一步又一步的退让了，要不然早晚有一天会被妈妈困住。
七点钟的冬日阳光不再微弱，变得明亮。
云以思欣赏完这阳光，起身把毛毯叠好，见书店的员工已经在前台守着了，于是上前问道：“你们的卫生间方便让我用一下吗？”
白惜昨天就在群里听说，现在的小老板特意嘱托昨天值班的人照顾好一个人，今天到她值班了，一早就来接班了。
她现在亲眼看到真人，可算是体会了网上说的没有攻击性的美，美人说话又得体，心里对美人的好感度疯狂飙升，“方便，方便，我领你去。”
云以思轻笑了一下，然后说：“谢谢。”
卫生间的灯光明亮，镜子也没有任何污渍。
云以思用清水洗干净了脸，又用皮筋把头发高高扎起。
她记得在兜里放了一只口红，于是拿出来轻轻涂了一下，然后慢慢抿开。
现在镜子里的她没有了脆弱，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她接到了姥姥的电话。
姥姥的声音很是焦急，“外孙女，我昨天以为你回家了，但是今天你妈妈问我，你来我这里了没，我才知道你没回，现在在哪里呢？”
云以思急忙说道：“姥姥，你别担心，我现在正往家走呢。”
姥姥听到她要回家，于是放心了，但是又想到昨天晚上外孙女和女儿闹得那么僵，心里难受得不行，“外孙女，你好好的。”
姥姥又想起外孙女的书，赶紧道：“外孙女，你的书我给你重新整理好了，坏的书，我看网上有修书的，你可以让他们试试。”
“姥姥，谢谢你啊。”云以思心里暖暖的，还是有人爱着她的，“姥姥，我会的，等我以后让你享福啊。”
姥姥笑着说：“好，我等着我外孙女。”
在进入家门之前，云以思收到了蒋婉的回复，没有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云谨因为昨天的事，回家后一直睡不安稳，所以早早就醒了。
一听到门外有了动静，云谨便猜到是女儿回来了。
昨天的事她睡之前一直在想，发现气急说出口的话肯定会伤女儿的心，所以女儿这个时候才回来，她没有那么生气。
半天门也没开，她有些坐不住了，于是走过去打算给女儿开门。
门一开，她看见女儿脸上还挂着笑，看起来好像就是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云谨想着昨天就算是端端自己让自己差点受伤，可是女儿不听她的，依旧去做那件事，让她恼火。
她说出口的话，带上了不满情绪，“云以思，你在笑什么？”
云以思立马收回了笑容，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平淡地说：“没什么。”
